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的腳步緩了下來,回頭看向李悠,眼神之中隱隱帶着一絲期待,“不知嘉州伯打算如何安置太平?”
“叫我文陽就好。”李悠緩緩說道,“郡主若是隻想躲開京城求個清淨,在下自會爲郡主置辦一間院子,平日裡種花弄草、煮茶品酒,和南兒吟詩論畫倒也清閒悠哉;若是郡主不想就此沉寂下去,在下也有許多事情要勞煩郡主。”
我若是隻想求清淨又何必來你這裡?李令月在心裡已經排除了李悠奉上的第一個選項,對於第二個選項倒是頗有興趣,不過卻沒有馬上答應下來,“一路跋涉千里方纔到達嘉州,我有些倦了,這些事情還是日後再說吧。”
“那郡主好好休息,在下這幾日都在雲州,等郡主有空了在下再來拜訪。”李悠知道她還要好好考慮一番,因此並未催促,恭送太平郡主進了李悠爲她騰開的後院。
回到宴席上,薛紹和許光都已經下去歇息,這裡只剩下了姚廣孝和司馬錯二人,見李悠臉上的表情,姚廣孝已經猜出方纔發生了什麼,“太平郡主莫不是沒有答應主公?”
“並未答應,也並未拒絕,只是說旅途疲倦,過些日子再說。”李悠拿起酒杯在手中把玩着,太平郡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主公無須擔心,貧僧觀此女面相甚爲不凡,寬額廣頤頗具智慧,眉宇之間自有一股英氣,定非肯困守深閨之人,不然也不會聽從許先生安排假死遁走了,主公這幾日自可和往常一樣去操練團練,每日回來和她說說閒話即可,或許過不了幾****就會自己開口了。”姚廣孝精通相面之術,將李令月的性格摸了個差不多。
“既然大師如此說,我就放心了。”李悠稍微有些波動的心漸漸平復下來,從這以後數日,每日照常去校場主持訓練,回到府中宴請太平郡主時也只談談風花雪月,絲毫不提之前所發出的邀請。
接連數日都是如此,眼看着啓程去嘉州的時間到了,此去嘉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李悠,若是十天半個月的,自己和周南說說閨中私房話倒也很容易熬過去,可若是長達數月這就有些寂寞了;太平郡主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開口問道,“文陽自到雲州之後徵召了多少團練?如今兵練得如何?”
就怕你對這些不感興趣啊!直到此時李悠方纔確定這位在這個時代行事獨特的女子並未放棄自己的事業心,於是他開口答道,“剛來雲州之時,諸多官紳捨不得錢糧,故而只徵召了五百團練,訓練數月後前些日子在青口鎮一舉擊潰數千混元教反賊,斬首數百,至此他們才爲之改觀,給的錢糧也多了起來,迄今爲止已經重新徵召了三千團練,訓練數月後當不輸於當初的振威營。”
“哦?”李令月雖然不甚瞭解軍事方面的事情,但也知道振威營在京營禁軍之中也是數得着的強軍,振威營可是經過多年打磨纔有了這般聲勢,而李悠斷斷幾個月的功夫就有如此成果,實屬不易,再看看下首的薛紹,眼神中也露出一絲訝色,想來李悠的成果也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所料,於是忍不住讚道,“文陽實乃大才。”
“這卻也算不着什麼,若非依舊有人從中作梗,這次起碼能徵到五千團練。”李悠提起了陸家的事情,“在下練兵倒也有幾分心得,可是對付這些人來卻遠不如戰場廝殺那般得心應手,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區區一個告老還鄉的知府就敢如此膽大妄爲?”知府放到雲州是了不起的人物,可何時又能入了李令月的眼?
“此一時彼一時也,若是去年,別說三千團練,一萬怕是也招起來了。”李悠長嘆道,“可惜今時不同往日,朝堂上皆爲世家、寒門所佔,吾等勳貴說話是一日比一日的不管用了;若不是混元教亂賊未平,我怕是連這個院子都住不進來。”
“楊介夫着實可惡!”李悠的處境讓李令月生出同仇敵愾之感,“不過文陽你手下有道衍大師這般大才,應付起陸家來豈不是手到擒來?”姚廣孝昔日在京城策劃奪門之變,手段何其老辣,怎麼會連一個告老還鄉的知府都對付不了?
“這也怪不得大師,如今我要兼顧雲州嘉州二地團練之事,事務繁雜,大師一人身兼多職,忙得不可開交,故而無暇應對。”說完李悠看着太平郡主,只要你留下,有的是施展才華的空間,斷斷不會寂寞。
“大師的確辛苦。”李令月卻沒有接過話來,點點頭將話題引到一邊,又說起雲州美酒和京中美酒的區別來,一時間讓李悠有些摸不着頭腦。
作陪的姚廣孝卻輕捻佛珠、微笑不語,似乎早已猜出了李令月的意思,果不其然,酒宴散去之後,李悠將太平郡主送到院門口時,她忽然回頭說道,“明日我去嘉州見見南妹妹。”
還是選擇了清淨的生活麼?不等李悠回話,李令月話鋒一轉,“這陸彬謙也沒什麼難對付的,文陽若是放心的下,就等我從嘉州回來交給我處置吧。”
“多謝郡主,在下翹首以待。”陸彬謙其實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李悠只是想用他來吸引李令月罷了,如今她果然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李悠自然大喜。
楊介夫啊楊介夫,你可要活得久一些啊,我還等着再入京城報仇雪恨呢!你可別在此之前就死了啊!李令月又和李悠說了幾句,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小院兒,擡眼望着京城的方向。
“阿嚏!”宰相府中的楊介夫打了個噴嚏,屋子裡的大魏重臣們連聲問候,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沒什麼大不了的,今日還有什麼事要議一議的?”
“相國大人,雲州有消息來報,嘉州伯李悠上個月大敗混元教亂賊,斬首數百。”兵部尚書袁汝夔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封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