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怒氣衝衝恨幾重?沖霄撞倒上清宮。驚魂動魄人當避,裂地穿雲怒似瘋。
三界內,五行中,金生麗水水流東。心如不動天河轉,一點磐石臥晚風。
——擬作《鷓鴣天》。
不說兩方爭奪下院優秀弟子趙立前,且說張阿生離開省身崖,一肚子的歡喜回到了閒雲中院,來見師父公孫甫,叩頭之後,張阿生站起身來。
十六歲的少年,雖然瘦得很,但是那模樣還是招人喜歡的。公孫甫淡淡地問道:“阿生,你有沒有把我教你的睡覺功外傳給別人?”
張阿生聽了,滿腔歡喜化作了一肚皮的驚氣!
張阿生立即次跪下,向師父請罪:“師父,弟子有錯,請師父責罰!”
“嗯?爲什麼要請師父責罰你?”
“弟子把睡覺功法轉教給了下院的趙立前趙師兄!不過,趙師兄說過,他也是您的弟子。”
公孫甫聽了這個話,心裡暗怒:這趙立前居然不經過允許,就向張阿生泄露了跟我的關係!這可不行,得好好地訓斥!
而張阿生呢則是看到師父面色一沉,只以爲自己要受到處罰了,趕緊叩頭道:“師父,弟子知錯了。”
不想公孫甫卻說道:“阿生,看來你還是太年輕了,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這樣吧,你先起來,把你在省身崖上修煉的情況說給我聽聽。”
於是張阿生就開始講述自己在省身崖上三年來是怎麼修煉的。足足講了兩個時辰。
其實張阿生不說,公孫甫也知曉得差不多,畢竟有紅鼻子穆安生在給公孫甫傳遞消息呢。
然而公孫甫還是想讓張阿生自己講,張阿生一邊講,公孫甫一邊細細地聽。
人都說“會說的不如會聽的”,張阿生講完了,公孫甫的判斷也就出來了:應該說,張阿生表現還不錯,除了沒經過師父允許把睡覺功教給趙立前之外,別的方面,的確沒什麼過錯。
而且,從修煉方面講,張阿生現在學會了九重樓功法,雖然這功法在公孫甫眼裡是很垃圾的,但是跟睡覺功結合起來,使得張阿生在後天武道境界上得到了相當可觀的提升。
如今張阿生的實力已經相當後天武道六七階的實力了,比起司馬冉、元虎那些沒受過屈的弟子來,還要強上一些呢。
公孫甫思考了一番,就對張阿生說道:“阿生,你這三年來的表現,除了沒經師父允許,就隨便把功法傳給他人這個錯之外,別的方面,你做得還可以。特別是修煉方面,取得的進步讓我比較滿意。
至於煉器煉丹,以及陣法之道,雖然沒有實踐,但是你的理論知識記得很熟,理解上也有了一定的進步,這也是很難得的。至於學琴,那主要是爲了讓你修心養性,心性定,纔能有效預防走火入魔。
將來呢,如果你幸運,說不定這也爲學習音波攻擊類功法打好了基礎哩。”
張阿生聽了,心中感激不已:師父替我想得多周到啊!
張阿生正要說什麼感謝的話,公孫甫卻是臉色一肅,沉聲道:“阿生,下面我跟你說的,你要記住了,但是不能流露給外人看到!”
張阿生料知師父接下來說的,必然非常重要,當即凝神屏氣認真聽。原來公孫甫說的是本派內鬥的事兒。
公孫甫道:“……自從你師祖仙逝後,本門之中,就由牛德做了掌門,而他在升任州長永爲大長老後,竟然將二長老的位子一直空了下來。
三長老四長老不能晉升,爲師我在派中的地位就無法再進一步,做不得本派長老。我做不上長老,在本派中就無法真正形成自己的派系力量——
他們其實是合夥打壓我!因此我嚴重懷疑,你師祖就是被他們合夥謀害的!只是我找不到證據,無法跟他們算賬。
他們四個呢,卻又分成兩夥兒,牛德和牛璧君是一夥兒,跟州長永史震這一夥兒,三年前突然都下了子虛山,半年不見蹤跡,半年之後,卻又一起回來了。
他們回來之後,當時本派中,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爲師我倒是希望他們鬥起來,誰知卻是密雲不雨!
正因如此,爲師我不得不時刻小心,防止他們是做給我看,麻痹我,然後突然動手,滅了我!
你不知道,三長老雖然明面上是真道七階修爲,其實他的實力,早已精進到了真道八階,接近九階了。比你師父我的修爲境界是隻高不低!
不但史震如此,那牛德和牛璧君,還有那個州長永,實際修爲,也都接近真道九階了,卻個個都只表現出真道八階的實力!
你想想,他們這是裝給誰看的?本派之內,除了他們四個,達到真道八階修爲的,另外的只有一個我!”
張阿生十六歲了,雖然這三年等於是在與世隔絕的狀態下成長的,但是心性誠實不等於他腦子笨。此時張阿生多多少少地明白了一些:“師父,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是在做給你看的?”
公孫甫點點頭,接着說道:“他們這是要扮豬吃虎,想吃掉的,不就是我嗎?你想想,如果不是他們心裡有鬼,他們四個做師叔的,爲什麼合起夥來對付我這個做師侄的?那麼,他們心裡有什麼鬼?是什麼事兒讓他們心裡有鬼?”
張阿生此時早已聽明白了師父猜測的依據,就接着說道:“師父,能讓他們都心裡有鬼的,只有師祖遇害那件事。也只有他們四人聯手做下了害死師祖這件事兒,纔會讓他們十分忌憚您,也因此合起夥來打壓您!”
“看來你這幾年飯沒白吃。”公孫甫欣慰地笑了一笑:
“阿生,三年前,我沒多教你拳腳功夫,也沒教你本門弟子常修的九重樓功法,讓你重點學習劍法和睡覺功,是爲着從長計議,不讓你表現得太搶眼,那會惹來麻煩的。哪知你若的麻煩竟然還真出人意料啊!”
張阿生聽了,有些慚愧。
公孫甫又道:“那已經是過去式了。爲師我還有七年時間,纔有資格參與派中事務——依我看,只怕他們不會讓我等到那一天,他們極有可能會再次合夥,提前對我下手!”
張阿生聽得瞪大了眼睛:他們要對師父下手?這也太狠毒吧?
公孫甫看着張阿生的這臉上表情,玩味似地說道:
“當年我路過你家,選了你做我的弟子,其實我去的地方離你家並不遠,我是去查找事情的真相,查找他們合夥害你師祖的證據的!
雖然現在我手上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是我已經可以肯定,你師祖的死,就是他們乾的!
他們似乎察覺到了我在找證據,所以,打壓我也是越來越狠。我這三四年來幾乎沒有離開子虛山,爲的是你在省身崖,我離開了,他們極有可能暗中出手害你,因爲人人皆知你是我的弟子,而且修煉上頗有天賦呀!”
張阿生聽到這裡,就說道:“師父,徒兒我連累了您了。可是,師父,他們爲什麼要害死師祖呢?”
“這個嘛,說到底,是真道仙國的功勳大家族,想要染指修仙門派唄。我們子虛仙劍派,開山鼻祖,就是我的太祖父公孫無衣,他本是礦奴出身,幸而修煉大成,創立了子虛仙劍派。
到了我祖父執掌本派時,牛德、牛璧君、州長永和史震才拜入本派做了我祖父的四大弟子。我父親,跟他們四個,是一師之徒,親親的師兄弟。
我祖父飛昇之後,本派掌門自然是該當我父親來做。很顯然,他們四個不甘心,想奪取掌門之位,讓我們子虛仙劍派徹底變成他們家族勢力的一部分!
姓牛的來自福牛郡牛家,姓州的姓史的都是海蜃城的人,史家現做着海蜃城的城主哩!可惜的是,牛家跟史家成了對頭冤家,所以他們纔沒有第一時間聯手滅掉我!”
張阿生聽到這裡,心底是直咋舌:乖乖,原來本派那幾個大佬們竟是如此之心黑手毒!
張阿生不由得問道:“師父,既然是這樣,我們應當怎麼辦?”
“怎麼辦?如今你已回到我閒雲中院,首先要努力修煉,你以後到我閒雲後山去修煉,沒事兒不要回來。我要求你——”
聽到“要求”二字,張阿生立即站起身來,立正站好。
公孫甫道:“從今年算起,前五年,我只許你修煉,不許你參與別的任何事情,爭取修煉到後天武道八階辟穀境界!
第六年,第七年你要到山門下院參加考較,要取得優秀成績,不然的話,你雖是我親傳弟子,也不能被選拔爲本派精英弟子,那麼十年期滿,你就要被趕下山去,你我師徒之緣也就到頭了。”
“師父,爲什麼會這樣要求?我聽趙師兄說,下院的那些童子們,一輩子也不會被趕下山呢。”
“這是本派的規矩,精英弟子,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當得上的。就算是那個司馬冉,別看他是牛德的嫡系徒孫,司馬功的親侄子,如果十年內不能成爲精英弟子,也要被趕下山!
至於你說的下院那些弟子,可以一輩子不被趕走,他們也就是在本派中做個終生灑掃童子罷了,比做苦力的地位境遇稍好些而已。
像你跟司馬冉、元虎這樣的童子,要是真的留下不走,也跟灑掃童子們是一樣做苦力的地位。”
張阿生道:“師父,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到後山修煉後,我要再次下山,去查找證據。如果你遇到什麼修煉上的困惑,有機會可以請教下院的穆安生,如果沒有機會就等待機會,但有一點,你萬不可主動去下院找他。記住了?”
“記住了,師父!”張阿生響亮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