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嘩啦啦……
一道閃電落下,密集的雷聲滾過,連綿不斷,如同一頭惡獸露出鋒利的獠牙,怒吼中,不斷撕破着漆黑的夜幕,也照亮皇宮前的那片小廣場,依稀可以看到幾個人影站在上邊。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瞬間照亮的天地顯露出墨如蘭孤單蕭索的身影,還有站在她旁邊的數個人影。其中一個人影似乎在勸說着什麼,只是墨如蘭沒有理她,死死的看着皇宮大門,目光透着古怪和傷感,對天上激盪的風雷閃電,置若罔聞。
也許是誠心終於得到迴應,在轟隆的閃電雷鳴中,原本緊閉的大門悄然開啓,從裡面走出一行人來。
“啊,有人出來啦!”廣場上的一個人影發出一聲驚歎,不過瞬間醒覺,馬上閉口。
墨如蘭也看到這些人,原本呆滯的身影瞬間活了過來,起步迎了上去,當她看到來人,不覺吃驚的停下腳步,不可置信的失聲道:“皇后娘娘。”
一臉苦笑和氣惱的大宋皇后卓妙姿搖搖頭,越衆而出,來到墨如蘭身邊,也不顧其他人,直接了當的說道:“如蘭,你今日是怎麼啦?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陛下現在很生氣,你還是先回去,等過些日子陛下心情好些,再說這件事如何?”
墨如蘭的表現極爲奇怪,既沒表現不滿,更沒有露出失望,只是沉默着不說話。
眼見她如此,卓妙姿略微有些不滿,但還是試圖勸說道:“如蘭,你是大宋的臣子。不是西夏的官員,你爲何要爲一個西夏公主如此忤逆陛下?這對你,對你們墨門都沒好處的。你平時不是很理智的嗎?這次怎麼鬧這樣的彆扭,快走吧,陛下如果發了脾氣,那就糟糕了。”
這時旁邊站着地一個人影,也在一旁輕聲說道:“是啊。皇后娘娘說的有道理,我們還是先回去,從長計議,等陛下氣消了,也許這事就成了?”
卓妙姿看了看這個人,發現他是墨門元老。墨如蘭的智囊墨師義。對他微微頷首,也沒說話,繼續對墨如蘭說道:“這天馬上就要下雷雨了,如蘭,你身子一向單薄,淋不得風雨,還是回去吧,等過幾天,我幫你勸勸陛下,探探口風再說。”
這話說的極爲坦誠。一聽就知她不是虛言。而是實實在在要幫墨如蘭。
如此誠懇下,墨如蘭的臉色終於有所鬆動,低聲說道:“皇后娘娘的盛情讓如蘭感激萬分,但今日如蘭不等陛下一個明確答覆,如蘭是不會走的。”
“如蘭,你這是什麼做什麼?要挾陛下嗎?”卓妙姿地臉色很是不好,一閃而過的電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不悅。“不要說你只是陛下的臣子。就算陛下的敵人,也不能強迫陛下什麼。如蘭。聽我地勸,走吧,這件事情不是你能管地。”
墨如蘭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站着!
卓妙姿又勸了幾句,見墨如蘭還是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不覺大怒,很是不高興的提高聲音說道:“如蘭,你到底要幹什麼?非要陛下派出皇宮禁衛才肯罷休嗎?”此話說的疾聲厲色,慍怒無比,但墨如蘭還是默默站着,沒有說話。
眼見她這個樣子,卓妙姿心中怒火再也按壓不住,冷哼一聲,大袖一擺,轉身離去,竟是再也不看她一眼,自顧自的迴轉皇宮。
此舉讓墨如蘭身邊衆人都感到她的怒氣和不滿,同樣,也讓他們對墨如蘭的行爲覺得不解和怪責。
墨師義眼見皇宮的大門再度關上,再也忍耐不住,站出來說道:“如蘭,平時你要做什麼,師義叔也沒攔你,可今天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就不和我商量商量,現在還站在皇宮外面,誰勸都不聽,是想對陛下示威不成?”
一連說了幾句,見墨如蘭還是沒什麼反應,墨師義終於失望的住口不言,開始考慮如何收拾這個局面。
從李婉清那邊一回來,墨如蘭和誰都沒商量,直接給趙昀上了本奏摺,結果趙昀一看大怒,當場將她地奏摺扔出去,還將她從議事殿中趕出來。隨行地幾個護衛,將此事告知墨師義後,他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前來找墨如蘭。
找了一圈,才發現她站在官署和後宮之間的小廣場上,幾個護衛正無可奈何的看着她。見墨師義過來,才鬆了一口氣,將情況說明。原來墨如蘭在趙昀將她趕出大殿後,就一直站在這裡,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望着皇宮站着,一直到現在。
她爲何如此,墨師義多少明白些,老實說,他對李婉清也是極有感情,當初照顧墨如蘭的時候,這個丫頭沒少給自己添麻煩,磕磕鬧鬧中也結下深厚的感情。但無論如何,李婉清她現在是西夏公主,又是從戰場上救回來的,此次西北大戰,西夏又是站在蒙古一方,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己方都沒理由插手這件事情,何況,如今墨門不比當初,家大業大,不能任憑個人好惡亂來。基於這些考慮,他勸阻墨如蘭不要和李婉清見面。
可是千算萬算,沒想到李婉清來這麼一手,直接讓人給墨如蘭下了份請帖。結果也不出所料,墨如蘭這個死丫頭還真就乖乖的將頭伸進去,被套地死死地,什麼都不管,弄到如今這幅局面。這讓他又是氣惱,又是煩悶,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局面。如今更是連一向和如蘭親善的皇后都得罪了,看來皇宮之中,是找不到可以爲自己這邊說話地人了,其餘大臣對這件事情,也是唯恐避之不及,也不要想得到他們的幫助。現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找找司馬風,看看有沒有變通之法。
至於讓墨如蘭改變念頭,墨師義想都未想,從小看着她長大,她的性子是什麼樣,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真逼急了她,血濺宮城這樣的事情她都乾的出來。
回頭看看面色淡然,目光堅定的墨如蘭,心頭更是苦澀重重,這件事情,無論向那個方向發展,最終結果都是墨如蘭要倒黴,而這次,陛下不會再因爲要補償什麼,而對如蘭高看一眼。說不定,整個墨門都會因爲這件事情遭遇到危機,甚至被排斥出官場也說不定,這樣一來,墨門好不容易建立的根基就全完了。
心思轉動片刻,墨師義走到如蘭旁邊,輕輕咳嗽一聲,看看她,卻沒見她有任何反應,遲疑一下,還是悄聲說道:“如蘭,師義叔不知道你是用什麼理由勸說陛下的,但陛下絕不可能這麼輕易放回婉清,但陛下也不會過分難爲婉清,照我估計,可能用不了多久,陛下的安排就會出來,到時我們再想法……你爹爹多少給墨門留下些底子的。”
話音未說盡,但墨師義知道,墨如蘭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出乎意料,墨如蘭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讓他有些苦惱的皺緊眉頭,正想進一步勸說,墨如蘭卻突然開口:“師義叔,你瞭解陛下嗎?”
墨師義先是一驚,繼而一喜,只要肯說話就好辦,考慮片刻,墨師義還是搖搖頭,反駁道:“知道不知道這些並不重要,如今是你激怒了陛下,事情只怕很難辦?”
再度將目光投向皇宮,大門緊閉,雷光耀眼。
收回目光,墨如蘭突然看向墨師義,一字一句的說道:“師義叔,我今天會這麼做,完全是陛下逼我的。”
“陛下逼你?”饒是墨師義足智多謀,也想不通這是從何說起,“如蘭,這個,從始至終,陛下都沒說什麼,更沒做什麼,你怎麼能這麼說?”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似乎在考慮什麼,又似在怨懟什麼,好半天,墨如蘭才幽幽開口:“師義叔,婉清姐姐的請帖,若沒陛下的暗許,怎能到達我們手上?”
“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婉清要求……咦,你這麼一提,我怎麼覺得這事有點問題,讓我想想!”墨師義低下腦袋,將這件事情從頭至尾過了一遍,再聯繫平日趙昀的手段爲人,隱隱感到一點東西,但卻不太清晰,又有些擔心是自己想多了。
“如蘭,我好像想到一些東西,但這會不會是你多心?”墨師義顯然還有些半信半疑。
黑暗中,墨如蘭的聲音越發幽怨:“如蘭也希望是自己多心,可和婉清姐姐見面後,才發現事情沒我想的這麼簡單,陛下從頭到尾都沒出面,可這件事情,偏偏是陛下弄出來的……我已經提醒婉清姐姐了,可她,唉,既然陛下和婉清姐姐都這樣,如蘭還能怎麼辦?”
天空閃電晃過,墨師義的腦袋中也亮起一道靈光,瞬間把握到一個關鍵的地方:如何處置李婉清才能對大宋最有益?
雖然他還想不明白,但他能肯定一條,將李婉清軟禁在建康,對大宋沒有半分好處。多,不多說,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