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我就悄悄的出了風雅軒,走了一段路就坐上停在那裡的馬車。
在車廂中,菊幫我將朝服換上之後,輕輕的說道:“白女那邊已經有回報。雲家二小姐出走的原因,是因爲其父親要將她送入皇宮中當秀女,而她喜歡的人是那個高襄,所以當她得知父親的企圖之後,就和其離家出走。雲家家主曾經說過,‘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將他們抓回來’,而云家當時也確實派出不少人手去做這些事情,但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就又怠慢了下來。
白女還查到,雲家二小姐和高襄離家之後,就來到建康存身,期間都是白夢在照料他們。後來雲家二小姐因爲生活清苦,而且一直提心吊膽,導致舊病復發,如今正臥牀。白夢給她請過多位大夫,還曾經設法找過一道生,不過一道生沒理她。據說她現在找到一位不知名的郎中,醫術很高明,雲家二小姐的病情在他的救治下已經逐步穩定下來,具體病情如何白女還說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我皺了皺眉頭:“這麼容易?雲家肯定早就知道雲飛霞的行蹤,他們爲什麼沒有采取行動?難道是他們有意如此?有意思,越調查,似乎謎團就越多,雲家,哼,本王就陪你玩到底。你去通知一道生,讓他裝作遊玩去和白夢見一面,告訴他,如果他不好好的去做的話,那就不要怪本王了。”
菊點點頭道:“現在一道生的研究似乎陷入困難,殿下是不是也想借此讓他和那位名醫見見面?”
我將頭冠戴好,冷冷的道:“一道生只不過是用來引誘雲家的一個子,如果我想的正確的話,雲家一定無時無刻的不在關注着雲飛霞,那名不知名的郎中就很有可能是雲家弄來的。此事先讓一道生去打打前站,看看進展如何。對了,那兩個小賊招了沒有?”
“有點眉目,似乎是和西夏有關!”
“西夏?不是金國嗎?這有些不合理,讓他們多審審,一定要完全弄清楚!”
“是,屬下等會兒就去做,殿下還是按照昨日的方法進宮嗎?”
“一樣,不過下朝之後,讓司馬風,梅,韓清,葉謙,來見本王,等他們走後再讓姿兒和李碧如進來。另外,給尚懿一道密令,讓他將對倭作戰的計劃書分傳給成大繼和丁善成,讓他們二人心中有數,並讓他們兩人在四月十日之前,做好一切必要的準備。”
“是!”
秘密的進入皇宮之後,我又如常的舉行完早朝,處理好一些奏摺之後,司馬風等人就被我叫了進來。
他們行完禮後就站到一邊,明顯的是不明白我爲什麼叫他們過來,司馬風更是露出擔心的神色看着我,似乎他猜到將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我冷然的注視他們,讓他們坎坷不安的低着頭,好半天我才緩慢的說道:“本王新的法令從最初開始頒佈的時候,到現在已經也有不少於一年的時間,這其中雖然還有許多新的法令頒佈,但本王想知道的是,法令的執行情況如何?韓清,你過來告訴本王?”
韓清走了過來,哄聲道:“屬下自掌大理寺以來,秉承殿下之意,和大理寺中的諸位同僚,整理制定多部新法,並督促各地律法院執行新法,同時清理往年舊案數百宗,審斷新案數千宗。這些案件都是以新法爲依據,以證據爲定罪,並在今年初,改未定罪之犯人用刑不過三爲不用刑,開歷代之先河,並廢除多種嚴刑拷問之法。如今成效尚可,各地只有幾地出現不遵行的情況,都被屬下按律法嚴懲。殿下的法令,大理寺一直都遵行無誤。”
我點點頭,讓他回去之後,我突然問司馬風道:“本王問你,本王這麼多的法令,百姓知道多少?”
司馬風面色變了變,猶豫了一下說道:“雖然屬下已經下令在各地貼了殿下的佈告,但到底百姓知道多少,屬下並不清楚。只是屬下想,黎民百姓識字者少,也許他們並不太清楚。”
我看着他,好半晌才說道:“你總算還沒有騙本王,本王估計百姓真正知道新法的百不過二,也許更低。可是那些官員給本王送來奏摺,卻讓本王以爲天下百姓都已經知道本王的新法,讓本王以爲新法已經深入民心。可現在本王已經知道事情並不如奏摺講的那樣,你認爲本王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司馬風看了看我,低聲道:“屬下建議殿下處置那些虛報不實的官員,並派人去對百姓宣傳新法,如此方能使得百姓心悅。”
我嘆了一口氣:“司馬風,你的爲人本王信得過,可是你爲何對那些官員如此縱容?今天本王不是想追究你什麼,只是讓你知道,本王不是傻子,不是你們說什麼就信什麼的。你好好的去辦這個事情去吧,葉謙,你給本王監督,如果此事出現問題,你也同罪!”
葉謙趕緊站了出來,和司馬風一起應承之後,我纔對梅說道:“你主管教育,雖然如今的重點是那些幼年孩童,但那些成年百姓也不能放任不管,不如你派出一些文人去教導他們識字,只要他們能認識理解一些初步文字就可以,並不需要他們寫什麼文章。你能做到嗎?”
梅想了一會兒才道:“殿下,現在各地學校正在全力籌建,如果還分出人手去做此事,那麼學校的籌建將放慢不少,不知殿下能不能給屬下三個月的時間?”
我道:“可以,不過你在這段時間中要將計劃做出來。”
梅看看我道:“屬下明白,不過屬下最近聽說,兩支水師艦隊都開赴到流求島,不知殿下是否……”
“軍隊上的事情你們不要過問!”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軍政分開,已經是新法,你如果再要插手軍事就是越權,本王不希望你是第一個因爲這樣而被處罰的官員。”
梅的臉上露出明白的表情,低頭道:“既然殿下心意如此堅決,屬下今後不會再說!”
我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都走吧,好好的做本王吩咐的事情!”
“屬下等告退!”
這些人走後,姿兒和李碧如兩人就走了進來。
沒等她們二人行禮,我就站了起來說道:“你們兩人跟本王來!”說完,我就起身走出此殿。
來到御花園中的一處涼亭後,我才停下腳步,對着不明所以的兩人道:“你們不用猜疑,本王這次找你們確實是因爲公事,你們先坐!”
姿兒和李碧如兩人道謝之後就坐到我對面,望着她們疑惑的目光,我微笑道:“其實找你們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們去做。姿兒,本王問你,如今是不是有許多的西南商人來了建康?”
“確實,其中不少人還和妾身見過,不知殿下爲何問起這個?”姿兒的眼中有種懷疑的警惕。
“姿兒,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爲什麼還這麼問?不錯,本王是想打他們的主意,讓他們拿出錢財支援本王的戰爭,你該不會說他們也沒有錢吧!”我緊緊的看着姿兒,不讓她的目光有逃遁的機會。
姿兒被我看的臉色微變,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並不是妾身想隱瞞殿下,只是這些西南商人妾身接觸不深,不知他們的心意到底爲何,妾身有些擔心他們壞了殿下的事情,所以纔沒對殿下提及!”
我聽後,沉思一會兒,轉口說道:“本王不是想追究你的責任,只是想請你去做一件事情。本王希望你能去說動那些通海商人,讓他們和內地商人合作,讓內地商人出錢買下以後通倭商路的利益,然後讓那些通海商人和內地商人合作,共同從對倭貿易中獲取利益,至於利益的分成,他們自己可以商討。同時,你也要告訴這些商人,這是一次投資,並非是給本王的獻金,他們可以自己決定是否投資,本王不會因此而處罰或者特別獎勵他們,這點是要說清楚的。”
姿兒聽後,露出思索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說道:“殿下是不是已經派人去聯絡那些內地商人了?”
我微笑道:“當然,而且此人你也認識,他是唐天南,不過本王不希望你去打聽他是如何同本王接觸的,你只要按照本王說的去做就行。”
姿兒有些猶豫的說道:“只不過此事似乎和……”
“不要和本王多講一些什麼理由!”我輕聲的打斷她的話,“不論別人和你說過什麼,你都應該明白,本王纔是一國之主,纔是你的夫君,你除了站在我這邊,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姿兒擡頭看看我,突然露出一線微笑,肯定而堅決的說道:“妾身不論何時,一定會站到殿下這邊!”
我對她點點頭,然後對着一直沒說話的李碧如說道:“本王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似乎大家對神州幣的信心非常大,如果這樣,那我們原先的計劃可以改變一些,你認爲了?”
李碧如眼神微微一凝,看看我,又看看姿兒,突然問道:“殿下,屬下想問一件事情,這次對倭戰爭是否有絕對把握可以取得勝利?”
我身軀稍微向後移了一下,悠然的說道:“既然是戰爭,那就是有風險,不到最後一刻,誰能認爲自己一定勝利?不過,本王覺得現在進行此戰,勝利的把握比今後要多十倍還不止,不知你覺得如何?”
李碧如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不知殿下覺得此戰可以從倭國獲取多少的利潤?”
我冷然的看着她:“如果勝利,那麼此次的所有軍費支出都可以從倭國獲取,倭國爲白銀黃金的產地,想必一定會大有收益。”
李碧如笑了一下:“倭國和我國通商,其中有很大一個目的就是獲取我大宋的銅幣,每年從倭國來的商人,他們總是帶着數千兩的黃金從我國兌換走了大量的銅幣,在加上商貿所得的銅幣,倭國商人可以帶走的銅幣就相當可觀。
以前我大宋年年鑄銅幣,但市場上流通的銅幣始終欠缺,就是因爲外流實在太嚴重,但是如今這樣的情況卻對殿下很有利。當初殿下從臨安所得的銅幣,以及戰爭中所得的銅幣還有二千餘萬貫。這些銅幣原本是想等神州幣穩定之後,用以鑄造新的銅幣,如今殿下卻可以用之獲取新的用途。金國,倭國,大宋,吐蕃都可以使用此等銅幣,殿下完全可以藉此獲取需要的東西。”
“你是讓本王用這些銅幣做爲軍費?這樣做,會不會對神州幣有不好的影響?”
“殿下放心,神州幣的發行主要是以金銀爲等量,至於這些銅幣,只是輔助,就算這些銅幣全部兌換成神州幣也不能影響什麼。而且屬下估計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使用紙幣,銅幣的作用將會有限,不如趁此次用之,免得以後反到不能使用。”
“好,就這樣好了,我們就拿這筆錢去購買軍用物資,不知你是否還能籌措一筆神州幣,借這次司令省大肆購買物資之時,進一步的確立神州幣的信用。”
“屬下勉強可以拿出十億神州幣,不知可夠用?”
“行了,有了二千萬的銅幣,十億的神州幣,這場戰爭所需要的軍費就解決了一大半,那批商人出的錢,你就存放到中央銀行中,做爲戰爭的後備資金。本王等會兒讓楊利來找你,你將錢直接給他就成。”
“屬下明白,屬下可以告退了嗎?”
“當然,姿兒先留下來!”
“屬下告退!”
李碧如臨走的時候,若有所思的看了姿兒一眼,似乎在提醒她什麼。
等李碧如走後,我站了起來,走到姿兒身邊坐了下來,輕輕的扶住她,柔聲說道:“最近我不在宮中,你是否怪過我?”
姿兒柔順的將頭放入我懷中,語氣軟弱的說道:“妾身知道殿下是有要緊的事情去做,怎能怨怪殿下?不過念雪妹妹和殿下成婚不久,殿下應該多憐惜她一點纔是。”
我用手輕輕的摸着姿兒光滑的臉頰,語氣越發柔和的說道:“其實說起來,我有很多的地方對不起你們。有的時候,我自己都知道我太任性,有些忽略你們的感受,等這次事情結束後,我和你一起到外面走走好嗎?騎馬,坐船,看落日,我都陪你!”
姿兒眼神中透出一種沉醉,呢喃的說道:“只要殿下肯這麼說,妾身就心滿意足了,其實妾身也明白的,只是有時候卻忍不住的會埋怨殿下,妾身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殿下不會怪妾身吧!”
我將嘴輕輕的靠近她的耳朵,低聲說道:“這才我的好姿兒,有什麼說什麼就好了,爲什麼要隱瞞?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決定在對倭戰爭結束後,就解決掉史彌遠和摩尼教,正式登基稱帝。到時我一定親手將皇后的鳳冠戴到你頭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是母儀天下的萬民表率!你說這樣好嗎?”
話音未落,和姿兒緊密接觸的我明顯感受到姿兒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就在我奇怪的望向她時,姿兒已經先開口道:“殿下,此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殿下的宏圖霸業,並非妾身能理解,還請殿下多以事業爲重,千萬不要過分拘泥於兒女私情之中。如此妾身就已滿足!”
我聽出一點不對勁,語氣微微有些急促的說道:“你怎麼了?難道不願意當本王的皇后嗎?你知道的,這一直是我的心願。”
姿兒從我懷中擡起頭來,望着我溫柔的說道:“殿下想到那裡去了,妾身的意思是讓殿下能夠以大局爲重,不要過於顧及妾身的感受而做出不合適的舉動,只要是殿下的意思,妾身一定會聽的。”
我放下心來,輕輕的用脣點上姿兒的額頭,好半天才說道:“你真乖,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姿兒的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又將頭靠在我的懷中,雙眼微閉,似乎沉睡了過去,我一邊貪婪的嗅吸此時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一邊靜靜的看着她沉醉的笑容,一時間心神皆爽,似乎所有的煩惱都離我而去,只有無盡的愉快洗滌着我的身心。
日幕西垂,我懷着一絲滿足和內疚離開了皇宮,坐上準備好的馬車又動身前往風雅軒。
菊看到我神情有些落寞,就開聲岔開我的思緒道:“殿下,現在有兩件事情需要你決定,一件是關於一道生的,一件是關於謝道清的,不知你想聽那一件?”
我看了看她,點頭道:“先聽謝道清的吧!”
菊平靜的拿出一份奏摺,低聲道:“這是梅轉交的私人奏摺,是想讓殿下你答應讓謝道清進入太學府,據梅說,謝道清的織錦之學已經極高,而且她學習殿下曾經傳授給她的那些知識也很有成就,如果讓她能夠專心研究和學習,將來的成就更不可估量。不知殿下覺得如何?”
我接過奏摺看了看,想了一下,同意道:“就這麼辦,謝道清的才學確實很高,可以讓她多接觸一些高深的知識,也許將來會有非常好的效果。”
菊表示明白之後又接着說道:“一道生已經和雲飛霞見上面了,照他的診斷,雲飛霞的情況和唐清雅的情況類似,有些棘手!”
我聽後,有些意外的道:“這麼快?是不是雲飛霞的情況很危險,而云家又沒有本宗的‘九死邪功’所以對她束手無策?”
菊看了看我,搖搖頭道:“有一部分這樣的原因,但大部分不是。據一道生說,雲飛霞和唐清雅的情況雖然相似,但成因各有不同。唐清雅是從孃胎開始就是如此,而云飛霞卻是因爲幼年時受過重創,導致部分經脈出現問題,僅從症狀比較而言,雲飛霞要輕許多。”
我接着問道:“既然如此,一道生爲什麼說很棘手?”
菊露出一絲苦笑:“就是因爲她不是全身經脈都出現問題,所以用天邪宗的‘九死邪功’也無法救治。而且因爲雲家也非唐家那樣的醫藥世家,所以對她的救治上也不盡如人意。按照一道生的說法,以她如今的情況,需要隱谷,墨門,全真教這三派的武功通力合作,疏通她的經脈之後,還需要用三千年以上的‘千年人蔘’入藥,給她補氣培本,經過一年的調養纔能有康復的希望,以雲家的實力,如何能做到這些?也許雲家家主就是看到自己的女兒命不久矣,才放了他們一馬!”
我有些不信的說道:“按照白夢的說法,似乎只要用‘千年人蔘’就可以,難道是那個庸醫騙了她?”
菊搖搖頭道:“並非如此,那個所謂‘醫術高超’的郎中,絕非庸醫。經過調查,他是受雲家的邀請匿名而來,他現在名字叫葉天,但他的本名是叫葉天則,是河北一帶的名醫,善於鍼灸之法。因爲避亂而來到南方,後受過雲家的一次恩惠,故才答應雲家治療雲飛霞。他在建康開了一家‘心仁堂’,雲飛霞就住在裡面,而高襄就在他店中幫忙。白夢每個月都會給葉天則一筆銀子,讓其安心治療雲飛霞。
但我們調查,雲家每個月也會秘密給葉天則一筆錢,以白夢的名義入賬。此事白夢並不知,看來雲家也不想別人知道他們已經插手此事。也許就是因爲這樣,葉天則纔沒有將雲飛霞的病情如實相告,而他其實也沒說謊,以雲飛霞如今的情況,要想保持住現狀也的確是需要‘千年人蔘’。白夢爲此還試圖和太醫院取得聯繫,已經有了一些進展,有兩位太醫曾經私下和白夢見過面,交談的內容還不得而知。”
我沉默下來,此事和我原先的估計不同,雲家似乎在此事上沒有什麼陰謀,雖然他們的做法還是讓人很疑惑,但他們不想雲飛霞死也是很明顯的事實。白夢也許自己都沒認識到,她只是雲家安排的一枚棋子,只是雲家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好像並非見不得人的事情。
考慮了一下,我道:“讓一道生繼續和雲飛霞接觸,爭取能和雲家在這裡的秘密負責人見上一面,本王猜測雲家在建康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力量,從這個上面入手,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
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殿下是否想救治那個雲飛霞?”
我掃了她一眼,淡然的說道:“還說不準,現在只是想弄清楚雲家的打算,建康不能容許來歷不明的勢力藏身,而云家,他的秘密太多,實在讓人很難放心!”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我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衣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就走下馬車,向着風雅軒走去。
我正要拐往通向風雅軒後門的街道時,我突有所感的望向左邊,入目就看見還是一身文士裝的修紫暄,正面帶笑容的對我點頭。
又被熟人看到了!
苦笑中我指指一邊的酒樓,當先而入。
當我在一間雅間坐下後不久,修紫暄就神采淡然的走了進來,看着我微微一恭道:“見過這位公子!”
我笑了笑:“這位公子也不用多禮,我叫沈雲,是風雅軒的一個夥計!不知公子到此有何事?請坐!”
修紫暄坐下之後,才微笑着說道:“原本還以爲公子是在下的一個故人,如今看來,是在下弄錯!不知公子當了沈雲幾日?聽說風雅軒的白夢天舞世所罕見,原本還有些不信,但看到連公子如此人物都不惜化身爲僕,在下才真覺得盛名不虛。今晚在下想去風雅軒一開眼界,不知公子覺得如何?”語氣雖然沒有半點火氣,但其眼神卻明白無誤的告訴我,如果你還想演下去,我就奉陪。
我被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不再演戲,直截了當的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以你的個性來看,你不會是無意中到這裡,有什麼事情?”
修紫暄淡雅的道:“其實昨日在下就發現公子行跡,但因公子行色匆匆,在下一時不敢確定,後看到風雅軒周圍的佈置,才肯定公子的身份。今日在下到此,只是想來告訴公子一件事情,說完之後在下就走!”
我靠向椅背,悠悠的說道:“既然能勞動你,看來事情不小,說吧!”
修紫暄清澈的雙目凝住,靜靜的看着我,好半晌才說道:“家師打聽到全真教的邱處機道長,如今就在蒙古大汗成吉思汗身邊。近日,全真教之總教所在,山東的昊天觀接到邱道長的一封書信。據家師探聽所得,全真教中之人接到此封書信之後,曾經秘密商議數天,其內容家師也所知不詳,只有以上數點,請殿下過目!”
我接過她遞來的一封書信,先看了看她,然後才抽出裡面的信紙,仔細的看了起來,越看越心驚,好半天才放下手中的信紙,冷冷的看着修紫暄,森寒的說道:“你能肯定這封信有多少真實?”
修紫暄淡然自若的說道:“此事是家師親自探聽到的,因爲滋事不小,所以家師經過了幾次求證,才寫了此封信,那些還沒有證實的事情,家師並未提及!”
我點點頭:“那也就是說,問題也許比我想的更嚴重。你們對全真教的歷史知道多少?”
修紫暄考慮了一下才說道:“道教始於漢代的‘太平道’與‘五斗米道’。先秦的道家只是百家中的一個學派,漢代之後才成爲宗教,經歷上千年之發展,成爲神州一大宗教,並發展出主張養生的煉養派,及主張符-驅妖的符-科教派。宋南遷之後,原本一統的道教也分裂,煉養派分南宗和北宗;符-科教派也分爲龍虎、門皁、茅山三宗。
當年金人佔領北方,殘酷欺壓我神州百姓,數以萬記的百姓流離失所,不少仁人志士趁勢而起,帶領百姓起來抗爭異族之統治。道教也不例外,陝西、山東、河北一帶興起了三個新的道教教派,稱爲‘全真教’、‘大道教’、‘太一教’,結納平民,聚衆習武,隱然和異族的統治者對抗,其中尤以全真教聲勢最盛。
全真教是屬於道教煉養派的北宗,以苦己利人爲宗旨,其創派之祖師姓王,名-,字知明,重陽其號,世稱重陽真人。年輕之時曾率軍對抗金國,失敗之後獨居於南時村,掘地爲隧,封高數尺,旁立一榜曰:‘活死人墓’。後又遊歷天下,收有七徒,分別爲,馬鈺、譚處端、劉處玄、邱處機、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又因馬曰丹陽、譚曰長真、劉曰長生、丘曰長春、王曰玉陽、郝曰廣寧、孫曰清淨散人,世人就稱之爲‘全真七子’。
重陽真人之後,馬鈺、譚處端、劉處玄相繼接任全真掌教,後又傳至當世掌教邱處機。邱處機繼任全真掌教之後,全力經營,並多次召集南北宗派進行聚會,後因其道法精深,武功絕世,被道教數宗所敬服,故道教多宗都聽其號令。後其受蒙古成吉思汗的邀請,和弟子李志常一起前往西域大漠去見成吉思汗,至今未歸。僅僅傳回此封書信,家師認爲此關乎到神州之安危,故想請殿下能夠慎重對待此事。”
我沉吟一會兒:“照你師父的說法,成吉思汗已經知道木華黎已死,但卻沒有提及博魯兵敗的事情,而邱處機在來信中卻問及金國和大宋的情況,以及讓全真教通知道教各宗秘密前往昊天觀,商量今後大計。你認爲他們會商量什麼?”
修紫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輕輕的說道:“此事紫暄也不能肯定,如果萬一猜錯,只怕事情會不可收拾。況且家師並沒有讓殿下現在就行動,也許他另外有打算也說不定。”
我冷哼一聲:“大宋四大宗師,就只有這個邱處機立場不明,態度曖昧,而且其和蒙古多次接觸,難保他不對成吉思汗起了臣服之心,此事豈能聽之任之?你既然說道教分爲多宗,我父皇在世時,經常蠱惑我父皇,說什麼長生不老,點石成金的那些雜毛是那個宗派的?”
修紫暄微微一笑:“他們只是道教中的末流,不能歸爲某一宗派,但其雖不成大器,但也算道教中人。殿下攻佔臨安之後,大肆捕殺他們,已經惹的道教有所不滿,後見殿下崇信佛教,故他們也有些提防殿下,殿下不可操之過急。”
我冷笑數聲,不再說及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你們隱谷如今也算本王這邊之人,本王覺得你們還可以大用,不知你們能否派出一人充任本王的護衛,以後大家聯絡也方便些,不知此事是否需要白谷主做主?”
修紫暄微微垂下螓首,考慮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如果紫暄願意擔任此一職務,殿下是否應允?”
我定定的看着她,好一會兒才說道:“修仙子機智聰慧,確實是個好人選。如果仙子願意,現在可否幫本王去監視一個人,另外查出一些事情。”
修紫暄神情淡淡的道:“既然殿下答應,紫暄就是殿下的屬下,殿下所派,紫暄怎能推拒!請殿下示下!”
我笑了笑:“不用如此嚴肅,其實只需要你去盯着一家藥店,順便找出其幕後之人就可以。具體的情況,菊,你來和仙子說,本王有些事情要出去一會兒。”
在菊應聲而出後,我走出此雅間,來到酒樓的走廊,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之後,一個影子出現在我面前。
“你去告訴白女,讓她不分晝夜的盯緊各地的道教領袖,如果對方有向山東積聚的意圖,馬上彙報!”
影子離去之後,我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才又進去。
此時,菊和修紫暄已經說完話,看到我進來,修紫暄站了起來道:“如今紫暄是不是該自稱屬下?”
我搖搖頭道:“仙子地位特殊,按照平常稱呼即可。”
修紫暄點點頭,輕聲說道:“如此紫暄謝過殿下,紫暄此時要去‘心仁堂’,就不再打擾殿下,告退!”
看到我微笑點頭之後,修紫暄緩步的離開,神情瀟灑一如往昔。
菊看到她的背影消失之後,走到我身邊低聲問道:“事情真的如此嚴重?”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淡然的說道:“天下勢力不外乎民,官,宗教這三種,而隱谷卻可橫跨三家,可謂一個最佳的橋樑。白天雪既然如此看好本王,本王豈能薄待於他!不說了,現在天色開始暗下來了,如果再不走,說不定會被人捉個正着。”
走出酒樓,我就匆忙的趕往風雅軒,可惜天不從人願,剛走入後門所在的小巷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條飛快的人影向着我這邊跑來,而且還有一道晃晃的影子隨着他擺動。
我一看就明白,是一個拿着兇器的人跑了過來。
真是倒黴!
在我嘴角冷笑還沒有消失的時候,這個人影就突然腳步一軟倒在地上,而他手中的東西也飛了出來,不過在離我二丈之外就離奇的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一聲沉悶的響聲。
而此時那個倒黴傢伙的聲聲哀號才傳了過來,看來剛纔那下讓他傷的不輕。
我慢慢的走到前面,撿起地上的東西——一把匕首和一個錢袋。
隨意檢視了一下匕首,發現是很普通的那一種。丟棄到一邊之後,我就要打開錢袋時,一聲斷喝從我後面傳來:“給我站住,我是捕快!”
語聲清脆果斷,是個女人!
我拿着錢袋,慢慢的轉過身去,在天邊最後一線余光中,我看到這名捕快的樣子。
身穿一身捕快的制服,左手一條鐵鏈,右手一把鐵尺,腰間掛着腰牌,正是街頭捕快的標準打扮,唯一讓人覺得惹眼的就是她是一個女人。
“你將手舉起來,不要動,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語氣低沉,充滿着警告的味道。
我無奈的搖搖頭,將雙手舉起來,右手的錢袋就非常顯眼的露在來人的眼中。
“你這個小賊,看你往那跑,跟我回捕快局。!”
聽得此語,我露出苦笑,今天真是倒黴,竟然被認做小偷,看來等會兒不好過關。
在我的嘀咕中,來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接近我,我也越發清楚的看清這個女人。
瓜子形的臉型,兩道英氣畢現的眉毛下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時正流露出不屑和憤怒的神情,死死的盯着我,看樣子,我如同和她有三冤九仇一般。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似乎是紮了個男兒頭,剩餘的黑髮被她隨意的披在身後,使她看起來,頗有些英姿颯爽,幹練明朗的氣勢。
建康捕快局最近招收的一批街頭捕快中,聽說有幾個女捕快,也許她就是其中的一位,看樣子,她還會武功,不錯,有素質。只是眼神也太差了些,認錯了人還不知道。
在我剛打量完她的時候,後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到了先前那名男子倒地處就停了下來,很快,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接着傳過來:“看你小子還跑,先給你腿綁上再說!咦,斷了?”
我對面這個女捕快也被這個聲音所吸引,目光朝我後面望了望,然後又警覺的看着我,高聲喊道:“王大哥,你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不等後面那個捕快說話,我就懶洋洋的說道:“唉,這還不明白嗎?你冤枉好人了,那個小偷被我給打倒,錢袋我也奪回來,你看看,是不是它!”
就在這名女捕快懷疑的看看我時,後面那個王大哥適時解了圍:“是小鐵嗎?快過來幫忙,這個傢伙被人將腿打斷了,現在動不了,看來要找東西將他擡回去!”
女捕快聽後,迅速的將手中的鐵鏈鐵尺收了起來,走到我身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掠過驚異,粗聲道:“是你打斷他的腿的?”
此時也容不得我否認,只好點頭道:“我剛進這條巷子,這個傢伙就拿着刀衝了過來,我一心急,就跌倒在地上,隨手抓起一根木棒就打了下去,結果就打倒了他,可能就是這樣纔打斷他的腿。我見他倒地就站起來,正想過去看看他時,發現一個錢袋掉在我身上,我剛拿起來,你就過來了。事情就是這樣。”
女捕快明顯有些不相信,用手往後一指:“你先跟我來,等會兒再說你的事情!”
聳聳肩,無奈的跟着過去。
此時那個哀號的倒黴蛋旁邊也站着一個捕快,滿頭大汗,而且氣息還沒有平復,看到我和那名女捕快出現,他先掃了我一眼纔有些困難的說道:“小鐵,這個傢伙的左腿斷了,動不了,你回去叫幾個兄弟帶東西過來,我們要擡着他走才行。”
女捕快聞言點點頭,蹲下身子去察看了一下,然後站了起來,有些冷然的看着我,低沉的問道:“你說是用木棒打斷他的腿,木棒了?”
我隨手朝後面一指:“就在那裡!”
女捕快和我一起朝後面往去,果然一根木棒就被扔在路邊。
看到這根木棒,女捕快眉頭明顯皺了一下,接着對那個男捕快說道:“王大哥,此人就是打斷這名小偷左腿之人,我們是否要將他帶回局中詢問?”
那名男捕快又看了我幾眼,有些意外的說道:“看不出來你文質彬彬,出手會這麼狠。既然這樣,你隨我們一起去捕快局一趟,將經過寫下來吧!”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爲什麼竟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苦惱中,我拒絕道:“不行,我是這裡風雅軒的夥計,我現在還要去做工,不能隨你們同去,不如等明天如何?”
女捕快很快的說道:“那好,我先陪你到風雅軒去說一聲,你再陪我們去捕快局。”
眼看溜不掉,我只好說道:“那好吧,等我回去說一聲!”
出來逛逛也會碰上這麼多的事情,也許今天真是我的倒黴日。
無可奈何中,我被這個女捕快押着前往風雅軒,感覺上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來到風雅軒的後門處,我習慣的敲了幾下,後門應聲而開,普南出現在我眼前。
看到普南臉上露出意外和不解的表情,我有氣無力的解釋道:“這位是建康捕快局的,呃,對了,這位捕快大姐,你叫什麼?”
女捕快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是鐵楓,是建康的巡邏捕快,你不要想拖延時間,快點去找你們掌櫃,說清楚後和我們回捕快局。”
丟了普南一個眼神,我就走入風雅軒,普南就很熟練的攔住鐵楓,七問八問起來,而且還將入口給擋住,讓那個鐵楓進不來。
趁着這個機會,我迅速的來到一個角落,急聲的吩咐道:“趕快解決這個事情,不能讓人生疑!”
話音剛落,鐵楓憤怒的聲音傳來:“你給本捕快讓開。”
我聞聲,趕緊將頭轉了過去,想說話的時候,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通向外間的走廊傳來:“沈大哥,你回來了。我姐姐剛纔還在找大哥了。”
被這樣一打岔,我喉嚨打了一下結,而鐵楓此時一把推向普南。
普南配合着對方的手勁,腳步跌撞的向後面退去,將鐵楓放了進來。
“是你?”兩聲同樣驚訝的聲音出自不同之口。
“你來這裡幹什麼?”冷若雨首先開口說道,面色上浮現出警惕和擔心。
鐵楓看了看冷若雨,沉聲說道:“我是在這裡來執行公務,和其他人無關!”
冷若雨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和她對望道:“你是想來抓我們嗎?不過現在已經晚了,大理寺已經接了我們的狀子,就算你抓了我們,大理寺同樣會審理你們的。”語氣中有種我沒聽過的決然。
鐵楓聽了冷若雨的話,面色變了一下,語氣有些憐憫的說道:“你們還是上告了,不過隨你,我們鐵家的人行的正,坐的正,沒有什麼可以讓別人說的。這位,你,叫什麼?”
一直旁觀的我趕緊開口道:“我叫沈雲,是這裡的夥計。這位大捕快,你認識我們這位小妹子嗎?”
鐵楓還沒有回答,冷若雨就開口道:“沈大哥,她就是鐵青鵬的女兒,我們在廬州的時候就見過。”
這位女捕快會是鐵青鵬的女兒?有意思。
我走到一邊看着鐵楓道:“原來你們是這樣認識的。我還以爲你們是朋友了。對了,我剛纔問了一下,我們老闆說今天客人多,我不能缺席,所以,這個捕快局我明天去行嗎?”
鐵楓面色上泛起不滿,很不客氣的說道:“你涉嫌防衛傷人,按照建康新法,你必需和我回捕快局落口供,讓你們老闆出來,我來和他說。”
看看外面還沒什麼動靜,我不禁暗罵了幾句,還沒開口給自己解脫,冷若雨就非常迅速的跑到鐵楓前面,聲音異常高昂的說道:“不行,你不能帶走沈大哥,是我們求他寫狀子的,你要抓就抓我們去,我們不怕!”
場中因爲這個突然變故安靜了一下,大家都沒有想到冷若雨會有這樣的舉動,大別於她平日給別人的軟弱印象。
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正好看到她的小臉漲的通紅,而且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鐵楓,完全一幅誓死不讓路的架勢,讓我有些感動。
在大家還沒有說話前,我走到冷若雨的身邊,輕聲說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爲你們的事情纔要去捕快局的,我剛纔回來的時候打傷了一個小偷,按照建康的新法,我是應該去捕快局將事情說清楚,不用擔心。”
冷若雨被我的話所吸引,轉過頭,瘦弱的臉上流露出詢問和肯定的表情:“沈大哥,她真的不是因爲你幫了我們而來抓你的嗎?”
我擡頭看看鐵楓,發現她也正望着我,目光中開始透出一點好奇,對她淡然一笑,然後對着冷若雨說道:“當然,如果在建康公報私仇的話,可是要被解除職務的。”
冷若雨似懂非懂的看着我,輕聲問道:“沈大哥,什麼是解除職務?”
我停了一下,才解釋道:“這個嘛?就是被革職,不要多想了,你先等着我,我和這位捕快去去就回來。不要擔心,很快的。鐵捕快,我們走吧!”
冷若雨還想再說什麼,但我輕輕的捏了一下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我率先走出風雅軒。
鐵楓很快的就跟了上來,和我並肩之後,輕輕說道:“我還以爲你會借用冷若雨逃遁了。”
我苦笑道:“難道我給你的感覺像是一個鬼祟的人嗎?”
鐵楓嚴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點笑容,看了看我,語氣清淡的說道:“不是,不過我可以肯定你想隱瞞一些東西。況且,我還認爲你身上一定有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
對她如此試探的言論,我只是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會有些秘密,就好比你,你父親身爲副總捕頭,位列三品,但你卻只是一個不入流的街頭捕快,你能告訴我這裡面的秘密嗎?”
鐵楓哼了一聲道:“我們鐵家的捕快,一切只能靠自己,不是你想的如此不堪。”
我看看她有些傲然的表情,隨意的道:“是嗎?你不想問我爲什麼要幫冷家姐妹和你父親爲難嗎?”
鐵楓腳步一停,面對着我道:“我知道你如何想,但我可以告訴你,我鐵楓不會問你半句和冷家姐妹有關的事情。如果大理寺真的認爲我父親有罪,那就讓大理寺宣判好了。”
我直視着她湛然的雙眼,從中讀到一個女兒對自己父親的絕對信任。
“大理寺之上,一切只能講證據。”
“我相信父親沒有做過對不起良心的事情!”
我收回和她對視的目光,望望前面走來的幾人,然後又看着鐵楓:“那好,你父親的事情我們看以後的結果。不過,我現在要告訴你,你不可能帶走我的。你,還沒有資格接觸到我的秘密。”
鐵楓英氣的眉毛一動,嘴角露出冷笑:“你想反抗嗎?”
我沒開口,對她後面揚揚腦袋。
她警覺的看看我才轉過頭掃了後面一眼,然後迅速的轉過身去開聲道:“王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被菊帶人陪同一起來的王大哥,看看我,有些神秘的給鐵楓擺擺頭,讓她跟他到一邊去說話。
鐵楓奇怪的看了菊等人一眼,猶豫了一下,又看看我之後,纔跟他走到一邊去說話。
菊帶來的幾個人很快的散開,將我的視線隔斷,而菊的傳音也適時過來:“殿下,剛纔接到宮中急報,韓清大人黃昏時分曾經去求見殿下,但被姿王妃派人以‘殿下身體欠佳’爲由擋回。請殿下決斷。”
我做了個讓他明天來見我的手勢之後,就看到鐵楓又走了回來。
此時她的面上寫滿不滿,有些不服氣的看看菊,才走到我面前厲聲說道:“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就不會有這麼走運。”
我好整以暇的說道:“是嗎?那等到了下次再說,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鐵楓不甘心的看看我,一擺手道:“你走吧!”
我聽後,回望着她有些憤怒的眼神,漫不經意的說道:“你也許想當一個好捕快,但你現在卻不是一個好捕快。告辭了,美麗的女捕快!哈哈!”
在鐵楓有些想冒火的眼神中,我大笑着離去。
還沒有回到風雅軒,就看到幾個人匆匆的跑了過來。
我一眼就認出爲首的是冷若雲,出聲打招呼道:“你們這麼一大羣人要到什麼地方去?”
聽到我的聲音,冷若雲的腳步一停,欣喜的高聲說道:“沈大哥,你怎麼回來了?那個惡婆娘了?”
我掃視了後面那羣人一眼,發現冷若雨,小月,普南都來了,看我的表情各異,小月更是快步的越過冷家姐妹,走到我身邊急聲問道:“沈大哥,我聽說你被捕快帶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沒什麼,那個捕快臨時有些事情,在路上問了我情況之後就讓我回來。沒什麼的,你們不用擔心。”
聽到我的解釋,幾個女人都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冷若雲還有些歉意的道:“沈大哥,都是因爲……”
“沒什麼,這次只是一點意外,我們回去吧。都走吧!”我打斷冷若雲的話,對小月笑了笑,就向風雅軒走去。
小月在路上對我講述起她們跑出來的經過。
她本來想到後院去看看我,卻聽說我被捕快帶走,她就趕快找花勝來找我,花勝卻不願意來,而白夢的演出又要開始,所以她就自己跑出來想去找我。出來的時候又撞上冷家姐妹也要來找我,結果普南不放心她們,也一起跟了出來,後來就和我遇上了。
我聽後,嘴上說着一些膚淺的感謝之語,但心中卻對小月這份關懷感到有些難於接受。我不是傻子,小月如此對我,背後的意圖是什麼,我很清楚,只是如果此事真的發生,對她其實沒有半點好處。
她和我實在是兩個世界的人。
聽到我說的感謝話,小月臉上雖然在笑,可是眼中的黯然卻瞞不過我,但我現在又能做什麼?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還是用這個假身份去獲得她?或者只是玩弄一下她?
我雖然不想當一個好人,可是這種事情我還做不出。
回到風雅軒,我找了個藉口讓小月離開。
小月卻不想走,有些請求的看着我,意圖讓我改變主意。
看着小月懷疑懇求的眼神,我還是堅持讓她離開。她無奈中,再次懷疑的看看我,聽話的離開這裡。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後,我對冷家姐妹說道:“今後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你們的事情,那個鐵楓的事情也不要對別人說。明白嗎?”
冷家姐妹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冷若雲有些興奮的說道:“沈大哥,你知道嗎?今天我將狀子遞到大理寺,當時那個大理寺執事看後,臉色就變了,說他不能做主,就去找了一個大理寺副卿出來。可是那個大理寺副卿看了我們的狀子後,臉色變的比那個執事還白,不僅答應我們會徹底的徹查此案,還告訴我們,不論對方位居何職,只要他真的違反律法,大理寺都將嚴懲不怠,看來我們這次真的很有希望。沈大哥,你認爲大理寺真的會秉公斷定此案嗎?”
我笑着點點頭,心裡嘀咕道,他們敢不盡心辦理嗎?估計韓清就是認出我的筆跡,纔想進宮討我的口風。
冷若雲看到我的肯定,越發的高興起來:“那就好,沈大哥,你說我們還要做些什麼?”
我想了想道:“你們如今並不需要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要隨時和大理寺保持聯絡就可以。另外,注意不要隨便透露你們的口風,這樣的事情不適宜讓軒中的人知道。”
冷若雲點點頭,就說自己要去烏娘那裡去學舞,和我說了聲謝之後就離開,冷若雨跟着姐姐的腳步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下來,迴轉身,對我說道:“沈大哥,你剛纔不該讓小月姑娘離開的。”
望着這個女孩純真的眼神,我露出一線笑容:“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說起來,今天你真勇敢,讓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冷若雨露出淺淺的帶點羞澀的笑容,低聲道:“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算了,沈大哥,我也要走了,我們明天見吧!”
看着冷若雨離開之後,我掃了身邊的普南一眼,低聲道:“事情看來很快就要有個結果,做好撤離的準備吧!”
普南沒有說什麼,轉身就離開,我望着明亮的星空,低聲罵了一句,也走向前廳。
有免費的白夢天舞看,爲什麼不看?
我走到前廳的時候,歌舞已經開始,在各種吹奏打擊樂器的配音下,一羣舞姬正起伏有致的舞動着身體,個個身材苗條,面貌俏麗,在綵衣的陪襯下,洋溢着青春動人的氣息,給人視覺上極大的享受。
不過那些觀衆顯然志不在此,對這羣女子的表演有看沒看的,甚或有些人只顧着自己低聲說話,完全沒有注意上面的表演,特別是一些似乎是富豪權貴一類的人,他們更是肆無忌憚的大聲說着自己的話,完全不顧他人的感受,這多少讓人有些不舒服。
白夢此時還沒有出場,估計她要等一會兒才能出現在大家面前,我掃視了那些表現各異的觀衆一眼,冷笑數聲,就想找個位置坐下來。
花勝適時出現,走到我身邊後,他低聲說道:“雲倚虹想和你見一面!”
我有些奇怪的看看他,想了想,我道:“她不是雲家在倚紅院的負責人嗎?她怎麼會要見我?”
花勝平靜的說道:“她是冷牙總管那邊的人!”
他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皇家護衛曾經在江湖上各派放下不少內應,一來是爲了監視他們,二來就是獲取各派的武功和知道江湖上新的動向。
冷牙在投靠我前,就是當代皇家護衛中負責管理這些人的。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些。
我看了場中表演的歌舞一眼,點點頭,花勝就舉步朝外走去,我跟在他後面離開大廳。
經過七穿八彎之後,我就來到風雅軒的暖閣,這裡是風雅軒名義上的老闆居室,但是一直空着,風雅軒的一切其實是總管來打理。不過現在看來,風雅軒差不多就是我的一個勢力分部,連名義上的老闆雲倚虹都是我這邊的人,這連我都有些意外。
越和我自己掌握的勢力接觸,我就覺得這股勢力的龐大,似乎它是無所不在,深深的藏在這個國家的各個階層中,在有需要的時候才冒出來顯現一下,大多數的時候他們就潛在下面,做着自己的事情。
這些歸我掌握的勢力,大部分並非我建立起來,而是很早以前就被埋下的,只是現在輪到我繼承而已。臨安的史彌遠當年雖然囂張跋扈,但他也不能接觸到這些專爲君王統治而建立的勢力,而我的皇室身份卻讓我不費多大力氣的就接收了這些。
就是有了他們,我現在的潛在勢力有多大,我自己都拿不準,只是知道,如果去了解,總是會給我意外。就好比如這次,雲家在建康的表面負責人,竟然早就是我這邊的人一樣。而我還派出白女的部門去調查她,做出如此可笑的事情。
花勝將我領入暖閣之後,只見這裡有兩人正站立等待,其中一人正是冷牙。
看到我進來,兩人同時恭身施禮道:“參見殿下!”
我掃了他們一眼,目光停在那個女子身上。
此女身穿繽紛豔麗的綵衣,華麗美豔,宛如一隻正在賣弄自己丰姿的鳳凰,奪人眼目,大別於良家女子秀雅端莊的打扮,但也不同於莫心媛的暴露妖嬈,而是另成一種迷人的風流體態。
宮鬢堆鴉,潔瑩的肌膚似乎還在反射着光滑,光潔順滑的臉龐白皙美麗,可比白雪。特別是她那雙水靈靈的媚眼,深黑潤澤,似乎裡面飽含着無窮的情意,配上她那紅豔小巧的朱脣,讓人一看,就有些心搖神馳,難於把持自己的心意。
真可謂一個妖豔無匹,煙視媚行的人間尤物,比之我見過的那些女子,除了在意態上難於和修紫暄相提並論外,單論風情美麗,至少也可以平分秋色。
落目的多看了她兩眼,我才走到一邊的主位上坐下,平和的說道:“這裡並非宮中,大家隨意就好。你就是倚紅院的當家人云倚虹?”
雲倚虹豔媚的臉上露出一線微笑:“殿下身居九重,心懷天下,倚虹只是一介風塵,還得殿下掛口,實在是倚虹莫大的福分。”語氣嬌柔發嗲,似乎隨時任你攀折,讓人聽後心癢癢的好不難受,如果不是心中肯定,我估計會認爲她也是用類似‘迷心宗’的‘**心語’一樣的功夫。
真是一個迷惑男人的妖精!
我的嘴角露出微笑,輕聲問道:“你找本王有什麼事情?”
雲倚虹媚態橫生的黑眸看了過來,發嗲的聲音道:“殿下,倚虹這次求見殿下,無非就是爲了家兄雲雄,他如今正爲飛霞的病一籌莫展,有心投靠殿下,不知殿下可否接納我們雲家?”
我看了此時沒開聲的冷牙一眼,冷聲說道:“是誰讓你這麼說的?”
雲倚虹毫不慌張的輕語道:“殿下,倚虹是雲家在這裡的負責人,雲家有事當然要通過倚虹。此次是家兄來函,讓倚虹想辦法和殿下聯繫上,只要殿下肯接納雲家投誠,雲家願意付任何條件。恰好殿下來到風雅軒,所以倚虹才讓冷總管帶倚虹來這裡。”
我有些貪婪的看着她那美豔誘人的俏臉,好半天我才突然一轉目光,看着冷牙說道:“這個女人有多少可信度?”
冷牙讓她來見我,就足以說明這個女人的忠誠,但這樣也引起我另外的好奇心,問冷牙只是想進行我的下一步。
一直面無表情的冷牙,平靜的開口道:“屬下願意以人頭擔保!”
冷牙鏗鏘的話語還在房中迴響,我又接着問雲倚虹道:“你也聽見了?你能告訴本王,是什麼決定讓你捨棄雲家而投靠本王,本王記得你好像是雲雄的親妹妹。”
雲倚虹的臉上露出憂愁哀怨的表情,好半晌才說道:“殿下想必也知道雲家的一些過往,我們雲家當年一步走錯,以至於不容於江湖,只好轉而尋求官府的保護。可惜官府那些人始終視我們爲草莽,只想讓我們拼死爲他們獲得財帛女子,而不想真心接納我們。心灰意冷之下,我們雲家就寄身風塵,藉着這種掩飾來躲開江湖中人的騷擾,委曲求全的存活下來。
到了倚虹的父親爲雲家家主之後,有一個非常有名的相士在見到倚虹和飛霞之後,說我們雲家中興的希望就在我們身上。父親當初聽信了這番話,就讓倚虹拋開顧忌,自己去創一番事業。倚虹身無長技,只好在建康安家,接管了家裡的倚紅院。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倚虹遇上了冷總管,從此倚虹就成了一名‘皇家密使’,直到現在和殿下相遇。”言畢,一片遺憾和幾多期許,盡在言意中,讓人足堪回味。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本王讓你去殺了雲雄,你能做到嗎?”
雲倚虹眼中閃過一片幽怨,看看我,語氣柔弱的說道:“如果殿下要倚虹去做,倚虹一定會做的。”
此時的她,表情變的一片楚楚可憐,讓人心裡不由自主的升起憐憫。
我緊緊的看着她,緊逼一句問道:“雲雄是你的親大哥,但你爲了要表達對本王的忠心,卻要殺了他,難道你認爲本王會就憑這點認爲你忠心嗎?”
雲倚虹輕輕的搖搖頭,語氣還是那麼柔弱的道:“殿下如果要殺家兄,以家兄的能力根本就無從對抗,反到會爲雲家招致禍患,倚虹動手,至少可以保全住雲家。兩相比較之後,倚虹只有服從殿下的意思。”
我冷冷的注視着她,直到她美豔的眼睛露出不安的神態,我才仰天大笑起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暢快,好半天我才收住笑聲,對着雲倚虹的說道:“現在本王總算明白你們雲家爲什麼這麼難捉摸。”
雲倚虹也露出奉承的笑容,討好的說道:“殿下睿智,當然沒有什麼能瞞過殿下。”
我站了起來,沉聲說道:“除了這個女子,所有人都離開這裡,不得讓任何人聽到此屋發出的聲音。”
冷牙沒有二話,馬上離開,花勝略微猶豫了一下才施禮走了出去,同時周圍空間的氣流發生一些輕微的變化,那些隱藏起來的護衛也聰明的離開。
當這裡只剩下我和雲倚虹後,我纔再次開口道:“唐家貢獻了他們家族傳了數百年的藥功暗器,所以本王讓他們成了江湖上最有錢的勢力,獨孤家和上官家,也付出了他們的代價,本王纔給了他們應得的獎賞。你們雲家能給本王什麼?不會告訴本王,你們是想拿武功來和本王做交易吧!”
雲倚虹媚態不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雲家可以成爲殿下的私產,殿下想如何用,就如何用。”
我冷然道:“那就是當本王的狗,可惜的是,本王現在已經有了非常厲害的狗,再加一條也只能是浪費本王的糧食。”
雲倚虹聽到我毫不客氣的話,笑容未減,嬌媚依然的說道:“可是殿下卻需要一隻可以爲殿下處理私人事情的狗。殿下一代雄主,總不想讓那些史官將殿下的事蹟寫成故事流傳吧!”
我曬道:“就算是這樣,你們雲家又憑什麼可以擔任這樣的狗?在本王看來,你們不過是想待價而沽,在大宋和金國之間左右逢源,如今只是看到本王形勢甚好,故才如此。而且,你兄雲雄,本王只有八字評語‘口蜜腹劍,心似梟雄’,這樣的人,本王又如何可以放心?”
雲倚虹輕輕的走到我身邊,在濃郁的香氣撲鼻中,她肯定的說道:“殿下曾經說過,只有利益一致,纔是最穩固的同盟。我雲家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都和殿下綁在一起,家兄甚至願意將雲家所有的過去都交到殿下手中,只要殿下認爲我等不忠,隨時可以用這些證據置雲家於死地。不知殿下認爲這樣如何?”
我看到她此時站的位置只離我一臂之隔,而且她臉上的笑容似乎越發迷人,有種鼓勵我任意妄爲的意思,似乎想色誘我。
沒有多少客氣,我摸上她的脖子,她輕微的發出一聲呻吟,順服的將脖子擡高,方便我撫摸,也表示出她對我完全不設防的姿態。
默默的感受着從手掌中傳回的,那種光滑細膩的溫熱,暗自讚歎之餘,我的身體也慢慢的接近她,手掌的位置也越挪越低,就在她微微閉上眼睛,想靠近我的時候,我的手掌一使勁,卡住了她的脖子,內勁也涌入她的身體,封死了她的穴道。
出乎意料的順利,她完全沒有任何抗拒的就被我控制住,而被我嚴密注視的眼睛沒有露出半點驚慌,似乎她早就預料到我會這麼做一樣。
回望着她,我寒冷如冰的說道:“你以爲本王會這麼容易就着你的道嗎?想誘惑本王,你似乎找錯對象了。本王會將你送入密室之中,那裡是專門對待敵方間諜,和不懷好意之人的所在。你,這麼漂亮,肯定會讓那裡的人格外興奮,嗯,真香,如此美人卻只能如此度過一生,真是可惜。”
雲倚虹此時已經不能說話,她在聽完我的話後,眼中也掠過恐懼害怕的神色,也明白到我說的地方是如何的可怖。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露出冷笑,沒有半點憐憫的說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嗎?對了,本王要解開你的穴道,好了,你的穴道解開了,要說什麼就快說吧,等會兒你就不會再見到明日的朝陽。”
恢復自由的雲倚虹臉上又露出動人的笑容,聲音越發柔媚的說道:“殿下真的想殺倚虹嗎?倚虹對殿下可是絕無二心的。”
我冷笑道:“你的忠心只不過爲了雲家,你認爲本王需要這種廉價的忠心嗎?而且本王在剛纔想通了一件事情,你想聽聽嗎?”
雲倚虹意味深長的低語道:“殿下說的,倚虹都會聽!”
我不爲所動的看着她,淡然說道:“冷牙曾經和本王說過,他有一段時間內不能肯定手下的忠誠,而這些不能肯定忠誠的人中,一定有你。可是今天冷牙卻可以理直氣壯的認可你,那就說明你又重新獲得他的信任,可是爲什麼會這樣,本王因爲覺得沒必要,所以沒有問,但本王現在卻猜到你轉變的原因。本王問你一句話,當初被本王處死的人販子馬山,是不是你們雲家的一個暗子?”
雲倚虹聽到馬山的名字,原本一直鎮定的神情終於出現鬆動,語氣微微有些發抖的說道:“殿下憑什麼這樣認定?”
我看到她的表現,越發肯定自己的推測,也沒有解釋的說道:“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你們雲家一定是看到本王處死馬山,和史彌遠公開爭鬥,纔開始注意到本王。到了本王攻克臨安之後,你就認定本王是值得你們投重注的人,後來你又知道冷牙已經投靠本王,就一變過去的所爲,積極的表現,終於獲得冷牙的重新認可。也就是這樣,你如今纔出現在本王面前。馬山和你們交往的一切證據是不是已經被你們湮滅了?”
雲倚虹此時心防終於被我打開,面色連變了數下,才軟弱的說道:“殿下比我們想的更高明,只是倚虹絕對是真心投靠殿下的,絕無二心,還請殿下明鑑!”
看到這個一直表現妖嬈的美女終於被我壓服住,我的心裡有了一種勝利感,同時也爲雲家的深謀遠慮所打動。
以雲倚虹如今的表現來看,雲家肯定是很早就開始進行某項計劃,其目的無非就是振興雲家。他們可能明白到,江湖上並不是雲家安身立命的真正所在,故而想通過某種途徑進入官府,可能一直不是很成功。他們以前或許也和金人有過聯繫,但如今肯定和金人沒有什麼過硬的交往,不然一定會被我察覺到。
他們後來看到我的表現之後,覺得我是可以幫助他們實現願望之人,故纔對我表示親近。嘉興的哪次,就是他們的一次試探。見不成功之後,他們就先平靜下來,注意着我的舉動。
這次我無意中進入風雅軒,就給了他們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他們肯定在暗中完全配合着我的舉動,不然以他們雲家的實力來說,不至於我們派出這麼多的人,他們雲家卻還無動於衷。這本來是一個非常大的漏洞,可惜我剛來的時候,被別的事情給分了心,以至於忽略了過去。
雲倚虹此次見我,就是雲家察覺到我也許要離開這裡後的一次行動,不知他們到底是發現了什麼,竟然會敏銳至此,我到真有點佩服他們。
原本以爲自己是鷹,現在才知道,原來對方也不是愚笨的兔子,我們大家其實一直在互相配合着玩。
面對着雲倚虹的屈服,我並沒有得意忘形,繼續開口道:“冷牙認爲你可以相信,本王姑且相信你對本王很忠心。有句話,你肯定知道,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你說你自己無二心,那好吧,本王這裡有宮中秘製的毒藥,你吃了她,馬上就會橫死。現在本王讓你吞服,你會吞嗎?”
看到我掌心中的黑色藥丸,雲倚虹的臉色變的慘白,雖無先前的**,但也顯出一種美人含悲的悽美。
無助的目光看着我,裡面包含着懇求的意思,看到我半點沒有應允的意思,雲倚虹眼中終於流露出絕望,慢慢的伸出右手,因爲有些發抖,試了兩次纔將藥丸拿了起來,和我掌心接觸處一片冰涼。
雲倚虹拿着藥丸,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的看看我,而我卻還是面無表情。她無奈的收回目光,猛的就將藥丸放入口中,喉結動了動,似乎吞了下去。
此時的氣氛變的很怪,有些沉悶,也有些淒涼,更有些說不出來的落寞。
過了一會兒,雲倚虹露出有些慘然的笑容:“殿下,倚虹說過,只要殿下的話倚虹都會聽,殿下現在相信了嗎?”
我冷冷的道:“你死在本王面前,本王就相信了!”
雲倚虹腳步顫了一下,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眼睛閉了閉,她還想努力的睜開眼睛,可惜卻沒有成功,很快的就全身失力,軟倒在我面前。
我輕輕的將她扶到椅子上後,就走了出去,看到冷牙,低聲吩咐道:“派人看好這裡,不能讓任何人出入,本王去去就來。”
在發出暗號之後,我就回到自己的小屋中,不久,菊就出現在我眼前。
“本王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幸好可以彌補,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菊有些不解的道:“殿下犯了什麼錯誤?屬下爲何不知道。”
我笑了笑:“此事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是本王的失誤,而是本王勢力發展的結果。你也知道,本王如今這邊有三大情報系統,軍事的,國情的,還有對內的,這些情報系統都是本王授意而組建起來的,他們的成績也很出色,連本王都要驚歎。也就是因爲這樣,本王忽略了自己身邊其實還另外有一個情報系統,而且這個系統的觸角更深更廣,接觸到的東西也更多。”
菊有些明白過來,低聲說道:“殿下是指冷牙總管的秘密部隊?”
我點頭道:“不錯。因爲當初小三給本王的印象,使得本王下意識的將‘皇家護衛’當成純粹的護衛部隊。冷牙投靠過來之後,本王也沒有認真的考慮過他和小三的不同,將他只是當成行動部隊使用,以至於沒有儘可能的發揮他的長處,這點是本王考慮不周。這次雲家的事情就證明,本王這邊的情報資源有很大的浪費,如果早點去問冷牙,也許很早就可以確定雲家的動向,不至於讓我們猜疑了這麼久。
推而想之,就是本王自己組建的那些情報部門,相互之間也缺乏一個有效的聯絡,使得雙方的情報可以共享,進而得到更準確的情報。本王覺得不能再坐看這樣的事情發生。”
菊沉吟了一會兒,猜測道:“殿下的意思是讓這些部門互相聯繫,然後互通有無嗎?”
我搖搖頭:“不是,這些部門對情報的側重點不同,讓他們互通有無其實根本沒必要,只要做到讓他們負責的情報更豐富就成。而且,本王也不想舊有的情報系統混入新建的情報系統中,這樣對彼此都沒有什麼好處,反到不如讓他們各自自由發揮,然後互補短長的好。”
菊明白過來:“殿下是想在這些部門之間建立一箇中間的聯絡機構,將他們分別傳回的情報整理好,除了給殿下過目外,還要負責將能促進各自情報調查的,來自不同渠道的情報回饋給他們。是不是如此?”
我滿意的說道:“你總算說到點子上了。本王打算成立一個軍機秘書處,來負責處理這些事情,其負責之人,本王覺得你來擔任比較好。”
菊猶豫起來,半晌之後才說道:“殿下的意思屬下明白,可是這個‘軍機秘書處’負責之事都是機密要事,屬下到時恐怕就不能分身來保護殿下的安危,此事很難兩全,還請殿下能夠慎重考慮此事!”
我也沉默下來,少了菊,對我護衛圈的影響,絕非少了一個絕對高手這樣簡單,如果此事處理不好,估計菊也不會安心去做我說的事情。
考慮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一個人,輕聲說道:“你看修紫暄可否來代替你?”
菊聽後,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半天才說道:“按照我們對她的瞭解,她是接替屬下的一個好人選,可是現在還不能肯定她是否對殿下忠誠,不如去找悟緣大師,他也許會有更合適的人選。而且戰統領也很不錯,殿下爲何不考慮他?”
我想了想,否定道:“不行,現在少林的勢力膨脹的很快,應該要有所壓制,而且本王有意讓少林成爲佛教的領袖,如果讓他們的勢力有機會伸展到內衛統領一級,那影響可是非同小可。戰天豪此人有些粗心,他擔任五百親衛的統領還行,如果讓他成了皇宮內衛的統領,對他未必是件好事。細看本王這邊的高手,武功上可以媲美你的人是不缺,可是論及機智謀略,明辯時機的智慧卻都有所不及。
當初本王和白天雪在湖中一會之時,本王就覺得隱谷也是將賭注壓在本王的身上,如果是這樣,隱谷就值得相信,而且修紫暄這個女人也是本王十分欣賞的一個女人,以她的性格來看,既然她答應擔任本王的護衛,那她就會盡力。此事可以就這樣決定下來,你等會兒去找找她,如果她也沒意見,就這樣了。”
菊沒再說什麼,低聲應是之後就離開。
我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了兩口之後,就放了下來,不再猶豫的走向暖閣。
既然你們想將自己送給我,我就收下這筆貨物。
雖然會有些麻煩,但本王又怕過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