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醫接觸到蕭豫的目光,有些氣短的低下頭去,將藥瓶子還給鶯時,低聲道,“既然有制好的藥,那本官就不用開方子了,姑娘照拂着,每過四個時辰喂姑娘服上兩丸藥便可。”
“那……要持續多久?”鶯時擔心謝辭世得很,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
陸太醫想了想,“三天罷,三天功夫,王妃的身子定會好全!”
“如此就先謝過陸太醫了!”鶯時向陸太醫福身致謝,陸太醫當着蕭豫的面,哪敢受謝辭世身邊婢女的禮,忙側過身去,接着又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看了蕭豫一眼,小聲提出告辭。
蕭豫將陸太醫之前說的話都記在心裡,也沒有再爲難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陸太醫看見蕭豫放人的手勢,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往外退去。
碧雲看着陸太醫離開,然後回頭又向蕭豫福了個身,然後纔去牀邊伺候謝辭世。
蕭豫回過頭,看了眼臉頰通紅的謝辭世,擡腳踱步過去,看着正在幫謝辭世擦臉的碧雲,啞聲道,“起來,本王親自服侍王妃!”
“王爺!”鶯時聞言,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了蕭豫一眼,而後,又確定蕭豫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才從小杌子上起了身,將自己手中的帕子遞給蕭豫。
蕭豫接過帕子,然後皺眉看了眼碧雲坐過的小杌子,碧雲會意,立刻開口道,“奴婢去幫王爺再端個小杌子來!”說着,便快速轉身往外走去。
蕭豫沒有阻止,不過片刻,碧雲就將小杌子端了過來,還在上面加了一層錦緞做成的墊子。
蕭豫看了碧雲一眼,沒說什麼,直接在小杌子上坐下,然後擰了帕子往謝辭世額頭擦去。
謝辭世許是痛苦的厲害,就是在夢中這眉頭也是皺着的,即便蕭豫將涼帕子貼了上去,她緊縮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分毫。
蕭豫看着,心中一片痠疼。
年節當中,宮裡宮外事務繁雜,到底是他忽視了謝辭世,竟然到她都病的昏迷不醒了,才收到消息……
他心中正疼痛愧疚着,給謝辭世擦臉的速度便緩下一些。
忽然間,謝辭世有些乾澀的嘴脣動了動,接着短促的兩個音節從她口中蹦了出來,反反覆覆的重複……
蕭豫坐直身子,聽的不太清楚,他便低下頭去,湊近了謝辭世的嘴巴。
謝辭世正發着高燒,他湊上前後,還沒聽清她口中的呢喃,就先被她噴薄而出的灼熱呼吸燙了一下。
只一下,蕭豫的耳根子就紅了。
但是爲了聽清她說什麼,他又不得不保持這個姿勢。
終於在幾息後,他聽清了她的呢喃,她叫的兩個字不是別的,卻是橘頌……
那個爲了他,她被迫送出去的橘頌。
蕭豫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好像知道了謝辭世的一塊心病。
就在這時,王府外,一身素衣的橘頌停了下來,經過兩個月的調養,她身子已經好了很多,不但之前傷殘的腿恢復健康,就是原本落魄的容貌也恢復到了二十來歲的正常模樣。
在豫王府對面的街上,她擡起頭,隱蔽的看了眼豫王府的牌匾,跟着,一步一步朝大門處走去……
“什麼人,不知道這是豫王府嗎!還不速速離開!”她剛一靠近,守門的侍衛就發出一聲威嚴的怒吼。
橘頌眸光閃了閃,眼底有一抹失落劃過,是了……她現在已經是張五娘,而不是橘頌的身子了。
別說王府守門的侍衛認不得她,就是她家‘姑娘應該也忍不得她了……
這般想着,她臉上的失落更濃,這是她前些日子日夜兼程往京城裡趕時所沒有想到過的。
王府侍衛見橘頌只是低下頭,身子顫抖,卻不肯離開,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兩步,多恐嚇了兩句。
橘頌被罵得很了,這才轉身,悲傷而不甘心的離開……
她轉過豫王府所在的街頭,一個人孤寂的走在延政街上,這一刻,她的內心失落而又絕望。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能見謝辭世一面,更不知道見了面以後,謝辭世會不會信她……
這般想着,橘頌只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比最初借屍還魂的時候還要難過不堪。
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聽到一陣轟鳴聲,擡起頭,卻不知何時頭頂已經烏雲遍佈,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
她身上衣裳有些單,風來時,便忍不住抱緊了自己。
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她徹底離開延政街的那一瞬間,豫王府福喜院的寢房裡,謝辭世突然睜開眼睛靜坐而起。
“阿辭!”蕭豫有些意外的叫了一聲,然後下意識的攬住謝辭世的肩膀,一臉擔憂,連聲問道,“阿辭你怎麼了?”
“我……我……”謝辭世接連發出兩個單字音,然後頭疼的擰了擰眉,遲疑道,“我做了一個噩夢,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她夢見安樂鎮裡竟然發生了瘟疫,整個鎮子屍橫遍野,到處都是燒焦的味道……夢的最後,是皇上下令,讓蕭豫帶人去屠城,火燒安樂鎮……
想到夢裡邊那些場景,謝辭世禁不住又發起抖來,死死的縮在蕭豫懷中。
蕭豫感受到謝辭世發自內心的恐懼,只得將她攬的更緊,然後一面輕拍她的後背安撫着她,一面出聲沉緩道,“別怕,已經不在夢中了,有本王在你身邊,不管什麼魑魅魍魎都近不得你的身,阿辭別怕……”
“我……我不怕!”謝辭世緊緊攥着蕭豫胸口的衣衫,一臉驚慌失措,小聲的說道,“我不怕……”
“嗯,不怕!”蕭豫繼續輕撫着謝辭世的脊背,一字一句低低的安撫着她,過了許久,待謝辭世真的平復下心境,才鬆開她,然後問道,“睡了一天了,餓了吧,本王讓人給你溫了素粥,做了些素餡的點心,你可要吃些?”
“嗯。”謝辭世點了點頭,只發出一個單字音。
蕭豫擡起手摸了摸她的發心,然後轉頭示意鶯時出去拿吃的。
鶯時領命離開,蕭豫又不放心的看了謝辭世一眼,“阿辭……若是你心裡仍覺得不安寧,不如本王帶你去廣澤寺住上幾天。”
有佛香的庇佑,她應該會寬心一些罷!
誰知,謝辭世聽完蕭豫的提議,卻沒有答應,而是在深思熟慮後,開口說了一句,“王爺,我想去安樂鎮。”
“安樂鎮?”蕭豫皺起眉來,幾乎立刻想到,謝辭世所做的那個噩夢應該適合安樂鎮有關的,難道,是李宅出了問題,或是安樂鎮那邊的如意館出了問題?
謝辭世點了點頭,“嗯,我想去安樂鎮,還請王爺答應。”
“若是本王不答應呢?”在安樂鎮,有太多她跟李岸的回憶,他並不情願她去那個地方。
“王爺會不答應嗎?”謝辭世目光灼灼的看着蕭豫,眼眶微紅,髮絲微亂,聲音有哀婉,頗有幾分可憐巴巴哀求的模樣。
蕭豫看的心中的一酥,只覺得謝辭世做的這個噩夢真是了不得,一個夢過去,撒嬌和美人計都學會了。
此情此景,他除了答應還能說什麼!
“本王自然不會不答應你!”他替她撩起一溜兒髮絲,然後啞着嗓子道,“等你病好了,本王就安排人護送你過去,不過爲了安全起見,你怕是需要易容。”
謝辭世只想去安樂鎮,對於易容不易容並不在乎,忙不迭點頭答應,
轉眼,就到了謝辭世病癒的那日。
蕭豫聽陸太醫確定過後,就讓鶯時和碧雲去收拾行李,然後又點了兩個侍衛,二十個暗衛出來。
侍衛是隨時跟着謝辭世,幫謝辭世打點安樂鎮一行的事宜,暗衛則是僞裝成普通人羣,在謝辭世遇到危險時,作爲天降奇兵出現。
自然,關於暗衛的事,他不曾與謝辭世道,卻只和鶯時提了一番。
當日過了辰時,謝辭世便低調的帶人出了豫王府,然後在如意館附近上了那輛特質的馬車。
上車後,她從一旁的抽屜裡拿出西洋鏡照了一下,只見鏡中的自己儼然是一張陌生而又普通的臉,跟以前的容貌完全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是那種扔進人羣就看不見的。
謝辭世對這張臉很是滿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來。
碧雲看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姑娘就這般喜歡這張臉?”
謝辭世扭頭看向碧雲,“普普通通的,不好嗎?”
“奴婢還是喜歡姑娘之前的臉。”碧雲說了一句,然後在心裡默默的又補了一句,之前那張臉,看着至少能多吃兩碗的飯,而這一張,吃一碗就飽了。
謝辭世沒有解釋,只是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然後便閉目養神起來。
這輛特質的馬車是花了大價錢的,非但抗震性好,就是速度也是極快的,辰時出發,到午後就已經到了安樂鎮的郊外。
謝辭世打從到了安樂鎮附近,臉上嚴肅的表情就不曾退去過,
碧雲和鶯時看在眼裡,躑躅良久,到進城時,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姑娘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沒什麼。”謝辭世下意識的搖頭,那場噩夢,她並不想對任何人說,也沒辦法說。
畢竟,沒有一個人會對夢裡的事信以爲真。
只除了她。
因爲在夢裡時,安樂鎮所遭遇的不幸太慘烈了,慘烈到讓她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冷徹心扉。
碧雲和鶯時見謝辭世否認,臉上的表情非但沒有輕鬆起來,反而更加凝重。兩人對視一眼後,都對謝辭世更加關注起來,只生怕她們一個不小心,謝辭世又出什麼問題。
半個時辰後,馬車進了安樂鎮裡面。
她現在已經換了容貌,紫荊巷子自然不適合再去住,謝辭世想了想,乾脆去了安樂鎮街尾最普通的一家客棧下榻。
碧雲和鶯時更沒想到謝辭世會這麼做,兩人面面相覷,臉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明顯。
但是謝辭世不開口交代,她們又沒辦法追問,只得按着謝辭世的安排,開了三間房,謝辭世住一間,她們兩個輪休時住一間,兩個侍衛輪休時住一間。
等你一切收拾妥當,天色已經擦黑,小二上樓送熱水來,便順便問了句可要替她們準備晚膳。
鶯時聞言,正要開口說借用客棧廚房小竈,可話還沒開口,就被謝辭世的眼神給阻止了,只見謝辭世衝小二一笑,然後淡淡道,“隨意上些素菜,配三碗米飯就好了!”
“得,姑娘瞪着,小的這就去準備!”小二不疑有他,答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謝辭世看着小二離開,待門關上後,扭頭有些無奈的看了兩個婢女一眼,“既然是微服出來,你們兩個就莫要太過計較,往後還是要低調行事,不可再有在京城時的做派!”
“是,姑娘,奴婢記下了!”碧雲和鶯時同時點頭,謝辭世皺起的眉才微鬆,然後才吩咐兩人伺候她淨手。
淨手梳洗後沒多久,小二便送了飯菜上來,如謝辭世所交單的一半,四個素菜,一個素湯,並三碗米飯。
“有勞小二哥了!”謝辭世衝小二點了點頭,然後又給碧雲使了個眼色。
碧雲便上前給了小二一把銅錢。
小二收了銅錢,當即眉開眼笑,又說了幾句恭敬話,然後才退下。
在小二退下後,謝辭世指了指面前的素菜和米飯,衝兩人道,“坐下一起吃吧!”
“姑娘,這萬萬不可!”鶯時下意識的拒絕,下一刻,卻見謝辭世變了臉,擡頭,不輕不重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薄怒道,“我說的話,你們都當耳旁風嗎?”
“奴婢不敢!”鶯時被謝辭世訓斥,立刻跪倒在地,頭垂的低低的。
謝辭世卻仍不假辭色,她冷冷的看在跪在地上的鶯時一眼,一字一句道,“有再一再二,沒再三再四,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往後在端着在京中的架子,不聽我的吩咐,那我的身邊也容不下你,你最好早日回京過你高人一等的好日子去!”
謝辭世這一番話說的嚴厲,話音落下,不止犯錯的鶯時,就是站在一旁的碧雲,也有些腿軟。
從一開始跟謝辭世到現在,她還沒有看見過主子發怒的樣子,一直以來,她還以爲姑娘就是那副溫柔寬和的面孔呢,沒想到……姑娘發起怒來竟然這般可怕,一言不合還要趕人!
登時,碧雲的小心臟就跳了起來,看着跪倒在地的鶯時,心中暗暗發誓,她以後一定要聽姑娘的話,姑娘說低調就低調,姑娘說放下架子就放下架子,姑娘說吃素就吃素!
跪在地上的鶯時也知道自己犯了謝辭世的忌諱,在謝辭世冰冷的目光下,也做出了和碧雲一樣的決定,又求謝辭世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謝辭世見兩人是真的將她的話聽了進去,這才緩了臉色鬆口道,“起來,吃飯吧!”
“是,姑娘!”碧雲和鶯時答應着,然後在謝辭世對面坐了下來。
不過在之後的用飯過程中,兩人從頭到尾都只盯着自己面前那盤子菜……
謝辭世看在眼裡,不過最後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之後的日子平平常常,轉眼就到了元宵節那日。
一大早,謝辭世剛睡醒來,客棧小二就送了黑芝麻的湯圓上來,三碗,每一碗都有六個。
經過謝辭世這些日子的磨練,碧雲和鶯時已經習慣和謝辭世同桌吃飯。
謝辭世對這個結果倒是樂見其成。
吃完湯圓,客棧小二將盤子收了走,謝辭世又換了身衣服,然後與兩個婢女道,“鶯時陪我出去走走,碧雲留在客棧裡等着。”
“是,姑娘!”碧雲和鶯時同時答應,她們是真的不敢在置喙謝辭世的決定了,只生怕謝辭世一個不合意就將她們送回京城,若是那樣,只怕整個豫王府都沒有她們的立足之地了!
謝辭世便帶着鶯時往外走去。
兩人在街上隨意漫步着,謝辭世每到一個醫館,腳步都會停頓許久。
鶯時在旁陪着謝辭世,看向謝辭世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長,若不是確定她家姑娘的冰女已經好全只怕她都要以爲她家姑娘是來安樂鎮求醫的,不然那般認真嚴肅的盯着人家醫館看什麼!
鶯時這般想着,謝辭世卻沒有注意,她正一臉專注的看着醫館裡面的行情,確定每家醫館的病人都差不多,並沒有太多相同的病症,才帶着鶯時繼續往前走去。
這次,卻是進了一家酒樓,也是安樂鎮最大的酒樓。
謝辭世一進去,就有店小二迎了上來,一臉狗腿的笑着,問道,“兩位客官第一次來,是想吃些什麼?”
謝辭世看了小二一眼,然後帶着鶯時在大堂靠窗的桌子坐下,接着才道,“將你們酒樓裡的招牌菜上上五六個來!”
“得,小的這就去準備!”店小二答應一聲,麻溜的往後廚走去,去報菜名了。
謝辭世就單手托腮,看着窗外。
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實際上,耳朵卻支棱起來,認真聽着大堂中各種嘈雜的聲音。
不過,都是一些沒有什麼用處的消息。
很快,她點的菜一道一道都端了上來。
謝辭世看了一眼,六道菜裡面有五道都是葷的,她皺了皺眉頭,只好將筷子探向最邊緣的那道素菜。
而鶯時,還是和以前一樣,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道菜,不過很不幸的是,她今天面前的那道菜卻是帶把的冰糖肘子。
謝辭世起先沒注意,等鶯時面前的那盤肘子去了大半時,她才反應過來,然後看着她,挑眉問道,“鶯時,你很喜歡吃肘子?”
鶯時:“……”
她哪裡是喜歡吃肘子……她分明是矜持端莊,是不能和主子搶菜。
“怎麼了?”見鶯時不語,只面上露出一抹尷尬,謝辭世疑惑的問了一句。頓頓,心中又想,莫非是被她看破這點,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嗯,奴婢是很喜歡。”鶯時迎着謝辭世的目光,不敢說出真正的理由,只得啞聲說道。
謝辭世聽完,點了點頭,然後笑着與她道,“那等下回去,再給你帶一隻!”
鶯時:“……”她能不要,並且將肘子砸到她家姑娘的臉上嗎?
唉,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是真傻還是假傻,竟然真的相信了她是喜歡吃肘子的……
懷着對謝辭世的怨念,鶯時只得繼續將筷子探向面前的冰糖肘子……直到一頓飯用完。
“姑娘,我們現在去哪裡?”出了酒樓,鶯時強忍着快要涌出來的噁心,皺着眉,詢問謝辭世。
“隨便走走吧!”謝辭世打量着鶯時揉肚子的手,隨口說了一句,然後拔腿就朝酒樓旁邊的鋪子走去。
鶯時連忙跟上。
接下來,兩人將整個安樂鎮的主街都逛了一遍。
等回到客棧時,鶯時的肚子總算舒服了些,沒那麼撐,也沒那麼膩味,而謝辭世則終於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卻是安樂鎮下面的一個村莊,一夜之間一整個村子都被屠殺的乾乾淨淨,沒有半隻活物,只除了村頭一個老婆子院裡的一條狗。
那個村子名叫黃安村。
謝辭世記下了這個名字,然後輾轉反側的在牀上烙了一夜的煎餅,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便帶着兩個侍衛出門了。走時匆忙的,連兩個婢女看都沒看一眼。
兩個婢女卻沒法子,也不敢偷偷的追上去,只得窩在客棧中,提心吊膽的等待着。
與此同時,謝辭世已經上了馬車,侍衛之一親自趕車,在問好路後,直奔黃安村而去。
黃安村雖然是安樂鎮下面的一個村子,但是距離安樂鎮卻遠得很,幾乎頂的上從安樂鎮到京城三分之二的路程。
儘管在謝辭世的催促下,侍衛已經將駕車技術發揮到極致,但是等到了黃安村附近時,還是已經將近正午。
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馬車停下,謝辭世立刻下了車,然後帶着兩個侍衛往黃安村的方向走去。
一面往前走,侍衛一面向謝辭世介紹,“黃安村算是安樂鎮下面最窮的一個村子,村子有三十來戶人家,全部給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