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聖公僣號清溪縣~呂信陵首戰威坪鎮〗
檢盡殘編並斷簡。細數興亡,總是英雄漢。物有無常人有限,到頭落得空長嘆。
富貴榮華春過眼。漢主長陵,霸主烏江岸。早悟夜筵終有散,當初賭甚英雄漢。
——調寄《蝶戀花》
話說自從宋太祖趙匡胤一條杆棒打下軍州四百,宋兵所到之處,無論良善,無辜百姓,皆被殺的屍積如山,血流成海。那被冤殺的厲鬼,既爲橫死,只有陽壽盡時,方能投胎,陰間又不肯收留,怎肯善罷甘休,只把這股怨氣,留在陽間,要傾覆這大宋萬里江山。想那漢高祖劉邦因腰斬白蛇,而漢生王莽,況這數不盡的生靈?百姓冤死,雖已化厲,太平時節,卻不敢作祟,只要等那昏君臨朝、奸臣當道之世,便要發作。
這萬鬼之中,有個鬼主,本是南唐後主李煜,宋太祖打下南唐時,與小周後並俘至京師汴梁,宋太祖乃封李煜爲違命侯,封小周後爲鄭國夫人。後來太祖弟光義,斧聲燭影,謀奪了江山,號爲宋太宗。太宗饞涎小周後美色,每每召其入宮,恃強幸之,又思李煜尚在人世,恐天下人說三道四,便賜了違命侯牽機酒。哪知李煜死後不久,小周後亦隨之而去,太宗皇帝得不償失。
南唐後主李煜死後,至陰曹參了宋帝一本,要復這滅國奪妻之仇,閻摩天子知情有可原,命後主李煜引領南唐枉死百姓鬼士,蟄伏於陽間,待昏君即位,伺機而動,了結這個因果。轉眼至宋神宗熙寧年間,時機已到,紛紛投生於天下各州縣中,才惹出本書中的故事來。
再說數十年後,已到宋徽宗趙佶年間,江南睦州青溪縣萬年鄉堨村,有一樵夫漆傭,姓方名臘字冬起,年近五旬,生得龍眉鳳目,筋骨強健。與妻邵氏育有二子方書、方亳,一女方梅。一日,方臘入山砍柴,偶然在樹窟中拾得一本奇書,名曰:《帝王秘術》
方臘大喜,思道:“我曾聽聞前朝大唐永徽時,睦州此地有女子陳碩真自立女皇,自稱文佳皇帝,攻州奪府無有不克,憑的正是此書,今日被我得之,難到我有九五之命?人都說睦州有天子基和萬年樓,登基坐殿,豈知非我!”想罷將書揣在懷中,正要返回,去溪邊淨手,臨溪顧影,吃了一驚,只見自己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乃是天子妝容。
方臘後來長對人說自己有天子福分,遂託左道以惑衆,陰聚遊手好閒之徒,賑恤結納,蠱惑人心,又因朝臣朱勔在吳中徵取花石綱,搞的天怒人怨,人心思亂,因而藉此密舉義旗。
衆心既歸,乃椎牛釃酒,召惡少之尤者百餘人會飲。酒數行,方臘起身舉酒道:“吾有一言,諸君願聽否?”
衆人齊道:“洗耳恭聽。”
方臘說道:“天下國家,本同一理。今有子弟耕織,終歲勞苦,少有粟帛,父兄悉取而靡蕩之;稍不如意,則鞭笞酷虐,至死弗恤。於汝甘乎?”
衆人皆道:“不能。”
方臘將酒吃盡,擲碗於地,厲聲說道:“靡蕩之餘,又悉舉而奉之仇讎;仇讎賴我之資,益以富實,反見侵侮,則使子弟應之。子弟力弗能支,則譴責無所不至。然歲奉仇讎之物,初不以侵侮廢也。於汝安乎?”
衆人皆道:“安有此理!”
方臘涕泣道:“今賦役繁重,官吏侵漁,農桑不足以供應。吾儕所賴爲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無錙銖遺。夫天生蒸民,樹之司牧,本以養民也;乃暴虐如是,天人之心能無慍乎?且聲色、狗馬、土木、禱祠、甲兵、花石糜費之外,歲賂西北二虜銀絹以百萬計,皆吾東南赤子膏血也。二虜得此,益輕中國,歲歲侵擾不已。朝廷奉之不敢廢,宰相以爲安邊之長策也。獨吾民終歲勤動,妻子凍餒,求一日飽食不可得。諸君以爲何如?”
衆皆憤憤道:“惟命!”
方臘道:“三十年來,元老舊臣貶死殆盡;當軸者皆齷齪邪佞之徒,但知以聲色、土木淫蠱上心耳,朝廷大政事,一切弗恤也。在外監司、牧守,亦皆貪鄙成風,不以地方爲意。東南之民,苦於剝削久矣!近歲花石之擾,尤所弗堪。諸君若能仗義而起,四方必聞風響應,旬日之間,萬衆可集。守臣聞之,固將招徠商議,未便申奏;我以計縻之,延滯一兩月,江南列郡可一鼓下也。朝廷得報,亦未能決策發兵。計其遷延集議,亦須月餘;調集兵食,非半年不可,是我起兵已首尾期月矣。此時當已大定,無足慮也。況西北二虜歲幣百萬,朝廷軍國經費千萬,多出東南。我既據有江表,必將酷取於中原;中原不堪,必生內變。二虜聞之,亦將乘機而入。腹背受敵,雖有伊、呂不能爲之謀也。我但畫江而守,輕徭薄賦,以寬民力,四方孰不斂衽來朝?十年之間,終當混一矣。不然,徒死於貪吏耳!諸君其籌之!”
衆人皆道:“善!”
方臘遂部署其衆千餘人,以誅朱勔爲名,見官吏公使人皆殺之。民方苦於侵漁,果所在響應。
方臘原是里正方有常家的僱傭漆人,方有常得知方臘造反,告之本處縣官命人緝捕,方臘領兵夜攻方有常家,將一門老小全部斬盡,兵馬日增,數日則聚三萬餘人。
數月之間,各大賊寇相繼來附方臘,有婺州蘭溪縣靈山人朱言、吳邦,越州剡縣仇道人,台州仙居縣呂師囊,婺州永康縣方巖山陳十四,蘇州石生,湖州歸安縣陸行兒。方臘得兵十餘萬,四方大震。
宣和二年十月,方臘自立爲帝,自稱“聖公”,建元永樂,就在青溪縣梓桐、幫源二洞中起造宮殿,設文武職臺,省院官僚,內相外將一應大臣。立妻邵氏爲皇后,方書、方亳爲太子,方梅爲公主。
方臘大軍擄掠金帛子女,焚屋燒房,更以鬼神之事誘脅良民爲兵,清溪將官、兩浙都監蔡遵聞聽方臘造反,即刻點兵五千,前來征討。
方臘便派呂師囊帶兵萬人迎敵,這呂師囊乃台州仙居十四都呂高田村人,爲人仗義疏財,救人所急,可比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無忌,所以人稱“呂信陵”。後在歙州做了富戶,聽說方臘造反,就回到本州散財聚兵,響應方臘,先後攻下白塔寨和仙居縣,殲滅巡檢鄒進及縣尉徐默成。歸附方臘之後,因獻錢糧有功,官封東廳樞密使。慣使一條丈八蛇矛,武藝出衆,萬夫難敵。麾下十二統制官如狼似虎,名號“江南十二神。”卻是哪十二神:
擎天神福州沈剛、遊弈神歙州潘文得、遁甲神睦州應明、六丁神明州徐統、霹靂神越州張近仁、巨靈神杭州沈澤、太白神湖州趙毅、太歲神宣州高可立、弔客神常州範疇、黃幡神潤州卓萬里、豹尾神江州和潼、喪門神蘇州沈抃
再說蔡遵、呂師囊兩軍相遇睦州淳安縣西北九十里,威坪鎮息坑。兩軍擺開陣勢,各用強弓硬弩,射住陣腳,首將互通姓名。這蔡遵手下有四青偏將:青銅龍季好、青頭楞毛慄、青福神任博、青波神竇靈,這四將勇力過人,少有敵手。
蔡遵金盔銀甲,倒提開山斧催馬至陣前,開口便罵:“反國逆賊,一介村夫,敢行此悖逆之事!今若歸降尚有活命,如若執迷不悟,身首異處悔也無及!”
呂師囊挺矛出馬,罵道:“朝廷犬將,陣前狺狺,你那道君皇帝只知玩樂,何時體恤百姓疾苦?朝中盡爲奸黨弄權,民不聊生,爾等愚忠愚孝。待俺一條蛇矛,殺進東京,戳皇帝老兒一萬個窟窿,方豁心中怒氣!”蔡遵被罵的無言以對。
只見蔡遵背後轉出“青波神”竇靈,厲聲大喝道:“大將竇靈在此,逆賊快來受死!”挺一杆長槊,催馬直取呂師囊。
呂師囊身後一人,飛馬而出,大叫道:“樞密大人看我擒得此人。”衆人視之,正是弔客神範疇,使一杆銀尖戟與竇靈兩馬相交殺在一處,陣前煙塵滾滾,二十回合範疇力怯被竇靈一槍刺在腿上,翻身落馬,卻要結果範疇,豹尾神和潼殺到,一條豹尾槍撥開竇靈的槊,救了範疇,又與竇靈殺將起來。和潼二十回合力怯敗陣而走,竇靈急切立功,催馬來殺,哪知呂師囊陣裡喪門神沈抃暗自搭弓放箭,正中竇靈面門,竇靈棄槍掩面回陣。季好、毛慄、任博出陣救回,竇靈到得門旗下落馬而死,呂師囊率軍掩殺一陣,各自收兵,蔡遵大敗,後退三十里紮營。
蔡遵夜晚愁悶不已,在帳中踱步,忽的一陣大風捲進帳裡將燈燭刮滅,蔡遵從新燃起燈火,納悶想道:“今日首戰失利,亡一偏將,正不知如何對敵,卻又妖風作怪,無端端的吹滅了這一點照室之火。白日呂師囊大勝一陣,恐怕呂師囊夜晚前來劫營,豈不正應此風!”
蔡遵想了一回,忽的軍校負傷入帳,只聽外面喊殺大震,蔡遵急問:“何事恁地驚慌?外面如何聒噪?”軍校回道:“禍事,反賊殺進營了。”
蔡遵頂盔摜甲,提斧問道:“可見呂師囊否?”軍校道:“未見。”
蔡遵急令:“快牽我馬來。”軍校出帳牽馬,蔡遵到得帳外只見轅門火光沖天,軍校牽來那匹寶馬“雲上飛。”蔡遵翻身上馬,掄斧引衆,去退敵軍,正遇遊弈神潘文得、霹靂神張近仁。
潘文得見是蔡遵,喝令軍士道:“金盔銀甲大斧者,蔡遵也,活捉此人首功一件,加官進爵。”軍士聽聞,圍攏而來,都要立這首功。
季好喊道:“賊兵勢大,我來擋住,毛慄、任博且護蔡將軍速去!”
蔡遵欲要死戰,卻被毛慄、任博兩馬夾在中間,毛慄扯住蔡遵馬繮道:“將軍快走,若要遲疑,全軍覆沒!”蔡遵只得舍了季好。毛慄、任博護着蔡遵殺條血路,突出重圍,走不上十里,一聲炮響,火光影裡一將當道立馬,手持丈八蛇矛攔住去路。
擺脫羣狼爭性命,又遇猛虎阻前途。
蔡遵失利軍心喪,方臘席捲半邊天。
蔡遵與毛慄、任博領着幾百人馬正行之間,只見林邊一聲炮響,撞出幾千人來,爲首大將頂盔掛甲,騎一匹煙雲獸,馬上橫託一條蛇矛,引領數員牙將,如同三國猛張飛,又似隋唐惡尉遲。蔡遵眼見正是呂師囊。蔡遵心下驚慌不知進退,又聽背後人馬殺來,蔡遵調轉馬頭看時,只見潘文得從後追至,向自己擲一顆血淋淋人頭,正滾在馬前,蔡遵看時,正是季好。
蔡遵大罵:“爾等逆賊,殺我愛將,快來受死!”拍馬就要出陣。
一將厲聲道:“將軍少歇,看麾下斬此逆賊!”乃是毛慄揮舞長鐮出馬,潘文得挺槍接架相還,鬥了數個回合,潘文得不敵。
毛慄罵道:“量你這等本事,如何殺得季好,定是暗算得勝。”張近仁、高可立、卓萬里見潘文得不能取勝,各揮軍器,跑馬出陣,來鬥毛慄。
宋軍中任博持鉤刀出陣,截住高可立、卓萬里廝殺。呂師囊見手下四神久戰不勝,又使沈剛、沈澤、應明、徐統四神助戰,毛慄、任博再是勇猛,也鬥不過這八人,無一時二將被亂刃戳於馬下,死於非命。
潘文得、張近仁、高可立、卓萬里、沈剛、沈澤、沈抃、應明、徐統、趙毅、範疇、和潼十二神欲圍攻蔡遵,被呂師囊喝退。
呂師囊催馬而出,說道:“蔡將軍有何遺言,呂某盡力相全。”
蔡遵道:“我死不足惜,麾下數百軍士,當兵吃糧,無有大過,家裡尚有妻兒父母,望呂將軍網開一面。”
呂師囊道:“這倒不妨,只需蔡將軍與我全力一戰,無論輸贏,皆可免死,決不食言。”
蔡遵道:“只此便好,吃我一斧!”馬往前衝,雙手舉斧立劈呂師囊。呂師囊橫矛來擋,只震得呂師囊雙臂發麻。
呂師囊與蔡遵道:“蔡將軍不若歸降我主方聖公,高官厚祿,駿馬任騎,你我便可同殿稱臣,同朝爲官,豈不美哉!”
蔡遵舉斧劈下,口中大罵道:“反國之賊,終被後世唾罵,遺臭萬年,何顏勸我!”呂師囊自知蔡遵不可勸降,只得殊死一戰,一條蛇矛神出鬼沒,二人戰四十回合,蔡遵只能招架。再十合,蔡遵斧法已亂,兩馬錯鐙,各自跑出十丈回馬,蔡遵斧劈華山,呂師囊金蛇出洞,迎面一槍刺中蔡遵胸膛,翻身落馬。
那十二個統制見蔡遵已死,欲要帶兵剿殺青溪官軍。呂師囊喝道:“我與蔡遵有言在先,誰敢犯我軍令定斬不赦。”沈剛等人只好退下。
張近仁道:“樞密大人,今日放了這百人,明日我軍徒增損傷,蔡遵即死,無人知約,不如將這百人全部戮盡。”
呂師囊怒道:“休得胡道,再有此言者,立斬!”衆人不敢復言。呂師囊又安撫那幾百軍健道:“此事與爾等無關,蔡遵已死,你等可各自散去。”說罷敞開一條路來,釋了衆人離去。捷報傳進幫源洞,方臘大喜,又命呂師囊乘勝進軍,攻打青溪縣。
呂師囊得令,進軍青溪城外五里,紮下大營,攻城數日無果。方臘又派兩員先鋒和數萬大軍前來助攻,兩員先鋒乃卞青、卞紅兄弟,二人都有千夫難擋的武藝,都使雙股鋼叉,這二人本是青溪縣虎狼山的獵戶,因聽方臘起事自立爲王,本想來投,又無進見之禮,兄弟二人便去山中捕得一隻大蟲,做成虎骨膏進獻方臘。方臘高興萬分,便封卞氏兄弟爲徵宋先鋒官,這對兄弟聽得呂師囊得勝兵進,自思無功,就請命前來攻城,所以到此。
當下呂師囊迎接二人進帳,擺下酒席商議破城之策。卞青說道:“此時正是十月,天乾物燥,若要破城不如退軍!”卞紅說道:“哥哥癡傻了不成,聖公讓我等拔城,無功而返,豈不見責!”
呂師囊大笑道:“呂某略知其意,卞先鋒是想以退爲進,誘敵出城,數日前清溪將官蔡遵兵敗,我來罵城,知縣車輝死守不出,卻如何能引他出來?”
卞青低言道:“若依我計,不如這般,此城不出明日可破。”乃低言數語。
呂師囊聽了,說道:“如此最好。拔得此城,下官表奏二位先鋒做軍前副將。”卞家兄弟大喜,三人吃酒至二更,各自歇了。
且說清溪知縣車輝見呂師囊破殺將官蔡遵於息坑,又來屯兵城下,急忙分調土兵,把守四門,堅守不出。車輝徹夜難眠,急寫申文去臨近州府搬兵,城裡專望救兵到來。送信之人出城二里便被擒殺,無法求援,城中卻不得而知。
夜半子時,城中馬步都頭鈄強、弓琪來報:“城外呂師囊營中火起,連營數座都燒着了,烈焰沖霄,人喊馬嘶,亂作一團。應是援軍已到,我二人請令出戰。”
車輝說道:“不可輕敵,若是敵人使詐又當如何?”
馬軍都頭鈄強道:“大人休要多慮,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倘若救兵真到,末將願引軍掩殺其後,敵軍必然大敗,不敢復來。”
車知縣道:“我已寫了求救文書,到歙州搬兵,尚無迴文,我等只宜固守待援。”
步軍都頭弓琪說道:“如此,大人守城,我與鈄強出城殺敵,賊兵果真遁走,我等就勢追殺。若是使詐,我等便退入城中,以待援軍,大人意下如何?”
車輝說道:“也罷,你二人可一試,倘若有變,不可戀戰,回兵速保城池。”二人領令。
鈄強與弓琪出了縣衙,鈄強對弓琪道:“今夜正是幹功之時,良機難得。”
弓琪也道:“憑我手中銑槍,定讓呂師囊片甲不歸。”二人當即點起五百馬步軍,悄悄開了城門,放下吊橋,直犯賊營。鈄強、弓琪見賊營混亂,大喊一聲,殺入賊營,卻見呂師囊自營外殺來,口中厲聲道:“降順免死。”二人情知中計,領軍欲退,未出一里,左邊山坡一聲炮響,衝出千餘人馬,領軍大將正是卞青;右邊林中一聲炮響撞出千餘人馬,領軍大將卻是卞紅。
鈄強、弓琪連聲叫苦,持刀挺槍,帶人猛衝,回至城下,人馬折損大半,又見清溪城下遍插“方”字旗,城裡火光沖天,二人不敢回城,帶着殘兵去了臨縣遂安。
原來呂師囊探得兩個都頭領兵出城之後,便使麾下的十二統制,謊稱鈄強敗軍,騙開城門放起大火,車知縣知城已破,領兵拼死抵抗,被亂軍所殺,亂軍入城姦淫燒殺,城內狼藉滿目。
呂師囊率兵次第入城,見城中大亂,急令保全知縣車輝一家老小,哪知車知縣一家老小皆被亂軍所殺。呂師囊隨後整軍,入到縣衙,盡收縣中錢糧,以供軍用。就在衙裡擺上一桌酒宴,與手下十二統制官,連同卞家兄弟,共十五個,吃酒慶功。
席間呂師囊舉杯道:“卞先鋒足智多謀,取得此縣,功不可沒。呂某明日即寫表彰,奏報方聖公爲你兄弟加官。”
卞青喜道:“多謝樞密大人。”酒至夜半而散。
再說鈄強、弓琪與數十餘人南至遂安縣,城上守軍問明原委,把人放進城來,兩人直到縣衙,參見知縣羅永芳,將前事備細說了一遍。
羅知縣驚道:“方臘這賊竟敢如此反叛,自立爲帝!我寫一封告急文書,勞煩都頭送去睦州府,交與睦州知府付仁龍,你二人當面說與他聽,他必派大軍前來征討。”
鈄強道:“此事我二人去一即可,另一個在此相助守城,聽候大人差遣如何?”
羅知縣道:“也好。”隨即,羅知縣令鈄強留於城中,寫了一封申文,叫弓琪收好。弓琪人馬飽食,備了糗糧,與數人出城,奔睦州求援去了。
弓琪兩日便到睦州,直去了府衙,門吏轉報入去。不多時,知府教喚弓琪入去。原來這睦州付知府卻是個好官,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做事使人快意,深受百姓敬之。
當下弓琪進堂參見了知府,遞上了知縣羅永芳的親筆申文。付知府扯開封皮讀了仔細,臉色大變,急問弓琪:“方臘幾時反的?戰況若何?”
弓琪回道:“方賊十月初起事,已經十餘日,早以爲只是小股山匪爲亂,數日前方臘忽然聚集萬人,公然稱帝,賊勢浩大。都監蔡遵提兵征討,卻被反賊大將呂師囊引軍萬數,破殺在息坑,方知大事不妙。呂師囊又乘勝奪了青溪縣城,車知縣已遭毒手,恐怕早晚去打遂安城子,事已燃眉,還望大人早發救兵,剿除賊寇,靖平地方。”付知府隨即招聞人平高、軒轅虎聖二統制,入府來見。二人入堂拜見知府,又與弓琪相見。
聞人平高插手問道:“大人何事吩咐?”付知府便將前事說了。
軒轅虎聖說道:“大人可撥五千人馬與我二人,足以剿平賊寇!”
付知府道:“你二人可統萬兵,即刻動身,隨弓琪前去,莫要負我重託!剿滅賊匪,回來報功。”二將領了鈞旨,點起軍馬,飽食一頓,就睦州甲仗庫裡選了鐵甲八千副,銅甲兩千副,熟皮馬甲七千副,銅鐵頭盔一萬頂,長槍六千根,滾刀四千把,弓箭不計其數,戰馬五千匹。一切齊全,二將與弓琪各自披甲,領着軍士直奔遂安大路而來。兩日夜,三人領兵已到遂安,正是巳時,只見呂師囊大軍將遂安圍得水泄不通。
正是:
熱血開篇言亂世,說起中興盡英雄。
若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