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知道他這性子,便也沒再追問,只是喜道:“有這十萬石,加上還有一些儲備糧,夠用幷州府的兵將吃用一些時候的了……”
兩人自去安排不提。
且說秦王剛出冀州,一路曉行夜宿,星夜要回秦地,一路暢通無阻,卻在濟陰郡被偷襲阻攔,經歷一場酣戰,兩邊各有損傷,秦王退回至管城駐守不出,心中大恨。
“自四王消息傳回,臨淄王已將燕王,懷王,楚王之地全部吞併了,如今連秦地也被吞併了大半,只剩下管城,潁川郡等幾城了,臨淄王正在加緊討伐,因王爺尚還歸還路中,秦地駐將奮力抵抗,還好等得王爺歸來,只是,秦王首城卻是已被臨淄王佔去……”底下守將泣道,“王爺平安歸來,我等心已定矣!”
秦王心情很差,卻是將他扶了起來道:“爲難你們了,還請繼續守城,如今本王平安歸來,定會與諸將共守秦地,將咱們失去的城池一一奪回來,臨淄王再得勢,必也不是公主的對手……”
“是……”衆守將已是筋疲力盡,原本聽聞秦王降了,心都涼了半截,且戰且退,現在看他又是帶兵,又是帶將的回來,心不由定了下來,雖然帶回的不及當初帶走的人數,可是能回來,已是恩賜。
他們的祖宗家業俱在秦地,若不是到了窮途末路,誰也不願意降的。
秦王立即安排人守城,並論功行賞,發放糧餉穩定民心與軍心……
忙了很久,才終於歇了下來。
晚上夜風很大,秦王坐在臨時的書房之中,燭火明滅,星程歸來,還好趕上了,不然連最後一點地都會失去。
“現在本王只剩下這彈丸之地了……”秦王怒道:“……臨淄王好大的胃口,燕王,懷王,與楚王之地俱已是他的地界,若是本王沒活着回來,只怕最後幾城也守不住了……呵,他好陰沉的手段,我們四王在前面爭的你死我活,他在後方漁翁得利,原本他早打這定了主意,如此險惡用心,可憐本王當時鬼迷了心竅,竟沒看出來他如此狼子野心……”
“臨淄王不簡單呢,吞併了四王之地,如今又侵吞了不少其它州界的地界,他是志在問鼎天下……”軍師嘆道:“王爺,且看看地圖上他的地界,佔了徐州,揚州,江南地界,又佔得兗州,橫跨豫州,竟是小半個江山了,他分明是想,圖得半壁江山,與朝廷劃江而治……”
“半壁江山?!”秦王連連冷笑,道:“一區區異姓王,他也配?!這個老賊……”
秦王現在理智回籠,自然不再有以前的熱血與鬼迷心竅,有的只有冷靜的分析情勢。
“可惜,他雖有此心,有云南在他西南面,現在承恩公又與他在開戰,他定焦頭爛額……”秦王道。
“現在臨淄王看王爺回來了,只要咱們奮力抵抗,未必不能在這重奪秦地,以圖發展……”軍師道:“只是,得要想辦法聯絡上慕容沛大人才好……”
秦王點頭,道:“且想想辦法,我既已回來,必不叫他再奪我寸土之地。”
“這天下大勢,盡在公主掌握之中,很少能見到熱血之人能這樣不急不躁,十分冷靜的,若有成事之人王,我只服公主……”秦王嘆道:“……公主放咱們回來,似有深意……”
“自是有深意。”軍師笑道。
秦王也笑,道:“公主既要咱們守着秦地,雖死也一定能守得住,以後在此佔得一席之地,以後必能助公主往東而戰……”
軍師笑道:“的確。臣回來前,魏先生叫我帶了一個箱子回來,叫回了秦地再看……”
“快拿上來看看吧。”秦王忙道。
軍師將箱子擡了上來,足有兩大口箱子,卻並不重,打開了鎖,倒了出來,卻是滿滿的書信。
秦王吃了一驚,道:“……這是?!”
軍師一一看過,隨即大喜,道:“妙計啊妙計……王爺請看,這些書信全是兵士們寫給父老鄉親和家人的信件呢……只要寄去燕王,懷王,楚王之原地,給他們的家人……”
兩人對視一眼,道:“……公主到底謀算了多少事?!當初降軍我們雖不知有多少,但看書信,至少有幾千上萬封,這,這也……”
“如今家園已失,士兵們的祖業皆在原藉,若是叫他們知道兵士的境況,定會動搖軍心,家家連心,族與族之間總有牽連,牽一髮而動全身……”軍師道。
秦王已是狂喜,道:“……機密派人將這些信全送出去,務必要送到各人的手上……”
“是,臣一定動用所有人力……”軍師道:“四面楚哥,自毀長城不過如此,就看這臨淄王肯不肯中招了……”
秦王道:“此計不一定是公主所爲?!”
“哦?!”軍師道:“何以見得?!”
“公主是真仁義,非假仁假義……這樣的事她就算知道是好計,卻不一定做得出來……”秦王道:“若是計成,臨淄王必會屠城,殺盡後患,人心盡失,對公主百利,可是,公主她必不會用此毒計……”
“兵場是戰場,公主也許……”軍師道。
秦王搖搖頭,篤定的道:“本王覺得一定不是她,一開始本王也覺得她是假仁假義,可是這一路回來想之又想,都覺得不可能……沒有人能裝仁義一輩子,若是心眼小之人,怎麼會留下我這後患?!”
軍師沒說話,嘆了一聲。
“應是魏離圭的主意……”秦王道:“這個謀臣不簡單吶,在幷州城卻未看出來他如此有心術……”
“那信要發出去嗎?!”軍師道。
“發……”秦王道。
“那臨淄王若是中招了呢?!”軍師道:“公主會不會怪罪下來?!”
“他能中招更好……”秦王道:“即已決定臣服,雖然此行的確不仁,可是,總要分君之憂,咱們只裝不知道,以後往魏離圭身上一推便是……”
軍師想了想,笑着道:“好辦法。也不知道臨淄王會不會中招?!”
“他若是個狠的,會中招,若是假仁假義之人,必定會做些樣子出來,且叫他焦頭爛額一會纔是……”秦王不懷好意的笑着道。
且說臨淄王本來疑心病最近又犯了,再加上與慕容沛的大軍交戰,忙的是焦頭爛額,又要休戰,與各諸侯王商談共事,原本爭奪土地人口之戰,已是停了下來,現在恨不得一個人分成五個人用,還嫌不夠……
誰知道剛拿下的土地之下,卻是暗藏騒動,大批批的百姓竟要拖家帶口不遠萬里要趕去幷州……
臨淄王一問才知緣由。
“李君玉讓降了的士兵寫信回家,讓各家人去投奔幷州,如今王爺剛拿下諸城,人心不穩,現在已是要趁亂逃走,底下的人壓都壓不住,又不好鬧大,還請王爺拿個主意……”底下有幕賓來道。
臨淄王眼睛發紅,頭大如鬥,道:“……有多少人?!”
“上萬人,雖未統計,但規模很大,各家各戶都拖家帶口的,現在這裡又是戰亂,一起了心思,就都想走了……”慕賓道。
“這麼多人?!”臨淄王咬牙道:“好毒辣的計啊,亂我民心,亂我軍心。可恨可恨……”
“亂我心者,絕不能容!”臨淄王咬牙道:“若是再有人敢再輕提離去之事,儘可殺了,不必來報!”
徐青吃了一驚,忙推門而入道:“王爺,萬萬不可,若是真的大動肝火,就是中了他們的毒計了?!此舉正是想要影響王爺的仁義之形啊。戰亂之中,容得下百姓纔是要緊,人口,更是不可多得的資源……”
臨淄王這才強壓了壓怒火道:“難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走而不阻止?!”
“王爺可施仁政,能留多少是多少,若是留不住,且放他們走……”徐青道:“不然就中了計了……”
“仁政,現在缺糧草,缺軍餉,怎麼施仁政?!”臨淄王恨的磨牙道:“如此毒的計謀,這個李君玉,這個李君玉,放秦王回來,果然不懷好意?!他雖未戰,戰力微弱,可是這樣煽風點火,比殺人還狠!”
徐青也是臉色很青,道:“……李君玉已是露出她兇狠的獠牙了。”
“難道不能殺,也不能攔?!”臨淄王恨道:“本王只能認了這仁義之舉?!”
“只能如此,王爺若要成事,一定要忍人之所不能忍!”徐青嘆道:“一個女子,有此心胸,不簡單吶,竟一箭三雕。”
臨淄王臉色灰敗,連番諸事,忙碌不已,一忙就上火,一急脾氣自然也好不起來,聞言就將杯子給砸了,怒道:“……本王竟被那李君玉給逼迫至此,遙遙的遠遠的竟還能牽制本王,這個女人!!本王定與她誓不兩立!!”
臨淄王哪怕氣到吐血,卻也只能咬牙嚥着血佯裝出一副仁義的樣子,然後安撫百姓,甚至還要幫助百姓遷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