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寬宏大量
穆嬤嬤那般說,柳檀雲聽了不由地就笑了,隨即心想便是何夫人問了什麼也沒有關係,打上何家門的事她都做出來了,還怕別的?就算還有別的,比起來早先她鬧騰的事,也算不得什麼了。
何夫人才走,那邊畫扇過來說:“夫人身上不自在,姑娘去瞧瞧夫人吧。”
柳檀雲道:“我不是大夫,不會醫術,就請了太醫來看看。”說着,吩咐人去請太醫,人卻不動,坐在榻上剪鞋面。
畫扇笑道:“姑娘去瞧了,夫人就好了。”
柳檀雲心想今日何夫人來,呂氏定是等她面子上過不去,低三下四去請她呢;這般想着,又覺呂氏這般作爲,確實是不給她臉面,怎麼說,這跟何家的親事都是一定要定下來的,何家來人卻不見,算是什麼道理?
“請太醫看看,日後夫人再說不舒坦,便跟桂媽媽、穆嬤嬤說請了太醫,不必來說與我聽。”
畫扇窘迫地乾笑兩聲,便去跟呂氏回話,後頭又來找柳檀雲兩次,柳檀雲只是不搭理,後來柳檀雲不勝其擾,便叫小一根柳孟炎說今日小顧氏幫着招待何家夫人的事情,柳孟炎回話說他會親自去瞧瞧呂氏。
柳檀雲心想柳孟炎親自跟呂氏說話最好,總是他們兩口子的事,今日按理受委屈的是她,若叫她反過來去安慰呂氏,幫呂氏開解柳孟炎,那才叫沒出息呢。
傍晚,呂氏又說要見柳清風,柳檀雲心裡猜着呂氏的目的,便說不許。
晚上駱紅葉、柳緋月又擠過來,三人躺在牀上,柳檀雲知道白日裡耿媽媽累着了,今晚上是桂媽媽、小一在外頭守着,心想桂媽媽是小心謹慎的人,定不會許她們胡言亂語說些好男人女人色的話,思量一番,便翻身趴着,對趴在枕頭上編辮子的柳緋月道:“緋月,你知道什麼人從小就愛喝女兒茶嗎?”
柳緋月一怔,開口道:“我喜歡。”
柳檀雲道:“不是說你,是說什麼樣的男兒喜歡。”
柳緋月秀氣的眉頭微微蹙着,說道:“從小一直喜歡?喜歡到多大?”
柳檀雲笑道:“喜歡到三十多歲。”
柳緋月搖搖頭,柳檀雲道:“是小氣的人,你看,三十幾歲還喜歡,可不是個跟娘子搶茶喝的人?這樣的人可不是小氣的很?”
駱紅葉哧了一聲,說道:“我哥哥也喜歡,可我哥哥不小氣,也沒到三十歲。”
柳檀雲說道:“又不是說你哥哥,若你哥哥也愛裡頭穿紅色衣裳,喜歡吃燉的爛爛的雞鴨,那纔是小氣中的小氣呢。凡事你看着他不說,其實蔫壞蔫壞的。這是今日我聽祖父說的。說是京裡有個人就這樣,後來啊……”
柳緋月問:“後來怎麼着了?”
柳檀雲道:“他三十就死了娘子呢,留下幾個沒孃的孩子。”說着,嘆息一聲。
駱紅葉叫道:“我不信,又不是三歲的小孩,誰信你這個?”說着,撅着嘴翻身裹着被子躺下。
柳緋月笑道:“又沒說狐狸精,你氣什麼?”
柳檀雲笑道:“就是,難不成你哥哥也這樣?祖父還說,若是那人喜歡在枕頭邊放本《春秋》,喜歡說家訓如何,那才更了不得,定要如今就防着的。”
駱紅葉不滿道:“防着什麼?”
柳檀雲笑道:“防着他心口不一害家裡人,你別瞧這人斯文的很,其實蔫壞呢,祖父說的那個人,就是嘴上成日掛着要好好教導妹子,實際上瞅着功夫就縱着妹子欺負他那三十幾歲就死了的娘子。你們說怎麼着了?”
因聽說那妹子欺負人家短命的女人,柳緋月、駱紅葉兩個義憤填膺道:“太不像話,那娘子定是被欺負死的,不然好端端的,三十幾歲,年輕力壯的怎就沒了?”說完,又問怎麼了。
柳檀雲說道:“他妹子沒嫁出去,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後拖到好大歲數,陪了大筆嫁妝才嫁出去的。”
“活該!”駱紅葉氣道,又隱隱覺得柳檀雲說的這麼個人,怎有兩分似駱丹楓?越想越覺得是,又疑心柳檀雲就是誠心要影射駱丹楓。轉而又想柳檀雲還沒跟駱丹楓說過多少話,哪裡會知道駱丹楓的事,問道:“姐,你知道我哥哥在家做什麼嗎?”
柳檀雲啐道:“我怎會知道?緋月還不打她,我問駱狐狸精的事做什麼?”
柳緋月笑道:“得令。”說着,就去揪駱紅葉的小辮子。
柳檀雲仰身躺着,看着一旁柳緋月跟駱紅葉胡鬧,駱紅葉此時笑眯眯的模樣很有兩分像她的小女兒,小小瓜子臉,兩彎月牙一般的眼睛,看了一會子,叫柳緋月、駱紅葉兩個蓋好被子老實睡覺,瞧着駱紅葉若有所思不又肯跟說駱丹楓跟柳檀雲口中所說之人很像,便抿着嘴笑了,想起自己對駱丹楓還是這樣熟悉,便閉了眼睛,心想這都是多少年養下來的習慣;想到習慣,又想明日便是醒了,她也要在牀上躺到日上三竿,不然她這閻王過得還不如柳緋月、駱紅葉兩個小鬼自在。
夜裡忽地雨勢變大,雖隔着兩層窗紗,還能瞧見外頭閃電閃過。
柳檀雲醒了過來,聽着身邊柳緋月、駱紅葉兩個睡得香甜,便沒驚動她們兩個,自己個在牀裡頭枕着手臂胡思亂想,到天將亮的時候才又睡去。
早上覺得臉上有些癢,睜開眼睛,瞧見駱紅葉、柳緋月兩個趴在她身邊,外頭又不時地有閃電劃過,心想今日何老尚書、何循是不會上門了,便裹着被子道:“你們兩個怎起這麼早?”
柳緋月道:“睡不着了。”說着,又拉了柳檀雲起來,準備三個一起畫鞋樣子去。
果然如柳檀雲所想,因雨勢太大,何循祖孫並未過來,連着過了五六日,雨停了,駱家來人接駱紅葉回去,駱紅葉不肯。
來人只瞧見駱紅葉跟着柳緋月剪鞋底,心裡想着這麼着也有話回了駱家夫人們,拗不過駱紅葉,便又回去了。
隨後柳孟炎叫人跟柳檀雲說準備了茶飯款待朱太尉,柳檀雲便叫人準備了飯菜,那一日到了午飯時候,就叫人送了過去。因想着柳孟炎能領着柳季春、柳叔秋兩個見朱太尉不亞於太陽打西邊出來,便叫了小一隔着一道門瞧瞧那邊是個什麼情形。
小一回來道:“姑娘,二老爺也過去了,幾個老爺跟朱太尉一起喝茶,我聽着話大多是二老爺說的。”
柳檀雲哦了一聲,心想新近的怪事當真多,這柳仲寒聽說親兒子身上有胎記,先是又問了柳緋月要幾千兩銀子請了人追查,隨後也沒見着什麼人,便又不急不躁的成日叫人送了東西給外頭宅子裡的孩子;早些年柳孟炎來了客人,也是不理不睬模樣,如今主動湊過去招待人,就跟早些日子,小顧氏出來見何家人一模一樣,都是爲了叫人明白誰是這府裡的嫡系子孫。想着,便問:“楊叔呢?”
小一道:“楊叔在家裡頭呢。姑娘要見?我替姑娘叫去。”
柳檀雲點頭,原本想着這事柳老太爺知道,自己不必過問,如今看來若是她不問,心裡又存了疑惑,倒不如直接去問了省事。去了前廳見了楊從容,便問:“楊叔,二叔新近都做了什麼?”
楊從容會意,說道:“二老爺並沒有做什麼,如今也不常出去,只是在府裡。而且,老夫人也沒再叫了人過來,二老爺閉門不出,也沒見了旁人。”
柳檀雲尋思一回,心想柳仲寒身邊可沒有那樣有能耐的人,就能說服了柳仲寒稍安勿躁,說道:“楊叔,當真沒有什麼人來嗎?”
楊從容道:“當真沒人來,除了顧家小少爺過來拿了一回子銀子,再沒有旁人。”說完,心想難不成是顧昭教柳仲寒的?想着,就覺顧昭的心智着實令人佩服,但不見得能給柳仲寒支出這一招。
柳檀雲聽楊從容說起顧昭,便愣住,心想難不成是顧昭?對楊從容道:“楊叔,不若叫顧家家主先留了顧昭在家幾日,叫他出不得顧家門,後頭隨便捎了小兒的一撮胎毛給二叔,叫二叔拿了五千兩換小孩,看看二叔急着尋誰商議。”
楊從容想了想,說道:“待小的跟老太爺說話,看看老太爺要如何。”說着,想起厲子期要收顧昭做學生,便又將這事說給柳檀雲聽。
柳檀雲聞言失笑,心想當初顧老太爺雖背地裡要對付的是柳老太爺,矛頭卻是向着厲子期的,如今倒好,厲子期大度地寬恕了顧昭,柳家人卻緊抓着不放,當真將厲子期的心胸襯托得越發寬大了,笑道:“厲叔叔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直臣。”除了這話,也想不出旁的。
晚間,柳檀雲睡下了,由着旁邊柳緋月跟駱紅葉嘰嘰咕咕,聽駱紅葉嘴裡說着駱丹楓參加秋闈了,便想起何循來,心想這麼七早八早地就攙和到大人的事裡頭,得個神童的名,也沒什麼好高興的。
過了幾日,楊從容便跟柳檀雲說柳仲寒收了胎毛,也沒什麼動靜,顯然是早早地被人囑咐過莫上這樣的當。
柳檀雲心想若當真是顧昭跟柳仲寒說的,那顧昭還當真是聰慧過人。
一日一早聽說厲子期來了,柳檀雲想着厲子期指不定是要勸說柳老太爺的,雖知柳老太爺不會被說服,卻又想知道厲子期要跟柳老太爺說什麼,於是便有意支開柳緋月、駱紅葉兩個,自己向前頭偷聽去。
誰知才過了角門,迎頭撞見顧昭進來。
顧昭瞧見柳檀雲,打量一番,見她身量拔高許多,面上不似尋常女童那般懵懂,卻有幾分他記憶中柳太夫人的幹練精明,一身素裝裹在身上,越發襯得麪皮晶瑩剔透,發黑如墨,顧盼間,一股端正威嚴自然而生,便笑道:“你如今還能往前頭去?”
柳檀雲見顧昭又是一副熟絡語氣,且面上帶着調笑,冷笑道:“我家的院子,我當然能過去,倒是你,一個外姓男子,想進我家後院就進了,這算是什麼道理?”
顧昭笑道:“原來我在你眼中已經算得上是男子了。”說着,伸手遞了只雪白的面兔子過來,“七月的時候不得相見,雖記得你的生日,卻不能送了東西給你。這番見了你,正好補給你。”
柳檀雲瞄了一眼那面兔子,見那兔子額頭點着梅,跟早先顧昭送來的兔子燈一樣,便笑道:“你又學了門手藝?恭喜了,這可好,能養家餬口了。”嘲笑完了,又問要領着顧昭向後頭去的媳婦,說道:“這是哪門子規矩,想領了人進去就進去。”
那媳婦忙道:“二夫人請了太醫再後頭,想叫太醫替顧少爺瞧瞧腿腳。”
柳檀雲道:“那就叫太醫來前廳瞧。”
那媳婦不敢言語,低着頭,見柳檀雲看她,便對顧昭道:“還請顧少爺在前廳稍後,小的去請了太醫來。”說着,躲着柳檀雲進了角門,便去跟小顧氏說話。
顧昭笑道:“循小郎也進不得內院嗎?”
柳檀雲哼了一聲,說道:“他是誰,你是誰,他進得,你進不得。”
顧昭見柳檀雲不接那面兔子,便收回手,笑道:“說的是,只是你有那本事打上何家……”話未說完,見柳檀雲示意媳婦領着他去前廳後就向前頭書房去了,便一邊隨着媳婦去柳家前廳去,一邊在心裡將沒說完的話說完:何苦非要嫁了何家。
柳檀雲見了顧昭,又生了些火氣,到了前頭,柳思明、楊從容在屋子外看着,見柳檀雲來,也不攔着她。
柳檀雲本要進去,想起顧昭,便對着楊從容悄聲說了一句,楊從容聽說顧昭在前廳,便道:“賤內在那邊呢。”
聽說楊從容家的在前廳,柳檀雲安了心,悄無聲息地進去,立在一旁“偷聽”,只見柳老太爺臉上微微有些泛紅,一副哭笑不得模樣。
厲子期站在柳老太爺面前說道:“老師,罪不及子孫,不說顧家上下已經得了報應,一家子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個孤兒。單說昭兒一身才華,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若就此糟蹋了,豈不是愧對天地造物之心?這等人才,若悉心教導,日後必成大器,將來也能爲陛下爲天下蒼生造福。”
柳老太爺瞧見柳檀雲,招手叫柳檀雲做到她身邊了,瞄了眼柳檀雲,又瞅了眼厲子期,似是在說“你可還想着進了厲家?”,然後說道:“顧家還有百來個人,哪裡就只剩下一個孤兒了?你這話豈不是太目中無人,不將現今顧家家主放在眼中?”
厲子期昂然道:“顧家家主早年與昭兒祖父有些恩怨,如今對昭兒也不過是敷衍罷了。若由着顧家如此,昭兒只怕永無出頭之日。”
柳老太爺愣愣地點頭,瞧見柳檀雲也睜大眼睛,便伸手向柳檀雲腦上輕輕拍了拍。
柳檀雲目瞪口呆地聽着厲子期滔滔不絕地說着顧昭之才如何難得,將來怎樣堪當大用,心想厲子期也算苦主,話裡話外卻巴望着顧昭出人頭地,相較而言,她私心裡就怕顧昭功成名就了轉而來尋他們報仇,十足是小人心態;且柳老太爺顧忌人情顧忌小顧氏,對着顧昭面上照拂一二,也顯得不夠誠心誠意。
柳老太爺問柳檀雲:“你見你厲叔叔如何?”
柳檀雲嘆息道:“厲叔叔叫寵壞了。”這寧折不彎兼大仁大義的性子,不知惹下多少仇人,若沒有柳老太爺庇護,早死在誰手上了。
柳老太爺笑道:“你說的是。”說着,打量着厲子期,見他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處處都似寫着“忠厚”兩字,便開口對厲子期道:“你怪我氣量不足也好,心胸狹窄也罷。便是日後顧家跟柳家又親如一家,這口子也不能從我這邊打開。你要收了昭兒做學生,便收了就是。只是早先我說給你的話不是兒戲,你自己個思量吧。便是你與我絕了師徒之情,我也不會難爲你。”
厲子期不敢置信地看着柳老太爺,說道:“學生還當能說服老師摒棄一己之私,爲陛下留住可用之才,不想……”
柳老太爺嘆道:“我年紀大了,爲了陛下奔波一生,自問上對得住陛下,下對得住祖宗。”
厲子期忙道:“學生不是這個意思,學生是說,昭兒一心向上,又實在是個至誠至孝之人,不該這般蹉跎了。”
柳老太爺說道:“你自己怎樣想,便怎樣做吧,便是你我不再爲師徒,旁人問起,也只管說我氣量小,容不得顧家人功成名就。”
厲子期忙道:“老師……”
柳老太爺不疾不徐地道:“你仔細想想。”
厲子期撲騰一聲跪下,昂首道:“老師,學生一生只求無愧於心,若屈從了老師,只怕……”說着,眼圈一紅,似是不忍做出抉擇。
柳老太爺道:“你去吧,領了顧昭走吧。”
厲子期磕了頭,起身之後,又回頭看了眼柳老太爺,然後就向外去了。
柳老太爺問柳檀雲:“你瞧着你厲叔叔如何?”
柳檀雲笑道:“厲叔叔知道祖父一向疼惜他,雖是執意要收顧昭做學生,但心裡只當祖父一時想不開,因此等着祖父您大徹大悟,收回早先的話呢。”說白了,還是被柳老太爺寵壞了,只當柳老太爺會無止盡地幫他。
柳老太爺嘆道:“看來我要做一個狹隘之人了。”雖有些小題大做,但厲子期這麼個性子,遲早惹出大禍,如今柳家是非多,家內之事尚且應付不暇,若再加上外頭的事……想着,又有些猶豫,畢竟師徒多年,且素來就喜厲子期這麼個錚錚漢子,於是想着不如叫厲子期吃一塹長一智,稍稍改了這個性子,便提筆給何老尚書寫信,才落筆,又想起何老尚書正忙着教訓何家的不肖子孫,也無暇顧及厲子期;又覺厲子期想對了,他確實不忍看着他被人攻訐。
柳老太爺提着筆,停了又停,半日搖頭嘆了口氣,擱下筆,見柳檀雲看他,便笑道:“我們姑娘看什麼呢?”
柳檀雲笑道:“看祖父如何猶豫不決呢。”
柳老太爺啐了一口,提起筆,又去寫摺子。
柳檀雲過去看,見開篇便是柳老太爺自陳年紀大、喪母之後無心上進的話語,心裡泛起嘀咕,隨即又瞧見柳老太爺下頭要將爵位傳給柳仲寒,心裡一跳,面上微微發燙。
柳老太爺知道柳檀雲在看,便說道:“趁着我還硬朗,且將這位子給了你二叔,這也算是名正言順。後頭我也能說得上話,免得我閉了眼,不能動彈了,你二叔……”想着柳檀雲總能聽得懂他的話,便點到爲止,不再說下去。
柳檀雲心想柳老太爺這話有道理的很,這爵位總不能越過一輩人傳到柳清風身上,總要邁過柳仲寒這道坎。雖想說指不定柳仲寒得了爵位,便想永無後患地對柳老太爺下手,但又覺柳老太爺跟柳仲寒總是父子,自己若說這話,未免就有離間柳老太爺跟柳仲寒父子之情的嫌疑,於是便沒開口。心想若是柳仲寒當真敢對柳老太爺下手,便是柳老太爺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她也要叫柳仲寒血債血償,想着,就靠在柳老太爺身上不言語。
柳老太爺扭頭看了柳檀雲一眼,輕笑一聲,接着寫下去,心想若如此能安了柳仲寒的心,叫他別再生事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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