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嘯,兵戈起!
灰白色的曙光播撒下來,落在大散關前的大地上。此刻這裡已經被無數的戰士擠滿,刀槍林立,殺氣沖天,飛鳥無蹤。
荒地的南面,遠離大散關一側,黑壓壓猶如一片黑雲的停滿黑甲騎士,佈滿了整個視野,此刻他們正用冷漠冰寒的雙眼聚焦在前方。而荒地北面,靠近大散關一側,也是聳立着密密麻麻的騎士,整個大軍分成三個大陣,每個大陣都分成重騎兵和輕騎兵兩個方陣。
六個方陣整齊有序,顏色分明。
重甲騎兵連人帶馬全都披掛着黑色的鋼甲,連臉上都被罩着黑色的鬼怪面具,雙眼和鼻孔處還編織有細密的鐵絲,全身上下都被鋼甲覆蓋,無一縫隙,整個一個鋼鐵堡壘,堅不可摧。輕騎兵全都穿着白色的棉甲,連身下的戰馬在關鍵位置也綴有白棉甲保護,看上去也是威風凜凜,冰冷肅穆。
黑白兩種顏色對比極爲強烈,對人的視覺有種強烈的衝擊感,配合方陣中那林立的長矛,那種森森閃光,威嚴肅殺,就像一柄柄鋒利的長劍,正蓄勢待發,望之就使人心悸抖顫,壓抑窒息,整個天地都變的殺氣騰騰,死悶兇險!
這黑白雙煞,正是我的近衛重甲一軍和輕甲二軍,而對面的就是鐵木真的蒙古精銳!
軍旗招展,寒光閃爍,敵我雙方近十萬大軍靜如山嶽,鴉雀無聲,互相用冷漠的目光打量着對方,雖沒有任何交流,但彼此心中都清楚,對方不是善茬!
神州歷年,大宋神始二年,一月十六日。上午。
大宋和蒙古兩方精銳主力在大散關前擺開了陣勢,雙方的兵力對比如下:大宋黃龍三衛軍五萬五千人,利州守軍三萬人,合計八萬五千人,蒙古方面參戰的兵力不低於八萬。雙方人數旗鼓相當!
大宋軍的陣勢是重甲騎兵在前,輕甲騎兵在後,近衛翼騎兵作爲第一預備隊,利州守軍二萬人駐守城牆,支援城下作戰,一萬人作爲第二預備隊,親衛軍五千人作爲機動和突擊力量。
蒙古軍的陣勢也是重甲騎兵在前,輕騎兵在後。最精銳的二萬怯薛軍作爲機動力量停留在九尾白纛大旗周圍。隨時可增援戰場。
從整體形勢上看,恰好是重甲對重甲。輕騎對輕騎,只是戰場上的形勢對大宋一方要有利的多!
我站在城樓上的大旗下,看着遠方黑壓壓地蒙古鐵騎。寒風夾帶着兵戈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的幾道長髮被輕輕帶起。
深深的嗅吸一口,冷冽入肺,凍人筋骨,也讓神智爲之一震。輕輕嘆道:“好冷的風啊!”
“陛下。鐵木真發動在即,還請陛下慎重!”一邊地馬肩龍顯然對我如此輕鬆有些不理解。
我聽的好笑。轉過頭看着他,沉默片刻才問道:“那依照你所見,朕該如何做纔算慎重?”
馬肩龍絲毫不猶豫,徑直說道:“陛下應該關注戰場,而不是關注寒風!”
我笑而不答,另外一邊的尚懿助言道:“陛下智珠在胸,勝卷早握,鐵木真此舉不過垂死掙扎,翻不起大浪。”
馬肩龍狐疑的看了看我,問了一句:“難道陛下對此戰已經有勝算嗎?”
我又看了看那根九尾白纛大旗,從我這裡望過去,隱約可以看到那裡也聚集着一堆人,只是不知鐵木真是那個——他今天沒穿那身威風的金甲。
收回目光,我望着馬肩龍無可無不可的說道:“和鐵木真直接對陣,沒有人可以說必勝,只是如今己方局面佔優,整體局勢也在朕的掌握中,已經做到以己之不敗,待敵之可勝。如今此戰,對朕而言,更多隻是一種戰士之間的較量,一種民族信心地展示。面對強敵挑釁不敢應戰地戰士成不了精銳,面對他族兇殘卻不敢直面的民族成不了強族。何況我們只要做到讓自己不敗,就是勝利。”
馬肩龍聽地眉頭動了動,站到一邊不再說話,尚懿也跟着向左邊走了幾步,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左翼情況。只有紫暄悄悄靠過來,低聲說了一句:“陛下就算贏不了鐵木真,也決不會輸,此戰無論怎麼看,都是陛下贏面較大!紫暄看好陛下!”
以她一向對軍略的粗疏,能夠這樣說,無疑是想鼓勵我!
笑着對她點點頭,緩緩舉起右手,望着那根九尾白纛大旗,迅猛地落下!
進攻的戰鼓聲瞬間刺破沉寂的荒原,幾乎同時,遠方也傳來淒厲的號角聲,應和着隆隆戰鼓,演奏起一首叫鼓角爭鳴的戰場旋律。
剎那間,蹄聲驚天,喊殺動地,數萬匹戰馬同時奔涌起來,雷動地聲音讓大地都劇烈地顫抖起來。關下刀光耀眼,關上箭雨橫空。整個荒野舉目窮盡,全都是沸騰的鐵騎洪流,刀槍地撞擊聲,戰馬的嘶鳴聲,死傷者的慘叫聲,箭雨的嗡嗡聲,充斥着耳朵的每一分空間。
關下的荒野中,團團血霧蒸騰而起,有若沸騰的洪流中升騰起朵朵的血花,那份悽美的殘酷,讓人看的驚心動魄,血脈憤張,勾起心底深藏的殺戮**,恨不得也投身進去大殺一通。
血花飄落,死亡隨身!
首先建功的是關上那羣弩弓手,他們在大散關守將師義的指揮下,分成數個波次,以仰角射法向着遠處的蒙古騎兵播撒着死亡。每一片弩箭落下,就是一片沸騰的血花滾涌,奔騰的騎兵洪流瞬間就出現一片斷層,隨即又被奔涌的激流填滿,繼續向前奔騰,迎接另外一片死亡。
呼吸之間,大地之上就出現一團團血肉模糊的**,無數的鐵蹄踩了上去,踐踏成一片片難於分辨的肉醬。沒有人顧慮,沒有人垂憐,也沒有人退縮。奔涌的鐵流向着前方突進,突進,再突進,馬蹄下的斑駁血肉,盡顯戰場的殘酷和現實!
短短一段衝鋒。蒙古騎兵至少承受了五波箭雨地攻擊,損失的人馬當在千數,若非他們的攻擊隊列比較寬大,打頭的又是重甲騎兵,只怕損失還將更大。如此戰果,不得不讓我讚歎大散關守軍的素質,不過心下卻遺憾護衛中軍地重甲步兵沒來,若有這支重甲步兵支撐戰場。兩邊輔助以重甲和輕騎。鐵木真今天絕無任何勝算!
不過就算如此,也讓我對此戰勝利增加不少信心!
關下突然傳來一陣如同夜狼囂月的嚎叫。蒙古大批打頭的重甲騎兵伏在馬背上,彎弓搭箭,向着我方重甲騎兵射來。無視漫天如蝗如蜂的箭雨,兇狠而犀利的向着我方還擊,一片飛羽從對方陣列中激射而出,那種惡狠狠的殺氣,有若實質。
沉悶古怪的撞擊聲傳來。無數的箭頭落在近衛重甲軍身上。或被反彈而出,或被鋼甲滑落。無一建功,這個結果讓打頭地蒙古重甲騎兵鬱悶不已,不少人乾脆拋下弓弩,拿出長槍迎面衝來,無視死亡,放棄一切地橫勇衝來。我方重騎兵絲毫不讓,長矛放平,矛尖對矛尖,迎鋒而上!
就像兩顆高速的子彈迎面相撞,短短時間內就有大批騎士翻身落馬,隨即又被無數地馬蹄踩過,驚人的死亡在瞬間就掀起鮮血的波濤,戰馬橫飛,騎士翻滾,壁壘分明地洪流轉眼間就混雜到一起,長矛亂刺,戰刀劈砍,兇橫的吼叫和激涌的喊殺響徹天雲。
這些蒙古重甲騎兵論裝備,還是比我方的要遜色一籌,只是他們的騎術精良,又是集團衝鋒,反到抵消我方裝備優勢,變成兩支巨大地章魚觸手,互相糾纏着,擠壓着,拼盡渾身每一分力道要把對方纏裂擠碎,韌勁十足!
這些蒙古騎兵不愧爲精銳,弓馬嫺熟不說,其勇悍狂野也是讓人驚心動魄,他們如同野獸地吼叫着,就像喪失任何靈智一般,瘋狂,野蠻,兇狠,無所不用其極的和我方戰士糾纏廝殺。一幅幅屠戮,一場場拼殺,呈現出一幕清晰地戰場寫生圖,那種熱血的激情,勇敢的意志,衝破霄漢,迴盪蒼穹。
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沒有半分意識到對手是人,甚至也沒把自己當人,將自己完全變成一具具殺戮的機器,拼起命來絲毫不遲疑,砍殺起來半點不猶豫。殺的天搖地動,砍的血肉橫飛,在屍山血海中奔騰,在嚎叫哀鳴中衝撞,那種頑強,那種忘死,混變成一種實質的血腥氛圍,讓人心靈麻木,獸血沸騰!
重騎兵的混戰中,一個粗壯的宋將揮舞着巨大的雙錘,分波劈浪的在蒙古騎兵中橫衝直撞,縱橫往復,手中的大錘一個橫掃千軍,周圍的蒙古兵就被砸的骨斷肉裂,腦漿迸流,無人可擋他一錘,有若殺神臨世,威風凜凜。
我的目光掃過去,雖然他穿着全身罩面的鐵甲,但我還是從兵器上認出此人,正是以悍勇著稱的伴駕左將副將軍平北,他是伴駕左將軍平南的弟弟,也是近衛一軍的副將,他作戰一向身先士卒,悍勇無匹,是三衛軍首屈一指的猛將。
他的大錘橫掃,那架勢,真如虎入羊羣,搏浪險灘,戰馬所到之處掀起漫天的血肉,不時可見塌肩縮頭的屍體橫飛而出,身上黑黝黝的鋼甲上也掛滿紅的,白的,紫的,還有不知什麼顏色的臟器,讓他看上去更加凶神惡煞,撼人心魄!
在平北的帶領下,這支重甲騎兵猶如一堵橫掃的大壩,硬生生的將奔涌的鐵流擋了回去,還化身爲一把鋒利的長槍的,深深刺入鐵流之中,將對方殺的骨斷筋折,血肉模糊,橫屍片片!
這一片戰場已經完全變成一個被鮮血浸泡的屠場,粘連腥臭的鮮血塗抹了整片大地,化開堅硬的凍泥,滲透進土壤,一眼看去,全都是暗紅色。上面到處都是血肉和內臟,鮮血還在不斷的往上面潑灑,瘋狂的戰士們越發兇悍。經過初期碰撞的混亂後,剩下的戰士在各級軍將的帶領下,配合着將一個個敵人斬殺。高舉的斬馬刀反射着刺目地閃光,整個一片刀山血海,疊屍地獄!
平北揮動的鐵錘再度掃了一下,將最後一名粗壯的蒙古重騎砸下馬去,這名騎兵身體彎曲。有若一攤爛泥的甩到地上,眼見不能活了。平北看都未看一眼,舉起手中的大錘吼道:“衝啊,隨老子衝,近衛軍地兄弟們,殺盡蒙古狗,殺……”聲音粗獷,震動了整個戰場。不少戰士舉刀應和。一波掀天揭地的喊殺聲驚空而起,橫掃四方而去。
平北當先策馬。向着前面的蒙古輕騎殺去,在他這邊的蒙古重甲騎兵竟被全殲,而隨着他的一聲大吼。整個戰場上我方士氣高漲,攻勢越發猛烈,不僅頂住蒙古的衝鋒,反到將他們壓縮了回去,形勢似乎變的大好!
“此戰首功。當爲平北!”
我的話音還在城樓上回響。平北已經衝進蒙古輕騎中,大錘橫掃。將一個個敵人砸下馬去!若猛虎撲擊,威猛無比地衝鋒衝鋒再衝鋒,沒有絲毫停息。
看上去似乎威風八面,但我卻在瞬間發現問題。和他對壘地蒙古輕騎似乎變成一條巨蟒,靈活的擺動着身子,彎曲扭伸,如同波浪,以波谷將我方重甲騎兵地攻勢化解,然後從側面,或者後方,以長槍配合着戰馬衝撞將一個個重甲騎兵撞翻,撞倒,然後策馬踐踏,一連殺死數名戰士,其靈活之處讓人難於置信!
從我這邊望下去,就像一條巨大的長蛇將一頭猛虎困入身軀中,隨着身體的每一次擺動,不僅避開猛虎地利爪堅牙,還可從任意方向鑽出蛇頭,在猛虎身上撕下一塊塊血肉,無聲無息中卻在不斷削弱猛虎的攻擊力,讓猛虎原本雷霆萬鈞,氣勢無雙的衝鋒變成爛泥塘中打滾,艱難遲緩,難有寸進,
靈活巧妙,出人意表!
如此使用騎兵,就算是敵人,也讓我讚歎不已,在此之前,我還真沒想過騎兵還可以這樣用,這還是狹窄的地形限制了對方的行動,若在空曠地地方碰上這樣一支騎兵,平北他們絕對是完敗,絕無任何生機!
以如此方式對抗重騎,古今第一,鐵木真確爲一代騎兵宗師!
騎兵在他手上,已經變地比步兵戰陣還要靈活!
眼見重騎陷入困境,衝擊的鋒銳逐漸爲對方化解,尚懿似乎有些着急,說了一句:“陛下,平北將軍那裡似乎不妙,我方是否增援。”
我地眼睛從那裡收回,淡淡說道:“還不到時候!”
尚懿不解的問道:“陛下怎知沒到時候?”
我沒有回答,卻看了馬肩龍一眼。
馬肩龍站出來說了一句:“對方戰陣雖然靈活,但此舉只能阻止我方重甲騎兵推進,若想吞噬平北將軍所部,一定要變陣。我軍此刻增援,也會被對方的戰陣糾纏住,徒然浪費我軍兵力!”
尚懿默然,和我一起望向其他地方的戰鬥!此刻正面的重甲騎兵要麼還在和對方的重甲騎兵糾纏,要麼就是被對方的輕騎長蛇困住,一時步履維艱,難於前進,呈現僵持狀態!
戰場側面,黑色和白色的戰甲混雜,刀槍交錯,喊殺震天。失去重甲騎兵的掩護後,在兩翼運動的輕騎兵毫無花假的撞到一起,雙方沒有擺弄什麼花拳秀腿,先是蒙古騎兵射來一片箭雨,隨即我方還了他們一頓短矛,撲棱中兩支顏色分明的騎兵絞殺到一起。
黑白分明的就如同一張彎曲變形的太極圖!
對方這支蒙古輕騎顯然不如纏住我方重甲騎兵的那支騎兵,在迴旋空間不足的情況下,這支騎兵放棄蒙古那種常見的徘徊衝撞,騷擾襲擊,而是直接硬刀硬馬的殺過來,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一派騎兵對決的架勢!我方騎兵也不遜色,威猛無倫,喊殺震天的迎難而上,雙方此刻就像兩個經驗豐富的拳手在較量,不光比拼雙方的技術,還有意志和決心,甚至還有體力。
在這種戰鬥中,戰略戰術,或者是不是名將指揮都不重要。此刻能決定勝負的就是雙方的勇氣和士氣,以及個人的搏殺經驗和技巧。
毫無疑問,近衛輕騎是我方騎兵中的佼佼者,而對方,更是赫赫有名的蒙古輕騎。雙方地戰鬥絕對不會是一面倒,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喊殺糾纏中,不住有雙方的戰士跌下馬,相比對方的騎術,我方明顯略略遜色,不時的對撞都是我方戰士落馬居多。而大散關城牆上的弓弩手們也似乎忘記重甲騎兵地窘迫,將全部的火力都放在支援側翼的輕騎身上,城牆上不斷響起整齊的咯繃聲。黑壓壓的弩箭如同一羣羣低飛的烏鴉。不住的在蒙古戰陣後方製造血腥慘案,打斷對方的攻擊節奏。支援我方地作戰。
而蒙古那方也絲毫不示弱,在遠處土坡上也有一批弓弩手,向着我方射擊。不過無論從規模還是器械上,都無法和我們這邊相比,對方地輕騎部隊幾乎是被我方壓着來射,境況悽慘。因爲這個原因,就算我方騎兵的騎術略微遜色對方。對方也沒佔到任何便宜。反到微微處於下風。
“師義地指揮不錯,懂得主次之分。此戰當有一功!”
馬肩龍也贊同道:“師義將軍放棄支援重甲,全力支援輕騎,的確高明!”
紫暄似乎有些不習慣戰場上的血肉橫飛,閃動地目光有些黯然,不過到沒有迴避,反到向我更靠近了一些,和我只剩下半個肩膀的距離。此刻聽到馬肩龍的說話,有些不解的問我道:“陛下,此刻戰場上明明是我方重騎受困,爲何不先支援他們,若他們能脫困而出,不是對戰局更有利嗎?”
我的眼角掃到一道奪目地光芒,轉過去地同時,隨口說道:“重騎暫時有驚無險,若輕騎能擺脫對方糾纏,和重騎匯合,就能阻擊對方的機動,重騎當能一舉脫困,直衝對方核心。若輕騎擺脫不了對方地糾纏,重騎就算能夠在這裡脫困,若再突進,同樣會被對方纏住,比較之下,當然先助輕騎!”
不知這話紫暄能不能理解,但我無暇解釋,此刻的目光全都被右邊一支隊伍吸引,在黑白分明的太極圖中,有一支白色的騎兵如同一支利劍,切入黑色的戰陣中。爲首一名戴着鬼面的將軍,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喝聲不斷,長槍在她手上變成一支勾魂筆,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無數的怪嘯聲中,長槍變幻出一片片死亡的羅網,旋光層層疊疊,重重幻影飛揚飄蕩,槍尖拽帶出星芒光影,組合成一道道死亡的光帶,上下浮沉中,變成一條條交織的攝魂光鏡,每一個被映照到上面的人影都難逃一死。那一圈圈的光環,就像無數的死神在冷笑,一羣又一羣的敵人意圖阻攔這些光環,可是卻無一成功,伴隨着朽木倒地的怪聲,狂涌的鮮血四散飄落,大批的屍體橫倒。
威烈狠辣,無人可擋!
她手中的長槍幾乎幻化成一條光影,就像手中握着一條長龍,上下翻飛,左右橫掃,指到那裡,那裡就是一片死亡,到了後來,無人敢擋於她的面前,讓她帶着部隊深深切入戰陣中,將對方原本緊密的戰陣撕開一條缺口,引得己方騎兵一陣高呼,狂飈猛進的向着這個缺口插去。原本糾纏僵持的黑白太極圖,瞬間就被一條白色的長龍刺入黑色地帶,醒目無比。
這個鬼面將軍就是一向口無遮攔的丘山夢雪,平時見她沒個正形,天不怕地不怕,小嘴閒不住,連我都敢開玩笑,誰見誰頭痛,可此刻在戰場上見到她,做她敵人不要說頭痛,估計都要做噩夢啦。
她的這手槍法玩的實在是出神入化,讓我瞠目結舌。沒有平常男性將領那種大開大閡,力道十足,而是將靈巧發揮到極至,以最少的力量殺死最多的敵人。誰說戰場上靈活的槍法就不適宜?任何技藝只要找到切入點,加以變化,足以適應各種情況。
她的這套槍法半是師傳半是自創,在這個方面姐姐望雪遠遠不如妹妹夢雪,至少望雪的槍法在我看來,遠遠沒有夢雪這麼華麗奪目,殺氣十足!
夢雪帶隊所過之處,留下一片屍體,後面的戰士幾乎是踩着屍體血水前進,一邊和側翼衝來的蒙古兵對抗。一邊拼命的向着對方後方突進,只要鑿穿對方陣列,回師向中間一擊,就能和重甲騎兵匯合,到時就是魚龍入海。奔流直下!
城牆上也注意到夢雪的態勢,右面的弓弩手們幾乎是跟着她的步伐增援,只要她衝到某個位置,那個位置地前方左右都要遭受一陣陣箭雨洗禮,打亂蒙古一方的兵力調動,如此配合,大大減輕夢雪的壓力,也讓她的突進越來越猛。越來越快。
從我這裡看去。她已經成了我方最突前的一支部隊,只要再衝過數道攔截。她就能迴轉中部,從後側攻擊蒙古長蛇騎兵,解救重騎困境。
城牆上弓弦狂震。城牆下喊殺陣陣,戰場在這一刻似乎達到白熱化,緊張地空氣就像馬上要爆炸,每個人都在拼命的搏殺,都在竭盡全力的爭取生機。雙方殺的早已經紅了眼。戰鬥變的異常慘烈!
眨眼之間就是數條人命的消失,呼吸一次就是數十條屍體落地。雙方的傷亡都很大,只是我方在城樓弩箭的增援下,略微好於對方。
此刻地戰場早已經是血流成河,伏屍枕籍,敵我雙方地屍體糾纏到一起,無數的戰士倒下去,無主戰馬在戰場上悲鳴嘶叫,卻被喧鬧地喊殺聲遮蓋的無聲無息。
生命不止,衝鋒不停!
攻擊,反擊,再攻擊,再反擊!
重複着舉刀,重複着拿槍,重複着彎弓,重複着發射,重複着威猛無比的進攻,重複着靈活無比地反擊。
死打硬拼,瘋狂頂撞!
整個局勢膠着,唯有夢雪一支獨秀!
眼見她已經衝向最後一道攔截,我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若真是她打破戰場的僵局,那戰後一定要重重獎賞於她。
靈活的光龍沒讓我失望,上下左右揮擺之間,就將一個個前來攔截的敵人刺於馬下,似乎眼前這些人不是蒙古精銳,而是一批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跟隨在夢雪身後地騎兵也不甘示弱,長槍攢刺,戰刀連揮,踐踏出一條戰場血路,向着最終目標前進。
“夢雪若能成功回擊,此戰就有一半勝機……咦?”
話音還在迴響,我地視線內就映出一片黑影,巨大的呼嘯聲響徹戰場,眼見一片飛石橫空,鋪天蓋地地向着夢雪撲來。
石如雨下,血如泉涌,剛剛衝出攔截的夢雪就被這片飛石蓋下,無分敵我,死傷慘重!
我心跳如雷,肝腸劇痛,深深呼吸一帶着血腥味的空氣,強力壓下心頭的慌亂,急忙搜索夢雪的身影,人影閃亂間,再也不見那條飛騰的光龍,我的心胸一痛,頭腦暈轉,一把扶住城樓牆壁。
一雙柔軟的小手輕輕扶住我,讓我清醒過來,默默拍拍這雙小手,我長出一口氣,目光又轉向戰場。
這片飛石攻擊殘酷而有效,不僅打亂了我方的突進,也讓我方攻擊出現短暫的混亂,趁着這個機會,蒙古騎兵再組了攻勢,又和我方糾纏起來,隨着時間的推移,突進的良機也被對方彌補,右方又陷入纏鬥。
我的目光多次巡視戰場,右翼原本猶如鋼刀切進的突進騎兵,又被對方糾纏住,白中裹黑,黑中夾白,但卻始終不見那道飛揚燦爛的光龍。
微微停留片刻,我的目光轉向中間陣地,那條蒙古長蛇在挫敗我方重騎的銳氣後,猛然變陣,一條條蛇尾絞纏而來,與此同時,九尾白纛大旗下傳來別樣的牛角號聲,非常尖銳,讓耳膜發出陣陣抖動。
伴隨着這聲號角聲,一支過萬的騎兵迅猛衝來,這支騎兵不同於其他任何騎兵,你在他們身上可以感受到一種深切的壯美,那種人馬如一的和諧是如此自然,奔涌中的姿態飛揚豪放,整支騎兵變成一個完美的整體,如同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橫砸而來。
怯薛軍,鐵木真終於動用他的王牌,這支騎兵的目標應該是陷入困頓的重騎。
而此刻重騎被對方的變陣弄的隊形鬆散,戰力狂減,若被這一狼牙棒砸上,不死也要重傷!
“讓楊沃衍出擊!”
隨着一陣令旗揮舞,只在半身穿上重甲的翼騎兵兇猛的衝出,迎着那支狂進的怯薛軍,直衝而去,帶起陣陣血塵,席捲奔涌!
戰局又開始了一個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