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瑜見她如此和睦,一時耳尖有些熱意,說到底只是第一次來凡塵,就算帷幄運籌,智計千里,也不過是個初入塵世的孩童罷了。
見他不說話了,只低頭遮掩喝茶,李君玉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甜意。
哪怕對坐着,說說天下閒事,或者沉默着都是好的。
她太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與他再遇,她是忐忑的,可是,現在看着他,總想要給他更多的寵愛,像愛人,像親人,像知己,恨不得將心,將一切都捧給他。
可是偏偏太在乎了,太小心了,反而不知所措。
如今發現,這樣相處着,對坐着,沉默着,竟也如此的滿足。
她前世錯過了很多的東西。忽略了很多的東西。
經歷種種,到了現在心態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想她該靜下心來,不要急,慢慢的經營好自己身邊的一切,人還有事。
他聰明,卻不通世事,有一種人就是天生的慧極必傷,聰慧所帶來的憂思是常人百倍,所以他纔會先天體弱,纔不長命。前世的他,一生都未曾睡沉過。他腦中有太多的東西,爲她殫精竭慮,到最後,她還是負了他。
這一輩子,這一生,這顆心,就撲在他身上了。
他爲自己憂心,她也會讓他這一生再不會憂慮太多。
等天下平定了,她就與他好好守着過日子,沒有心計謀略,只有平心靜氣,安心度日。她有多想握住他的手,不過心再熱,最終也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
李君玉越想越走神,越想越心熱,不敢再看了,只好藉着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和心熱。
唯有情字藏不住。
沈君瑜也有點不自在,他本來就不愛親近人,可是隻有她,面對她,真是高冷不起來。
沈君瑜心亂如麻,總有一種古怪的氣氛縈繞在二人中間。
慶俞進來添茶水,看兩人如此,好似有一種莫名的曖昧的感覺在其中,一時間無比心塞,心中防備,真怕門主被人拐跑了。
慶俞硬擠進二人之間,又有意將茶壺弄的砰砰響,自然什麼氣氛都沒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點無奈和尷尬。
只是沈君瑜眼底卻有淡淡的笑意。
兩人談話中止,卻覺有些東西不需語言,意味不需言傳了,這種默契,說不出的感覺。
自泄洪後,雲南漸漸的走上正軌,隨後也爆發了時疫,但因爲有準備,又有千機門弟子相助,倒漸漸控制住了疫情。沒有大範圍爆發。
慕容沛終於能鬆一口氣,便尋思着與李君玉一起來拜訪沈君瑜,正尋思着備什麼禮纔有誠意時,又收到朝廷來的聖旨和賞賜。
“果然,陛下沒有怪罪,反而多有鼓勵之意,”慕容沛摸着鬍子道:“果然聖心難測啊……”
“那一位打着什麼主意,是不需昭明的……”幕僚低聲道:“倒無需在意,倒是下給臨淄王的聖旨頗有深意。”
“已經開始了……”幕僚道:“臨淄王到了壯大的時機,郡主說的不錯,一旦臨淄王被逼反了,其它藩王與各地都會響應,中原要亂了……”
“那我們就遵循沈先生之言,韜光養晦,靜待時機……”慕容沛笑着道。
“當然,還有收拾了鎮南王……”幕僚道:“只是鎮南王一擒,聖人定會注意到雲南,雲南失衡,權力一集中,聖人就會大忌……”
“到時有何變故,問沈先生定會有辦法……”慕容沛道:“況且戎族顧修將要進犯,蠢蠢欲動。待鎮南王收拾了,顧修之意正合我意,聽聞此子,也極具謀略,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輸給千機門門主啊,哈哈,真是拭目以待呢……”
幕僚也笑了起來,“縱他再聰慧,哪裡會是千機門的對手,沈先生只怕現在只拿出九牛一毛的本事,到了戰場之上,才見真章。朝堂爭鬥以後會更加的激烈,有他的指引,咱們雲南也不會走錯了路……”
慕容沛心中大定,道:“雲南有這樣的一尊大神在,我的心竟無比的安定,再不復之前的忐忑不安徬徨無措了。”
幕僚大笑,道:“屬下也是如此。”
他定了定,又道:“屬下已與鎮南王屬下千允默細議了細節,只待時機便可一舉殲滅。恭喜大人,此事若定,京中雖忌,但是,雲南軍政自此統一,再無失衡,民心又歸附,以後,此盾無憂了……”
慕容沛笑着道:“玉兒能得這些民心,是她應得的,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幕僚也深笑。
“加派些人手,護着沈門主纔是……”慕容沛道:“他現在尚無人可知,隨着雲南一點點的穩定壯大起來,他誓必會走向人前,還是小心護着纔好,必會有人打探。”
“大人多慮了,沈門主身邊個個都是高手,這些人氣度俱皆不凡,拿出去,個個都是將帥之才,沈門主深藏不露啊……”幕僚道:“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的千機門弟子不知凡幾,災民最近所得的糧食和藥物,所爲何來,定有千機門的手筆。千機門不光人才,藥物,更有財力,依屬下看,門主已傾力相助……”
“況且,沈門主好似是沒有武功的,身體也很弱,若身邊沒有高手,豈能平安到達雲南。”幕僚道:“千機門之力,千機門門主,絕不容許小覷。雖說是江湖勢力,可是江湖勢力在朝中也滲透極多了,大人細心一打聽便能知曉,沈門主心計謀略十分過人,京中應有極多的千機門弟子……”
慕容沛笑道:“倒是我小看他了,玉兒天天往那兒跑,就算是石頭也能捧熱了。太好了。”
他定了定神,笑着道:“待鎮南王事定,我再去拜訪他,如此也能靜心不引人注目。”
“屬下也想跟隨大人前去,不知可否?”幕僚激動的道。
“好,也不知觀言兄可能及時趕回,倘若能早些回來,一起去拜訪纔是……”慕容沛道:“聽聞他身體不好,要不要送些保養的藥材。”
“尋一兩樣送去纔好,若送多了,倒失了誠意,千機門只怕不缺這些。”幕僚道:“他們要的是誠心誠意。”
慕容沛鄭重的道:“好,我一定誠心誠意去拜見。歸隱世外之人,總是會有些古怪的,我理解。”
又尋思定了,幕僚便暗中尋到了千允默,兩相傳信。已經議定了步署。
而此時的慕容灃和李景瑜,以及李君眉也終於到達了京城。
李景瑜看着京城巍峨的防禦城牆,高大寬闊,富麗堂皇的皇城,眼中帶着濃濃的期待和野心。
他的拳緊握,眸中涌現出巨大的渴望。
以後,他的權謀之路,才真正開始。
而他卻只顧看着眼前的一切,卻不知身後的馬車上,有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人,與他一樣露出巨大的渴望。
李君眉眼中帶着神采,不同與以往的模樣,有的只有孤注一擲,渴望權勢的極大野心。
馬車緩緩進入京城,剛入城,已經有人前來接應,迎着他們先前往驛館。
“王妃和世子長途勞累,不妨先休息一番,再行入宮面聖……”來的內監笑眯眯的,眼中卻乍現精明,道:“聖上說了,王妃與世子來京,自然不可長住驛館,鎮南王府已經收拾妥當,待面過聖後,咱家便隨王妃與世子一道回府……”
賢王妃不敢小看這內監,忙取來銀兩,封入匣中,塞到他手中,十分恭敬的道:“勞累公公辛苦了,只是我與世子第一次來京,人生地不熟,難免心中惶恐忐忑,還望公公指引,能指點一二……”
那內監立時笑着道:“這是自然,不妨事,王妃莫要太過憂心,王妃與世子是貴客,宮中也無人敢怠慢。”
慕容灃一笑,似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看上去十分緊張的模樣。內監見她如此,還幽幽一笑,暗忖到底是雲南那種野蠻之地來的貴人,再是王妃,在這天子腳下,貴人如同牛毛的地方,果然膽怯了。
他心內輕視,卻不露分毫。
慕容灃豈能看不出來,不過這也是她想要達到的效果。低調做人,不引人注意。
李景瑜早迫不及待,與內監開始套關係,套話,並且封了不少銀子。
在驛館歇下,準備隨時入宮面聖。
而傳旨的內監也終於進了宮中,見到正帝,便道:“……雲南的大水十分嚴重,慕容府忙的不可開交,焦頭爛額。郡主抄了百官的家,卸去了鎮南王的半臂,雲南現在形勢不明,陛下定奪。”
正帝笑了笑,道:“早有消息傳來,朕知道了。只是問你,鎮南王當時情景如何?!”
“鎮南王並未露面,想是大受打擊,一時無法再與奴才周旋。”內監笑着道:“慕容府隱隱壓過了鎮南王,想來鎮南王定然不甘心。”
正帝輕笑道:“戰郡主倒是個好樣的,朕沒料到她也能有此決心。”
“郡主一腔赤誠之心,大水一發,她是被逼急了……”內監笑着道:“郡主到底是軍中之人,十分誠實,心繫百姓呢……”
最快更新無錯小說閱讀,請訪問 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