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中午,徐夫人休息了半晌,緩過氣來,就在布店的後院生火做了午飯。(wWw。。com)等飯快好了的時候,徐夫人吩咐梨香回家叫少爺和東元來吃飯。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梨香帶回來的只有東元一個人。兩個人雖然是從小一塊長大,熟的不得了,但這會上兩人有婚約在身,少男少女之間說不出的羞澀和避諱,走在路上一前一後,隔了有一丈遠的距離,明玉遠遠瞧見了,忍不住笑,這要是不認識的人,還以爲離那麼遠的兩個人是陌生人。
不見兒子過來,徐夫人問東元道:“少爺呢?怎麼沒過來?”
東元老老實實的說道:“早晨我陪着少爺出門,到了一處宅院,少爺就讓我先回去了,說他中午可能不回家了,要我們不用等他。”
徐長謙搖搖頭,吩咐一家人上桌吃飯,徐明燁初入官場,應酬什麼的,是免不了的,兒子大了,用不着管這麼緊,他不反對徐明燁多和同僚走動走動。
等吃過了飯,徐長謙心裡記掛着陸灝請龔大人明日來做媒的事,下午去衙門告了假,直接去了陸灝所在的官署,卻沒有找到陸灝,官署的人告訴他陸灝進宮面聖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徐長謙無奈之下,只得先回了自家衙門,準備晚上的時候帶着陸灝之前送來的禮物,到陸府登門拜訪一趟,將事情說個清楚,萬不能讓龔大人上門。
梨香和東元一左一右夾着明玉往家走,上午的事把一家人給嚇怕了。生怕再來個人把明玉給擄走了。明玉哭笑不得,只得乖乖走在兩個人中間,好似某種重點保護動物。
經過一家銀樓時,明玉三人迎面就碰到了剛從銀樓裡出來的洪芳兒。身後跟着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小廝身上已經掛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包袱了,像是“血拼”回來。
瞧見了明玉。洪芳兒意外同時也有些開心,揮着手裡的錦帕朝明玉笑道:“明玉姐!”
明玉原本是想裝作沒瞧見她的,沒想到她直接在大街上叫上了,只得走近了兩步,點頭笑道:“真巧啊!你也在這裡。”
洪芳兒從上到下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明玉,看明玉穿的沒她好,身上的首飾沒她的多。(wwWsUiMeNGCom)也沒她的值錢,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翹,熱情的拉着明玉的手說道:“出來一下午了,我都走累了,明玉姐。咱們去對面的茶樓坐坐,你陪我說說話!”
說罷,也不管明玉有沒有答應,直接拉了明玉去了對面的茶樓,要了個臨街的包廂,坐了下來。也不能怪洪芳兒對明玉太過於熱情,實在是她在京城沒什麼朋友,千金小姐像傅樂梅那樣的,瞧不上她這副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在京城這麼久。洪芳兒明智的發現,還是徐明玉對她最和善。
跟着洪芳兒扛着東西的小廝原本是要跟着梨香和東元站到外面的,洪芳兒遲疑了下,指着小廝說道:“等等,把我買的東西先放我這裡吧。”這些東西值不少錢,要是放外面被人眼紅搶了去。就肉痛死了,還是要放到自己眼前,她才放心。
小廝依言,將肩膀上數十個沉甸甸的包袱放到了包廂的椅子上,這會上夥計上了一壺茶,洪芳兒笑着給明玉倒茶,語氣得意,“明玉姐,你嚐嚐,我叫他們上的這裡最好的茶。”
明玉看了眼乾站在包廂外面的丫鬟小廝,叫梨香進來,給了她十幾個銅板,說道:“去買壺茶,你們幾個人喝吧。”
梨香走後,帶上了包廂的門,洪芳兒撇了撇嘴,對明玉說道:“下人罷了,給口飯吃就行,還給買茶喝?!”
明玉笑了笑,沒有作聲,慢慢的晃動着手裡冒着熱氣的紫砂杯子。
對於明玉的態度,洪芳兒也不以爲意,在和明玉見面之前,因爲陸夫人的各種渲染,她對明玉十分的不喜歡,然而等她接觸到了明玉,發現這個被舅母視爲洪水猛獸的女人也沒想象中那麼不堪,再等她認識了千金小姐傅樂梅,有了對比,更加發現明玉真是個極好相處的人。這會上她已經相當傾向於讓明玉嫁給她表哥了,至少明玉這人和善,性子好,千金小姐無非都是傅樂梅那樣的。將來她做了姨娘,還要在正室太太手下討口飯吃,要是正室太太是傅樂梅那樣的,還不往死裡整她?
“來來,明玉姐,你過來看看我買的東西!”洪芳兒拉着明玉,十分開心的將椅子上的包裹打開,挨個炫耀買回來的好東西,明玉掃了一眼,無非是些衣料首飾,伴隨着洪芳兒口沫橫飛的解說,叫人好心情全無。
明玉勉強掛着笑臉,笑容有些不耐煩,不是誰都有耐心聽一個暴發戶炫富的。
眼看洪芳兒越說越來勁,解說完了這堆東西有多稀罕多貴重,洪芳兒開始說自己放在家中未戴出來的首飾,明玉實在忍無可忍,笑道:“洪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正在興頭上的洪芳兒愣了下,拉住明玉說道:“哎,明玉姐,時間還早呢,別走啊!”見明玉只是笑,不吭聲,洪芳兒神秘兮兮的湊近了明玉,說道:“你知道不知道?我表哥明天就要去你家提親了。”
明玉看着洪芳兒,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要怎麼跟她說。到底洪芳兒不是陸灝也不是陸夫人,作爲一個外姓人,跟她說多餘的也沒什麼用。
見明玉不說話,洪芳兒又親熱的拉着明玉的胳膊,一副姐妹好的模樣,笑道:“我全都告訴你吧,我表哥請了龔大人保媒!那個龔大人官可大了,聽說我表哥對他都恭恭敬敬的。你別擔心,我舅母都答應了,瞧吧,我表哥對你那麼看重,非得要娶了你,我舅母都不得不同意呢!”
躊躇了一下,明玉按捺住心中翻滾的情緒,淡淡的笑道:“我正想和你說……我年紀還小,我家裡還想再多留我兩年,暫時不會考慮親事的。你回去的話,和你表哥說說,叫他別請龔大人了。”
洪芳兒卻以爲明玉是在賭氣,上次在禮親王府舅母沒給她面子,這會上聽說陸灝已經請了龔大人保媒,親事板上釘釘了,便端起了架子生起了氣。“哎,你說這些氣話有什麼意思,我知道上次我舅母沒給你面子,讓你不高興了。她這不是同意了嗎?”
“我不是在生氣。”明玉認真說道。
洪芳兒嘻嘻笑了笑,“你放心好了,這話你知我知,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我舅母那人老古板了,你別理會她。”激動之下,洪芳兒便有些嘴皮子不聽使喚,“再說了,我表哥這麼好的,像你這情況本來就難找,錯過了他,可就找不到什麼好的了。”
明玉笑了笑,壓下了心頭的不快,看吧,每個人都覺得她應該卑微的跪在地上,感謝陸灝不計較她的過去,跪着嫁進陸家才符合她的身份她的地位。
一不留神說出了心裡頭的話,瞧明玉神色不太高興的模樣,洪芳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拉着明玉的胳膊討好笑道:“其實吧,我是真喜歡你,真想讓你做我表嫂的,千金小姐我見了那麼多,就和你投緣,也覺得你好。”
明玉撥開了洪芳兒纏着自己胳膊的手,她不習慣同陌生人站的太近,笑道:“洪姑娘,你當真喜歡我,想讓我做你表嫂?”
“當然了!”洪芳兒回答的真心實意。沒有比徐明玉更合適的人選了。
明玉笑了笑,看着一臉真摯的洪芳兒,說道:“洪姑娘,我這人吧,雖然是個和離過的,卻是個嬌氣的性子,脾氣狠不容人。我早先就起過誓,我的丈夫,除了我之外,絕不能有別的女人,不管什麼通房姨娘還是什麼養在外面的外室,我一個也不准他有。他敢弄進來一個,我就敢打死一個。”
洪芳兒目瞪口呆,明玉笑的極爲暢快,呼了口氣,聳了聳肩膀,反正大楚律法規定的清楚,妾不過是個奴婢,正妻可以任意打死發賣,不受法律追究,她還真就這麼打算的,再嫁一次,絕不想再吃虧生悶氣。這洪芳兒,表哥長表哥短的叫的親熱,完完全全把陸家當成自己家,百分之百是奔着給陸灝做姨娘的目標去的。而看陸灝對她的態度,心照不宣而已。
半晌,洪芳兒纔回過神來,簡直不敢相信,明玉安安靜靜,性子很好的一個人,居然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看明玉神色,又不像是在說笑話。
“你,你就不怕我表哥休了你?”洪芳兒又驚又怒,她以爲她是誰?還敢打死小妾姨娘,敢有什麼出格的動作,表哥那麼厲害的人,一定一紙休書攆她滾蛋!
“這有什麼好怕的?”明玉笑眯眯,風輕雲淡,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的老氣橫秋,“我跟你們這些未嫁的姑娘不一樣,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反正我都和離過一次了,再被休一次……也無所謂啊!”
洪芳兒眼睛瞪圓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明玉,“你……你……”說不出話來,這種人臉皮這麼厚,連被休都不怕,還有什麼能讓她忌憚的。她想,她怎麼就腦子糊塗昏了頭,覺得徐明玉好?她哪裡好了,沒人比她更兇殘的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