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耀華主管一區的經濟,有他的關照,汪明輝的土地順順利利便拿到了,價格也合算,那六百畝有的是魚塘,有的是菜地,更多的是魚草地,那些大片的魚草大概一尺左右深,油綠、茂密,比草原的草更美,他去過呼倫貝爾草原,雖然遠遠看去,碧綠的草地無邊無際,整個都是綠色的海洋,近前看來那裡的草很雜很亂,關鍵是很短,只有大約半尺來長,有些雜亂的花兒點綴其間花花綠綠的,而且很多地方因爲過度放牧,草原被嚴重破壞,草色遙看近卻無,那些露出的地面,沙塵如麪粉般細小,風一起就被吹起,讓人擔心會被沙漠化。
而這裡的魚草,沒有雜質,密密實實,魚草的草葉正面是很深的綠色,背面是灰綠色,一陣風吹過,草葉隨風掀起陣陣綠浪,由一端伸向另一端,盪漾開去。然後隨着一陣風又盪漾回來,每次看到這樣的情形,汪明輝都被迷住如醉如癡。
他本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人,如果不是要忙於擴建佔領這塊土地,他還真是愛上這片魚草了,如今卻要毀了這份美麗,感覺自己有點暴殄天物,他最喜愛的事就是躺在草地上,看着藍天和流雲什麼也不想,或者是像徐霞客那樣踏遍祖國的山山水水,多少文人墨客不也是遊歷大江南北,寄情山水。古人云: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望返。汪明輝完全能理解望峰息心窺谷望返的那種境界。但凡塵俗世需要打理的事情太多,他也只能望而興嘆了。
土地之事既然已經解決,規劃圖早已經做好,建築商,之前也有接洽,所以其它之事都由自己的部下出面都可以解決,並不需要他事事躬親。他總算是可以喘口氣了。本想好好放鬆,但有件事一直如鯁在喉,不解決不痛快。每每夜深人靜,他都百思不得其解,田園詩當年究竟因何故要與自己分手,爲了她難道自己過得還不算慘?她應該知道自己對她的那份情意。“不要把她當做衝動的藉口。”難道自己真是衝動之人,愛好打架嗎?他回想自己從小到大真正意義上的鬥毆就只有兩次,可都是爲了她。
第一次爲了她,自己轉到了凌志中學,雖然他不忍與田園詩分開,但凌志是他們地區的重點,無論是管理還是升學率都遠遠勝過s縣一中,汪明輝去了那裡,儘管與田園詩被隔開,彼此常有書信來往,畢竟膩在一起的時間少了,於是兩人都更專注於學習,成績都有大幅度提升,應該說是形勢大好,兩人齊考北大更有勝算。他們甚至常常憧憬兩人攜手於未名湖畔。如果一切真是這樣發展下去,那是多麼令人欣慰的事啊!汪明輝是高二下學期才轉到凌志中學的,誰知剛剛進入高三,他還沒跟新同學混熟,又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偏就那麼巧,巧得令人炸舌——
有一天汪明輝的一個同班同學將他截住:“汪明輝,你是s縣一中轉來的?”汪明輝看着這位還不甚瞭解的新同學肖志,好像這個同學的姓名他有點印象,他詫異道:“是啊,請問有什麼事?”
“嗯,是這樣,我跟你打聽一個人,你不一定認識,我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如果不知道就算了。”肖志說。
“你說說看,也許我真認識呢。”如果認識的話,汪明輝覺得幫幫忙也是舉手之勞,如果不認識,他可以託人幫忙打聽。所以他很熱心地催促對方:“叫什麼?”
“哦,是一名女生啊!”對方有點靦腆起來。
“哦?女生,你的女朋友?”汪明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快說快說,她叫什麼?”
“算不上女——朋友吧。我只是想知道她考上高中沒有,我們學校沒有她,我猜想她是不是去了一中。所以問問,再說……”肖志吞吞吐吐。
“肯定有故事吧,這樣不利索。不打聽就算了,打聽就爽快些。”汪明輝越發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生竟然會讓肖志如此窘迫。
“你先答應我,無論你是否認識都不要到處說,就我們倆知道就行了,好嗎?”
“行!沒問題!”汪明輝一口承諾。
“她叫——田——園——詩,很好記的,姓名很美吧。有這個人嗎?”
“田園詩?”汪明輝彷彿被打了一悶棍,呆住半天,他問自己沒有聽錯吧,肖志問他是否認識田園詩。真是太有意思了。可是這個肖志是何許人?田園詩可是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打聽過。
“怎麼?沒聽說過,不認識?”肖志見他懵懵懂懂的樣子很是失望。
“認識!我同學!”汪明輝等待肖志作何反應。
“真的?太好了,這下子我就放心了。她在哪個班?讀文科還是理科!”
“三(5)文科,你打聽她做什麼?”
“謝謝你!”肖志還沒有等他說完就迫不及待地道謝,然後興奮地一溜煙跑了。空留下汪明輝雲頭霧裡莫名其妙。
於是過幾天又出現了神奇的一個情景:田園詩在同一天的同一個時刻收到了兩封信,落款汪明輝、肖志。這是田園詩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奇蹟:明輝居然和肖志同班?她當然記得那個肖志,那個素不相識的幾年前因爲自己偶然的一首小詩而爲她郵寄數學複習資料、照片、和密密麻麻寫了三頁紙的書信的可愛男生。居然他還記得她!
一封信敘述和追問中考後的情形,一封信責問肖志是誰?田園詩哭笑不得,只好分別說明,解釋。
汪明輝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怪不得姓名怎麼有點熟悉。
肖志於是一方面隔三差五寫信給田園詩:談談自己的學習、愛好、學校情況,問問對方讀些什麼書,也沒什麼特別之處。田園詩也就不好多說,跟汪明輝也沒有再提及。
沒想到不久,汪明輝又鬧出動靜來,他把肖志打了,肖志左手骨折,不影響上學,而汪明輝因爲本來就有“前科”加上凌志都是錄取的品學兼優的學生,從來就沒有打架鬧事的現象發生,高三這麼緊要的時間,居然有人破壞凌志多年的美譽,凌志中學所有領導、老師、家長甚至學生都極爲憤怒,強烈要求不能因爲一個人的存在而毀了他們多年的努力,所謂妨微杜絕刻不容緩。汪明輝得被開除,否則因小失大。雖然汪明輝成績斐然,但是凌志的優等生多的是,怎麼會有人在乎他的存在。
汪明輝被父親鎖在家裡,其父母到處求助而未果,很多高中雖然被他的成績所吸引,但一聽說他兩次因爲打架被開除,都最後動搖,所以沒有人敢收留他,一拖就是兩個月,汪明輝被鎖在家裡,心憂如焚,焦躁不安,本想自己好好複習,可是什麼都看不進去。
田園詩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她輾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時,汪明輝已來不及與她告別被父母押着已經踏上北去的列車。汪父的責罵,汪母的哭泣使汪明輝內心很沉重,而且兩個月的耽擱也讓他憂心忡忡,與田園詩的約定是否能如願,也是未知數,忐忑不安的他也非常渴望儘快去學校,哪怕是舅舅介紹他去新疆,他也毫不猶豫答應了,而且走得非常匆忙。更何況,在少數民族地區參加高考,錄取分數線有降低的好政策。
列車上的汪明輝心潮澎湃而惶然,他在凌志中學所發生的一切,該怎麼跟她解釋,難道這一次又是自己衝動了嗎?肖志那個人渣,不知道自己跟田園詩的關係也就罷了,就算他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頻頻與田園詩聯繫,自己也能容忍,畢竟經歷吳江事件之後,他能冷靜,因爲只要田園詩愛的是他,多一個追求者也是很正常的,說明田園詩更值得自己愛戀和珍惜,那應該是自己的自豪與榮耀。可是肖志居然做了那麼齷齪苟且的事差一點就毀了田園詩,他居然還暗自得意。
汪明輝對那天中午的事情記得很清晰:大家正在午休,教室裡安安靜靜,汪明輝沒有睡意,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鑽研一道數學難題,正爲沒有突破口而苦惱。肖志不聲不響地跑過去:“汪明輝,田園詩居然沒有忘記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想知道麼?”
汪明輝很納悶他能有什麼秘密。
“我一直很想知道田園詩是個怎樣的女孩,擁有這麼美麗的名字的女孩應該很美,三年前我就想認識她,不過我小學同學說認識她,有一次帶着我和我的表弟去他們學校遠遠地看了一眼,果然漂亮,氣質完全將我折服了,可是我向她表白,居然沒有迴音,我的表弟很氣憤跟我商量怎樣整整她,他說要讓她參加不成中考,我沒有在意,以爲只是替我出氣說說氣話的惡作劇而已,當然我承認我當時也有點對田園詩的不滿,也許是這兩者原因都存在吧,我居然沒有制止表弟的想法,更沒有擔心他是否會來真的。直到表弟後來告訴我,我才知道,還得意了一陣,現在想想,那時真是不懂事,太無知了,幸好她還是考上了一中。你幫我參謀參謀,我是否應該跟她坦白這件事?”
“你們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汪明輝警覺起來急切地詢問。
“也沒什麼,就是表弟將她那個考場的數學試卷偷出去丟了。我表弟很調皮,平時就是搗蛋鬼!”肖志一副輕描淡寫的神情。
“你說什麼?偷竊中考數學卷的是你們,你們膽子也忒大了吧,你們害了多少人?”汪明輝氣憤地站了起來。
“你小聲點,不是我,是我表弟,再說不是有備用試卷嗎?又不是不能再考。”肖志對汪明輝的過激反應不以爲然。
“你這個人渣,你不也是默許了嗎?”汪明輝氣憤至極。
“你罵誰?她不是還是考上一中了嗎?跟你有何干?”肖志不以爲然。
“罵的就是你這個狗屎!”汪明輝對着肖志的臉就是一拳,“我替她教訓教訓你。”
肖志不甘示弱,立刻反擊,兩人,拳打腳踢,越打越兇,被驚醒的同學極力拉勸纔將他們分開,結果肖志左手被掰骨折,汪明輝鼻子也被揍出血。
……
汪明輝不明白田園詩爲何會責怪自己衝動,她被別人暗算了還不知情,還居然跟別人做朋友,竟然還爲此而與自己分手,移情別戀吳江,他實在心有不甘!當年他痛苦委屈地發誓再也不要理睬田園詩這個愚蠢的人,永遠不要再管他的閒事。可事實上他一刻也忘不了這個蠢女子!
然而吳江竟然只是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