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援是小,但是若是失守城池是大,他忙道:“不可,李君玉最擅用疑兵之計,萬一是計,咱們昌邑豈不是被調虎離了山?!絕不可貿然出援,且派出暗探去查看要緊,速去!”
底下衆將聽了,只好依言而去。
狼煙卻越來越大,隱隱的能聽到廝殺之聲和馬蹄跑動震動在地上的聲音,十分大的動靜,昌邑城中的百姓聽着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守將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突然見有二十餘騎狼狽的奔逃漸至城下,儼然正是臨淄帝的人馬。
上面人見他們身上的衣服也破了,有的帽子也掉了,鎧甲也破爛了,馬匹上還有血跡,頭髮披散着,顯然是被追殺至此的,一時大驚,卻沒有開城門,依舊有點不敢信任。
“速開門,昌邑城守將韓振,速開城門,陛下在山陽郡外被李君玉圍攻,你們還不速開城門前去救援!韓振,陛下若是出事,你擔當得起嗎?!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底下人大急的叫着。
韓振哪裡肯信,依舊是半信半疑,便道:“……陛下如何前來此了,陛下此時不是與三帝在一起嗎?!”
“蠢貨,李君玉前來江南腹地,陛下豈能容她,自然前來剿殺,但那李君玉實在狡猾,早設下埋伏,陛下所帶兵馬皆中了計,李君玉此來正是爲了陛下啊,朝振,你還不快速速開門……”
韓振依舊不怎麼肯信,道:“昌邑城小兵少,爾等怎麼不去彭城郡求援?!”
“韓振,昌邑離這如此之近,你竟百般推託,好好好,你不讓我等進城,還有人去了東平郡求援,待陛下脫困,我一定回稟陛下,定不饒恕於你……”底下那人儼然咬牙,恨恨的道:“走!”
韓振見他們作勢欲走,急了,道:“……你們可有陛下的信物?!若有,我即刻放你們入城……”
那人道:“自然有,陛下來不及書信,我身上有陛下身上的龍佩,你還有什麼話說……”
韓振見他手上拿着一塊玉,卻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況且他還真沒見過臨淄帝,昌邑只是一座小城,當下見他理直氣壯,已經是信了七分。
還在猶豫時,突然聽到身後有追殺的追兵,大批的灰塵揚了起來,底下那人臉色劇變,怒道:“還不速開城門,快,快!”
當下韓振見如此危急關頭,哪裡還能真的來得及多思,慌慌忙忙的來不及多想,便命道:“速放下城門吊橋,快快……”
吊橋一下來,二十餘騎立即就入了城,城門慌慌忙忙的又關了起來,追來的約有四五十騎,見人跑了,咒罵了幾聲,又掉頭走了,顯然攻擊力全在臨淄帝那邊。
韓振甚至來不及問明細細的情況,便聽那人急道:“……他們走了,你們還在幹什麼,還不快整兵,前去接應陛下,陛下若是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他說罷便糾住了韓振的衣襟,韓振此時被他的氣質所懾,哪裡還敢再問明他是何官職,以及是何人。
只覺得他如此的肅殺,兇狠莫名,殺氣逼人。韓振本就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小城守將,當下心下又懼又怕,又暗罵倒黴,也來不及說什麼,只是聽着那人立即調集兵馬,準備從西門出去迎接臨淄帝。
當下便點了四千兵馬,立即就從西門出去了。
韓振未走,只是見他將帶進城的人又帶走了,暗忖應該是真的。
只願臨淄帝千萬別出事,不然他罪過可就大了。
韓振心砰砰直跳,哪裡還敢再多想什麼,只盼臨淄帝能別牽連到昌邑城,又暗歎那李君玉好生厲害,竟然在江南境內還能埋伏到臨淄帝的聖駕,這個女人真是可怕……
四千人馬出了城,李君玉便漸漸的帶着他的人墜在了後頭,慢慢的就瞧不見了,那主將正是清奇峰峰主,回頭與她對視了一眼,他便帶着四千人馬頭也不回的走了,漸漸的將他們引入了埋伏圈。
而李君玉帶着簡單的二十餘騎,立即狂奔至沂水,昌邑城本就離沂水極近,他們座下又俱都是上好的千里馬,狂奔不過一個時辰有餘,已經到了沂水邊上。李君玉觀察了一陣,道:“往上游走,秦地與潰城很近,秦王若要帶人出來,必定會從潰城出來,咱們只需去那附近接應便可……”
衆人應聲,俱都是江湖中的好手,武功很高,便策馬沿着上游狂奔。
走了一陣,李君玉下馬再看,不禁皺了眉頭。
“公主,不知秦王可是出了什麼意外……”他身後剛提上來不久的副將低聲道:“按理說,這麼大半天功夫,他們已經該到沂水對面了……”
李君玉不再猶豫,道:“……事不宜遲,速速渡河,既然都來了,我絕不能空手而歸,半途而廢的道理,否則便是陷秦王與楚將軍於不義了……”
衆人心折道:“公主大義之下,也顧及小義,我等心服,謹聽公主調遣,生死也不負公主信義……”
李君玉道:“過水再說……”
當下衆人也不再多猶豫,立即下了馬,淌水過河,沒時間找船,也沒時間做木筏,好在沂水並不深,馬兒也頗知水性,就算天氣還有點冷,他們也不在意,當下就帶着馬一起過了河,衆人身上溼着,可是渾身卻有着熱血,當下也不耽誤,急急的往潰城趕去……
且說秦王的人悄悄的趁守備不備,便放倒了府中的上下護衛,趁着夜色未明,就二輛馬車帶着楚老夫人以及子孫等人,急匆匆的從城中逃出來,加上早已經買通了守衛,其它人放倒的放倒,殺的殺了,一開城門就出去了。然後一路守衛狂奔,天明漸漸亮了,然而,後面很快就發現不對,出動了二百餘騎前來追捕,並且是起了殺機。
“捉到人,格殺勿論,不留活口!”那追將怒道:“……果然,楚煙砂有異心,我便知他無降心,果然賊心不死,還不快去報與陛下知曉,告訴陛下不能留楚煙砂活命,不可用之虎狼,絕不可放虎歸山。只說李君玉是爲了他來的,陛下必不會再惜他之才,一定會殺了他……速去……”
底下人聽了應了一聲,便忙忙的出去了。
“想跑?!”追將眼神狠戾,道:“幸虧留了一手,我有所防備,若非發現不對,豈不是放他們跑了,想離開江南,沒那麼容易,本將要你們這些老弱婦孺有去無回……”
他並不知李君玉前來接應,只是覺得自己帶有二百餘騎精兵,區區幾個婦孺老幼,以及幾個探子又能有什麼抵擋之力,當下便奮起直追,亂箭齊發。
眼看距離越來越近,馬車上也有利箭射過,十分危險,幾個探子也十分焦灼起來,區區幾人根本沒辦法應敵,顯然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
他們沒辦法反擊,人手太少了,當下便有一人商量道:“我且留下擋一擋,你們帶着人先走……”
其它人急道:“你一人能怎麼樣!?還不是被他們當成菜瓜一樣砍了,阻攔不了幾下,一點用也沒有,當下一定要奮力逃出去,別想這麼多了,沒用的……”
那人這才息了心思,只是卻漸漸急躁起來。
楚老夫人也漸漸的感覺到追兵近了,她雖然被顛頗的厲害,可是,卻十分冷靜,道:“……還有一件要事勞煩幾位英雄。”
“老夫人請說,老夫人莫要擔心,公主已經前來接應,一定能順利出去的……”那探子道。
“孤身涉險,實在不該連累幾位英雄,更遑論連累公主了……”楚老夫人低聲繼繼續續的,在馬車裡蕩着聲音有點不清晰,可是,她卻還是抱緊了身邊的幾個孫子孫女,冷靜的道:“……若是被他們追上,未來得及被公主找到,還請你們幾位莫要憐惜我等老弱,一定要殺了我們所有人,你們再逃吧……我們本就是亂世浮萍,將死之人,能見到煙砂一面,相聚一時,已是上天恩賜,現下,無怨無悔,莫要連累幾位,以及公主,也莫要害了煙砂,幾位不必有心理負擔,此事我已與煙砂說過,他斷不會怪你們……”
衆人聽着吃了一驚,已是眼眶潤了,道:“……老夫人這是要自斷生路,換楚將軍無後顧之憂嗎?!”
“幾位若能活着離開,勞煩爲我這個老婆子帶句話與楚將軍……”老夫人道:“私仇要報,但是讓他別忘了他是楚家子孫,大義當前,切誤因私仇而誤了忠心,臨淄帝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在地底等着他爲我們復仇的那一天,讓他不要着急,比起私仇,我更想看到他光復祖上榮光……他可是鐵骨錚錚的楚家人……”
幾人聽的哽咽了,眼前有點模糊,抹了一下眼睛,道:“……老夫人,未必到這一步,還請老夫人不到最後一刻不要放棄……”
楚老夫人點頭道:“好,只是到最後關頭,還請幾位莫要婦人之仁,否則便是害了煙砂了,老身哪怕是死也不能墮落楚家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