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的微風輕輕吹拂,白天雪輕鬆的控制着小船,不徐不疾地在湖面上緩慢的前進,神態從容自若,循着一種似乎隱含着什麼規律的節奏控制着手中的船漿,使得船漿撥打湖水的聲音輕柔緩慢,保持着一種極爲奇特的均勻韻律。
他修長的身軀不動如山的坐在船尾,似乎和小船合爲一體,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突兀的地方,神色無悲無喜,充滿一種極爲悠然自得的平和,讓人見之就覺得心靈安靜。
如果說龍戰天讓人想到毀滅的力量,白天雪就讓人可以感受到希望的召喚。也只有這種如同塵世仙人般的閒雅才能培養出修紫暄這樣氣質出衆的徒弟。
就在這刻,我才真正的明白當初白天雪一現身,煙雨樓中那些江湖上的大豪們爲什麼會失去同他爭鋒的銳氣,因爲他的這種氣勢如同醇雨潤物,綿綿不斷,讓你不知不覺間就被他所影響,甚至連抗拒的念頭都沒有,這和龍戰天那種毀滅一切的霸道截然不同。
此時的他在我敏銳的感知中就如同一座磐石聳立,周圍的氣流順暢的從他周圍流過,沒有受到任何打擾,這個讓我明白白天雪的武功起碼是到了天人一體的境界,比我現在要強出太多。
看看後面跟着的幾艘小船,我忍不住打破沉寂的說道:“白谷主的風範確實舉世無雙本王折服,但是白谷主以爲這樣就能使得本王立即接受你們隱谷是不是太小看本王了?”
白天雪淡然的看着我,眼中還是無比的平和,過了一會兒才用他那渾厚好聽的聲音說道:“怎麼看殿下也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可是殿下偏偏卻只有十七歲,這點確實讓人困惑。”
沒想到他一開口就問這個,我心中一緊,難道他懷疑我什麼?
無畏的迎着他目光,語氣流露出一種嘲諷的說道:“本王出生來歷都是有據可查,而且本王的年齡天下皆知,白谷主不是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白天雪清澈的雙眼掃了我一下,然後望着湖面遠處悠悠說道:“殿下說的是,世間的事情往往出人意表,原本幾已無望的皇家卻偏偏出現了殿下這樣的雄主,原本氣焰萬丈的金國卻讓北方蒙古逼的遷都逃遁,由此可見,我等世俗之人只有隨天而動才能求得一線生機。天雪謝過殿下肯隨天雪同遊南湖。”
我心中知道他其實已經在懷疑我,但是他這番話表示他就算對我懷疑也不能改變什麼,似乎還有些向我示好的意思。
我用手輕輕撥了一下湖水,感受着絲絲冰涼,然後提起手看着水珠從我手指間快速的落下,如此反覆三次,我纔開口說道:“應該是本王謝謝你讓本王可以享受到此刻的寧靜,勾心鬥角多了,本王有時到忘了平淡纔是人生的真諦。”
白天雪平和的臉上突然露出了非常欣慰的笑容,看着我良久,然後才點點頭:“殿下果然是一個可以對所爲負責之人,如此天雪真的放心了。”
我甩了甩手低聲問道:“好說,白谷主這次邀約本王到這裡的目的可以說了吧!”
白天雪瀟灑的將漿一停,然後從他身前船艙下取出一個盒子,將之輕輕放到我可以拿到的地方微笑着說道:“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就是想將這個送給殿下以讓殿下可以造福百姓。”
我拿起這個外表普通無比的小盒子,先看了看他,然後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羊皮地圖,上面還畫着山水畫和一條路徑,似乎是指示什麼地方的地圖。
翻看了幾下,我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
白天雪又拿起船漿滑動起來,將已經快要停止的小船又重新驅動之後才說道:“當初遼國兵敗,遼國皇室貴族將遼國百年所積之錢物連同一些珍貴之物委託其後人埋藏於密處,原本是想做爲遼國再度重興之錢物。可是事與願違,如今遼國已是歷史之煙塵,復興早就無望,這張地圖也無意中落入天雪之手。天雪見殿下爲民做事需要錢財極多願將此圖送與殿下,尋得寶藏之後造福萬民。”
我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強行忍住自己欣喜的心情,低聲問道:“你給本王如此重禮,所求爲何?”
白天雪輕輕劃了一下船漿,柔和的說道:“隱谷並無什麼可求,只願殿下得此錢財之後能夠放天下士紳一條生路,不要隨意妄動殺戮。”
我冷哼一聲,不高興的道:“本王什麼時候要殺戮天下士紳,只不過他們中有些人欺壓百姓太甚,使得我大宋民不聊生,饑民無數,讓我大宋內憂嚴重。如此僅顧自己一己之私之敗類留之何用?”
白天雪沒有立即反駁,只是望了望我才說道:“殿下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人性本利,此乃天性,並非是從今開始。殿下起意不壞,可是卻操之過急,有濫殺無辜之嫌疑,天下士紳並非都是如殿下所想一般,有不少之人並非貪得無厭之輩。殿下可曾想過?”
我猛的用手一拍水面,激起一片浪花,接着提起手看着水珠落下後說道:“本王手上的這些水珠是否每一個都願意從本王手中滑落,白谷主可以回答嗎?”
白天雪看着我手中的水珠淡然說道:“人並非水珠,豈能如此比喻?殿下的護衛上來了。”
我向着急速划過來的幾艘小船做了無事的手勢,然後看着白天雪沉聲說道:“說的好,人並非水珠,但在本王眼裡,那些需要剷除的毒瘤如果不願意自己滑落,那就讓本王來幫他滑落,白谷主認爲本王做的不對嗎?”
白天雪默然下來,良久之後才輕聲一嘆:“殿下是天下的雄者,難道就非要如此嗎?”
我也默然下來,隱谷比較關心的是那些士紳之流的命運,而這些士紳可說是現在統治的一個基礎,那些經過科舉而成爲官員的士子中,出於士紳階層的佔絕大多數。這些人關心自己的家族多過關心國家命運,漠視百姓生計,只想自己的榮華富貴。
這就給了神州之人一個非常不好的榜樣,久而久之,使得神州之人將此觀念埋入人心,讓那些統治階層日益糜爛,最終不可收拾。
我的土地改革,牽動利益最大的就是這羣人,他們反對的呼聲一直沒停歇過,當初我這邊會有這麼多朝廷原委派官員叛變受這個影響的也非常大。今後我會繼續加大對土地改革進度,這樣勢必會引起和他們這些人更激烈的衝突。雖然我有把握將他們的反抗盡數解決,但是殺戮太多也確實並非良策。
改革,意味着痛苦,確實是一句明言。
將心中的念頭翻來覆去的想了一遍,突然冒起一個念頭,猛然的將頭擡起來看着白天雪道:“這樣,本王還是給這些人一個機會,白谷主可以派人去說服他們放棄土地,本王給他們金錢補償,而且他們以前除非是犯有殺人,強搶民女的罪行外,其餘的罪行都可以赦免,只要今後遵守本王的律令就可以讓他們安度一生。這是本王最大的讓步,白谷主能否答應?”
白天雪思索了一下,點點頭道:“殿下此法雖然難辦,但是天雪也只有勉力而爲,謝過殿下!”
我拿起身邊的一塊白布擦了一下手,然後輕鬆的說道:“不用謝本王,本王這話雖然聽來有些虛僞,但是還是可以告訴白谷主,如果有可能,本王也不想對這些人大開殺戮,畢竟大家都是同根同脈。”
白天雪隱含了解的目光掃了過來,看着我平和的說道:“天雪雖然聽到不少人說殿下殘忍兇橫,但是在殿下治下所見,讓天雪明白殿下確實無愧爲大宋之希望。”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否出自真心,可是他平和的語氣,寬容的神情卻讓我有了些微感動,比起我屢次設計對付隱谷來,白天雪的心胸氣度確實比我要高,這次武林盟能夠得到隱谷的加入也許並非是壞事,畢竟能多團結一人我的力量就多一分,我未來的阻力就會少一分。
將地圖重新放入盒子後,我微笑着說道:“白谷主確實和龍師不一樣,怪不得以龍師那樣的人物也會和你結交。本王開始還以爲你會是個食古不化之人,如今看來龍師和本王都錯了。”
白天雪將手停下,溫和的說道:“如果是一年前的天雪確實會如此,但是現在天雪明白,以民爲本纔是世間正理。龍兄武功人品都讓天雪佩服,能夠和龍兄結交也是天雪的一大快事。”
我哈哈大笑起來,有種說不盡的快意涌上心頭,大聲說道:“好一個‘以民爲本’真是道盡爲政之道,可惜此話說來容易做來難!”
白天雪迴應道:“希望永遠在前方,只要殿下努力總會將此信念種入人心。”
我站了起來,對後面幾個小船做了個手勢,看他們飛快的滑過來後說道:“今天和白谷主一番暢談,讓本王終於明白隱谷也會是本王改革天下的一個助力,如果白谷主有心,可隨時來找本王。”說完,我拿着一塊信物牌運功向白天雪飛射過去。
白天雪若無其事的伸手接過之後淡然說道:“多謝殿下,只是天雪還有一人需要推薦給殿下,能否請殿下見上他一面?”
我高聲問道:“是何人?”
白天雪還是很平靜的說道:“此人是遼國遺民,姓耶律名天石!”
我默唸一遍“耶律天石”後就想到此刻正拿在我手中的藏寶圖,掃了神情淡然的白天雪一眼後說道:“讓他來見本王!”
當我回到我自己這邊的大船後,望着神情飄逸的修紫暄說道:“當初南湖初見仙子就讓本王心中驚奇,如今和白谷主一番交談終於了卻本王心中最後的一點心結。修仙子,如果有心可前往建康,本王當竭誠以待。”
修紫暄微微一笑:“多謝殿下邀請,殿下能諒解隱谷紫暄十分欣慰,但是天鳳幫並非是有意爲難殿下,還請殿下能寬容一些。”
我呵呵一笑:“這點你可放心,既然天鳳幫已經是武林盟的一員,本王不會再和他們計較以前。修仙子請!”
修紫暄點點頭,默運功法,如同一支大鳥一樣落入白天雪的小船中,白天雪看了我一眼,然後小船就如同離弦之箭快速的離開這裡。
我回頭看看正望着我的墨如蘭和菊,然後對菊說道:“你將這個藏寶圖交給蘭,她對這個最有興趣。”
菊輕輕接過之後問道:“是否馬上派人送去?”
我堅定的說道:“馬上,最好能在十天內讓本王知道這個寶藏是否真有其事。”說完,我轉過頭對墨如蘭說道:“你有時間就去見見天鳳幫的那個新幫主,看看她對本王的武林盟到底是什麼態度。”
墨如蘭臉上泛起不解,但是很快的就低下頭說道:“屬下明白,殿下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搖搖頭道:“不用,你們去辦此事吧,本王要回望湖莊。”
回到望湖莊後,我將南海派的白家兄弟找來,叮囑了他們一番就讓他們在比武大會後離開,接着我就又去見龍戰天,詢問了他一些關於隱谷白天雪的事情之後,我肯定隱谷確實是想靠往我這邊,雖然具體理由我不知道,但是暫時可以對隱谷放下心來。
就在我想離開這裡的時候,龍戰天這邊接到摩尼教在嘉興的蹤跡報告,大致圈定了幾個可能的範圍,估計摩尼教的藏身地不出這幾個地方。
我對比着地圖看着這份情報,想了一會兒,我對龍戰天道:“這些地方都是人多眼雜之地,先派人去打探消息,找到地方後就讓人監視,晚上再派人過去解決掉他們。”
龍戰天冷漠的說道:“我已經這麼做了,還有,你現在不應該在這裡。”
我眉毛跳了跳,強行按壓住心中的不滿,甩手走了出去。到了外面,我回頭看着這個房間,狠狠的哼了一聲就離開這裡。
不久之後,吳武就拿着和高麗簽定的幾條普通通商條款來給我過目。掃了兩眼,覺得這些條款不鹹不淡,沒什麼好說的。
放下這個後,我問道:“這就是和高麗的最後條款嗎?”
吳武小心的回答道:“確實如此,高麗使節還想求見殿下一面,似乎還有些話同殿下說。”
我有些無奈的說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意思,這些國家不給點厲害嚐嚐,他們以爲你是和他說的好玩。自古以來只有打出來的尊嚴,沒有說來的尊重。”
吳武看了我一眼,不解的問道:“殿下意下到底如何?”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讓他來吧,禮節上本王也是要見他的。”
吳武應了一聲後,繼續說道:“金國使節得知殿下後日就要離開嘉興,似乎有些焦急,屬下以爲是不是還增加一些條款,趁此機會讓金國答應?”
我想了想,點點頭道:“你做好本王交代的幾條後,可以自己看情況增加一些對我們有利的條款。但現在不需要太過分,分寸你自己把握。”
吳武答應之後就說他等會兒就會將高麗使節帶來。
吳武下去後不久,幾份關於金國和蒙古的情報就送達,我仔細的閱覽了一遍,然後又拿來地圖,仔細的比對着一些情況,然後就在地圖上試着演示着對方的情況,以及可以採取的步驟。
良久之後我嘴角露出微笑,原來如此。
接着我叫來菊,讓她給我磨墨,我在一張白紙上划着對方進攻的路線,然後比對着現在我知道的情報,預計着對方的辦法,畫了幾筆之後,我看着上面的路線,似乎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但是那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走了兩步,我又去看看地圖,然後站在地圖前發起呆來。
直到菊一聲:“殿下,西邊嶽雨將軍回信了。”讓我猛然一下醒悟過來,對了,怎麼忘了她,她不是也在往我這裡趕嗎?對了,事情肯定是這樣。
到此,我的思緒突然豁然開朗一時開心的大笑起來。
等我笑完,我纔回過神來看着正滿臉不解的菊,尷尬的咳了一聲道:“剛纔想到一個問題,你先說什麼來着?”
菊再說了一遍,我才接口道:“拿來我看看!”
菊將手中的書函遞給我,我撕開火漆信口抽出裡面的回信,看了看,然後就放到一邊,將菊拉到我身邊指着地圖說道:“你知道本王剛纔爲何發笑?”
菊搖搖頭表示不知,我神秘的笑道:“你知道金國前任皇帝分封了九個公來抵禦蒙古嗎?”
菊疑惑的道:“此事屬下到聽說過,難道這有什麼蹊蹺嗎?”
我哈哈大笑道:“給金國皇帝出這個主意的人還算有些才華,雖然這也是一個飲鳩止渴之法,但是總好過馬上滅亡。金國皇帝分封的這九個公都是地方上的實權人物,也就是說金國皇帝事實上是將他們大片的領地送給這些人,意圖讓他們去攻打蒙古人。
雖然現在這些人在北方對蒙古人形成一定的威脅,可是金國皇帝忘了一點,既然這些人都是當地實權人物,那他關心自己家園就絕對多過於關心金國的命運,而且這其中有不少人還是無恥之輩。現在河北那邊打的歡的蒙古將領張柔就是這樣的人,他原本還是金國的一個經略使。和他對壘的金國將領恆山公武仙,雖然現在還在拼命抵抗,但是如果蒙古人先用以威,然後用以利,此人必降。
如果是這樣,蒙古人可以進一步的用同樣方法再去佔領山西,進而可以威脅長安。長安被下之後,金人西線將會盡失,到時蒙古人可以順河直下,威逼開封,避過完顏成和尚防守的北線。這樣一來,如果完顏成和尚放棄北線回開封防守,蒙古人又可以不去攻打開封,調轉方向去攻打金人其他地方,收復那些本來就不堅定的金人將領之後又回過頭從北邊再來,讓完顏成和尚疲於奔命。
如此往來反覆幾次,完顏成和尚的大軍必然會被拖垮,這個時候蒙古人只要輕輕一擊就可以將之擊潰。完顏成和尚這支大軍若完蛋,那麼金人除了開封的守軍,將不會再有任何別的地方軍隊來救援他們。除了坐以待斃,他們將別無選擇。高,真是高,我還以爲木華黎一死,這個博魯會改變蒙古軍隊的動向,沒想到此人還真將他爹的本領學個十足,完顏守緒,這次你看來挺難過關啊!哈哈!”
菊似乎沒聽出我的意思,停了一下問道:“殿下的意思是說,蒙古人會改變現在和完顏成和尚對壘的做法,轉而從別的地方尋求突破?”
我點點頭道:“今天我接到蒙古人在五天前留下少量部隊同完顏成和尚糾纏後,大隊回攻河北的情報,我由此判斷出蒙古人是想改變他們的戰法,既然現在攻克開封是蒙古人首要考慮的,那麼去河北如果不是想回他們的大草原,那本王說的這個方法就是最好的進攻路線圖。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威脅到金人的開封進而調動金人軍隊,然後再尋機殲滅敵人。蒙古人真是開竅了,我還以爲他們會放棄他們最擅長的機動作戰而和完顏成和尚死頂了。”
菊反駁道:“如果是這樣,完顏成和尚完全可以趁機尾隨攻擊蒙古人,這樣蒙古人不是有可能被擊敗,進而緩解金人急迫的情況嗎?”
我搖搖頭到:“如果完顏成和尚肯追,估計蒙古人更高興,放棄了防禦陣地的金人絕對不會是蒙古人的對手。只是完顏成和尚和蒙古交戰多時,一定不會上他們這個當,完顏守緒也非一個平庸之人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
菊還是疑惑的問道:“如果是這樣,那金國就危險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金國若亡,我們也將獨力難支,殿下爲什麼還這麼高興?”
我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然後輕鬆的說道:“我研究了木華黎攻打金國的情報,發現他最大成功之處就是利用金人當地那些有野心的地方勢力爲自己鋪路搭橋。試想,蒙古人初來乍到,人地生疏,如果沒有這些地方勢力的幫助,他們能有這樣快速的推進嗎?而且收編這些勢力後去攻打另外一個勢力進而再收編,最後用這些人去攻打金國。等雙方都消耗的差不多之後再動用蒙古本部精銳將金人殲滅,既可以保證勝利又可以最大可能保持自己實力。木華黎果然不愧爲蒙古第一智將,可惜卻被人所刺殺。”
看到菊還是不是很理解,我繼續說道:“現在木華黎已死,他的兒子博魯雖然繼位,但他是在戰場上獲得權位,並非是成吉思汗所封,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再加上這個人太過年輕,資歷不夠,肯定不能讓那些將領信服。這樣一來,蒙古這些雜合軍肯定會出現一些空隙,雖然現在還不會暴露出來,但是隻要博魯一敗,蒙古大軍必然會出現嚴重的分裂,到時金人如果能抓住機會,說不定可以將這支蒙古大軍擊敗。”
菊猛然醒悟過來,想肯定的問道:“殿下的意思是博魯會敗?殿下剛纔不是說他的戰術很高明嗎?爲什麼會敗?”
我神色輕鬆的說道:“戰術再好也沒用,戰略上博魯犯下了一個最大的失誤,這就導致他必然會失敗的命運。”
菊顯然是沒想出博魯到底犯了什麼大錯誤,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目光我傲然說道:“博魯他太驕傲了,既輕視了金國皇帝完顏守緒又輕視了本王,這就註定他必然失敗。你知道嗎?蒙古的使節在博魯大軍離開之後,剛到淮南的他們就又回去了,明顯是不把本王看在眼中。”
菊想了想,遲疑着問道:“殿下是說,金國皇帝也看出了博魯的計劃嗎?”
我點點頭:“非常有可能,我估計也許從一開始完顏守緒就知道西安是開封的軟肋,所以才這麼着急要和本王簽定條約。也許在他的計劃中,還想將我也拉入對抗蒙古的行列,只是後來出現別的變化才讓他改變計劃,變成想從我這裡得到支援。”
沒等菊問,我就接着說道:“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金國已經和西夏達成了秘密協定,他們可能已經連起手來要對付蒙古人,不然金國不會這麼急切的想要我們供應糧食。而哪個西夏武雲也不會來見我。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讓我在他們即將對付蒙古人的計劃中是助力而不是阻力。”
菊也明白過來,有些不相信的說道:“西夏剛說過和金國勢不兩立,而且還強行攻佔了金人兩路,沒這麼快和好吧?”
我冷哼一聲:“西夏此國毫無廉恥,朝三暮四是他們一向的風格,會如此實在是很平常。到是我該考慮如何在這其中得到什麼好處纔是。”
菊沒有再開聲,我獨自沉吟一會兒,才說道:“完顏守緒也許是明白過來金國以往的失誤,他如果是想改變金國這種腹背受敵的局面,必然要和本王和好,看來金國在這些年中不會再來找麻煩了。我們就看着金國和蒙古打生打死,必要時幫金人一把吧!”
我一句話,最終確定了我方在這次金蒙大戰中的立場。
菊聽完,也沒說什麼,默默的幫我收拾起弄亂的桌面來,那封被我扔到一邊的嶽雨回信也被翻出來遞給我。
我又看了看,考慮了一番之後,我說道:“既然嶽雨如此認可王仁此人,本王看讓白女去調查一下他,如果沒什麼問題,就讓他擔任進駐大理的部隊將領,部隊的人數控制在萬人左右,這樣既可以讓大理受到壓力,又不會讓他們受到過分的威脅。另外,派人對哪個段智高施加點壓力,讓他知道本王沒有這麼多閒心來和他們耗。”
菊應聲出去之後,我又看着地圖想了一會兒,良久之後才喃喃說道:“完顏守緒,如果你能早上十年擔任金國皇帝,也許如今蒙古就不會這麼猖獗。可惜,你已經錯過了時間。”
當我離開大廳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落幕,天邊夕陽放射出來的紅色光芒變化成千萬不同的紅色,讓半邊天空變的一片豔紅,所有的紅色都可以在雲層中找到,給人一種極爲華麗豐富的色彩變換,讓人的視覺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不竟然升起一種讚美天地的豪情。
我一時被這種美景所吸引,一直看到夕陽落下才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離開。
不久之後,龍戰天那邊將最終確定的摩尼教情況送交給我。我翻看了一下,然後就叫戰天豪將這份情報和我的一份意見轉交給悟緣,讓他召集一些人手解決。
在我和墨如蘭聊着她從哪個顏欣薇那裡得到的情況,以打發時間等待武林盟的回報時,哪個耶律天石讓人送來了拜帖。
制止了墨如蘭的離開,我讓人將這個耶律天石叫進來。
等這個被白天雪所推薦的人進來後,我仔細的打量起他來。
一身普通的江湖中人武士服,身材不高,但是卻很結實,手比普通人粗大,行走之間十分穩健,很有幾分大將的氣質,臉形狹長,有若馬臉,粗眉大眼,口鼻扁平,長像可以稱的上醜陋二字,神情雖然顯得很緊張,但是雙目還算精光有神,而且看他的身行步伐,他的武功也不低。
“耶律天石見過淮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起來吧!”
“謝殿下千歲!”
在耶律天石站起來之後,,我又再次打量了一遍這個面相平庸的契丹少年,然後問道:“你是契丹人嗎?”
耶律天石迅速的回答道:“小民確是契丹人,但是小人家族已經在大宋生活了三代,如今和大宋人已經無異!”
我望着他有些發緊的面孔,微微笑道:“你不用緊張,本王和你一樣也是一個有鼻子有眼睛的普通人嘛!只要你盡忠職守,本王不會因爲你的身份而輕視你的,況且現在遼國遺民融入我大宋極多,早已經分不清了,本王不會如此狹隘的。本王旁邊這位是京西南路安撫使墨如蘭,墨大人,你先見過她!”
在這個時代,對於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歧視,我讓他見墨如蘭就可以從他的表情中探知他的性格爲人,這些資料可以做爲我任用他的第一個考慮。
被我非常注意看着的耶律天石看到墨如蘭,面色毫無變化的施禮道:“小民見過墨大人!”話語平和,沒有透露出任何心事。
此人是一個心機深沉之人。
得出這個結論後,我看着墨如蘭客氣的叫他不用多禮之後才繼續問道:“白天雪白谷主向本王推薦了你,能得他推薦,可見你絕非泛泛之輩。本王問你,你最擅長什麼?”
耶律天石狹長的馬臉擡了一下,然後又低下頭道:“回稟殿下千歲,小民最擅長的就是軍略,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在戰場上一展所長。”
我有些來興趣了:“哦,你竟然想打仗。不錯,對本王的脾性。既然這樣,本王就出一個問題考考你,就你所知,金國這些年到底犯了些什麼錯誤才導致他們會失敗?”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並不能以此斷定一個人的軍略的高下,但是卻可以看出他是否在平常就留意這些軍國之事。
惟有喜愛,才能平時留心,進而從中受益。留心,這是做好一件事情的基礎。
耶律天石毫無畏懼之色,直接了當的說道:“啓稟殿下,小民從這些年陸續探聽到的一些情況判斷,認爲金人至少犯下了三個嚴重失誤才導致如今金人這種糜爛的局面。不知小民是否可以將這些理由說與殿下聽?”
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我也不禁對他有了些期望,他也許真的有什麼非常獨到的見解。
得到我的允許之後,耶律天石侃侃而談道:“小民以爲,金人首先犯的一個失誤就是用人不當,小民聽說當初金國皇帝完顏永濟聞聽蒙古人來犯,起用一個叫完顏糾堅的將領率領四十萬大軍抵禦。可是完顏糾堅卻讓一個不主張和蒙古人正面交鋒的將領爲先鋒,結果此一將領反叛,引導蒙古人擊敗完顏糾堅,讓金人四十萬大軍潰滅。後來,小民還聽說,金人皇帝完顏永濟還是被一羣怕被追究責任的敗軍之將所殺。國危還內亂,從此看來,金人用人不當,當是其敗亡的首因。”
看到我微笑不語的樣子,耶律天石繼續說道:“其二就是遷都失誤,原本蒙古人已退,金人應該趁這個時候重新整備軍事,然後再和蒙古一戰,是金人卻選擇了棄守中都如此大的一個失誤。金人發跡於北方,棄守中都後應該退守北京纔是正理,即使天時已失,但是總佔個人和地利,而且退守北京之後還可以在蒙古人攻打中都之時,從北京開封兩地夾攻蒙古人,使其腹背受敵。
可是金人卻偏偏退往開封,開封雖然駐有重兵,金人將都城遷來,隨同而來的軍士必然會和此地駐守的軍士發生些矛盾,如此一來就會引起種種矛盾,使得戰力下降,內部不和。
其三就是金人爲了彌合南兵和北兵的矛盾,選在蒙古人攻打金人之時出兵攻我大宋。此舉雖然使得開封內訌的威脅減少,但是卻又招惹了大宋的反擊。金人本來遷都開封已經使得天時人和盡去,和我大宋開戰,連其僅有地利也失去。蒙古人再度攻來之時,金人腹背受敵,中都,北京盡數失守之後,完全成一孤城,被大宋和蒙古南北夾擊。
而且殿下大敗金人,將其原駐紮在開封長安一帶的兵力予以重創,更使得金人兵力困弱,北不足於抗蒙古,南不能防大宋,已是岌岌可危,殿下如果有心,當於此時出十萬精銳,絕可一舉攻佔開封,滅金於此時。此上是小民一點愚見,還請殿下評正。”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來歷?你說的這些絕非一個普通人可以知道的,你和金人朝廷有聯繫嗎?”
耶律天石坦然說道:“小民和金人朝廷沒有任何聯繫,但是小民的族人中卻有不少在金人朝廷中爲官,其中小民的一個遠房叔父以前還是中都的一個官員。後來金國被蒙古人打敗,小民族人不少南來投靠小民。其中有些人還曾在金人軍中從過軍,所以小民知道的情況比一般人多些。”
我望着他那張毫無美感的馬臉淡然問道:“你哪個遠房叔父叫什麼名字?”
耶律天石微微猶豫一下才說道:“叫耶律楚材,在蒙古人攻佔中都後,他已經歸順蒙古人的皇帝成吉思汗,據說還受到蒙古人重用。具體情況小民也不十分清楚。”
耶律楚材,他竟然和耶律楚材有關係,真是不簡單。他們家族肯定是遼國當時一個貴族支系,沒想到如今已經在金宋兩國開枝散葉了。
耶律楚材,可惜你不能爲我所用。
惋惜之餘,我也對面前這位耶律天石說道:“你說的這些有些連本王都沒想過,你確實有過人之處,無怪乎白谷主會推薦你。但是光會說並不表示你就能打贏仗,一軍之將關係衆多士兵之安危,絕不能兒戲。這樣,本王先將你安排到一支地方部隊中,如果你能在這支部隊中立下功勞,本王就會將你招入軍校中,以後你就可以憑藉自己的才能在戰場上獲得你想要的功勳,你看如何?”
耶律天石面色仍然保持平靜的跪下說道:“屬下見過殿下千歲,多謝殿下千歲賞識,屬下一定不會辜負殿下千歲期望。”
我大有深意的說道:“本王從來不會虧待那些有才華又忠心之人,你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負本王一番心意。”
“屬下知道!屬下謝過殿下栽培!”
“你起來吧,出去的時候將你的地址留下,明天本王的人會去找你!”
“是,屬下告退!”
“走吧!”
看着耶律天石的背影消失,我望着一直沒說話的墨如蘭問道:“他怎麼樣?”
墨如蘭小心的回答道:“如蘭不懂軍略,還請殿下不要爲難如蘭!”
我對她越來越小心的態度感到有些氣悶,直接問道:“你現在爲什麼會如此害怕本王?難道以爲本王會因爲你的高聲說話而處罰你嗎?”
墨如蘭認真的回答道:“法無信不立,現在如蘭身爲殿下的屬下就不能在這種場合做出不合乎殿下威信之事,不然不僅如蘭會被人指責,就是殿下也會因此而受牽累。還請殿下諒解屬下苦衷。”
我想到她一個女子在現在這種環境下從政的種種困難,特別是現在需要她獨力撐起一路內政艱辛,我的心中也有些黯然,要獲得一些東西就需要失去一些東西。墨如蘭確實是一個明白事理,可以委以重任的奇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的上嶽雨。
沉默一會兒,我說道:“你放手去幹,只要有合適理由,本王會支持你的。”我這話已經向她表明了最大限度的支持。
墨如蘭微微一笑,輕輕的說道:“如蘭一直都很感激殿下,而且現在殿下給予如蘭的已經不少,剩下的就交給如蘭自己來解決吧!”
我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本王相信你,你去休息吧,對了,既然天鳳幫答應了今後願意爲武林盟出力,你明天就告訴她們,以後天鳳幫的事情可以受到本王的照顧。”
墨如蘭表示明白之後就步履輕柔的離開這裡,望着她柔弱單薄的背影,我在心中暗地裡嘆了一口氣,真是一個堅強又好強的女人。
轉過頭,我看着身邊的菊說道:“告訴外面的人,讓他們給本王將這個耶律天石的情況調查清楚,不能有半點遺漏的地方。”
菊離開一會兒就馬上回來,手上拿着一個拜帖,神情古怪的對我說道:“殿下,金國哪個聖興公主前來秘密拜會殿下。”
我看了帖子一眼,疑惑的問道:“秘密拜見,她難道化了裝嗎?”
菊點頭後,我想了一下,將帖子一放,讓瑤紅過來幫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說道:“讓她進來,她看來會給本王帶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