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奉命搗亂改錯
14、奉命搗亂改錯
沒一會子,就進了柳家園子,瞧着園子裡的亭臺樓閣,柳檀雲在心裡給這園子估着價,心想雖說破船也有三千釘,但顧家也犯不上把那三千釘子都釘在一處。仔細想了想也沒想出顧家一定要修建這園子的緣由,正想着顧家當真是有銀子沒處使了,就忽地想自己臨死前,駱丹楓跟自己商議家事的時候捎帶了一句,彷彿是外頭有傳言說顧家在三王之亂的時候,替三王藏了許多銀子,等着三王全被正法後,顧家就將三王的銀子佔爲己有了。因此顧家才外頭聲勢弱了,內裡照舊揮金如土。
想起這麼件事,柳檀雲面前的團錦簇,就成了滿目瘡痍。雖則在她死前顧家也只是有些些許衰落模樣,但想來那時候駱丹楓有意暗示自己跟顧家疏遠,瞧着顧家應當是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等着衆人停下腳步後,柳檀雲就進了一處廳,看見裡頭早有幾個老爺坐着說笑,且還有十幾個清秀小童在一旁服侍着上酒傳菜。
柳檀雲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心想顧家這老世家旁的不說,豢養家妓孌童的家風倒是幾百年也沒變了味,因想着顧家五少爺曾送了個名叫相思卿的孌童給駱丹楓,柳檀雲看着那些清秀小童就不自在起來,暗道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只怕也是顧家留着送人的。
待瞧見柳老太爺,柳檀雲就撲過去。
柳老太爺關切道:“怎這麼大會子纔來?可是叫什麼事耽擱了?”
柳檀雲心裡微微有些詫異,暗道柳老太爺疼愛她不假,可在家時也沒這麼將關切之情外露,不假思索地哽咽着道:“祖父,他們要把我領去賣了,不叫我見你。”
柳老太爺蹙眉微微有些抱怨地望了眼顧家三太爺,對柳檀雲道:“這是你顧家外祖父。”
柳檀雲作勢喊了顧老太爺一聲“外祖”,不見柳老太爺訓斥她,暗道自己猜對了,柳老太爺方纔那般關切就是爲了叫自己告狀呢。
旁的不說,這揣測上頭人心思的本事,柳檀雲還是不缺的。若是沒有這個本事,她上輩子也不會那般“風光”。
這顧老太爺便是柳太夫人的嫡親侄子。
顧老太爺原也有嫡出哥哥三個,那嫡出的哥哥們過世的早,雖三房留下足足十餘個老爺,但到底孤兒寡母的勢單力薄的很,比不得有柳太夫人撐腰的顧老太爺勢力雄厚,於是顧老太爺就順理成章地成了顧家家主。前頭三房的老爺得顧老太爺喜歡的還好,考了功名就有顧老太爺扶持,考不了功名也能幫着料理顧府內外事務;若是不得顧老太爺喜歡,日子過得就連旁支兄弟也不如。
雖這顧家家主的名頭叫出來比不得那些公侯伯爵響亮,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是幾百年的世家,便是朝中三四品大員見着顧老太爺也要客客氣氣。
因此,這顧老太爺就成了顧家說一不二的人物。原本按着前頭三房排序,顧老太爺的大兒子該被稱爲十五老爺,顧老太爺不喜人這般稱呼,覺得如此顯得自己兒子不夠尊貴,於是就將前頭按着三房長幼排序的十幾個堂兄弟撇開,重又叫人稱呼自己兒子爲顧大老爺。
因這麼件事,顧家前頭三房人都覺顧老太爺不把他們當做一家人,是以除了還有心依附顧老太爺幾個,其他人紛紛自謀出路。
偏顧老太爺瞧見侄子們或想法子做生意,或投奔他人,就心裡不自在,疑心這些長房嫡親侄子是有意作踐自己,好叫人說他這親叔叔不仁義,說他這顧家家長不夠格未照顧好子侄。於是顧老太爺動了怒,去與柳太夫人說這些子侄行商墮了顧家的門風,壞了顧家名聲,得了柳太夫人支持後,就使出一些威嚇手段,將滿家子子侄全約束在家中,不許他們再自作主張地出外謀生。
顧老太爺這般行事,柳檀雲上輩子早先還當他蠢頓,爲了虛名將一家子裡子侄綁在家中,等着吃坐山空;後來瞧見顧老太爺一擲千金的模樣,就知道顧老太爺未必蠢頓,只是對那些子侄涼薄了一些,寧肯自家日日大擺筵席,也不肯施捨一些銀錢給侄子們度日。
此時顧家老太爺聽了柳檀雲的話,忙笑道:“可是園子裡大,叫雲丫頭暈了頭,嚇着她了?”
柳檀雲道:“祖父原沒說過去見顧祖母、顧舅媽,我不敢去,她們硬要拉着我去。”
柳老太爺聽柳檀雲告狀,就道:“我原說過雲丫頭認生,怎還領了她過去?論理是該去,但她這麼個小人,又沒有人引着,過去了也失禮。若要見,改日叫她母親領着來拜訪就是了。”
顧老太爺聽了,乾笑兩聲,見着柳二太爺來了,又忙與柳二太爺寒暄。
柳檀雲見顧老太爺是要將這事糊弄過去,心裡倒是樂意順水推舟,但轉而又想自己如今的性子在外人看來就是會胡鬧,柳老太爺領着她來定是存心要叫她胡鬧的,不然柳老太爺那細緻的人會想着拿了銀子給她打賞下人,怎會想不到多領了婆子丫頭跟着她過來伺候?況且自己在家裡霸道,不能出了家門就慫了,如此前後不一,豈不是叫人疑心她的真性情?想想領頭的丫頭是個顧二夫人面前有些體面的人,罰了她們也算是殺雞儆猴,免得日後顧家女人當她跟上輩子一樣好拿捏。心裡想起顧家先是要將自家女兒嫁到駱侯府,後頭瞧着駱侯府不肯要,就又力薦了柳緋月,待柳駱兩家親事落到她柳檀雲頭上,就口蜜腹劍明着借她跟駱侯府親近,暗中想方設法地離間她與駱丹楓,唯恐自己得了好。雖對駱丹楓沒有多少情義,但顧家的行徑也可狠的很。
先醒悟到柳老太爺領着她來的用意,後想起新仇舊恨,柳檀雲於是就拉着顧老太爺的手道:“外祖,她們幾個太不像話了,外祖定要好好罰她們。”
顧老太爺見柳檀雲纏了上來,就笑道:“好好,等外祖閒了就去罰了她們。”說着,要將柳檀雲的手拿開。
柳檀雲雙手抓着顧老太爺的袖子,道:“外祖立時就罰了她們,就叫她們在外頭跪着,也不費外祖什麼事。”
顧老太爺一愣,心想呂氏不是個和柔的人嗎?怎有這麼個苛刻毒辣的女兒,笑道:“雲丫頭,外頭日頭正毒……”
“外祖,外祖,有錯就要罰!”
顧老太爺面色有些難看,暗道今日他家裡高高興興地擺宴席,柳檀雲就要罰了他家下人,這傳出去像是什麼話?
柳孟炎聽了,忙過來要將柳檀雲抱開,斥道:“你跟誰學的話?我怎不知家裡有罰丫頭在日頭下跪着的規矩?”
柳檀雲聽柳孟炎一開口,立時又幹嚎起來,哭道:“她們欺負我,先還叫我姑娘,一不聽我的話,就叫我柳姑娘!原先祖父說這是外祖家,跟自己家一樣,原來就是不一樣!這裡不是我家,我不要在這裡了,我要回家……”說着,鬆開顧三老爺,拉着柳老太爺就要走。
柳老太爺做出爲難模樣,道:“表弟,你看檀雲……不若改日我再來拜訪吧。”
顧老太爺忙出言挽留柳老太爺,心裡煩躁起來,暗道柳檀雲實在蠻不講理,又見柳老太爺一副由着柳檀雲的模樣,柳檀雲又是不怕柳孟炎的架勢,哼了一聲,沉聲道:“既然是她們幾個怠慢了雲丫頭,就依了雲丫頭罰了她們跪着去吧。”說着,吩咐人出去傳話。
柳檀雲聞言,立時不哭了,就坐在柳老太爺身邊,對着桌子上的點心挑三揀四,覺察到柳老太爺習慣性地在她肩膀上拍兩下以表讚賞,暗道自己這算是報了舊仇,又替柳老太爺給了顧家下馬威。想着,也不去瞟其他人,只去盯着駱侯爺看,瞅見駱侯爺手指不住摩挲自己的手腕,心想駱侯爺每每有棘手之事、心不在焉的時候就會摩挲自己曾受傷的手腕,這會子不過是來幫忙說幾句話,算不得是棘手事,況且又有美酒佳餚,怎會心不在焉?暗道若是駱侯爺有棘手的事,就該去處置那事纔對,不該焦頭爛額的時候還來顧家應酬——除非這裡有駱侯爺要求的人,是以他一定要來。
柳檀雲正在揣測駱侯爺的心思,那邊廂柳孟炎過來,對柳老太爺道:“父親,我領了檀雲見過諸位長輩吧。”
柳老太爺點了頭,叫柳檀雲隨着柳孟炎過去。
柳檀雲跟着柳孟炎走了兩步,見柳孟炎回頭看她,也只做不知。
柳孟炎到了駱侯爺和老靖國公面前,就叫柳檀雲給兩人磕頭。
因沒瞧見過誰家將孫女領出門,駱侯爺、老靖國公瞧着也新鮮。
駱侯爺指着柳孟炎道:“虎父無犬女,瞧這眉眼間的神氣就有你的風範。”
柳孟炎笑着謙虛道:“太過頑劣了,竟比個男兒還淘氣。”說着,想起死在孃胎裡的兒子,心想若是那兒子出世,自己若要爭這國公府就更有底氣,柳老太爺也定會更喜歡那孫子,想着,垂着的手忍不住握了下拳頭。
柳檀雲瞧着駱侯爺,心想論駱家的地位,在場的能被駱家求到的也就只有柳老太爺、何老尚書、老靖國公,老靖國公與駱侯爺關係要好,若是駱侯爺有事要求老靖國公,就不會來了顧家,因此十有□駱侯爺是有事要求柳老太爺,於是笑着試探道:“侯爺常來我家嗎?”
駱侯爺笑道:“你家祖父古怪的很,他哪裡肯叫我常過去。倒是你駱太太每常過去。”又問:“你怎這樣問?”
柳檀雲答非所問地小聲嘟嚷道:“侯爺總來外祖家,都不來我家。”
駱侯爺笑着剛要說話,忽地瞄了眼隔着兩桌正滿臉堆笑與何老尚書寒暄的顧老太爺、顧二老爺,又瞧了眼一直含笑盯着這邊看的柳老太爺,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暗道柳老太爺叫孫女一來顧家就給顧家下馬威,難不成如今這沒頭沒尾的話也是柳老太爺有心叫孫女說給他聽,埋怨他跟顧家、跟柳仲寒太過親近?因這麼想着,又忍不住去摩挲手腕,暗道今日之事若成還好,若不成,那自己豈不是就得罪了柳老太爺?且柳檀雲那話外的意思,是柳老太爺樂意跟他更親近一些,叫他常去?這是柳老太爺破天荒地要拉攏他?與柳老太爺常來往了,豈不是也跟何家那老怪物也多了來往?
柳檀雲瞧見駱侯爺不去摸自己的手腕了,暗道等會子駱侯爺是不會出聲了。剩下的人若是看出方纔她使性子是給顧家下馬威,今日就不會隨着顧家人胡鬧;若是看不出來,那定是年老昏聵沒用的了,便是他們極力慫恿,也沒有什麼用。
駱侯爺笑道:“聽說如今你都跟着你祖父?我家也有個小子跟你年歲相當,有空了,我領了他去尋你們祖孫玩,可好?”
柳檀雲笑着點頭,心想就叫駱丹楓沒事自己撒尿和泥玩去吧,誰愛搭理他誰去。
柳孟炎因站得近,方纔也聽到了柳檀雲的話,因想這就是柳老太爺的對策,也就全裝作沒聽見,又領着柳檀雲去見過旁人。
柳檀雲將廳上的人一一見過,然後重又回了柳老太爺身邊,
過一會子,何循就被領了過來。
柳檀雲見何循換了一身顧家小少爺的衣裳,水綠的衣裳倒是將他有些曬黑的臉襯得脣紅齒白,倘若不是他手上還提着裝刺蝟的籠子,倒是有兩分衆人傳說的溫文爾雅的模樣。
因有兩個小兒在,宴席上的老爺們顯然拘束了許多,也無人敢不自重地去贊身邊孌童秀麗。
何循放下刺蝟籠子就鬧着要看猴戲,恰顧家養着兩個耍猴人,顧二老爺就叫人敲着鑼鼓,牽着猴子出來耍把戲。
柳檀雲瞧着原本風雅的宴席,因何循要看猴戲變得不倫不類的,望見駱侯爺等人興致缺缺,顧家老爺面色晦暗,她心裡就止不住地覺得好笑。
何循一邊看着猴子耍令旗,一邊吃着點心,忽地對何老尚書道:“我要吃果子。”
何老尚書道:“住嘴,沒點規矩。指不定人家有沒有。”
顧老太爺往常想與何家熟絡奈何尋不到門路,今日何老尚書自己上門,自是驚喜萬分,於是就將請了何老尚書與柳老太爺一右一左坐着,自己個在何老尚書下面陪着坐,不時與何老尚書說話,此時見何循要東西,立時開口道:“果子府上還有一些,循小郎要什麼,只管叫人去拿就是。”
何循道:“我要桃子。”
顧老太爺笑道:“等會子就叫人拿來,循小郎還要什麼只管說,府上都有。”
柳檀雲見顧老太爺說出大話,心想是有,只是這來路不明的銀子置辦的東西,也虧得顧老太爺能安心吃下去。那桃子留到如今,不知要費上多少工夫。
何老尚書笑道:“這小子要的桃子只怕府上沒有。”
顧老太爺昂首笑道:“難不成是王母娘娘面前的蟠桃?不然,什麼東西府上都是有的。”
何老尚書道:“他要的是桃,才從鄉下上來,叫顧老看笑話了,若是府上有,就拿了兩個給他嚐嚐吧。”
顧老太爺一愣,心想桃什麼時候成了果子了?今日先有蠻不講理的柳檀雲,後有不可理喻的何循,這柳老太爺、何老尚書領了兩個連狗都嫌的小兒上門果然就是來尋他晦氣的。自打三個哥哥過世,顧家就沒人敢忤逆了他,顧老太爺心裡冷笑連連,暗道這點子小把戲就想將今日的正事糊弄過去,柳老太爺、何老尚書也太小瞧了人。想着,一邊捋着鬍子,一邊笑道:“桃沒有,蟠桃倒是還有些。”說着,對顧二老爺吩咐道:“將人將府裡的果子都拿出來給循小郎……還有云丫頭吃。”
顧二老爺忙答應着吩咐下去。
柳檀雲瞅了眼何循,心想何循到底技高一籌,能夠無理取鬧的那麼天真爛漫不着痕跡,叫人想記恨都不能。
雖有鼓樂之聲陣陣,但在駱侯爺、老靖國公眼中這兒戲太過無聊,且夏日炎炎,最是叫人打瞌睡的時節,沒一會子,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太爺們在酒氣的燻蒸下,就無聊地打起哈欠來。
顧老太爺原本準備叫衆位老太爺在美貌侍從的服侍下看一出精彩的好戲,盤算着等衆老太爺們聽得開心、看得舒心之後,叫他們說些引退之後在家的樂趣,如今瞧着衆位老太爺垂垂老矣地不住打呵欠,暗道自己準備的戲不唱出來,如何能自然地叫衆位老太爺將話頭引到引退一事上,若說得突兀,豈不是叫柳老太爺立時怒起來,不能將旁人的勸說聽進去。於是瞧了眼顧二老爺,待顧二老爺過來後,對他附耳說了一句話。
顧二老爺點頭就去了。
沒一會子,忽地一隻火紅毛的狗竄了進來。
何循果然顧不得看猴戲,就要抓了那隻狗玩。
因那隻狗毛色十分罕見,是以其他的老爺們也少見多怪地扭着頭看。
柳檀雲瞄了一眼,見果然是十幾年後家家都有的染毛狗,就不再去看,只管叫身邊小童剝葡萄,吃了兩顆,打量了眼那瓊鼻丹口的美貌少年郎,心裡一跳,忙低下頭,心想難怪這些老爺子愛叫這些美貌少年伺候着,若是她一時飄飄然,忘了禮義廉恥,也樂意尋了兩個美貌少年伺候着。
顧二老爺瞧見已經有八分把握將何循引出廳,就對柳檀雲笑道:“雲外甥女不來看看這狗。”
“假的!”
顧二老爺一愣,親自抓了那隻狗來,聽着小狗叫了兩聲,道:“你瞧,是真的。”
柳檀雲清脆地道:“假的!”
顧二老爺見柳檀雲一副不稀罕模樣,心裡啐了一口,心想顧家哥兒姐兒都喜歡的很,怎這柳丫頭這般討厭!
何老尚書眯着眼道:“顧賢侄拿來給我瞧瞧。”
顧二老爺忙將狗抱到何老尚書面前,笑道:“也不值個什麼,就千把兩銀子,給孩子胡鬧買的,若是循小郎喜歡的很,就送了他也不值個什麼。”
何老尚書瞧了眼,笑道:“果然是假的,這是茜草茜出來的紅色,當真不值個什麼。”說着,又對何循道:“循小郎,你莫這般不出奇,家裡有條大白狗,回頭我叫人買了茜草白礬給你染出個大紅狗,比這丁點大的狗崽子威風多了。”
何循聽了,依舊捨不得這狗,也不怕那狗咬他,就要從顧二老爺懷中接過來。
顧二老爺聽何老尚書那般說,也不敢提這狗是多少銀子買來的,見旁人都要看,就叫小廝抱了給旁人看,果然,一聽何老尚書說是茜出來的,那些老爺子也都捋着鬍子說“顧賢侄吃了大虧了,這東西買上幾兩銀子的茜草就能染出來。”
顧二老爺笑笑,見何循盯着那狗看,就道:“既然不值個什麼,就送給循小郎吧。”
何老尚書忙道:“不可不可,若傳到他大姐姐耳朵裡,他大姐姐定要揪着他的耳朵打他一頓。”
因聽何老尚書提到“大姐姐”,果然何循不敢再跟在後頭要狗,一邊盯着那狗看,一邊縮到何老尚書身邊。
顧二老爺笑道:“顧老都說不值個什麼了,太子妃便是知道了,定也不會在意這丁點子事。”
何老尚書笑道:“顧二郎這話就差了,我那孫女最是循規蹈矩,先前她在家的時候有膽大的丫頭說了句大姑娘日後要母儀天下,就叫我那孫女拿着規矩罰了一回,攆出家門。”
顧二老爺奉承道:“那丫頭說也沒錯,太子妃日後可不是……”
“不敢這樣說!”何老尚書忙擺手,道:“陛下最厭煩的就是那些不知輕重的人,陛下每常說如今天下天平,各家又養出許多隻會吃祖宗餘糧的廢物來,早年哪家不得出幾個英雄少年,如今連着幾年出的狀元、榜眼,哪一個不是四五十歲的寒門子弟,一把年紀了滿臉褶子戴着遊街,沒得寒磣死人。”
顧老太爺心知何老尚書隨口胡扯定沒好事,就咳嗽一聲,示意顧二老爺莫順着何老尚書的說開口。
誰知,顧二老爺一心要討好何老尚書,沒在意顧老太爺如何,就忙奉承道:“何老這般說,可是將自家的大少爺忘了,您府上的大少爺可不是十五就得了狀元,這豈不是少年英雄?”
何老尚書冷笑道:“那東西也不務正業的很,瞧見我做了尚書,他爹做了侍郎,就以爲他爹是接了我的班,也想着等着他爹年紀大了再接他爹的。這可不也是個廢物?我先前跟陛下就說,如今專有這種子弟,做了人家兒子,就當老子的東西都該是他的,也不捫心問問自己有幾斤幾兩。”
柳老太爺笑呵呵地問:“你這老東西膽子也忒大了,這話也敢跟陛下說?陛下才因大皇子的事傷心過。”
何老尚書嘆息道:“就因與陛下感同身受,才能說開話,求陛下別給那東西留情,就狠狠地將他發配的遠遠的纔好。”
柳老太爺笑道:“若是我也有你們家大郎那樣的兒子,我也跟陛下請旨將他調出京城歷練去。”
何老尚書笑道:“若你家出了這樣的東西,依我看你定沒那膽量跟陛下說,我們又沒有世襲的爵位,那小子只是妄想一回罷了。你若是將自家的事跟陛下說了,陛下豈有不將這事往自己身上想的道理?到時候就不是歷練,只怕是當真發配出去呢。”
柳老太爺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若出了不孝子,我情願叫陛下去處置了他們。”說着,伸手摸了摸柳檀雲腦袋。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顧老太爺、柳二太爺、柳仲寒面上先俱是一燙,隨後心裡一凜,暗道柳老太爺這是發了狠話立定主意不肯提早將爵位傳給柳仲寒了。柳仲寒心生退意,瞅了眼顧老太爺、柳二太爺,卻見顧老太爺抿緊嘴脣、一副不甘心模樣,心想柳老太爺算是點破他的心思了,若是顧老太爺硬來,拿了先前握着的柳老太爺的把柄威脅柳老太爺,豈不是更叫柳老太爺不待見他?於是裝作不知柳老太爺言外之意,趕緊起身拿了酒壺給衆人斟酒,擋在顧老太爺面前,有意對顧老太爺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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