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後,我來到文華殿,迅速的將一些需要我批覆的奏摺寫上意見,然後靜靜的對情報所提的一些事情進行思考,決定下一步的計劃。
爲了節省時間,那些不太緊急的秘密情報就先由菊整理好了給我送來,讓我一次可以瞭解所有事情的進展。至於新來的兩個國務秘書,現在只是讓他們接觸一般的上折和情報,機密部分他們根本接觸不到。
考慮了一會兒,我叫來菊吩咐道:“彩雲竟然可以殺死燕寧,這超出本王預計的太多,現在只怕金人不會善罷甘休。本王等會兒會給司令省下道命令,先任命嚴西接替嚴實的招討使之位,同時你寫封信告訴彩雲,讓她最近先停停,消化一下此戰的戰果,並積存物資和擴大軍隊以預防金人可能的報復。同時寫一封嘉獎的秘密公文給她,讓她給立功的將士傳閱,告訴他們,本王將來一定會論功行賞的。
至於**,本王估計他可能會因爲燕寧的死,而有所震動,你讓吳武派個秘使過去,再招攬一下他,同時讓彩雲和他進行再次接觸。郭風那邊就不用管了,等他派人回來後再說吧,現在就讓嶽雨多注意一下那邊的情報。至於摩尼教和史彌遠這邊,先靜觀其變,抓住時機再出擊。大理那邊還是答應他們,最近四川的叛亂基本平息,那些多餘的軍糧就送到大理,讓王仁協助大理方面分派。
還有,下令旭日和揚威兩個艦隊,近日之內,開赴流求島的基隆港集結,並佔領釣魚羣島,在島上合適之地修建水師後勤基地。同時讓成大繼派人去通知琉球羣島三國,讓他們按照先前的協議,空出海港,並準備一些淡水和乾糧果蔬,以方便我水師行動。並讓外交院繼續派出使節和此三國談判,爭取雙方的合作可以順利。
另外,讓丁善成繼續多招募一些知道通倭海路的舵工和水手,並運送獨孤勝的三萬中央軍團士兵去流求島,和水師的陸戰隊配合訓練,在司令省下令出征倭國前至少要演習兩次登陸作戰。還要給鬼影辛天遠二人嚴令,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和吉田利家取得聯繫,並儘可能的收集倭國情報。這些命令你儘快弄好。”
菊將我的話紀錄下來後,看了看,有些遲疑的問道:“殿下難道還不放棄出征倭國嗎?而且丁大將軍不是要對付摩尼教嗎?”
我看看她,笑了笑:“不到最後,本王都不會輕言放棄。至於丁善成,摩尼教的計劃有變,在本王新的計劃中,他此次無用武之地,況且對倭作戰計劃的制定也有他的份。不要多說,你去將命令草擬好。”
菊去寫這些命令後,我讓等候在外的楊利進來。
“參見殿下!”楊利面色上有些緊張,看我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安。
我注視了他一會兒,突然一笑:“你不用害怕,本王這次不是逼你去想辦法,只是想問你,關於專門負責水師後勤的部門組建工作你可完成?”
楊利面色放鬆下來,沉聲回答道:“已經完成,而且在上次水師部分艦隊進駐流求島的時候,已經有所表現。不過因爲軍費的缺乏,各項的儲備物資還沒有到位,而且部門初次組建,還有不少事情沒有完善。如果殿下想視察的話,屬下可以準備。”
這些情況我早就知道,問他只是放鬆一下他的情緒,楊利此人我非常欣賞,既有能力又有實幹精神,而且組織協調能力相當強,確爲一個不可多得的後勤人才。
我從書案下拿出一疊銀票,走到他身前遞給他,在他驚訝的眼神中道:“這些銀子的來路你就不要管,而且也不要告訴別人是本王給你的。雖然只有五百萬兩,但兌換成新的神州幣,也足以支付後勤部門的欠賬。你拿去先應付一下,剩下的本王再想法。”
楊利明白的接過這幾張銀票後,我就讓他離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心疼的不得了,小蘭賺回來的錢和上次莫血兩人送來的,這次全都拿了出來,如果這次遠征倭國不能實現的話,那真是虧大了。
楊利走後不久,菊就將各項命令草擬好拿來給我看,我瀏覽了一遍,認爲意思都已經說清楚,就在上面簽好名字蓋上印章,然後送了出去。
等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將衣服換好,催促她趕快掩護我出宮。
菊有些不願意的說道:“殿下還要去風雅軒,這樣不覺得無聊嗎?”
我神秘的一笑:“你不知道,這樣的消遣既可以增加見聞,又可以緩解心中的壓力。你也不想本王因壓力過大,而變的心理不正常吧!”
菊伸出手將我一些沒有弄好的衣服邊角拉平,輕聲說道:“殿下這樣已經有六天了,屬下聽說兩位王妃已經開始在打聽殿下的行蹤,小筠姑娘也對殿下上次找人來教劈柴的事情感到好奇。雖然她們不會說什麼,但殿下老是不待在宮中的事情被大臣們知道,那可不好。”
我輕聲道:“本王已經告訴她們是有秘密事情需要處理,她們不會做什麼的。你最要緊的是告訴竹,讓她無論如何也要保密,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看本王這套衣服還算可以吧,沒想到風雅軒的制服都有幾套,看來雲家真是富裕,讓白女繼續盯緊他們。對了,今日你又安排了幾個護衛進去?”
菊露出笑容的說道:“風雅軒近日大量招募僱工,屬下已經安排了三十名男女護衛去應徵,而且都被錄取,其中一人還是殿下的頂頭上司。殿下可以放心。”
我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有些不滿的說道:“你怎麼安排這麼多人進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以那些護衛的實力,如果讓有心人一看,不就什麼都見光了嗎。你看到那家歌舞院中的護衛是那種水準的?冷牙上次派去的還好說,你這樣一鬧,不是存心讓本王混不下去嗎?”
菊有些期許的道:“殿下完全可以不去,況且昨日行宮密室那邊鬧了盜賊,殿下不想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嗎?說不定可以得到什麼意外的消息。”
我冷哼一聲道:“你想的好。行宮密室那幾個都是別人投石問路的,不然那有這麼容易就被解決!本王已經讓那邊啓動二級警戒,做好了防備。”
菊不以爲然的道:“那到不一定,那個葵公公原本爲大內的高手,冷牙總管的部分武功都是他教的。後來他因事被處罰之後,就隱沒在皇宮中,和別人一起研究武功,後來還寫出一本新的武功秘籍。冷牙總管哪次舉行的考覈比試中,他就是主考武功的考官,冷牙總管屬下的多名高手都不是其對手。以他的標準來衡量來人武功,殿下當然會有失水準,殿下還是應該去看看。”
我沉吟一會兒:“本王這裡需要的只是審問的結果,親自去就沒必要。不過,本王心中一直都有個疑惑,這個葵公公和花公公一樣,是本王攻克臨安後投效過來的。原本本王並不想用他,可從白女索無常到冷牙都認爲他對本王最忠心,哪次見面的時候他的話語好像也很怪,特別是他看出本王會武功後,那種驚喜的表情實在讓人覺得很難出現在他這樣一個人身上。當時本王就很奇怪,後來因爲事忙也就忘了此事,你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嗎?”
菊有些意外的道:“殿下難道不知道?他就是當年照顧殿下的公公,後來因爲他的一次失職,使得當時年幼的殿下受傷,原本他是應當被處死的,可是當時殿下求情,先皇就將他下放到德壽宮去當一個掃地太監,不得再靠近殿下百丈以內。在此期間,他和那個花公公一起將太監中流傳的武學收集起來,經過改良發展後成了一門新的武學。
屬下還聽小筠姑娘提過,在殿下病危的那段時間,她無意中看到過好幾次奇怪的黑影。可是她仔細看的時候卻什麼也沒發現,而當時病情很危險的殿下卻穩定下來。經過小筠的檢查,發現殿下是被人用深厚的內力在強行的續命,小筠猜測是那個黑影所爲。後來雲先生出現後,小筠就認爲那個黑影是他,也就沒再追究什麼。但經過白女的秘密調查,發現那個黑影應該是葵公公,由此可見,他對殿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這些本王怎麼沒聽人說過?”
“殿下應該知道這些的,白女沒有和殿下說過嗎?”
“白女只是告訴本王,他絕對可以相信。後來在提名行宮密室的負責守衛人選時,白女,冷牙都提名他,本王就下了任命書,沒想到他和本王還有這樣一段插曲。對了,他寫的那本武功秘籍叫什麼?”
“因爲此秘籍是他和花公公合寫的,所以叫《葵花寶典》,已經收錄在皇宮的武庫中,不過此武功不太適合殿下修煉。”
我聽到這裡,大吃一驚,原來他和花公公會是《葵花寶典》的創始人,真是想不到。我這邊還真是藏龍臥虎,不知還有多少我都不知道的高手。
定定神,我道:“既然這樣,你讓人去問他有什麼要求沒有。不行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快點,我外面就穿這套護衛服裝,你將我帶出宮去。快點!”
菊無奈的看看我,只好將我帶出皇宮。
在菊的掩護下,我順利的溜出皇宮,爬上一輛準備好的馬車,秘密的前往風雅軒。在離其半條街的一處預定地方下了車,然後走到大街上,晃悠悠的前往風雅軒。
風雅軒是晚上的生意,但並不是一間風月場所,確實是以歌舞小曲等文藝節目來招攬顧客,不過其檔次定位很高,沒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人根本消費不起。正確的說,這間風雅軒是昨日才正式開張,前些日子只不過是爲招攬顧客而做的宣傳。
我現在在風雅軒仍然是個打雜的,平時也就是在後院做做劈柴,擔水,掃地等雜事,不過因爲冷牙安排了一些人進來,現在也就劈柴還是由我管。如果不是我的命令,估計這個活也會被人給偷偷做好,那真是浪費我辛苦和人去學劈柴的苦心了。
白天因爲沒有什麼事做,再加上一些人的頂替掩護,我一般都會回宮去處理事情,下午的時候才又回到風雅軒。因爲做的巧妙,到現在爲止都沒出現什麼問題。
當我輕車熟路的來到風雅軒後門的時候,我看到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正在那裡徘徊着,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想進去,但是又好像有顧慮一樣。
我有些奇怪的走了過去,她們看到我,似乎吃了一驚,就趕緊走向一邊,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讓我有些好笑。
也沒理她們,徑直走到後門處輕輕的敲了三下,後門應聲而開,一個和我穿着一樣的年輕人出現在我眼前。
他是峨嵋派的年輕高手,名字叫普南,是武林盟派遣來的護衛之一,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後,認爲其確實忠誠可靠,加上他剛脫離江湖不久,身上還有不少江湖中人特有的味道,和那些護衛大不一樣。爲免別人懷疑,所以就將他派來,不過藉口卻是此次是執行一次機密的任務,讓他化名普風來配合我。
和他一同來的武林盟選送的護衛還有七個,現在都分散在風雅軒中,充任各個職務。這些天,我就是在他們的掩護下,平安的度過。不過,按照菊的說法,她又安排了三十名護衛進來,那也就是說,整個風雅軒起碼有八成是我的人,再加上外面隨時監視的人手。如果我說這不是大行動,估計都沒人相信。
普南見到我,語氣平靜的道:“沈大哥,你回來了。剛纔只有小月姑娘來找過你兩次,我告訴她,說沈大哥你去了外面散心,她讓我在你回來後告訴她一聲。軒裡沒有其他事情。”
我點點頭,很滿意這傢伙的表現,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我現在就去找她!”
“這位大哥,你慢走一步!”當我剛想進去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叫聲響起。
我回過頭一看,發現是那兩個小姑娘中的一個叫我,有些奇怪的停下腳步問道:“是你們叫我嗎?”
左邊那個小姑娘回答道:“是我們,這位大哥,你是這個風雅軒裡面的人嗎?”
看到我點頭,她繼續說道:“那我們能請你幫個忙嗎?”
我越發的不明白,但是還是說道:“說吧!”
這個小姑娘面色露出微微的猶豫,過了一會兒才遲疑的說道:“其實我們姐妹是從外地來的,因爲盤纏用完,所以想找點事情做。我們看到風雅軒招人,就想來試工,可是外面的人說我們沒人介紹作保,不能用我們。所以……所以……”
“所以你們想讓我給你作保對嗎?”我笑着接下了話。
“是啊,我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還請大哥幫忙!”這個小姑娘借話就爬了上來。
我留意的看看她們,發現她們姿容秀麗,站立舉止似乎有人教導過,而且神情氣度也有可取之處,特別是右邊那位姑娘,那種溫和中帶點羞澀的表情,讓我回憶起當初見念雪時的場景,兩人還真是很相似。
她們的出身應該不低,也許是家道中落了吧!
心中下了這個結論之後,我開口問道:“那你們是什麼地方的人,叫什麼名字,多少歲,家裡還有別人沒有?這是見工一定要說清楚的。”
左邊那個小姑娘聽到我的問話,連忙說道:“我們是淮南西路廬州府的人,也就是現在的兩淮行省。我叫冷若雲,這是我妹妹冷若雨,我們都是十七歲,家裡已經沒有別人了。這樣可以了嗎,大哥?”
我聽後心中泛起疑惑:“你們是兩淮行省的人?那就是淮王治下的居民,你們爲什麼會淪落到建康?難道兩淮行省沒有按照淮王的法令,將那些十八歲以下的無家男女收到學校中教育嗎?廬州府是個重要的大府,這些事情應該早就在做纔對。”
冷若雲聽了我的話,臉色變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道:“這位大哥很熟悉淮王的法令嗎?什麼法令都清楚無誤嗎?”
我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沒想到這兩個小姐妹臉上露出非常欣喜的表情,那個姐姐緊緊的抓住妹妹,高聲說道:“太好了,我們終於碰上一個知道這些事情的人了,我就說,爹孃一定會保佑我們找到這樣的人的。”那個妹妹也很激動的點頭,抓住姐姐,連原本瘦黃的臉上也露出激動的紅暈,似乎她們很在意這個。
靜靜的看着她們,等她們稍微平靜下來後,我纔開口道:“先不要這麼激動,你們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那個冷若雲聽到我的問話,情緒稍微平復了些,拉了拉妹妹才說道:“我們本來是住在淮王辦的學校中的,可是後來我們聽到學校中的先生說,‘凡是民間以前有冤情的,現在都可以到法律院去申述,或者去捕快局報案,查有實據的一律會得到重新審理’,先生說這是淮王殿下新頒佈的法令。
我們因爲爹爹的沉冤未雪,就離開學校到那個法律院去申訴。剛開始,我們找的是廬州府的法律院,可是他們聽了爹爹的事情後,說他們無法審理,只有兩淮行省的法律院能夠審理。我們就去了那個行省法律院。他們雖然重新審理了爹爹的案情,可是那個什麼‘法官’卻還是聽信那個人的一面之辭,官官相護,宣佈我們‘敗訴’,還讓我們付什麼‘訴訟費’。
我們當然不服,那個法官就告訴我們,如果我們不服他的判決,我們可以在三個月內前往建康的大理寺去申訴,如果大理寺宣判他的判決無效,那麼就可以重新審理爹爹的冤情,否則他們就要執行判決。還說我們三個月內不申訴的話,就示爲自動放棄,他們同樣要執行判決。
我們不想爹爹的冤情不得昭雪,所以我就和妹妹來到建康,想找大理寺去申訴。可是我們因爲不懂那個淮王的法令,不知要怎樣才能去大理寺,故而纔想找份工作先安頓下來,再慢慢打聽。既然大哥知道這些,不知能不能告訴我們,如何才能讓大理寺審理我們的案件,求求你!”
看到兩姐妹流露出來的那種渴望的眼神,我的心裡泛起一陣苦笑。沒想到我的法令頒佈了下去,這些普通人卻不知道如何才能用這些法令爲他們爭取到利益。這次不是遇到這兩姐妹,我還真以爲事情和那些官員上的奏摺上說的一樣‘淮王法令所到之處,觀者莫不踊躍,讀者無不感淮王殿下之厚恩,可謂官員遵服,百姓擁護,爲曠古之少有……’
雖然當時我就覺得這裡面有恭維的水分,但心中也有些相信自己的法令確實讓百姓受到好處,建康的繁華也似乎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如今聽到這兩個姐妹的話,似乎這個天地和自己想像的天地已經不一樣,難道我真的被那些官員給矇蔽了嗎……
“大哥,怎麼樣啊,你能不能告訴我們要如何做?”冷若雲急切的話語打斷我的思緒。
定定神,我才說道:“如果你們要想推翻行省法律院的判決,就要拿兩淮行省法律院的判決書和自己的申訴狀去大理寺,其中申訴狀上要寫明你們的姓名,籍貫,聯繫地址,職業,然後將你們爲什麼要上告的原因,狀告何人以及此人的情況寫清楚,因爲你們這次是再次上訴,申訴狀上還要寫明你們爲什麼不服原判決,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這些都是要寫在申訴狀上的。
將這些弄好後,你們既可以請狀師爲你們去大理寺遞交,也可以自己前去。不過最近大理寺已經搬出皇城,落戶到舊城原淮王府那邊。到了那裡,你們只要對門口的守衛說明你們的來意,並進行完例行的檢查後,你們就可以見到一個大理寺的執事。他會接了這張狀紙並問你們一些情況,然後給你們一張信物憑條後就讓你們回去等,如果你說的情況都屬實的話,十天後他們就會通知你,受理此案件。
如果超過十天還沒有消息的話,你們就要再次前去大理寺問明情況。如果是因爲路途和其他別的原因耽擱事情調查的話,他們會讓你們再等等,但不會超過一個月。如果經過大理寺的調查,認爲事情確實有可疑,而原法律院判決有失公允的話,他們也會做出兩個選擇,一個就是以某條或多條法令說明原法律院判決不公,發還給原法律院重審,並派出聽審員監督;另外一個就是大理寺親自來審理,不過以你們的情況來看,這樣的可能不大。
同樣,如果大理寺認爲原法律院判決合理,那就會將你的申訴駁回,做出維持原判的結論。到了後一種情況出現的時候,你如果沒有新的證據,但又不想再上訴的話,那麼就要執行原法律院的判決。你還不死心的話,那就只剩下一條路,就是請求大理寺將案件上遞到淮王那裡,如果淮王認可你們的申訴,他可能會親自來審理此案件。如果經過淮王的審理,發現你們的證據不能成立,大理寺和原法律院的判決都合理的話,你們就將要以誣衊罪被起訴,到時不光要清還‘訴訟費’,還要被判刑。
所以上書淮王是非常愚蠢的辦法,如果你的證據真的有用的話,大理寺就可以審理,根本不需要驚動淮王。反之,連大理寺都不認可你們的證據,那就是淮王也不能用你們的證據來定別人的罪,結果只能是更糟!不過說起來,你們怎麼一上來就告到行省一級的法律院去了,如果先是告到縣府一級,也許你們就不用來建康,直接去行省一級的法律院申訴。這樣比你們現在簡單多了,而且用的時間也要少些。”
冷家姐妹聽完,眼中露出一種悲憤,似乎有苦衷,過了一會兒冷若雲才說道:“因爲我們要告的這個人,他當時是兩淮行省的總捕頭,現在好像又升官了,那些府縣的法律院根本就不敢接手,所以我們才告到行省那邊,沒想到我們還是敗訴。這位大哥,你既然如此熟悉淮王法令,不如你幫我們姐妹寫份申訴狀好嗎?我們一定要爲爹爹申冤昭雪,這是我們娘死的時候的遺願。這位大哥,求求你了,幫幫我們吧!”
我沉默了下來,我幫她們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和我來這裡的初衷有些錯位,如果因而引來某些有心人,那我只能提前回宮,這多少讓我有些不甘心。
“大哥,你幫幫我們吧,我和姐姐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一張瘦弱的瓜子臉出現在我眼前,是那個叫冷若雨的妹妹。
看到和念雪類似的神情,我心中一軟:她們能和我相見是很難得的緣分,我豈能爲了一己之私而不顧?
點點頭,我沉聲道:“好吧,你們要告何人?”
冷家姐妹開心的互相甩甩手,才由冷若雲說道:“我們要告的人叫鐵青鵬,他原來是兩淮行省捕快局的總捕頭,他現在也來到建康,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又升官了,但我們不知道他當了什麼官!”
鐵青鵬這個名字讓我耳熟,想了想,才記起來,一次總理省給我上報的官員升遷奏摺上有他的名字,好像他當了捕快總局的副總捕頭,是個三品中的高官。雖然我當時只是隨意的看了看這些升遷官員的履歷,但這個鐵青鵬的風評似乎相當之好,給我留了點印象。
不過他既然和冷家姐妹的父親死亡有關,看來這裡面真的是有問題。冷家姐妹不像是一個無事找事的主,卻偏偏認定他,而且態度如此堅定。難道真是有人以權謀私,後又官官相護,導致司法不公?
沉吟了一會兒,我才說道:“鐵青鵬好像升任爲捕快總局的副總捕頭,天下的捕快他都可以管。你要告他,似乎除了大理寺能毫無顧忌的受理,別處法律院在沒有確實證據證明其有罪的情況下,是很難受理這個案子。如此看來,兩淮行省的法律院肯受理此案,也算是作風硬朗。對了,你們要告他什麼?”
冷若雲正要說話,普南輕輕的給了我一個暗號,接着風雅軒裡面就傳來一聲招呼:“沈大哥,你回來了,怎麼不進去?你在何誰說話?”
話音還在響,小月就風風火火的跑到我身邊來。
我連忙給了冷家兄妹一個安靜手勢,然後對着小月說道:“我本來是要進去的,可是剛好遇到兩個以前認識的熟人,她們和我一樣,家道敗落,流落到建康。我想將她們介紹進風雅軒做事,你看可不可以?”
“是嗎?是你的朋友,讓我看看?”當小月看到冷家姐妹,眼神閃過一陣懷疑,“就是她們?她們和你以前就認識?”
看到小月狐疑的眼神,我猜她心裡是想問,這兩個女的和我什麼關係?
我淡然自若的一笑:“是啊,她們冷家和我們沈家也算有點生意來往,大家也就有點交往。小月,你看能不能幫幫她們!”冷家姐妹眼中雖然也掠過懷疑,但還是配合着我看着小月,沒有說破。
小月看了看冷家兄妹,眼中也閃過憐憫,想了一會兒說道:“今晚小姐將要過來,羅總管招的那些人多是些粗手大腳的男人,那些女子當丫鬟都不夠,如何能當舞姬?看她們的身材也算苗條,既然這樣,我去和羅總管說說,就讓她們去當小姐的舞姬吧!”
我看到冷家姐妹臉上似乎有些不願意,趕緊說道:“那就多謝小月姑娘。她們是姐妹二人,姐姐叫冷若雲,妹妹叫冷若雨,是廬州府人。”
小月看了看我,點點頭道:“既然沈大哥願意做保人,羅總管那裡也就沒問題,你們等會兒,我就去和羅總管去說。對了,沈大哥,我剛纔看到那邊還有一堆柴沒有劈完,如果等會兒羅總管看到又要說了。”說完,古怪的看看我才離開。
看到她走後,我才笑着對冷家兄妹道:“你們也知道,我們這裡是歌舞院,所以招收女孩子當舞姬很平常。你們不用擔心,這裡不是風月場所,一般的客人不會亂來的,就算有,也會被護衛制止的,你們可以放心。”
冷若雲瞭解的說道:“原來大哥姓沈,真是多謝沈大哥了。沈大哥的苦心我們姐妹明白,可是大哥剛纔爲何要騙那位小月姑娘?難道我們的事情見不得人嗎?”
爲這個還要和我算賬,這兩姐妹真是執着,笑了一下:“不是,你們主要目的是來告狀的,如果讓這裡的人知道你們告的是天下捕快的頭,你們自己說還能在這裡做事嗎?先將這些情況瞞下來,等我們將事情理順後再說這些事情。”
冷若雲想了想似乎認同我的話,不過她沒開口到是她妹妹輕輕的說道:“沈大哥,我們這麼做會不會給風雅軒帶來麻煩?我們不想連累別人。”
不想連累還不是找上我,幫人幫到底吧!
望着對方柔和的眼神,我笑了笑:“不要緊,淮王最近的法令中也有不株連的條款,如果真的被捕快找上門來,你們再離去也不晚。對了,看你們的樣子也餓了,不如跟我進來吃點東西,等會兒也有力氣去見工。跳舞可是很耗費力氣的,進來吧!”
冷家姐妹進來後,我將她們安置在自己的小屋中,讓普南去拿了些點心過來後,我就先告訴冷家姐妹,一切等她們先安定下來再說,反正我一定幫到底,此舉自然贏得冷家兄妹的一片感謝聲。
她們先吃點心充飢的時候,我來到外邊劈起柴來,一邊劈,一邊想小月剛纔告訴我的事情。
風雅軒和倚紅院不同,靠的就是歌舞賺錢,而白夢無疑是倚紅院的一棵搖錢樹,她的舞蹈據說可以感動整個建康城。風雅軒試開張的那幾天,白夢一直沒有過來,而是由小月在打前站,如今她要過來,那就說明雲家將投資的重點已經在轉向風雅軒。
不知他是想攪混建康的文藝,還是想轉行投資別的項目,或者是另外有目的。以現在對雲家的調查,他們絕不是一個做正當生意的江湖世家。他們不僅和宋金兩國的官員有交情,似乎連蒙古都有所勾搭,但卻不是投靠他們的那種,似乎是爲了某種目的才勾結他們的。而這個目的,就是白女一直沒調查出來的。
武林盟成立前後的那段日子,雲家似乎有加入的意向,可是因爲其黑幕太多,也因爲一些不利的傳言而被江湖同道看不起,所以就將其排除在外。此後,他們似乎安分下來,一直沒有什麼明顯的動作,白女對他們的監視就有所放鬆,只是派人暗地裡觀察他們。
直到上次麪攤上撞見小月送不明情報的那件事情,使我捲入進來後,白女才又重新嚴密的監視雲家,可是仍然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情報,唯一讓人感到不尋常的是,雲家在湖北行省的總部內部空虛,不少高手都不知所蹤,似乎將要進行什麼大的行動,具體的情況還沒有搞清楚。
也許雲家真的將有很重要的動作,不知我的意外捲入會不會讓他功敗垂成。
“沈大哥,羅總管來了,那對姐妹在那裡?”小月的話讓我趕緊收掉嘴角的冷笑,連忙站了起來。擡頭一看,差點叫了出來:花勝竟然站在羅總管後面。
還好我及時將到口的話給吞了回去,低聲說道:“羅總管好,小的剛纔看到她們有些餓,所以拿了點東西給他們吃,我這就去叫她們!”
羅總管開口道:“讓普風去叫吧,你過來見見這位花總管,今後他就是後院的總管,你要好好的聽他的話!”
夠厲害,竟然連總管的位置都可以弄到,我都有些佩服冷牙的本事。
望着花勝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臉,我禮貌的說道:“原來是花總管,小的沈雲,今後還請多多照顧!”
花勝趕緊道:“沈兄客氣,今後有事儘管直說,小弟我一定竭盡所能的滿足大家的要求,共同搞好這座風雅軒,以不負東家的厚託!”
我笑而不答,羅總管奇怪的看看花勝,也沒有說什麼,將目光投到跟隨普南而來的冷家姐妹身上。
我看到羅總管的眼中明顯流露出不高興的樣子,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卻對花勝道:“我就要卸任,你來決定是不是用她們!”
花勝神情安然的走了出來,看了看冷家姐妹,點頭道:“我看可以,小月,你將她們帶到舞姬房那邊,讓烏娘看看,順便了解一下她們的功底如何。”
冷家姐妹看看我,乖巧的說道:“多謝二位總管!”
花勝點點頭,就讓小月將她們帶走,羅總管說了聲要去前廳看看後就離開。
見到這裡沒有外人,花勝恭敬的低聲說道:“參見殿下,請恕屬下先前失禮!”
我一擺手:“算了,今後你就是我的上司,不管你是怎麼樣進來的,從現在開始你要給本,呃,我演好這場戲,如果因爲你的原因出了紕漏,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花勝恭敬的道:“是,屬下一定照做!”
我吐了一口氣,淡淡道:“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什麼,好好的照顧那對姐妹!”
在花勝答應之後,我就沒再理他,徑直的拿起斧頭繼續的劈柴。
當晚,因爲白夢的到來使得風雅軒爆滿,不少人都被派到前廳去幫忙,原本我是不用去的,可是卻因爲小月跑來告訴我,說白夢知道我在這裡,想見見我,讓我也到前廳去幫忙。
有時候,世間的事情真是說不清楚,就比如這次去風雅軒前面幫忙一樣。
我在幾個表面上是風雅軒夥計,事實上是我護衛的幾個‘同伴’陪伴下,通過長廊走向前院大廳,剛拐過一道彎,對面也有一羣人走過來。
兩方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無意中擡頭看了對方一眼,對方恰好此時也看了我一眼。雙目相對,一下都呆住了。
來人竟然是和我見過多面的唐天南,也是爲我軍中採辦藥物的大老闆。 wWW.ttκΛ n.Сo
眼看對方眼神從懷疑變成震驚,進而肯定的時候,我就在他張大的嘴發出聲音前,搶先一步開口道:“原來是唐天南,唐兄,不知還認得小弟沈雲否?”
雖然唐天南表情仍然是極度震驚,但也聽明白過來,趕緊一轉話鋒接道:“原來是沈雲兄,真是少見,失禮,失禮!”
我看到唐天南身邊的人將目光投了過來,連忙說道:“唐兄,小弟現在此風雅軒工作,如果方便的話,請和小弟一起去後院一談如何?”
唐天南一聽,連連點頭,隨便找了個藉口就讓身邊的人先走了,然後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小人還以爲是看錯了,原來真是……”
“我現在名字是沈雲,是臨安一個生意失敗的商人,落難到此。”我打斷他的話,“我和唐兄以前還因爲生意上見過兩面,唐兄怎麼就不記得,唐兄請和小弟來。”
唐天南也露出勉強的笑容:“是啊,原來真是沈老弟,請沈老弟帶路!”
我不再說什麼,對身後的人吩咐一聲,就帶着唐天南來到後院,讓他進到我屋裡後,我在外面放了幾個暗哨後才走進屋。
看到唐天南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那裡,我就先開口道:“記住,我叫沈雲,這樣你就知道該如何和我打招呼了。”
唐天南猶豫了一下,才一拱手:“見過沈老弟!”
我呵呵一笑:“不用這麼多禮,來,坐,這裡簡陋,沒什麼好招待的。”
唐天南小心的坐下之後,才低聲問道:“敢問沈老弟,爲何到此?”
我看了看他,淡然道:“因爲要處理一件事情,所以就過來。你今天到這裡來是幹什麼的?”
唐天南低聲的回答道:“因爲川中最近一直不太安寧,在下不少朋友來到建康暫避,今日天南就是陪他們前來這裡消遣的。”
這很正常,我只好接着問一句道:“你朋友是做什麼的?”
唐天南道:“他們原來都是川中的商人,有做玉石生意的,也有做皮毛生意,還有些做馬幫,茶葉以及加工什麼的。都是生意上認識的。”
我聽後,點點頭。安丙被除掉後,四川的守軍和一部分黃龍軍團的士兵,一直在討伐川中那些有割據傾向的獨立勢力,這些勢力頑固兇狠,挺不好對付,再加上他們依仗地形,一直頑抗,所以川中的戰事比預期的有延長。看來就是因爲這樣,那些商人才跑出川中的。
不過最近經過又拉又打,四川的平叛已經差不多結束,而且我也有意讓張世年接任行省總督一職,只要他能安撫好那些少數異族,估計四川就不會出現多大問題。那些商人也可以安心回去……
不對,他的朋友是川中的商人,以前支援我的那些商人,都是江浙等地的南方商人,換句話說,這些川中商人應該還有非常豐厚的積蓄,而且他們是最近纔到建康,就算想投資也要看看再說,不如讓他們投資我的戰爭,只要答應勝利後給他們好處,想必此事大有可爲。
想及此處,我的思路豁然開朗,一個新的計劃在心中成型。
擡頭看看唐天南,我低聲說道:“如果讓唐兄你召集一批有實力的川中商人,讓他們拿出三千萬兩的白銀,唐兄需要多少時間?”
唐天南面色變了一下,有些猶豫的道:“可否請沈老弟說明一下此錢的用途,而小兄那些朋友能從中得到什麼,也許這樣小兄可以在一月之內給沈老弟傳回消息。”
我考慮了一下,認爲唐天南此人可信,想了一下措詞,道:“唐兄既然也是一方豪商,想必也知道和倭國通商獲利豐厚。小弟就知道在倭國,以七十貫或六十絹就可買一顆‘阿久也玉’,此珠買回國後可賣五萬貫,可謂一本萬利。還有錦、綾、瓷器、藥材、香料、蘇芳、書籍、文房具等物,在大宋境內價格便宜,但賣到倭國,獲利也在數十倍之上。同時,倭國的砂金、水銀、硫磺、木材、工藝品、日本刀、金銀蔚繪、螺鈿器皿、水晶、倭玉、木念珠、真珠、屏風、倭扇等物也爲我大宋官宦豪富所需。
僅憑以上貨物,通倭商船一次來回就可以獲取上十萬的豐厚收益,其收益不可謂不大。但是因爲倭國的一些限制,卻使得每年的通倭商船數量太少,難於獲取更多的利潤。如今小弟有個方法可以改變這一切,不知唐兄的朋友有沒有興趣經營這些?”
唐天南看了看我,面上欲言又止,似有什麼顧慮,良久不出一聲。
我覺得奇怪,問道:“出什麼事情?你爲何不說話?直說無妨。”
唐天南面色泛起爲難,好半天才低聲說道:“海路一向都是江浙大商在經營,如果我川中有人插入其間,只怕會有所影響。況且倭國同我大宋遠隔重洋,而我西南鮮有人通海路,就算我等有心也無力,只怕會有負沈老弟的期望。”
我想了想,認爲他說的也是實情,現在商家的行會已經建立,各行各業的商家行會都有自己的傳統經營項目和區域勢力。通海商人和內地商人也是如此,強行要內地商人去經營海上的生意是有些強人所難。只是如今通海商人不適宜拿出此筆巨資,而內地商人卻不會拿此筆巨資投入到無把握的事情上去。如果算是政治獻金,也許還可以說動那些內地商人,但是這麼做,又非我所願。
既然這樣,不如由我來牽線讓雙方合作,內地商人出錢,通海商人出人,只要對倭戰爭勝利後,此海路產生的利潤,就讓投資這次戰爭的商人獲得,這樣問題就可以解決。而且,因爲這是投資,如果失敗了,朝廷和商人都要承受損失,利益一致,那麼以後戰爭就不光是朝廷一方出力,那麼損失就不會是朝廷一方承擔。
如果以此爲模式,神州以後的戰爭,朝廷的負擔將會減輕許多。只要戰爭的地區有着商業利益,商人就一定會爲朝廷的戰車裝上輪子。這是一個雙方都有風險,但都會有收益的商業聯繫,可謂榮辱與共,比之空口白牙的協議要牢固的多。
想到此處,我的嘴角露出笑意:“唐兄顧慮的也是,不如由小弟做箇中間人,由唐兄的朋友出錢,而小弟內人的朋友出力。如果事情成功,所得利益就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比例分成,不成,則損失共擔。你看如何?”
唐天南眼光連連閃爍,好一會兒才說道:“沈老弟的這個方法雖古已有之,但其多在時世動亂之時,和如今也有幾分相似之處。既然如此,小兄一定盡力而爲,不讓沈老弟失望。”
我見他答應下來,呵呵一笑:“唐兄果然爽快,小弟記下。聽說唐兄和川中唐門有些親緣,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唐天南不解的看着我,小心的回答道:“小兄的祖上確實爲唐門一支偏遠的旁系,但已有多代不通音訊。只是到了小兄開始,才因生意上的事情又重新來往,但也無深交!”
我掃了他一眼,沒再說這個問題,話鋒一轉:“既然唐兄答應了下來,此事還請速辦,小弟就恭候佳音。你們既然是前來看白夢姑娘的舞蹈,現在也當開場了,唐兄還不快去。”
唐天南趕緊站了起來:“如此,小兄告退!”
我點點頭,就讓其離開。等唐天南離開一會兒,我站了起來,正想拿筆將我因此次談話而引發的新想法寫下的時候,一聲提醒的暗號響起,接着就是小月有些怒氣的聲音:“沈大哥,你怎麼搞的,小姐剛纔找你都找不到,我不是讓你去前面等她的嗎?”話語還才一半,房屋的大門就被推開,小月一臉緊繃的出現在我眼前。
趕緊將筆放下,賠笑道:“小月姑娘,其實剛纔我是想去的,可是因爲花總管說,前面不需要我,讓我留在這裡就行,所以我纔沒去,讓白夢姑娘找我,真是罪過,我這就去。”
聽了我的話,小月繃緊的臉放了下來:“原來是花總管搞的鬼,剛纔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現在小姐已經出場,沈大哥現在去還可以欣賞到小姐的表演,快走吧!”小月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拉我,使我有些身不由己的被她拉了出去。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也只能苦笑。
小月將我帶到前廳的時候,充滿古味的音律早已響起,抑揚頓挫,高低起伏的極有規律,還不時可聽到一組編鐘發出的獨特音調,提點整支曲子,更添悅耳醒神之功。
當我從一個偏門進入大廳後,發現客座上的燈光已經暗淡下來,只有舞臺上還掛着四個大型宮燈,將舞臺照的一片光明。
在這片光明中,有一位古服麗人正在隨着音樂翩翩起舞,雙臂或舒展或收回,拖長的衣袖在空中變換出種種美妙的痕跡,柔弱無骨的腰肢帶動翹挺的臀部款款擺動,修長的雙腿正配合着腰肢的舞動,或伸或縮或移,在薄紗蒙朧中似乎還可見其內的**,但其表演的舞蹈卻又不帶半點暖昧旖旎,而是一派莊重動人,美妙無比,盡顯女子的柔弱之美之餘還帶着一片高雅。
我認得這種舞蹈,其名字叫‘腰袖舞’,是從古楚國宮廷中的一種‘柔腰舞’演化而來,其特點就是強調以腰部帶動全身,表現女子的柔弱之美,給人予無限美感。
大宋歌舞在當代可謂達到一個新高,白夢無疑是其中的一個代表人物。就算不好此道的我,也可以感受到白夢這個舞蹈確實有種與衆不同的風味,讓人可以感受得到,卻又說不出來,似乎像是引起人內心中的一點念頭,但這個念頭你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的一樣。
這是一種高雅的舞蹈,只有真正投入此道之人才能表現的出來。
音樂突然一變,原本背對着大家的白夢手臂一擺,手中的長袖擺出惑人眼目的軌跡,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上面之時,腳步輕輕一轉,在長袖揮舞中,她的正面出現在衆人眼中。
此時的她和元宵初見時又不一樣,白衣勝雪的羅裙輕輕飄動,美貌的容顏在長袖中時隱時現,如同雲端的仙子,頭上的珠釵,耳上的玉環,頸中的珠鏈,腰裡的金絲帶,在其優雅的舞擺中反射出絲絲光華,配合着她的舞動,她的混身似乎都有光環流轉,光芒四射。
顧盼生輝的明眸中透出一片癡迷,似乎她的整個人和心神都融入自己的舞蹈中,似乎這裡滿座的客人都已經不存在,天地之間就剩下她和舞蹈。
美妙舞蹈借她而現世,她借舞蹈而沉醉,雙方互相影響,互爲依託,使人分不清楚,到底是舞帶動她,還是她帶動舞,或者此時這些已經根本不重要,因爲舞蹈本身就已經將人的心神吸引過去,沒有功夫讓你還去想其他東西。
如此舞蹈,果然不愧爲建康一絕。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被白夢的舞蹈所打動,渾然忘我,只是聚精會神的盯着舞臺上的仙子,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曲蝶弄蕭風然琴,白夢天舞明月歌!
建康四絕之一的白夢天舞果然不同凡響,不比風飄然的天音古琴遜色。
當音樂聲轉細,曲調漸低之時,白夢邊舞邊移的慢慢轉向一邊,在樂音消失的同一時間,她也轉入帷幕之中,消失不見。
衆人此時心神皆醉,連喝彩都似乎忘了。
我回過神後,馬上離開這裡,等我出了大廳,才聽到一片轟然叫好聲,還有各種議論聲適時傳來,看來白夢的舞蹈讓他們此時纔回過神來。
出了大廳不久,小月就又找到我,二話沒說,就將我一把拉住,急聲道:“沈大哥,小姐正要找你,快跟我來。”
當我在一間獨立的房間中見到白夢的時候,她的舞裝未換,只是加了一件外衣,讓她看上去另有一番動人的風味。特別是剛纔看了她那麼動人的舞蹈之後,更是讓我對她有種憐惜之情,她在我眼中似乎越發美麗。
我一進入屋子,她明亮的眼神就落到我身上,看的相當仔細,甚至給我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當看到我的臉時,眼中更是有若有所思的表情流露,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樣。
她難道懷疑我什麼?
在我猜疑中,白夢先開口道:“沈公子,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真是有緣,既然這樣,今天何不陪小女子喝上一杯清茶。小月,你去將我帶來茶葉泡上一壺茶,請沈公子品嚐!”
聽她這麼一說,我心中猜疑更甚,開口回道:“白夢姑娘客氣,小人現在已非當初,還請姑娘直接稱呼沈雲,免得被外人聽到,引起非議。白夢姑娘今天的舞蹈真讓小人開了眼界,若非親見,實難相信世間有這樣美妙的舞蹈。”
小月被我的話,引得呵呵笑了起來,輕快的說道:“沈大哥真會說話,其實小姐纔不像沈大哥想的這麼勢利,她一直稱讚沈大哥絕非常人,加以時日一定會天下知名,沈大哥,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哦。小姐,我去了!”小月一邊說,一邊笑着離去,表現的非常愉快。
小月走後,白夢又盯住我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白夢的區區薄技,不敢得公子如此誇讚。到是小月是個心思單純的好姑娘,她心地良善,待人和藹,而且天生樂觀,有她在的地方總是會有許多的笑聲,沈公子覺得白夢說的是嗎?公子請坐。”
我看看她,雖然察覺到她話中有話,但還是坐了下來接口說道:“多謝白夢姑娘,其實小月姑娘爲人確實很好,若非是她,小的現在可能已經淪落街頭。”
白夢對我的話置若罔聞,靈秀的目光盯住我的眼睛,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然沈公子也這樣認爲,那麼可否答應白夢一:無論沈公子是爲何而來,都請不要傷害小月,她什麼都不知道,是無辜的。”
我被她的話弄的一怔,她還是和她見第二面,這麼快就被發現了,真的假的,不會是詐唬我的吧?
面色上露出不解,回望着她,低聲道:“不知白夢姑娘爲何要這麼說,沈雲確實是走投無路之時,被小月姑娘無意撞見,進而才進入風雅軒做事,絕非有什麼圖謀,還請白夢姑娘不要猜疑!”
白夢面色變了變,語氣變的有些冰冷起來:“公子當白夢真是這麼好騙之人嗎?其實當初遇見公子,白夢就覺得公子並非什麼商人,更像一位世家子弟。而那位謝姑娘,更是出身不凡,若沒有猜錯的話,她應當是官宦之女,而且以她的學識才華來看,她一定生於一家豪門,不然豈能讓她知道那麼多的事情?況且,白夢雖然和謝姑娘才見過一面,但也可以知道她是一位內心高潔,有自己主見的奇女子,這樣的女子最難服氣一個人。
可是以謝姑娘如此人物,還要處處看公子的臉色,而公子又非其夫君,這就讓人很奇怪。更重要的是,公子可能沒有看出來,那位謝姑娘一直非常留意公子,連同白夢說話的時候,都會時不時的暗地裡觀察公子,如果公子的臉上露出笑容,謝姑娘口齒就會越發伶俐,反之,謝姑娘就會轉移話題,不再談論。如此種種都說明,謝姑娘是在討好公子,意圖讓公子高興。謝姑娘如此做,只能說明她是很喜歡公子,爲了公子,哪怕違背心意的事情她也願意去做,可見她對公子一定用情已深。
以謝姑娘這樣的女子來說,除非不動情,若動情就絕不會因對方的身份變遷而離棄對方。可公子見到小月的時候,卻說她離棄了公子,此事也太過不合理。既然公子可以從臨安將謝姑娘帶到建康,那就說明謝姑娘一定對公子心有所屬,不然何能如此?除非公子自身的原因讓謝姑娘不能跟隨,否則謝姑娘一定不會捨棄公子的。公子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只能啓人疑惑。請公子想想白夢的話,是不是有道理。”
我默然下來,謝道清對我有情,確實不假,但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女人看女人果然同男人不一樣,她竟然從謝道清身上看出這麼多的問題,而且這些都是她個人觀察而來,如果我反駁可能就正中她下懷,讓她進一步肯定自己的猜想,那樣自己再想混下去可就太難了。
如今只有硬挺,你的這些證據又拿不出來,我就不承認,看你能將我如何?
想到此處,我的手一攤,直截了當的說道:“白夢姑娘如此猜疑在下,在下也無話好說。但在下的來歷早已說明,白夢姑娘不信,可以派人去臨安查,這樣就可以知道在下是否說謊!”
白夢的臉上露出失望,眼神也暗淡下來,語氣有些索然的道:“原本想公子是個乾脆人,但卻沒想到公子卻如此,罷了。不知雲家讓公子來風雅軒臥底,是不是要將二小姐帶走,如今二小姐的病很重,若非皇宮中那支‘千年人蔘’做配藥,絕難救治,此事白夢正在設法,可否等事情有了眉目後再說?”
她竟然將我當成雲家派來的人,還說什麼二小姐,連我宮中的那支‘貢品’她都想打主意,真是有意思,看來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樣。
白夢想左了。
見身份危機過去,我趕緊將計就計的說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我自問並無任何地方露出和雲家有來往,你從何發現?你絕不能從謝姑娘身上知道這些!”
白夢聽我如此一說,又看向我,嘴角露出冷笑:“這麼說,公子是承認了?其實公子不來,白夢也知道此事早晚會被雲家知道,不錯,二小姐是躲在建康,但請公子你轉告雲家主,如果他不想女兒死的話,現在就不要來打攪她。而且今後也請你離小月遠點,她對此事半點都不知情,你不要在她身上下功夫了。白夢話就到此,公子想如何,就儘管施展,白夢絕不退縮!”
我注視着她臉上此時流露出來的憤怒和堅持,心中疑惑更甚,考慮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只是雲家開辦的舞院中,一個很出色的舞女,但你此時的態度和語氣卻似乎將雲家放到一邊,難道你認爲你現在就可以逃脫雲家了嗎?如果雲家要對付你,沒人可以幫助你。”
白夢冷漠的看看我,良久之後才說道:“白夢雖生不能脫離你們雲家,但死後卻非你們雲家所能掌握。如果你們雲家逼迫太甚的話,那大家就拼個魚死網破,一拍兩散好了。如今的倚紅院已經大勢已去,早晚會被春風樓所並,如果風雅軒又少了我白夢,雲家在建康還能拿什麼去和別人去爭?如今我只是要求雲家放二小姐一條生路,難道雲家連這點情面都不顧了嗎?”
事情看來真是不簡單,想了想,我開口道:“那讓小月去和外人聯繫,結果卻讓武林盟盯上的事情是你指使的,對嗎?”
白夢此時才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不錯,我只是讓小月去拿了點東西,小月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她和此事是無關的。”
我轉過目光,看看門外,過了一會兒說道:“你對別人的關心到遠過自己,可你知道武林盟注意上雲家的後果的嗎?一個不好就是全家覆滅,你難道認爲這麼做就是正確的嗎?難道那些雲家的人都該死嗎?”
白夢的氣勢明顯的一收,低下頭,不知想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低聲說道:“哪次是一個意外,當時我也沒想到武林盟會在那個地方解決糾紛,等小月拿到東西后才發現有變,此事並非我願。”
她和小月一樣,其實也是個心地好的姑娘,看來我以爲小月和雲家高手神秘失蹤有關的推斷,並不能完全成立,她可能真的是一個局外人。
想到此處,我淡然一笑:“白夢姑娘,今日和你一談,沈雲知道了不少東西,你放心,沈雲對小月姑娘絕無惡意,純粹是想弄清楚事情的來歷,既然白夢姑娘將事情說清楚,那麼今後大家見面就不用遮掩。至於那位二小姐,雲家自己會決定如何做,到時讓他們自己來和姑娘說吧!”
白夢擡起頭,意外的說道:“難道公子不是雲家的人?”
我神秘的一笑:“姑娘看我像雲家的人嗎?我只能告訴姑娘,雲家有多名高手離開了雲家,姑娘自己看着辦吧!”
白夢眼中閃過懷疑,還沒再次開口,小月就跑了進來高聲道:“小姐,沈大哥,茶沏好了,快喝吧!”
我道謝之後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乾爽口,確實是好茶,將手中的茶再品了一口,我就輕輕的放下,站了起來輕聲說道:“白夢姑娘,小的還有些事情沒做,就先告退,告辭!”說完,我就在白夢奇怪,小月責怪的眼神中走了出去,發了一個暗號,就徑直來到自己的小屋中。
不久之後,菊就出現在我屋中。
我看着她道:“問你一個事情,雲家家主有幾個子女?如今他的女兒們怎樣?”
菊很快的答道:“雲家家主一共有一子二女,大女兒名叫雲漪霞,人雖然美豔,但爲人卻風流**,和許多江湖上的年輕高手都有染,因此有人送了個外號,叫‘雨露遍施’。二女兒的名字叫雲飛霞,就不爲江湖所知,因她從來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所以其情況如何江湖上無人知道。不過,白女到查出,此女似乎已經和一個男人離家出走,那名男人的名字叫高襄,也是江湖上名不見經傳之人,白院長懷疑其並非江湖中人。”
我聽後,沉吟一陣,肯定的說道:“傳我的話給白女,讓她在最短的時間中,給我弄清楚雲飛霞的情況,包括她爲何離家,現在情況如何,都要如實報告上來。”
菊答應之後,我就讓她離去。
風雅軒安靜下來的時候,我也去洗了個澡,正要休息的時候,冷家姐妹又找來了。
讓她們進屋之後,冷若雲就急不可待的說道:“沈大哥,我們想請你儘快的幫我們將狀紙寫好,我們想明天就去大理寺!”
看着兩姐妹的渴求眼神,我只好點點頭:“那好,你們將你們的事情說出來,我聽後在決定如何寫!”
冷家姐妹先道謝之後,就由冷若雲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事情發生在八年之前,冷家原本是當地一個大戶人家。有一次,當時還是小捕頭的鐵青鵬登門造訪,說衙門中有件盜竊案件涉及到冷家姐妹的父親冷賢孟,讓其前往衙門協助調查。
冷賢孟在當地一向都是非常受人尊敬,而且爲人行事也十分方正,脾氣也很倔強,他一口否認事情和他有關,不肯跟鐵青鵬前去。鐵青鵬勸說了幾遍後,見他不聽,就下令衙役將他拿往衙門。冷賢孟就這樣被帶出了冷家,前往衙門。
冷家姐妹的娘,原本想同去,但被冷賢孟怒聲喝止,還當着鐵青鵬的面說要去告鐵青鵬,讓他承擔侮辱斯文的後果。鐵青鵬當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吩咐將冷賢孟帶走。讓冷家沒想到的是,冷賢孟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第二天,冷家就接到衙門傳來的口信,說是冷賢孟在去往衙門的途中突然發病,還沒有到達衙門就已經嚥氣,連搶救都來不及,讓冷家派人去衙門將屍首領回。
冷家姐妹的娘聽到這個消息就當場暈厥,當時冷家姐妹年紀還幼,不能做主,家中的幾個長輩就跟着傳信的衙役去了衙門。等冷家姐妹見到父親的時候,他已經是被棺木裝着回來。冷家姐妹的娘在親眼看到冷賢孟的屍體之後,又吐了口鮮血,病倒在其父親的棺木前。
後來,冷家姐妹無意中聽到自己的娘和家中的長輩在爭執,似乎是她們娘要去官府告鐵青鵬,但家中的長輩卻說,冷賢孟的死,已經有二名仵作檢驗過,而且府尹大人還親自過問了此事,認定冷賢孟是意外病死,就算去告也不會有結果,反到會讓冷家再次遭到報復,勸她算了。
冷家姐妹自此之後就一直看到娘愁眉不展,似乎有滿腹的心事。在冷賢孟安葬後,鐵青鵬前來告訴其母親,冷賢孟和那件盜竊案無關,是別人誣告他的。當時她們看到,一向賢淑穩重的母親如同瘋了一般的大罵撕打鐵青鵬,而鐵青鵬卻沒有還手,後來還是別人將她們母親拉開,鐵青鵬才狼狽離去。
不久,她們就看到自己的娘開始變賣家中的財物田地,請人去打官司,可是因爲所有的證據都表明冷賢孟是病死的,這場官司就輸了。冷家姐妹的娘不甘心,一心要爲自己的丈夫討回公道,不斷的上告,可是結果都沒多大變化。因爲那兩名仵作和同行衙役的證明可以互相印證,而當時無意中見過冷賢孟最後一面的府尹,也證實其絕對是病死,還提出廬州一名著名郎中作證。
在這麼多的證據下,冷家姐妹的娘根本就無從翻案,到了後來,在憂憤交加中病發,從此一病不起,臥牀數日之後就與世長辭。臨死,叮囑冷家姐妹一定要找出她們父親死的真相,爲她們父親伸冤。當時年幼的冷家姐妹半懂不懂的答應下來。
安葬了母親之後,原本冷家姐妹想要再度上告的,可是金人的入侵卻讓此事耽擱了下來,冷家也在金人的屠刀搶掠中衰敗了下來。冷家姐妹僥倖生還之後,就東躲西藏的過日子。直到新塘大捷,驅逐了金人之後才重見天日。
她們因爲父母雙亡,而冷家之人也星散無蹤,按照我的法令,她們就被新開辦的學校收留。後來,在學習中,她們逐漸接觸到我頒佈的一些法令,從中瞭解到可以對以前的冤案進行翻案,因此她們就又再次去告鐵青鵬殺了她們父親,卻夥同他人給自己脫罪。
兩淮行省的法律院接了她們的狀子,着手調查之後,在一次公開的審理中,將鐵青鵬和一干證人都請到法庭。除了當時的廬州府尹因身亡不能出庭外,所有人的證詞和以前仍然一樣,結果法律院仍然宣判冷家姐妹敗訴,並要承擔訴訟費用。
冷家姐妹不服,從法官那裡知道可以上大理寺上告之後,就動身前來建康。在到達建康之後,就又見到到建康任職的鐵家父女。不久之後,她們因爲看到招工告示,而來到風雅軒,進而和我相遇。
我聽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認爲她們的懷疑有道理。
鐵青鵬是帶手下人去將冷賢孟帶走,那些衙役就有可能被他所要挾進而說謊,至於仵作,也可能因爲他的權勢而說假話,那個府尹和郎中的話雖然有可信度,但也不能排除府尹因爲某個原因而幫鐵青鵬圓謊。
其中還有一點,鐵青鵬是強行帶走冷賢孟,而且冷賢孟還威脅說要告他,後來又查出冷賢孟是被誣告的。這三點加起來,也有理由說,是鐵青鵬知道抓錯了人後,爲了保護自己,乾脆就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害死冷賢孟了事。
當然,也不能排除鐵青鵬和那些證人都是說的真話,一切確實是個意外。而且按照我的理解,一些隱性疾病確實可以導致人的突然死亡,特別是人情緒激動的時候。按照講述,冷賢孟當時的情緒肯定不怎麼平靜,極有可能因爲這樣而誘發了自身的疾病,進而死亡。
如果是這樣,那這場官司如何打都是輸,因爲當時鐵青鵬的確是在執行公務,而冷賢孟是因爲不配合才被強行給帶走。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當時冷賢孟的屍身上是不是有外傷,或者說有被毒殺的痕跡。兩個仵作和郎中都證明沒有此種可能,而事隔這麼久,冷賢孟的屍身早變爲白骨,再想查證確實有些難度。要想舉證新的證據,只有讓當時看到鐵青鵬下令綁冷賢孟的人來作證,如此方能有勝訴的機會。
看來這也是一個考驗大理寺的好機會。
而且我這邊的大理寺,雖然可以審理民間的案情,但是這麼長時間來,還沒有審理過一次。這次這個案子也可以做爲一個開端,讓百姓可以知道法上有法,我淮王治下的律法已經和以前不一樣,大理寺不再是隻審訊官員的所在。
想明白此點,我就再無疑慮,馬上揮毫寫下申訴狀,將冷賢孟的事情寫清楚,並將一些疑惑的地方一一點明,尤爲重點的提到鐵青鵬位高權重,不能排除他以權欺人的可能,請大理寺按照新的律法,將此案重審。
寫完之後,我又提醒冷若雲注意一些地方,並告訴她如何應對大理寺中的人詢問之後,才讓她拿着狀子,連同以前宣判的判決書,明天去大理寺上告。
冷家姐妹多次道謝之後才離去,冷若雨走到門邊的時候,還回過頭來,肯定而又堅決的說道:“沈大哥,你真是一個好人!”
我對她淡然一笑,當她離去之後,我才自問一句:我真的是好人嗎?
這個答案很快就出現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我對着外邊說道:“告訴冷牙,讓他來見我!”
外面傳來一聲輕微的‘是’之後就又陷入安靜中,我也望着油燈上閃爍的火苗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