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卻未能如司馬宏許諾的那樣,陪着明玉出去走走。馬上就要搬家去高平了,司馬宏忙着去營區裡主持大軍開拔的事宜,明玉則是留在家裡收拾箱籠,兩個人的東西加起來零零散散收拾了不少。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明玉帶着劉嫂子,去李夫人和張夫人那裡辭行,這次隨軍遷到高平的軍官中並沒有他們兩家,明玉自來了這裡,受兩位夫人指點頗多,去辭行也是心存謝意。
從李夫人家出來時,明玉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吆喝聲,回頭一望,一隊數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踏着整齊的步伐往前快步的走,明玉連忙帶着劉嫂子站到了街邊,街的對面白毫正在大聲的清點着人數。[再嫁]
而白毫的旁邊,站的一個身材高壯的年輕人,正是司馬宏。
明玉瞧見司馬宏的同時,司馬宏也瞧見了她。想起昨天晚上,兩人四目相對時,明玉便忍不住微紅了臉。隔着快步走過的人羣空隙,司馬宏目光也鎖定了嬌小窈窕的媳『婦』兒,目光便火辣辣的,眼神都帶着溫柔的笑意。
等隊伍走過,明玉朝司馬宏點了下頭,帶着劉嫂子低頭往家裡走。劉嫂子看這小兩口甜蜜恩愛,打趣道:“太太,將軍對您可真是好,可叫人羨慕死了!”
明玉紅了臉,擺擺手笑道:“我對他也很好啊!”
司馬宏先領兵去了高平,又過了兩天,等一切都安頓下來了,才接了明玉過去。高平不過是個鎮,本來就比不得西安府,離天水近,當初韃子搶掠燒殺天水的時候,也被殃及到了,不少房子都被燒成了斷垣殘壁,司馬宏派白毫找了許久,才找了個還算完整乾淨的二進院子。
等安頓下來後,司馬宏又忙了起來,帶着兵要殺向天水。臨出征前一天晚上,司馬宏神『色』如常,然而卻不像往日那樣摟了明玉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洗漱完畢,明玉解散了他的髮髻,拿着梳子輕輕的給他梳着頭皮,司馬宏享受的靠在椅子上,雙目微閉。
“你心裡是不是很緊張?”明玉突然笑問道。
司馬宏睜開了眼睛,搖頭笑道:“帶兵出征而已,做慣了的事,怎麼會緊張?”
見他不肯多說,明玉也不再說些什麼,梳好了他的頭髮,開始給他按摩頭皮。等上了牀,明玉聽到他在牀上輾轉反側了良久。入了夜,藉着窗臺投『射』的月光,明玉能看到司馬宏睡的極不安穩,眉頭緊皺,雙手也捏成了拳頭,彷彿睡覺都帶了極大的怒氣。
看他如此,明玉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
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天水人,也從來沒把天水的安西侯府當做是她的家,天水淪陷時她只覺得惋惜,但司馬宏就不同了,天水是生他養他的故鄉,這次他要從韃子手裡奪回飽經蹂躪的故鄉,心中的那份緊張憤怒是免不了的。
明玉輕輕的翻身,藉着月光伸手撫平了司馬宏擰起的眉頭,又趴過去吻了下司馬宏的額頭,在心中默默的唸了一聲,“司馬宏”。她突然有點懷念人們只管司馬宏叫寶二爺的時候,那時候的他每天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完不成侯爺佈置的抄書的作業,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作爲萬人之上的將軍,殫精竭慮,征戰沙場。
高平離天水很近,近到明玉坐在家裡,似乎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殺喊聲。劉嫂子原本以爲明玉會害怕,收拾了家務後特地來後院想陪陪這個看起來膽小嬌貴的小夫人,然而沒想到明玉跟沒事人一樣,鎮定的坐在院子裡縫着將軍的一件夏衫。
劉嫂子愣住了,搓着手笑道:“夫人有如此膽識,將軍是個有福氣的。”
明玉笑了笑,倘若她是第一次經歷戰場,肯定會嚇的臉『色』發白,然而有了幾年前她帶着梨香在天水從韃子的嗖嗖的箭下逃走的經歷,倒也不覺得可怕了。
“沒什麼好怕的。”明玉笑道,笑容篤定,“我們一定會贏的。”
“那是那是。”劉嫂子附和道,絮絮叨叨的笑道:“有將軍出馬,還不把韃子殺的一乾二淨,片甲不留的!等將軍得勝回來,皇上肯定要給將軍封賞的,到時候太太也跟着榮耀!”
明玉笑着聽着劉嫂子的話,手上的針線卻沒有停下來,她女工並不好,最多隻能給司馬宏做個貼身的家常衫子,她不求司馬宏能夠升官進爵,只求他能平平安安。
司馬宏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晚上了,臉上身上的血污已經成了烏黑『色』,臨走前洗乾淨的頭髮也打成了一縷一縷的結,髒的好似當了多年的叫花子。明玉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裡先驚的涼了下來,直到司馬宏大步走過來重重的親了她一下,纔回過神來,瞬間眼裡就蓄滿了淚水,要抱抱他。[再嫁]?好看的小說?首發?再嫁266
司馬宏笑着躲開了,說自己身上髒,等洗乾淨之後再好好的抱抱明玉。
等他進屋去脫衣服,明玉連忙看向了白毫,白毫用脣形跟她笑道:“爺沒受傷。”明玉這才鬆口氣,趕緊進去幫司馬宏洗澡。
儘管有了白毫的保證,明玉還是不放心,拿絲瓜瓤給司馬宏搓着身體,小心的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之前落下的傷疤外再沒有新的傷,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傻瓜。”司馬宏笑着看着她的一番小動作,全都落到了他眼裡,心裡軟軟的暖暖的,“我哪那麼容易受傷的?”
“我又沒說你受傷了。”明玉狡黠的笑道。
司馬宏湊近了明玉,這小丫頭的睫『毛』上還掛着細小的水珠,想到剛纔明玉要撲入他懷裡時那雙晶瑩的淚眼,他忍不住起了戲謔之意,“我要是受傷了,躺在牀上不能動彈了,你怎麼辦?”
“當然是伺候你了。”明玉笑的十分狗腿討好,“鞍前馬後,端茶送水,你想吃什麼我就給你做什麼,喂到嘴裡,保證伺候的週週到到。”
司馬宏懶洋洋的趴在浴桶上,笑道:“我還以爲你嫌我拖累你,拍屁股走人回京城呢!”
明玉笑着擰了下司馬宏的耳朵,結果卻擰下來一手的黑灰和油,沒好氣的拿帕子沾了水,動作粗魯的給司馬宏擦洗着耳朵,哼哼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那樣的人?”
司馬宏呵呵笑了笑,他想,他就算是真受傷成了廢人,明玉都不會離開他,但他要是敢有別的女人,明玉鐵定二話不說直接和離走人,唔,可能會哭兩天,情緒穩定後就又歡歡喜喜的嫁人了,這沒良心的丫頭之前不老想着嫁個老實忠厚,沒什麼本事的男人麼……
只是他是不會給明玉走人的理由和機會的。
打下天水和隴西后,司馬宏先派兵清理了天水和隴西的街道和城牆,一邊休整一邊等着朝中傳來的消息。
兩人還尋了個空閒的日子,一起騎馬去了天水。進入天水城後,饒是明玉有心理準備,也吃了一驚,距韃子燒城已經過去數年了,然而現在依然能看到焦黑的痕跡,整個天水城沒有幾處宅子是完好的。臨近夏日,斷垣殘壁中荒草叢生,茂盛的植物幾乎覆蓋住了整個天水。
“韃子只會放牧,不懂農耕。他們佔了我們的大楚的河山,也只想着把農田和城鎮全都一把火燒了,變成草原放牧他們的牛羊。”司馬宏嘆道,痛惜之情溢於言表。
兩人拉着手慢慢走在昔日的安西侯府裡,放眼望去,全是荒草和燒的焦黑的磚頭,早能靠倖存下來的樹來分辨院落的佈局方位。
司馬宏抱着明玉笑道:“你耐心等着,不出十年,不,五年,我就能重建一個不輸給當年的天水!”
午間金『色』燦爛的陽光打在司馬宏的臉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金光中,司馬宏驕傲自信的笑容是那麼的耀眼,明玉笑着點了點頭,抱着司馬宏的腰,臉貼到了司馬宏的胸口上。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兩人在天水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回來的路上,兩人同騎一匹馬,明玉特意走了一遍當年她和梨香逃出來時走的鄉間小道,然而卻怎麼也找不到她和梨香扔鐵鍋地方了,她記得那個地方有棵大槐樹,可鄉間小道分叉多,她指揮着司馬宏駕着馬,來回找了幾趟都沒找到記憶中的地方。
“不着急,以後有的是機會找。”司馬宏安慰她,“等回了高平我就出張懸賞告示,誰撿到侯爺太太的鐵鍋了,交上來重重有賞!”
明玉被逗笑了,“胡說什麼,風吹雨淋的,又這麼多年過去了,說不定早鏽沒了。”說着,聲音便低了下去,“我就是想再看一眼而已……”
司馬宏摟緊了明玉,心裡一陣酸楚,低頭親了親明玉的頭頂,他以後就是死,也不會離開明玉讓她一個人了。
這會上,明玉前些日子寄出去的信,已經到了京城。[再嫁]
苗氏頭一次接到兒媳『婦』的信,心裡難免驚喜高興,魏嬤嬤和譚嬤嬤左右夾擊的奉承苗氏,直誇明玉懂事。
然而看完信,苗氏就拍了桌子,雙眼噴火,怒氣衝衝的罵道:“呂家欺人太甚!當我們安西侯府是破落戶?什麼『亂』七八糟女人生的閨女也想塞給我們,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