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花園充滿露珠的清香,還帶着絲絲沁人的水氣,嗅上一口,讓人精神一震,渾身爲之一爽,煞是舒服。
在歸德府一處幽靜的庭院中,完顏雲花身披輕紗,穿着一身典雅華貴的淡紫宮裝,彷彿一支孤單的芍藥,漠然靜美的綻放開來。
如畫的風景中,花兒妖嬈,人兒嬌俏,相互輝映,越增恬美。
一陣沙沙聲突然傳來,完顏雲花嬌軀一顫,隨即轉過頭去,淡雅恬美的景色立時消散無蹤。
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男子走了過來,身軀精悍,一臉慍怒,讓他平添幾分威勢,正是完顏雲花的心腹——哈拉。
還沒等哈拉說話,完顏雲花就淡淡的說道:“回來了!”說完也不等哈拉回話,眼光留戀的看了一眼花園,轉過身子,慢慢走回屋中。紫色的長裙搖擺之間,猶如一團飄忽不定的白雲,寂寞的在天邊遊蕩。
屋子空無一人,完顏雲花也沒講什麼禮節,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示意哈拉也坐。
哈拉沒敢入座,恭敬的站到完顏雲花旁,低聲說道:“哈拉站着就好。”
完顏雲花也沒堅持,隨意問道:“承麟王兄走了嗎?”
“公主,王爺已經啓程回京,據說是要直接面見皇上,還讓哈拉轉告公主不要焦急,安心在歸德府等候。”哈拉的面色很是奇怪,既是憤怒,又是欣慰,還帶點不解。很是複雜。
完顏雲花瞥了他一眼,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哈拉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哈拉受寵若驚,正要推辭,完顏雲花無所謂的說道:“現在我能夠信任地只有你,一些虛禮不用再講。”
哈拉聞言一僵,半晌才謹慎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隨即放下,繼續說道:“王爺雖然說了一些話,但依哈拉所見,只怕是安慰的居多。在宋國那邊沒有消息傳來前,只怕皇上那邊都不會有實質的內容,我們是否要早做些打算?”
完顏雲花也給自己倒了杯茶。舉起茶杯卻沒喝,反到若有所思的考慮片刻,才輕輕說道:“這樣說來,王兄到還是真心爲我設想。若有他在皇兄面前轉圜,也許這次就有機會。”
哈拉想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這麼說來,到是哈拉誤會王爺了。方纔哈拉見王爺沒有將話說清楚,將我們安置在這裡後。連個監視人員都不派,以爲他拿到配方,就對公主渾不在意了,不想還有這樣一段曲折。”
完顏雲花嘆了一口氣,輕抿一口,略帶無奈的說道:“京城的水很深,皇兄雖然力圖振作,但內不能罷黜奸人,信任忠良。外不能抵禦強敵,保境安民,特別是無識人用人之能,大金國,時日無多矣。”
言語之中,充滿蕭索和哀愁,讓哈拉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憋了半天。才安慰道:“公主也無需太過傷感。朝廷上下多稱陛下爲小太宗,足可見皇上也非平庸。也許局勢另外有所轉折也說不定。”
這話就連哈拉自己都不信,更不要說完顏雲花。
“太宗雖然也是一代人傑,但終歸不過是守成之主,若非太祖打下根基,當時宋國君臣過於昏弱,豈能攻滅北宋,擄走宋人皇帝?如今四方豪強並舉,只有太祖皇帝那種打破陳規,敢於拼搏的雄主才能挽救大金,其餘,不過徒增遺憾而已。”
完顏雲花說完,放下茶杯,一滴淚珠輕輕落下,轉瞬即逝。
哈拉也不再開言,屋內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過了片刻,完顏雲花長出一口氣,輕輕嘆道:“還說這些做什麼?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如今更是不能回頭,就算是萬千罪孽,史書痛斥,還能有何選擇?哈拉,你說說看,我們能夠回到京城嗎?”
哈拉遲疑片刻,還是點點頭,肯定地說道:“雖然王爺拿走配方,但那只是一部分配方,加上公主那些話,想必皇上定然有所醒悟,一定會召回公主。”
完顏雲花的心情似乎恢復過來,聽了此話,竟然笑了起來:“你這話到也不是恭維,我猜皇兄也會這麼做,只是昔日我在京城得罪不少人,這些人別的本事沒有,但論起明槍暗箭,可是層出不窮,防不勝防。別的都還好說,唯有宋國那邊,還是有些不穩妥。”
哈拉插了一句:“那邊不是說……”剛說到這裡,就感到一道嚴厲地目光落到身上,頓時醒悟失言,馬上閉口,臉色多有不安。
完顏雲花冷冷的盯視他幾眼,才收回目光,接口說道:“哈拉,你要記住,這件事情我們只能靠自己,甚至那邊還會額外給我們增添一些麻煩,如果我們不能應付,甚至稍一大意,那後果……”
哈拉額頭頓時冒出冷汗,翻身跪下,連連道歉。
見他已經知道事情嚴重性,完顏雲花也沒過於責怪,輕輕將他扶起,又坐回椅上,拿起茶杯,就這樣握到手上,隨口問道:“如今外面情形如何?”
哈拉小心的說道:“公主,外間現在頗爲熱鬧,特別是公主在河灘公開露面,宋國那邊大亂,不少宋廷秘衛潛入歸德府,不過他們沒什麼動作,金國這邊也不好動手,只是派人監視他們。照屬下看,這幾天,他們會鬧出一些事情……”說到這裡,他突然閉口不言,神色詭異地看了一眼完顏雲花,似乎透露出一種別樣的意味。
舉起茶杯,還沒送入口中,就又輕輕放下,沉思片刻,完顏雲花展顏一笑。愁容頓消,抿了抿嘴,略帶幾分玩味的說道:“看來那邊也不是不通人情,還好,加上我的那封信,這件事情應該可以這麼過去。有了這個籌碼,我們可以迴旋的餘地可就多了。”
哈拉想了想,還是沒抓住這其中地關竅。索性不再考慮,也沒追問這個話題,反到說起一些外間傳聞:“公主,你不知道。現在外面謠言漫天飛,有說公主神機妙算,有說宋皇糊塗透頂。還有人說皇上識人不明,甚至還有人傳聞,公主和宋皇多有曖昧,言語多有不堪,依公主所見,這件事情是否有人故意爲之?”
“有人推波助瀾也好,至於是什麼人,就不用追究。那個墨如蘭有什麼舉動?”
“她?聽說她召集了數百河工。集思廣益,準備弄出一份《防洪要義》來,動靜不小。”
這個消息讓完顏雲花呆怔了片刻,眼神掠過羨慕和不甘,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重重的放下。想起自己在建康地所見所聞,再度肯定了自己的選擇。
擡頭看了看,完顏雲花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宋國君主賢明。武將忠勇,兵甲犀利,文臣任事,已經呈現興隆之像。反觀金國,或胡作非爲,媚上欺下,或畏敵如虎。首鼠兩端。又或嫉賢妒能,專司黨爭。敗亡之像盡顯。西夏那邊雖然還不清楚,但李德旺那個人,志大才疏,好高騖遠,性格又有些殘暴,估計比金國還不堪。如今想來,只有蒙古,還能堪堪和宋國一拼。哈拉,從今天起,你將主要精力放在蒙古上面,一定要弄清楚他們的動向,此事一定不可大意。”
哈拉心神一凜,抱拳領命。完顏雲花還有些不放心,繼續說道:“欲獲大利,則需冒險,欲存自身,必獻重禮。此事若成,你我將來不難立足於世間,若有差池,只怕就算你我能苟全性命,只怕也是寥寥無名,幽禁終老,你可明白?”
“哈拉明白,請公主放心。”遲疑了一下,哈拉突然問了一句,“金國這邊,我們怎麼辦?”
完顏雲花笑了,說道:“哈拉,你覺得我們能做什麼?論傳遞消息,想必他們知道的比我們都多。論其他,先不說別的,就我這身份,你覺得有幾成希望?至於別地方面,我們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反到不如另出一門,別出心裁。”
哈拉沉默片刻,也無奈的點點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如今宋國舉國上下防洪,只要他們能挺過這次,憑藉這次收穫,宋國的實力將翻上數番,到時……”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完顏雲花截斷他地話語,站起身來,“如今的關鍵不在我們這裡,而在建康,只要那封信傳到,一切都會出現轉機。”
哈拉沒再多說,恭身行禮後,轉身離開。
完顏雲花走出屋子,再次來到花園,停留片刻,穿過花園,消失在花木扶疏處。了一樣。平凡受情緒影響很大,父親的去世,讓一切都改變了,母親經常以淚洗面,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前幾天還和舅舅爲了一些陳年往事爭了幾句,本來沒什麼,很小的一點事情,可母親想不開,越發難過,讓平凡不知該如何是好。外面的事情又多,特別是那些賬目,真是煩瑣地很,讓平凡心情十分不好。
在清理父親遺物時,從中找到一張年地欠條,好像是父親當年和別人做生意時留下的,是別人欠下地。但這件事情地三個當事人,父親去世,另外一個和父親鬧了矛盾,已經絕了來往,寫欠條這個,又聲稱已經和父親解決了這件事情,還要求平凡毀掉這張欠條。當時平凡還小,只記得父親做過生意,具體如何,就不知道。問母親,她也不是太清楚,說的不太肯定,好像聽父親說過類似的話。爲這事,平凡跑了幾天,還被人呵斥了幾句。本來想以欠條爲據,但若父親真的已經和他說清楚,這麼做,實在不太地道。
現在想來,當初對家裡的事情關心太少,父親這麼突然一走,留下的事情太多,平凡根本照顧不過來。唯一值得慶幸的,現在欠別人的只剩下兩筆賬目,只要弄清楚這個,就輕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