十二月二十六日,第二縱隊從邯鄲地區出發,向東開進,準備攻佔聊城和博平。渡過衛河後,部隊進行了戰前動員。二十九日進至堂邑地區後,又召集各參戰部隊指揮員進行詳細的作戰部署。
參加這次“聊博戰役”的部隊有:第二縱隊三個旅;冀南第一軍分區第二十四、第三十五、第三十六團和民兵獨立團以及清平、莘縣兩個縣大隊;第二軍分區特務團、軍分區訓練大隊和恩縣獨立團;第四軍分區獨立團;冀魯豫第一軍分區的第三、第六團和聊城、茌平等縣大隊。總計,兩萬五千多人。
具體部署是:以第五旅全部和冀魯豫一分區的一個團,攻擊聊城之敵;第六旅全部和冀南一分區的三十五團,攻擊博平城和城南、城西據點之敵;第四旅全部向博平城北的毛莊、花園、雙廟、羅莊等據點展開攻擊,並切斷敵人的南北聯繫;冀魯豫一分區部隊由茌平西北地區向博平東北的金莊、成莊、趙莊等據點展開攻擊;冀南第一、第四軍分區部隊由博平西北的康聖莊地區,向賈砦、樑道口、菜屯等據點展開攻擊;冀南二分區部隊由高唐西南地區,向李明環莊、於莊等據點展開攻擊,並準備阻擊由博平境內向東北方向逃竄之敵。
戰役定於一九四六年一月二日晚二十四時打響。
聊城是魯西北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自古以來就是軍事重鎮。城牆呈正方型,高十一米多,頂寬近七米,周長三千五百米。城牆上又建垛口二千七百個,炮樓二十七座。
盤據在聊城及其四關周圍的敵人,系僞山東特別第一旅趙振華部,共一千八百多人;盤據在博平城及其各據點的敵人,系僞山東保安第四十二旅羅兆榮部,約七千多人,佔據着大小據點四十三處,統治着博平縣境大部分地區;盤據在高唐以南、以徐官屯爲中心之敵,系僞山東保安第八旅龐長申部,一千多人;該地區以東系僞保安第二師雲茂才、李連祥部佔據着。上述敵人共計一萬多人。這些敵人在日本佔領時期,都是日軍的爪牙,多是慣匪、流氓、惡棍,血債累累。日本投降後,他們拒絕向八路軍投降,被國民黨一一加委,繼續奴役佔領區的人民,並經常在冀南根據地東部和冀魯豫一分區進行騷擾破壞。
二月二日夜晚,北風凜冽,寒氣襲人,又下着鵝毛大雪。第五旅一千多名官兵翻穿着棉襖,冒着嚴寒,沿着結冰的環城湖向城牆靠近。由於人多,冰層裂開,戰士們掉進了水裡;只好一步一步地從齊膝蓋深的佈滿冰塊和積雪的湖水中,向城牆走去。敵人發覺後開始射擊,於是“聊博戰役”正式打響。頓時,炮聲、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響城一團。
十三團從西面,十四團從北面同時攻城。十五團則負責攻打東關。大家突破護城河、暗堡等層層障礙,豎起梯子向城牆上攀登。這時,敵人在城牆上用手榴彈、機槍向登城部隊反擊。登上城牆的戰士又被敵人打下來,梯子都被炸斷,不能繼續登城,於拂曉前撤出陣地。這一夜,八路軍僅佔領東關和北關,殲敵數百人。
天亮後,參戰官兵認真總結了攻城失敗的教訓。在經過充分準備之後,於四日夜晚第二次攻城。正當戰士們衝到城牆底下,架起雲梯,全力攀登城牆時,敵人突然從城牆上向下投擲大量燃燒着的滾木,好多戰士被砸傷或燙傷,登城的梯子大部分被砸斷,攻城再次受挫。
陳再道和宋任窮得到消息後,馬上召集大家進行研究。大家經過認真討論,一致決定暫時停止攻擊,以免遭受不必要的傷亡。陳再道告誡大家:“不要急燥,也不要泄氣,先休整兩天。”接着,兩位首長又調集部隊和廣大民兵、羣衆,暗中進行土工作業,爲繼續攻城做準備。
把這裡安排妥當後,陳再道和宋任窮於一月五日上午趕到博平附近,視察負責奪取博平城的六旅陣地。此時,六旅部隊已經掃清了博平城附近的敵人據點,並將博平城包圍。
陳再道親自到博平西關檢查了部隊的攻城準備情況,觀察了城裡敵人的防守情況。他發現,博平城牆沒有聊城城牆高,但外壕深,鹿砦等障礙物也比聊城多。鑑於聊城登
城失敗的教訓,他讓大家把梯子作得長一些,堅固些,梯子豎上去要高於城牆,這樣,敵人的滾木不能順着梯子往下滾了。陳再道最後說:“你們也要進行土工作業。從西關往西城門挖地道,準備用炸藥炸。”
周發田說:“用八八式野炮炸敵人的城牆,多省事!”
陳再道說:“我們的炮彈不多,留着攻聊城用呢。你們不要指望這個,把坑道挖到城門口,放進炸藥就解決問題了。”
“好吧。”周發田點點頭。
於是,大家決定六日晚上開始攻城。
六日早晨,陳再道正在和宋任窮、範朝利等人,仔細覈查攻打博平城的準備情況。這時,只見作戰科長高希曾和偵察科長程誠,一前一後走進司令部作戰室。程誠一進門便說:“博平城內的僞軍頭目羅兆榮,昨天夜裡率領他的部隊溜出博平城,向徐官屯方向逃跑了。”
“是嗎?”陳再道和宋任窮都喜形於色。
高希曾點點頭說:“現在博平城裡只剩下一小部分敵人在防守。如果我們現在今天晚上攻城,敵人只有投降的份了。”
陳再道馬上說:“不用等今天晚上了。傳我的命令,部隊現在立即進城。如有敵人頑抗,堅決予以消滅。”
於是,各部隊迅速組織兵力,開始向博平縣城發起攻擊。當戰士們攻打北關時,有一股敵人利用北關的碉堡,負隅頑抗。戰士們立即組織火力,向北關碉堡猛烈轟擊。碉堡頃刻間變成碎磚爛瓦。裡面的敵人也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全都繳械投降。
進入博平城後,陳再道顧不得安排住所,便向軍區參謀長範朝利問:“孔慶德的第四旅在羅莊一帶的戰況怎麼樣?”
範朝利說:“參謀處長張西三剛送來四旅的戰報。由於第十二團團長王俊組織前衛連察看地形時,與敵人的巡邏隊發生遭遇戰。槍聲一響,花園、羅莊的敵人慌忙佔領陣地頑抗。孔慶德只好下令強攻。第十二團攻擊花園和羅莊兩個據點,都未能攻克。孔慶德又集中十二團所有兵力,並調來第十一團,共同進攻羅莊。經過幾次衝殺,仍然沒有奏效。第十團主力奔襲毛莊,雖然已經爬上城牆,但終因無法壓制敵人火力,被迫撤出戰鬥。只有第十團的一個連攻擊雙廟據點成功,但大部分敵人已經向南逃跑。”
陳再道笑着說:“派第四旅去打那幾個據點,主要是爲了切斷敵人的南北聯繫,以防敵人互相支援。現在博平城被我們佔領,已經不存在敵人南北聯繫的問題。所以那些據點攻克不攻克,已經無關緊要。傳我的命令,第四旅立即停止攻擊,火速趕到徐官屯地區,截擊向那裡逃跑的羅兆榮部。”
……
一月六日凌晨二時許,孔慶德留下一部兵力監視花園、羅莊之敵,他親率第四旅主力追擊羅兆榮部。上午八時,到達高唐、徐官屯以南的南鎮一帶,隨即將南鎮等據點包圍。下午,孔慶德指揮第十一團攻擊南鎮,激戰兩個小時,將其攻克。隨後又集中全旅主力準備攻擊徐官屯據點。這時,孔慶德從一個俘虜口中得知,羅兆榮沒有逃到徐官屯,而是逃到了魏砦以東地區。
在這種情況下,孔慶德仍然決定殲滅徐官屯地區之敵。他們於一月六日,將徐官屯和南鎮包圍。當天下午,第十一團便攻克的南鎮據點;然後便集中第四旅主力,準備圍殲徐官屯據點。這時,佔領博平縣城的第六旅,也從博平進到南鎮以東地區,他們與第四旅一道,將徐官屯團團包圍。至此,博平縣境內七十多個據點,絕大部分被八路軍攻克。
一月七日上午,陳再道把孔慶德和王天祥召集到司令部,告訴他們:“劉鄧首長髮來一封電報,說國共和談取得進展,可能在十天以內實現和平。要求我們在十天內攻克聊城。否則,一旦停戰令生效,將不能再打。”
孔慶德驚訝地問:“我們怎麼辦呢?”
宋任窮說:“第四旅留在這裡,繼續圍困和監視徐官屯的敵人;第六旅跟隨我們火速趕到聊城,參加聊城攻堅戰,爭取在十天內拿下聊城。”
孔慶德和王天祥都說:“
好!堅決執行命令。”
……
王天祥率領第六旅,跟隨陳再道和宋任窮,於一月九日傍晚趕到聊城。
一月十日,兩個旅便聯合組織了一次攻城作戰。由於準備得不充分,未能攻克。
當天下午,陳再道來到第五旅旅部,和三個團的幹部,共同研究攻城方案。大家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議,例如炮兵要首先把城牆上的工事摧垮;爆破和登城突擊隊要配合好等。
這時,十三團團長查茂德走到陳再道面前,激動地說:“陳司令,我們十三團要求繼續擔任主攻。”
十三團在前幾天攻打聊城時久攻不下,受到很大傷亡。陳再道想起這些,便說:“你們上次攻城傷亡太大了。這一次就不要擔任主攻了。”
十三團團長和政委都不幹。政委靳毅說:“我們傷亡了二三百人,但沒傷元氣。從哪兒跌倒的,我們還要從哪兒爬起來。我們不能丟這個人。”
陳再道知道,攻不下聊城,他們是不甘心的。於是,便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大家最後決定,一月十四日晚上對聊城發起總攻。
……
一月十二日,“二縱”司令部接到劉鄧首長髮來的一封電報。陳再道打開電報,認真觀看。只見上面寫着:
陳再道、宋任窮、範朝利等:
國共雙方簽署的停戰令已經公佈,定於一月十三日二十四時生效。你們務必於一月十三日二十四時以前全部停止戰鬥。不得因小失大,給國方以藉口,致使我在全國人民面前喪失政治信義。至於日僞軍據點到時間仍不能攻克者,必須撤出戰鬥,但可撤至適當距離內繼續圍困監視,進行受降談判。如不依從者,應向中央及北平停戰執行部報告,以便交涉受降。但日僞軍利用空隙向我解放區進攻者,我應堅決自衛,徹底全部殲滅之。以上命令,各部隊應堅決遵照執行。
劉鄧
陳再道看完電報,說:“我們原計劃一月十四日發起總攻。現在看來,只能提前行動了。將總攻日期改爲十三日,怎麼樣?”。
宋任窮說:“好。具體部署不變。還是六旅十六團由南門攻擊,十八團由西門攻擊,五旅十三團由東南角攻擊:十四團、十五團、十七團和獨立團助攻。”
十三日晚八時,總攻開始。
陳再道命令縱隊炮兵營以野炮、山炮集中轟擊敵人城牆上的工事,摧毀敵人的暗堡、滾木等設施。繼之,以輕重機槍封鎖垛口上的槍眼。炮兵很快將城牆轟開了一個缺口。突擊隊登城時,又遭到敵人反擊,經反覆拚搏,將敵人擊潰。十三團指戰員冒着敵人手榴彈的爆炸,奮不顧身登上城牆,和敵人拚起刺刀。敵人向我突破口不斷增兵反撲。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了四個小時,還是沒有攻上去。陳再道見此情景,決定將其他幾個團調來,集中力量再次從突破口登城。就在這時,宋任窮政委提醒說:“停戰的時間到啦!”
陳再道一看錶,果然到了深夜十二點。這就是說,停戰令已經生效,不能再打下去了。自參軍以來,他還沒碰到過這樣的戰鬥,眼看勝利在望,卻要停下來不打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可劉師長再三強調,堅決執行停戰令,不能因小失大。於是,陳再道只好十分痛心地下達命令,讓部隊撤出戰鬥。
至此,“聊博戰役”遂告結束。
聊城未能攻克,原因是多方面的。從我們主觀上來檢查,主要是有驕傲輕敵思想,前一段經過反攻作戰和上黨、平漢戰役的節節勝利,認爲戰勝敵人是很容易的事。二是戰前各項準備工作不充分,如對敵情就沒有認真偵察研究,不瞭解敵人戰術特點;攻城器材,如登城的梯子,準備得太少了。三是對長期固守堅固工事的敵人,採取奔襲的戰術,成功者不多。我多次強攻不成,未能及時進行土工作業,而繼續強攻,增加了部隊傷亡。
隨後,陳再道命令第四旅和冀南、冀魯豫各有關分區的部隊,留下來維護停戰令,繼續圍困和監視聊城地區的敵人。然後,他和宋任窮一道率領其他部隊返回邯鄲地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