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到達金人北營的時候,這裡已經是殺聲震天,慘嚎四起。
孟珙帶領墨平的近衛一軍沒有多少遲疑直接的衝過金人的阻攔殺進營地,迅速的向着營地縱深殺去,意圖將金人營地攔腰截斷。可是從金人營地中衝出過萬的騎兵將其阻攔住,雙方在不大的營地前慘烈的撕殺着。在這種兩軍正面肉搏的時候,我方弓弩火器發揮餘地不大,所能憑藉的還是近衛一軍精良的訓練和戰士的勇敢。
我攔住正想加入戰局的彩雲,道:“金人的騎兵既然在這裡出現,這就表明我們判斷沒有錯,金人確實是想從徐州突圍,孟珙完全可以支持到獨孤勝帶領近衛軍趕過來,我方加入與否已經無關重要,不如我們直接繞道徐州那邊去如何?”
彩雲一眼就看穿我的想法,看了看身後的隊伍,有些遲疑的道:“我們這麼點人是不是少了點?”
我呵呵笑道:“不用擔心,我護衛軍的戰力你還不放心嗎?”
彩雲想了一下,點點頭道:“那好,我們一起去!”
取得共識後,我們一行人直接向着徐州已經殘破的城牆狂涌而去。
徐州這邊現在非常熱鬧,一大羣的金人騎兵兇猛的在撲殺着一支穿着雜亂,旗幟歪斜的軍隊。雖然這支軍隊死命的在抵擋着金人的進攻,但是他們都是以步兵爲主,在這種沒有堅強陣地,也沒有我方那種裝備的情況下,這些人其實是在被屠殺。
不過他們的統帥可能也明白金人的目的,沒有轉身逃入徐州城,而是竭盡所能的在拖延着金人。
我看到金人騎兵所佔的範圍就估算出這支金人騎兵應該不少於兩萬。按照我的情報,這次金人因爲是攻城,所以騎兵只佔部隊的三分之一,而現在光我看到的就有三萬左右的騎兵,很快就明白金人從一開始就將騎兵佈置到這邊來,其餘的營地中應該都是步兵。
看到這種情形,我也暗自讚歎金人統帥確實夠聰明也夠狠,捨棄部隊的三分之二來保證誘敵計劃的成功,併爲三分之一的部隊創造逃脫的良機,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聰明但是卻可以完成使命的任務。可能樑喜看到的那幾個逃跑的金人是這支部隊中的重要人物,因爲知道大勢將去所以就捨棄部隊自己逃跑,連帶告訴這邊的金人,他們的後援並沒有到來。
李全如果還沉穩點就好了!
在我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將手中的小關刀一擡:“給我射!”
隨着我的這聲狂喊,全部的戰士起聲暴喝:“殺啊!”部隊排成尖錐型陣形,先拿起手中的弓弩射向一支揮舞着手中的戰刀向我們衝殺過來的金人騎兵,漫天的箭雨中,金人當先的那部分騎兵被我方的一輪箭雨就給解決,兩輪箭雨後金人已經快衝過來了,我方士兵拋下弓弩端起身下的長槍,狂野的衝向這支騎兵,聲勢猶如摧枯拉朽一般不可抵擋!雙方猶如兩個巨大的洪濤巨浪,兇猛的衝撞到一起。
隊列前端士兵手中的長槍很快就在敵人中挑起一片死亡的血雨,大量的金人在雙馬交錯的時候被我方利用兵器長的優勢迅速的解決,無數的金人在悽慘的嚎叫中墜落馬下,在馬蹄下化成肉泥,在不成比例的傷亡中,我方迅速的和這支騎兵交錯而過,對着金人大旗飄揚的方向衝去。
擒賊先擒王!
我揮舞着手中的小關刀夾在隊伍中間大吼道:“金人已敗,投降者免死!”被我這聲喊聲提醒,全軍也步調一致的放聲大喝:“金人已敗,投降者免死!”好象一聲炸雷突然的響起,讓敵我雙方都是一震,金人再次前來阻攔的騎兵也微微一滯,似乎心有所感!
趁此機會,我方一下就衝入攔截的金人中,我手中的小關刀猶如和我合爲一體,在菊和彩雲的護衛下左右揮灑着,幾個僥倖衝入我方騎兵隊伍中的金人很快就飲恨在我刀下。在我方氣勢如虹的衝殺中這支金人又被衝散,大軍繼續向金人大旗下衝去。
衝鋒的隊伍越過一片伏屍區,狂野無比的將我方和金人大旗所在的地方拉近到不足三百米的地方,無數的慘呼聲響起,也不知道是敵人還是我們的。
再深入五十米後,敵人的阻擊力漸漸增加,前面阻攔我們的金人騎兵不僅騎戰精湛而且戰鬥意志也很堅決,讓我方的壓力大增,好象衝入了一塊厚厚的海綿中,在力量不斷的消耗中又不能迅速的衝破它。
我方攻擊隊伍的速度沉重遲緩許多,無數的金人騎兵趁這個機會從左右兩個方向圍了過來,後面被我們衝散的騎兵也開始重新聚合,意圖從後攻擊我們。鄭天和真知明二人迅速的帶隊將左右的攻擊抵擋住,和來自兩翼的敵人殺做了一團。
我大吼道:“陸望歸,你爲前鋒給我只管往前衝!”現在我除了繼續突進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否則等敵人緩過氣來,他們可以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對我們進行合圍,到時我們就會陷入金人這支大手中,就算不全軍覆沒也只能狼狽突圍!
想到這裡,我心中殺機充盈,深吸一口氣,緊緊跟隨陸望歸衝向隊伍的前面,雙手一陣揮舞,每一刀都用盡全力,猶如一陣死亡的旋風,好幾個金人被我當場砍爲兩截,猩紅的血液濺滿我全身。菊和彩雲也衛護在我左右,讓我可以專心的消滅面前的敵人而不用擔心兩邊的攻擊。
陸望歸的長槍也發揮了非常大的效用,每一次的轉向都會有一個金人慘嚎着從馬上栽了下來,前刺橫掃,無不中者立斃,一連三十多個金人被其刺殺。
看到我和陸望歸的神勇,身邊的士兵無不士氣大震,拼出死命的砍殺着金人。經過一陣浴血的拼殺,我突然感到全身一鬆,再也沒有那種強烈的壓迫感,擡頭一瞧,原來我們已經衝出這支金人的攔截,離金人的大旗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我甚至能看清在那支大旗下還站着一個穿着金人大將盔甲的將軍,幾個副將一樣的人物正團團的將他圍住。
他現在也在看着我這支隊伍,不知他在想什麼!
在我腦海中閃過這個可笑的念頭時,敵人最後的護衛騎兵也衝了過來,意圖將我們攔截住。
陸望歸當先一聲大喝,長槍用力橫擺,將一個衝在前面的金人騎兵給硬生生的打回去,重重的撞在後面的騎兵身上,當即讓這個騎兵滾下馬來化爲肉泥,連帶影響了好幾個騎兵。
我看這招十分有效,也有樣學樣的慣滿真力,一橫刀背將一個金人騎兵倒打出去,將後面的金人騎兵給撞的渾身脫節的掉下馬來,口中鮮血狂噴,形象慘烈到極點。
菊和彩雲也跟着學習,接着帶動所有有能力這麼做的戰士,無數的金人從馬上向後飛去,不僅將自己的同伴撞下馬來,他們的慘像也讓金人騎兵心中開始畏懼,有些金人騎兵下意識的停下馬,等發現不對的時候後面的金人騎兵已經衝了上來,頓時讓這支金人騎兵發生混亂。
我長吸一口氣,放聲大喊道:“有殺金人大將者,連升三級!”然後一震手中的小關刀悍勇的衝向已經發生混亂的金人,一連砍下好幾個人頭。
身後的士兵在獎勵和我身先士卒的刺激下,人人振奮無比,震天的喊殺聲中,幾千的漢子滿身鮮血,咬牙紅眼中,揮舞着手中的兵刃不斷的砍殺,在金人騎兵這個活動的波浪中硬是劃出一條鴻溝,將其斷成兩截,沿途只有成堆的死屍和到處亂飛的死人肢體。
我方隊伍衝過這支金人的阻攔後,敵人已經沒有大量的部隊來阻止我們了,只有一些似乎是親兵的角色來對我們進行無力的抵抗,但是被我們猶如斬瓜切菜般的就解決掉後,我終於看到金人的大將——一個只有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將領。
就在我看到他時,一陣狂風從我身邊涌起,一個粗壯的金人將領揮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向我當頭打來。
陸望歸策馬而來,毫不相讓的和他硬接了一擊,“轟隆”一聲,這個金將不敵,連人帶馬的往後退去,抓住這個金將狼牙棒揚起空門大露的機會,彩雲趕上給他來了給透心涼,讓他睜大雙眼大喊一聲後死去,似乎他有無盡的不甘。
衝破這些人的阻攔後,這個金人大將身邊再也沒有什麼人了,他無言的看着我,四方的臉膛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有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喝止住部下對他的衝殺,策馬立定後,說道:“投降吧,你們已經輸了!”
這個金人將領突然仰天大笑,聲音蒼涼無比:“本將軍肯在此地堅守,早就有必死的打算,宋朝小狗,你有什麼手段就儘管使出來吧!”
我見他出言不遜,大怒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本王殺了他!”
陸望歸聞聲而動,長槍一擺就向他衝去,此人拔出腰間的短刀一擋,接着渾身一震,連連後退,手中的長刀也被帶開,使得他胸前要害露了出來,沒等他緩過氣,陸望歸的長槍就抵在他喉嚨前,冷冷的看着他。
這個金人將領不屈的望了我一眼突然大喝一聲將手中的短刀向我擲來,想拼死一搏。
“噗嗤”一聲,陸望歸將手中的長槍一戳,刺穿了這個金人將領的喉嚨,並將他釘在代表金人主將所在的大旗旗杆上。這個金將看到他的長刀被菊輕輕鬆鬆的打飛後,似不甘似憤怒的用手一把緊緊抓住陸望歸的長槍桿,圓睜着雙眼而死。
我無暇管他,催馬向前,揮刀一砍,金人的大旗轟然倒下,失去支撐的這個金人將領就此倒了下去,陸望歸冷然的將他長槍收回,沒有半點阻滯。
彩雲這個時候走到我身邊道:“表哥,我問出來了,他就是這支金人的統帥僕散來合。”
我看着僕散來合的屍體沒有說話。這個僕散來合其實有非常大的機會逃走,但他的主子卻害死了他,還葬送了這幾萬金人,不過最後,他的悍勇讓我覺得欽佩,至少證明他不無恥。
“將他用將軍的禮儀安葬了吧!”我有些感嘆的說道,“另外,讓人去告訴這些金人,他們的主將已經死了,逼迫其投降!”
鄭天答應一聲後,就招呼三個千人隊大喊着向四邊衝去。陸望歸得到我的同意後,也跟着去了。
彩雲在鄭天走後,就來到我身邊道:“表哥,你的護衛營還真不是蓋的,這次我們直接衝擊金人的主陣,擊潰了好幾千的金人阻攔,自己只損失了數百人,真讓人難以相信。”
我冷哼道:“我的護衛營可說是全大宋最精銳的士兵,殺幾千人還傷亡了數百人有什麼好說的,如果不是陸望歸的勇猛表現,我看傷亡要比這高,回去後這支護衛營還要好好的訓練一下。那邊是不是望雪她們啊!”
順着我說的方向,彩雲望了過去,很快的就看到一支騎兵正在追擊一支金人,當先的兩人長槍揮舞處,金人無一合之將,顯得強悍無比。
彩雲看了一會兒說道:“表哥的眼力真好,對了表哥,有一個事情我要給你說說!”
我看戰場的情況現在已經是一邊倒了,就回過頭來道:“說吧,什麼事情這麼保密?”
彩雲道:“我認爲丘山姐姐她們現在的實力足以讓她們當上萬人長,表哥考慮一下如何?”
我覺得好笑,這個彩雲總是想方設法的幫望雪她們還不讓她們知道,確實挺有意思的。想了一下,搖搖頭道:“論名望論實戰她們都還沒這個資格,再說,別看墨平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但是穩重明智,極有膽識,在戰場上能攻能守,望雪她們跟着他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彩雲眼珠一轉,明白過來道:“我知道了,表哥是不是已經將近衛一軍萬人長的位置給丘山姐姐們定好了。怪不得,上次升遷時按照兩位丘山姐姐的功勞和資歷已經可以當五千人長,而你偏偏只讓她們當上一個千人長,原來是故意這麼做的。”
我知道瞞不過她,索性將我的打算說了出來:“這就叫欲升先仰,現在近衛一軍中誰不知道上次升遷的時候我虧待了她們,爲了這事,趙範都給我提過好幾次。我這次仍然不升她們,那麼近衛軍中的人肯定會覺得我虧待了她們,以後我讓她們管理近衛一軍的時候不是容易多了嗎?”
彩雲也覺得我這個主意好,贊成的道:“表哥說的不錯,不過那些人沒那麼容易服氣丘山姐姐,表哥還有什麼高招?”
我淡然說道:“我這次會將各人的功勞公開出來,到時,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彩雲點點頭後,就不在說話,我將注意力又放到戰場上去。這個時候,金人已經開始潰散了,許多的金人脫離戰場倉皇的逃走,那支應該是李全的隊伍正在鄭天的幫助下乘勝砍殺,用絕對的人數優勢將大約數千的金人圍住,雖然金人反抗激烈,可是看樣子就知道他們只是垂死掙扎,要不了多久就會覆滅。
看了一會李全部隊的作戰,我暗自佩服,李全的這支義軍果然不愧爲轉戰各地的精銳義軍,不僅作戰意志堅決,而且互相配合的也很好,面對金人騎兵,巧妙的利用長槍手和刀盾手的長處,硬是讓金人騎兵的優勢發揮不出來,只能被他一點點的吃掉,看來當時他應該是被金人騎兵打了個措手不及纔會在我來時表現的那麼狼狽。
這個僕散來合的戰術也算不錯,倘若我沒有想到這些,或者我還來遲點的話,僕散來合此刻想必已經衝破李全的攔截,逃之夭夭,讓我追不不及,使得我這次完勝就此夭折,生死勝敗其實只是相差那麼一點而已。
現在我周圍還有接近一千多的護衛營將士在保護我,剛纔那陣激烈的衝鋒完全證明護衛營不愧爲精銳之名,使得幾乎沒有什麼成組織的金人敢來我們這邊找死,只是偶爾的幾個慌不擇路的金人騎兵衝到我們這邊,被他們輕鬆的解決掉,完全沒有任何麻煩。
這次我又勝利了,可是這次勝利卻讓我沒有前兩次那麼興奮,反而心中有一種淡淡的憂愁,好象覺得我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好一樣。
沉默了一下,低聲吩咐真知明將護衛營陣亡將士遺體好好運回建康後,就招呼彩雲一聲,又向一支仍然在抵抗孟珙的金人騎兵衝去。這支金人也是現在戰場上唯一還敢正面硬抗我方的金人,其餘的不是在我們的衝擊中死亡,就是因爲知道主帥已死而心無鬥志的逃跑。雖然不知道這支金人爲什麼還可以頑抗,可是這種頑抗已經對戰局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在我方的夾擊下,最後一支有抵抗的金人終於抵受不住壓力而潰散了,孟珙讓墨平派人通知趙範和收拾殘餘金人後,就來到我身邊,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屬下參見殿下,能夠經常在這種生死戰場上看到殿下,還真是讓屬下緊張!”
我看到他的苦笑,搖搖頭道:“你不用勸解本王,對了,如果本王讓你守住現在我方收回的金人領地,你要用多少人?”
孟珙沉默的一會兒說道:“那要看金人的攻打的規模,如果是二十萬左右的金人,屬下只需要十五萬人就能守住這條防線。”
新近我們收回的金人領地也不算小,能夠只用十五萬人守住也難能可貴,心中有了定案後,點點頭,就轉過馬頭向着李全那邊走去,不管怎麼說,現在也是見這個人的時候了,希望他這次不要再讓我失望纔好。
一邊在心中嘀咕,一邊走向自己的目的地——一個插有大旗的小土坡,李全的主陣應該在這裡。
在我們接近這個小坡後,一支部隊攔住我們,讓我們通報身份,態度不卑不亢,讓人找不到岔子。
當時爲了保密,以及不讓趙範阻止我上前線,我讓手下人將代表我的旗幟放到趙範那邊做掩護,所以別人並不能從我的旗幟上知道我到底是誰。
我制止住手下的通報,淡然揚聲道:“請告訴李全將軍,本王趙昀前來拜會!”聲音洪亮,遠近可聞,相信李全也可以聽到。
果然我話音出口後,對面哪個李全的部下一臉難於相信的看着隊伍中的我,有些結巴的道:“你,你,就,就是哪個一連消滅金人幾十萬大軍的太子殿下?”
我微笑道:“怎麼,難道你還不相信嗎?不過,你後面的李全將軍卻相信,你看,他派人來了。”
在我的話音中,一個清越的女聲傳來:“原來是殿下親自來救援我們夫婦,殿下神威果然無人能及!”
話音還未落下,一個頂盔掛甲,着袍束帶的美麗女將出現在我眼前,瓜子臉,柳月眉,配合她身上那種女子少有的堅強神態,顯得英姿勃勃,威風無比,在我方的女將中,看來只有丘山姐妹那種天生的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姿才能和她媲美。
此時這個女將正用一雙秋水爲神的眼睛打量我,露出一種古怪表情收回目光後又看了幾眼彩雲和菊,過了一會兒,她將目光轉到我這邊,在馬上行了個抱拳禮:“江湖草莽楊妙真代我夫李全見過殿下!”
見我沒有開口,孟珙有些不滿的說道:“李全的架子爲何如此大?殿下親來,他都不肯迎接!”
楊妙真目光一轉,看了孟珙一眼,輕聲道:“這位將軍也是軍中人,難道不明白戰場之上軍事最重的道理嗎?我夫現在正在指揮部隊圍剿那支金人,並非有意怠慢殿下,將軍又何必說出此等話來?”
孟珙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直接對我稟告道:“請殿下恩准屬下前去消滅這支讓李全不能來見殿下的金人,好讓李全能夠抽出時間來見殿下!”語氣中有一種傲然的自信和怒氣,顯然對李全不親來,只讓他夫人前來接我感到不滿。
老實說,我也挺不滿的,現在明擺着那支金人在我方近衛軍加入後,等待他們的除了滅亡還是滅亡,李全的那支步兵已經起不到什麼大用,頂多就是追擊一下金人的殘餘,在我親自來拜訪,他還用這個做理由,不說別的,光在禮節上他就做的太讓我難堪。
沉吟了一下,我淡然說道:“給你一盞茶的時間。”
在孟珙接令而去後,我就對楊妙真道:“女將軍的名聲本王早就有耳聞,如今一見果真是不凡,既然李全將軍沒有空見本王,本王也就不打擾了,告辭!”說完,不等楊妙真說話,就一轉馬頭而去。
這個李全確實是太高傲了,不殺殺他的傲氣豈不是讓他小看了嗎?
回到原來僕散來合佔據的位置後,我對着彩雲道:“你說我們是在這裡等還是回去?”
彩雲默然一會兒道:“還是回去吧,這個李全看來不是這麼好打發的,等我們收拾好戰場,李全如果不降,我們也不用和他客氣。”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讓人去通知孟珙完成任務就佔據金人營地後,策馬而去,這時,我方的增援騎兵已經趕來,轟隆的鐵騎聲代表這支金人已經徹底的覆滅,金人在南京路上所有的機動兵力就此完結,如果他不想亡國的話,現在和談是金國唯一的選擇。
回到指揮箭樓的時候,我意外的發現尚懿和兩個穿着我方甲冑的陌生將軍騎着馬在我的大旗下等着我。看到我到來,尚懿才高聲道:“殿下回來了。”
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擔心和不滿,我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剛纔情況緊急,對了,這兩位是誰,快給本王介紹介紹。”
尚懿對我喜歡上前線搏殺的習慣實在是無可奈何,搖搖頭,指着前面一個三十歲左右,身體粗壯,骨節突出的大漢道:“這位將軍就是彭義斌彭將軍。”
“彭義斌見過殿下千歲!”
我打量了一下他,道:“彭將軍果然是英雄人物,本王知道你屢次幫助我們宋軍,使得雲鋒和嶽風兩位將軍擊潰了好幾次金人的進攻。本王對你一直心儀已久,十分想和將軍見上一面把臂言歡,如今終於可以一嘗所願,好,好,這次我軍又大勝金人,彭將軍功勞不小啊!”
這個彭義斌看到我言語和藹的誇讚他,原本有些緊張的面孔鬆了下來,連忙謙虛道:“殿下過獎,義斌和殿下一比那裡還敢稱什麼功勞,殿下不要折殺義斌。”
我哈哈大笑後,就看着彭義斌後面的那位秀氣的中年人,制止了尚懿的介紹,試探的問道:“莫非你是那位季先季將軍嗎?”
季先恭敬的舉手爲禮道:“不才正是季先,見過殿下千歲!”
我揮揮手道:“不用客氣,季先將軍曾經爲救朝廷危局,不惜率軍和金人硬拼,每想及此事,本王都十分感懷季先將軍的忠義,如果我大宋的將領都如同將軍這般,我大宋又何至於落的半壁江山淪陷,倍受金人欺凌。”
季先連忙表示謙虛,還不着痕跡的誇讚了我和手下的幾位將軍,顯得極爲老練和有修養,看來這個季先並非完全是個武夫。
在和他們說了一番客套話後,我問尚懿:“本王這邊差不多要結束了,你們那邊如何?”
尚懿有些黯然的說道:“我們雖然按照殿下的安排截住歸德府增援的金人,只是沒想到這支金人強悍無比,不僅沒能全殲這支金人,還讓他們殺傷了我們萬多人後逃了回去,屬下辦事不力,還請殿下責罰!”
聽尚懿這麼一說,彭義斌和季先臉上都有羞愧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彭義斌道:“殿下,這事說起來不能怪尚先生,我們也沒想到這支金人這麼強悍,在激戰的時候又被一支金人從後側擊,所以才讓他們給跑了。”
我皺起了眉頭,按照我的計劃,用七萬的義軍消滅歸德府約莫二萬左右的軍力是綽綽有餘的,沒想到還出現這種意外,看來我趁勢取歸德的計劃行不通了。
七萬人對兩萬,死傷一萬多人還不能全殲,我真不該高估這些義軍的戰鬥力,看來不是每支義軍都有李全義軍的那種戰鬥力,如果當初能夠讓我近衛軍加入,結局也許就不是這樣。
在有些遺憾中,我出言安慰道:“不要緊,就算他們逃了也無關大局,早晚還是會被我們所滅,對了,這次你們消滅了多少金人,又讓多少金人逃了?”
尚懿迅速的回答道:“大約殺傷了五千多金人,前後共有兩萬多金人逃走。”
一聽有這麼多,我不解的問道:“爲什麼有這麼多?歸德府中不是隻有二萬多金人嗎?”
尚懿解釋道:“是這樣的,當我們發現歸德府中的金人戰鬥力很高後,屬下就讓彭季兩位將軍用六萬人圍住這支金人,打算慢慢的消磨掉他們的實力,可是在激戰的時候,從我們後方跑來的金人將我們的後衛部隊衝散,導致部隊暫時失控,那支金人就趁這個機會逃了。”
我知道他們後方的那支金人應該是攻擊我不果後逃跑的那支,那支部隊雖然在我面前失敗,可是論及戰鬥力比我的近衛軍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我的護衛軍也不敢說比他們高多少,在他們的衝擊下,這支戰鬥力低下的義軍能擋住那纔有鬼。
這些義軍的通病就是士氣有餘而實力不足啊!這從這次戰鬥就可以明顯看出來。
我沒有再多說,對着尚懿道:“既然已成事實就不要多想,你將這次戰鬥後的總結寫出來交給我看一下,另外,不知你們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尚懿看向彭季二人,見他們遲疑着不開口,只好說道:“屬下在戰後和兩位將軍又收攏了隊伍,除去受傷的還有五萬多人,還有一事需要稟告殿下,季將軍和彭將軍希望殿下能整頓他們的隊伍,還望殿下裁斷!”
看到我望過來的目光,季先誠懇的道:“季先原本是一個村中文人,只是不甘村民被金人如此奴役才揭竿而起,對於訓練士卒實在是有心無力,這次僅僅是對付從殿下手中逃脫的潰軍就讓我們丟盡顏面,如果再不對他們嚴加訓練,加以時日,我們手下這些人恐怕無一能活命,還望殿下看在我們誠心歸順的份上,救救他們。”
我看着他的面容,嚴肅的說道:“戰場之上只有實力才能讓你活命,你能想到這點誠屬不易,這樣,本王從近衛軍中抽出一批軍官去教導他們如何?另外,本王這邊還有一個軍校,不知你們有興趣嗎?”
季先和彭義斌肯定是聽尚懿說過我們這邊的情況,聽到我表態,連忙表示願意聽從我的安排,我當即就任命了他們的軍職,讓他們暫時率領那些義軍,等北伐結束後就和我回建康。
在他們二人高興的答應聲中,我和他們一起向我方軍營奔去。到了軍營,我讓嶽風去看看駐紮在外面的義軍的情況,並正式接納了他們進入我方編制中,按照我方的標準準備軍械和物資。
看到我並不輕視他們,彭義斌和季先終於放下心來,在尚懿,嶽風和彩雲的見證下,他們二人在中軍大帳中正式的對我磕頭表示歸順,我也不失時機勉勵他們幾句後就讓他們跟隨嶽風整編隊伍去了。
等他們都出去了,我纔對着尚懿道:“你這次做的不錯,雖然沒能殲滅金人,可是能讓這兩個極有影響力的義軍首領投靠本王也是大功一件,看來收復李全會更容易些。”
尚懿推辭道:“屬下只是借了殿下的一點威風而已,當時如果不是他們知道那支讓他們全軍潰敗的金人只是從殿下手中逃出的殘兵,恐怕他們也不能這麼對殿下心服口服。”
我笑了一下:“你啊,不說這個了,本來你這次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的,只是還有一個人需要你去說服,不知你可願意?”
尚懿恭身道:“屬下萬死不辭!”
我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道:“沒那麼嚴重,你只需要告訴李全,本王會在十日內決定攻打一座城池,到底是歸德還是別的地方本王還沒有確定,不知他的意思如何?”
尚懿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道:“屬下知道該如何說了,只是殿下,屬下這次看這個歸德府中的金人將領十分厲害,看來不是一個無能之輩,殿下需要小心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知道後,就讓他出去了。
彩雲走了過來道:“表哥,西線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估計沒什麼大問題,我方現在已經佔據有利的進攻點,金人翻不出什麼大浪。”
彩雲撇撇嘴沒再說什麼的就走出去,我正覺得無聊的時候,鬼影出現了——他爲我送來現在歸德府最新的情況。原本我讓他去打聽歸德府是想趁勝進攻,如今看來到是無心插柳的一個舉動了。
看完他送來的情報,我心中大爲震撼:現在金人從開封中又開出兩萬人的部隊前來增援。
我有些懷疑的問道:“準確嗎?金人在蒙古人的威脅下還敢抽這麼多的兵力防守歸德?”
鬼影面無表情的說道:“屬下已經證實過了,確實如此,至於金人爲什麼忽然不怕蒙古人了,屬下還沒有找到情報,不過據開封那邊的探子說,以前幾個反對完顏守緒的王公大臣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露面了,他們的府邸也有重兵把守,家人外出也有軍兵守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來回走了兩步,仔細思索鬼影這個情報反映的情況。
金人肯定是知道蒙古人發生了問題,纔敢如此放心的將防守開封的兵力調入歸德,我甚至懷疑那支埋伏起來準備伏擊我的金人也是從開封派出來的精銳部隊,不然豈能表現的如此勇猛。既然完顏守緒可以調動開封的兵馬那就說明完顏守緒已經開始控制開封,也許那幾個反對他的王公大臣爲了怕他突然下手所以就讓人保護自己吧!
現在蒙古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在攻陷濟南後就一直按兵不動,既不東進也不南攻,讓金人能夠得以喘息,調集兵將前去攔截。
照我得到的最新情報上看,不超過三天,哪個完顏成和尚就又可以組織約二十萬的軍隊對蒙古人進行堵截,到時蒙古人必然又會陷入僵局中。不知這個木華黎搞什麼鬼,以他蒙古四傑的名聲怎麼會犯如此低等的錯誤,和他以前的戰術相比猶如天壤之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知道如果我能想清楚這點必然可以把握到金人現在的戰略以及兵力調派動向,可是一時之間沒有頭緒,無奈中問鬼影道:“現在歸德府的守將是誰?”
鬼影迅速的回答道:“是一個叫侯義的人,這個人當年用三千金人就攻破五萬義軍,一戰成名,金人的宣宗皇帝親自接見他後就讓他坐鎮歸德,成爲歸德府的守將,防護金人開封的南大門。”
我接着問道:“那他是個漢人?”
鬼影搖搖頭道:“不完全是,照屬下的調查,他的母親是女真人,據說和金人皇室中還有些關係,詳細的情況就沒人能瞭解。”
被金人佔據了這麼多年,向這種父母各佔一半的情況挺多的,我在區分的時候都照顧到這種情況,如果是一般的女真人,只是拘押整個家庭都是女真人構成的家庭,對於父母各一半的情況我往往是網開一面,只抓女真的男人和他的子女,其餘的我都放他們一馬。至於那些女真人的富豪官吏一級,如果不被我鎮壓,也是被我拘謹起來做勞役。
能這麼容易的區分出他們,也虧金人自己將這些分的挺清楚,他們這麼做原本是想讓這些女真人過上壓榨我們漢人的生活,不過現在這種福利卻成了他們的催命符。經過這麼多年,他們就算想否認也沒用。
我在腦中想了想女真人的情況搖搖頭不再說話,走到桌邊的地圖上觀看現在我方、蒙古人和金人三線角力的情況,想從中得到一點啓示。
今天金人雖然失敗,可是他們的戰術卻還是做的不錯,如果他們的增援部隊能夠多一點的話,我大意一點,他們的運氣好一點,今天的勝負就要倒過來。這樣的戰術雖然談不上什麼高明,但至少比金國以前那種愚蠢戰術要好的多,顯然這不是金國現在這個笨蛋元光皇帝想出來的。
既然這樣,爲什麼完顏守緒當初不多派點援軍過來,將現在增援的部隊在當時也派來了?按照完顏守緒的才華,他應該知道現在兩線作戰對他們極爲不利,爲什麼他還不準備和談,反到是這種要和我幹到底的架勢,這又是爲什麼?難道他還有什麼計劃不成?
我試探的問道:“你聽說朝廷有什麼新動向沒有?”
鬼影搖搖頭道:“上次哪個欽差被‘匪徒’所殺後,現在已經沒什麼大臣敢接旨,連吳潛也稱病在家,皇上更是一連幾天都沒露面,史彌遠最近也沒什麼動靜,除了上次皇后召見他一回,他只將京城一所妓院的名妓招到府中作樂,其餘的就沒什麼了。”
我默然下來,朝廷也沒什麼動靜,金人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難道他真的是想和我方硬拼到底嗎?
這種含糊不清的局面讓我很不滿意,但是現在又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來打破這個密局,想了想,我讓鬼影繼續監視歸德府的動靜,一有新情況就讓他來彙報。
鬼影出去後,我有些煩悶的走到桌前看着地圖,用手比畫着我方和歸德府的距離,突然冷笑了一下,狠狠的說道:“既然猜不透這個悶局,本王就先出一招,看你如何做。”
語落,我就出去找趙範,有些事情需要和他商量一下。
見到趙範後,先是被他拿着我那張紙條名請罪實問罪的說了一通,然後才告訴我現在戰場的情況。金人基本上已經全滅,除了些殘餘零星外,我方已經大獲全勝,只是具體的戰場情況要晚上才能清點出來。
我表示理解後,就讓他在清點戰場的時候,將金人的攻城器械集中起來,能夠修好的也儘量修好,並讓他派人專門看護避免別人破壞。
他答應後,我就和已經到達的鄭天等人一起回到大營中,準備洗個澡後吃遲來的午飯,血戰了這麼久,身上怪不舒服的,而且那股血腥味也有些讓人受不了。
晚上的時候我知道今天的情況,今天作戰我這邊包括前義軍殺死金人大約一萬七千多人,將那些重傷的解決掉後,基本上就無一活口,趙範這邊消滅金人大約五萬左右,俘虜了約莫三萬金人,大多數是漢人,繳獲軍械物資無數,攻城器械大都完好,我方在這場戰鬥中,總共死亡二萬五千多人,輕傷或者重傷但是恢復後還可以上戰場的三萬多人,重傷以至不能再上戰場的七千多人。
整體來說,這次攻堅戰,我方付出六萬多人的傷亡代價,全殲了金人八萬多人,這場仗如果和我前兩場戰相比,那傷亡數字就十分驚人,基本上只能算是慘勝。
雖然傷亡數字中還包括前義軍,但是在我心中認爲,這次傷亡如此巨大趙範也要付一部分的責任,他是個不錯的將軍,可不是一個讓我滿意的將軍。
在彙報中,我也發現一個事情,在雲鋒指揮的那三萬人中,傷亡的數字僅僅只有數千,而他取得的俘虜卻是最多的。他在當時只是擔任掩護牽制任務,傷亡小那是應該的,可是能夠取得比趙範還多的俘虜那就有些不正常了,看來他是使用了什麼計策。
等他們說完,我先是讚揚了他們一番,然後讓他們明天和我一起將陣亡戰士的遺體火化,運回建康。戰爭就是如此,死亡是最平常的事情,我們可以難過,但是難過的人還要繼續戰鬥直到自己也不能難過爲止。
現在包括前義軍,我方還有十萬可用的士兵,如果李全能夠歸順,我方可用之兵更多,但是戰鬥力相比以前卻下降了不少,非常需要時間休整。
在安排今天當值的將領後,我讓這些拼殺了一天的將領早點休息,新的軍事計劃等看看情況再說,如今先做好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