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帝親自發話,當下就讓吳王賜姓裴,裴妃聽到這話,昏了過去。皇太后倒是挺平靜。她嘆了一口氣,道:“……還是輸了啊,鬥了一輩子,也該結束了。罷了。”
李君玉一下躍爲天子近臣,一直護在正帝左右,正帝疑心病大增,竟再不肯相信別人。
慕容灃擔憂不已,只好與慕容貴妃一起來了前殿見她,才能放心。
到了正殿以後,正帝看到慕容貴妃便吃了一驚,道:“愛妃?你怎麼到這污穢之地來了?!”
“臣妾怕陛下有事,今夜真是嚇壞我了……”慕容貴妃泣道。
“你有心了……”正帝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安排都是值得的。自己的真心也是有回報的,若說輸了,最捨不得的是什麼,當然是她。
“別出去了,這裡全是血,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正帝心疼的道:“今日全靠了玉兒。你莫怕,玉兒英勇無敵,當世之戰神也……朕會爲她嘉獎進封……”
“這些都無所謂,臣妾只要陛下和玉兒都平平安安的……”慕容貴妃道。
李君玉在底下好生尷尬,咳了一聲,慕容貴妃這才與正帝分開,有些害羞之態,她見李君玉毫髮無損,其姿態真有戰神之勇,一時也是心折不已。
“陛下……”慕容灃道:“臣妾不求玉兒封什麼大官,只願她平安,不打仗啊……”
“母親,我只這一樣長處,倘若連這個也沒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李君玉道。
慕容灃不說話了,只是擔憂的看着她。
“王妃一片愛護女兒之心……”正帝道,“只是今日若沒她,朕就危險了,王妃還容她爲朕多效力吧……”慕容灃趕忙應是。
這裡實在太血腥,正帝便送慕容貴妃回宮,很是溫柔小意。李君玉也緊隨其後,現在正帝對誰都不信任,只肯讓她護着。
慕容灃便也一道回了長門宮。
皇后看着外面亂糟糟的,心中一冷,待看到趙王平安過來,才終於舒了一口氣,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事情已是定了,兒臣沒有受傷……”趙王道:“只是功勞便宜了旁人。”
“李君玉……”皇后低喃道:“這真是她的運氣,本宮已經能看到她的崛起之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點心神不寧。”
“母后是擔心父皇他偏寵過大,讓她滋生野心,不肯再屈於我們之下?!”趙王道:“兒臣看,她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皇后的臉色微微白了,信任的女官進來,道:“陛下已經陪着慕容貴妃回長門宮了……”
皇后的臉色更差了,道:“皇兒有所不知,剛剛事情發生之時,因慕容貴妃在這裡,你父皇有一支親衛暗衛一直守在殿外,他們卻絕不是來護着本宮的……”
趙王瞪大眼睛。吃了一驚。
“陛下早有防備吳王一事,早就將宮中上下密處堆滿了易燃之物,若是敗了,是要**毀宮的……”皇后道:“逼宮這麼重要的時刻,他一向是最惜命的人,卻留了一隊人在這裡,由不得本宮不多想……”
“母后是說,父皇想護着的始絡都是慕容貴妃?!”趙王詫異的道。
“正是,”皇后閉了閉眼睛,臉色青白的跌坐在鳳座上,似還能聞到空氣裡的焦味,還有血腥味,她坐於這冰冷冷的鳳座上,渾身發冷,道:“……本宮如今也只剩這麼一個位置了,明明你是中宮嫡子,苦熬這麼多年,他卻從未立你爲太子之心,忍了這麼多年,原以爲有出頭之日。可是今天,我卻是不得不多想。皇兒啊,你父皇是想來一場黃昏戀啊……一旦愛上一個女人,甚至在這種時刻,都不願她受到傷害,日後……”
趙王也沉默了,道:“不得不防。只要她不生下皇子,對我並沒有妨礙……”
“你不懂,後宮之事,就算她無子,她也可以左右陛下的心思,這種纔是最最可怕的,等她羽翼漸成,她想要誰生,誰就生,想要誰死,誰就死……”皇后低聲道:“她們是真心還是假意與我聯盟,誰也不知道。也許之前是真意,可是等她立穩腳跟就不一定有這心思了……”
一隻隱衛,呵,在這深深宮門之中,父皇竟還想保住一個女人在他敗後能安全離了這裡。
他是真的沒想到父皇這樣自私到狠辣,不擇手段的人,也能有愛,也有哪怕是死,也要護住一個女人的決心。
不敢置信,不敢相信。
而此時祈王坐在容妃身邊,道:“以命博命,結果爲他人做嫁衣裳,母妃,兒臣可是以命來救他,他倒好,倒十分感恩那個李君玉,將我們當成賊防一般,兒臣豈能甘心?!”
容妃嘆了一口氣,好生一番安慰,母子也算情深。
然而這情景在衛貴妃與康王面前就沒那麼親近了,康王十分恭敬,低着頭述說了今晚之事,待衛貴妃得知功勞竟全被李君玉給搶了,她反而笑了,道:“……這個李君玉真是不簡單啊……”
她輕笑一聲,道:“她馬上就要出京了,不足爲慮,不管結果如何,你已經在陛下面前掛上號了,陛下定會封賞,另眼相待。”
“多謝娘娘爲兒臣籌謀……”康王眼眸中透着些討好。
衛貴妃道:“以後咱們母子就要相互依靠了,你放心,本宮一定會爲你籌謀。”
康王心中大喜。
當晚,宮中,京中沒有多少人真的睡下了……到第二日,早已經塵埃落定。
劉資趁機擴大影響力,加上正帝現在不信任旁人,自然讓他去辦事,因而他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內監勢力再次影響甚大。
京中昨晚死了不少人,燒了不少人,然而更亂的是第二日,百姓在家中竟不敢上街買菜,只聽到外面不時的有軍士跑來跑去的聲音,抄家的,滅族的……下獄的,不計其數,朝官之中,倒黴丟命的無數……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第二日,正帝未上早朝,卻連下數道聖旨。
吳王雖已伏誅,卻被貶爲裴家罪人,逐出宗室,不記玉牒。吳親王府即刻便被抄,倒抄出不少證據來,府中上下老老少少全部下獄,死的死,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吳王親信中也被牽連甚廣,第二天正帝根本沒有多審,直接拉了不少人去菜市口直接砍頭。
裴相府更是被翻了一遍,是查抄的重點對象,然後家族數人,全被就地處決,其親信餘黨,盡皆被誅殺……
不少跟隨他的官員武將俱都沒了命。劉資此次得利最大,他用他的人補上許多空缺,至此權力又高升一階。
京城局勢變了數變。
正帝是片刻也等不得,當下就賜在地牢的裴寂一杯毒酒。
裴寂看到酒時,哈哈笑了起來,道:“……老夫不悔,只悔該早點動手,不該等到這時候,白白的錯過了良機,害了吳王,哈哈……老夫權傾朝野半生,沒想到還是栽在他手裡,小看他了,真是小看他了……”
說罷就喝了毒酒,當即毒發身亡。
能給他留個全屍,正帝已是仁慈了。
又有宮人捧着毒酒去了裴妃宮中,裴妃渾身發抖,看着內監,道:“……吳王真的已經去了……”
內監笑着道:“現在沒有什麼大皇子,更沒有什麼吳王了,裴妃娘娘難道還不知道?!陛下將吳王貶爲裴姓,與罪人同姓……”
裴妃雖然已失寵多年,她也知道自己是裴相的女兒,大約總有一天是要走到這一步的,儘管膽小,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乍然聽到這一切,她竟覺得眼前陣陣發暈,白着臉道:“……他不該當我的兒子,若他不是裴妃之子,就不會,就不會……有這結局了,哈哈,陛下好狠的心吶……”
內監冷哼一聲,道:“他下決心斬殺陛下的時候,可比這個更狠心……”
裴妃慘然失笑,道:“父親,母親,我兒,我來陪你們一共上黃泉路,哈哈……”
“陛下已貶裴妃爲庶人……娘娘,好生上路吧……”內監哼笑一聲道。
裴妃很快就毒發身亡了,沒有發喪,只是草蓆一裹,隨意丟出宮埋了了事,此事牽連甚廣,她能得一墳,也是因爲是皇帝的女人,能得些顏面罷了。
京城菜市口死去的人,無人收屍者不計其數。
皇太后聽聞消息後,心中一嘆,道:“終究是到了這一步,皇上他打算怎麼處理哀家?!”
內監不說話。
皇太后道:“自然是要給哀家一些尊榮了,哀家知道他能容忍哀家這麼多年,如今是已到極致了,這一輩子,只怕這點微薄的母子情也不足以叫他來見哀家……他真的……不肯來嗎?!”
見內監還是不說話,皇太后喃喃道:“……終歸是母子,他已贏了,來道個別也好啊……”
內監一聲不吭。
皇太后十分平靜,像平時禮佛一般,坐於蒲團上一會,不久就斷氣了。
內監上前一試,道:“太后娘娘薨!”
此事牽連甚廣,頓時朝中上下,宮內宮外,噤若寒蟬,無人再敢提裴氏一族。裴氏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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