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罵名,冀州原本的一些官員一個個嚇白了臉,都縮了脖子,不敢吭聲,生怕被牽連,要承擔公主的盛怒。
然而,京城的官員早就練就了充耳不聞的本事,臉上的表情十分淡定。在京中時,這樣的非議還少嗎,他們早就聽的厭了,也十分不以爲然,當然也不會因爲言論不遜而追究。
只是淡淡的道:“行刑吧。”
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這邊的官員見他們一點也不氣怒他們的言語,一時有點不解。
血灑了一地,圍觀的有很多的百姓,天空慢慢下起雪來。彷彿連空氣都清新了。
京中刑官起了身,道:“公主雖是女子,可卻深明大義,刑也有度,他們是咎由自取,判案上寫的清清楚,公主也因爲是女子,深受非議,但我等皆相信公道正在人心,爲此,我們不會爲公主做辯解,讓天下百姓與史書去說便是了,公主曾與我們說過,任何人,任何事,總有人說好,也總有人說壞,若是事事非要爭論,便做不成事了,衆位百姓,我們做官的,謹守本分做事,你們便可以守本分去種田,或讀書,或上進,或爲伍,如此才能真正天下大定。今日他們之言,各位自行分辯……”
說罷便道:“都散了吧,蛀蟲已伏誅,往後可以安心了,如此大雪,今年一定是個好年,等開了春,一切都好了……”
說罷便帶着衆官員都回了衙門。百姓們站立良久,也慢慢的散了。
此事過後,有很多百姓聞風而去投公主麾下爲伍,想謀一個軍戶出身。官員因正直而被人尊重,時日越久,公主的威信才能漸漸樹立。這似乎是順理成章之事。
冀州的一官員回了衙門卻還是忍不住對上峰道:“大人,百姓對公主如此非議,不管真的好嗎?!萬一有人刻意引導生事,豈不是……”
“重壓之下,便失了活力,這不是公主想要的……”京官倒是很淡定,笑着道:“這樣的言論,以後會伴隨着各位,只怕各位要適應纔好,不必太在意……”
“莫非京城也有這樣的言論?!”他們吃了一驚,道:“公主不生氣?!”
“自然有,京城的風氣很開放,那裡真的很有活力,文人才子聚集,天下匠人齊聚,是盛世之像。”京官笑着道:“以後冀州也會這樣的,這裡人傑地靈,想必一定也是英才輩出之地。若因言論而阻住了這些人的上進之路,便也堵死了盛世之路,各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衆人聽了有點訝然,似乎在思索,自己這段時間的戰戰兢兢,是不是多餘了。公主好父並非不能容人之人。
“公主不負百姓,百姓不負公主。”京官笑着道:“當初三次攻京城之戰,若非京城百姓,軍民萬衆一心,又豈能如此快,如此順利的解圍,公主之軍以性命守護滿城百姓,百姓自然也忠心以報。各位只管放心,公主對這些非議從不放在心上,因爲她的眼界,在天下,爲王者,豈會總悲憫自己的出身或性別,更不會自怨自艾。上位者自然當放眼於天下,這些小節,終是小節,只要沒人引導起禍端,公主是不會管的……”
衆官員怔了怔,嘆道:“公主高義,臣等歎服。”
“爾等不必擔心,公主的性情等以後你們便知曉了……”京官笑着道:“所以也不必戰戰兢兢,只要用心做事便無愧於心。公主雖爲女身,卻心懷仁義,德行兼備,天下男子也不及之,以後聽到這種話一笑置之便可,不必當真。”
衆人拜了拜,行了禮道:“是,謹遵上峰教誨。”
他們自然也更加的忙碌了起來,衙門中諸事煩瑣而細緻,必須要用到萬分用心,一忙起來,誰還能去聽外面的人說什麼。
好的,壞的,都有,可是,無論是讚語,或毀言,都已經對李君玉傷不了根本。
幷州的商人也很快來了冀州做生意,他們帶來了商品,糧食,布匹,當然還有戲曲,更多的是他們的信仰,與當初豫州的情景一樣,那種信念很快融合進來,直到融爲一體,共同一心。
李君玉此時已經在與齊地交界之地的魏郡,此城與齊地邊境只除着一座山脈和江水支流。
齊地本就地界不大,如今見李君玉大軍壓境,虎視眈眈,深感壓力甚大,再加上暗探也打探不到多少消息回來,心中更是憂愁萬分,寢食難安。
齊帝深懾其威,只叫各城郡日日守城不出,心中微有降意,只還有一股不甘心,以至現在騎虎難下。
“那李君玉日日在魏郡練兵,只怕有久呆之意,”謀臣低聲道:“現在雖是冬日,可也要小心防範啊,陛下,這個年,怕是過不穩妥了……”
“依你之見,那李君玉意欲何爲?她爲何讓豫州停戰了?!”齊帝道:“如此冷靜,是不是有久駐之意?!”
“恐怕是,這樣的人,本無往不勝,可是若是她冒進,說不定還有破綻,現在這般的冷靜,真不是好事,”謀臣道:“這李君玉雖年輕,卻冷靜到這種地步,怕是真的不好對付啊,依臣看,她怕是要久駐這裡之意。”
“不冒進,知道天時地利,現在她又收冀州人心,在冀州的威望怕也日盛,這股威望就像瘟疫一樣蔓延出去,這可真不是好事,偏偏她還沒有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知道現在還要停下來,靜待天時地利人和……”齊帝道:“朕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這般的冷靜,冷靜的不似平常之人。如此可怕。”
“陛下所料與臣一般無二,她怕是想弄清這裡的局勢,以後再一舉而收之了……”謀臣道:“現在的她,羽翼已豐,無人可擋其勢……”
“是啊,你說的沒錯,現在的她根本不需要造勢了,”齊帝喃喃着,有點疲憊的道:“本身虛弱纔會造勢,李君玉已然強大,自內而外的自信,已無需再造勢,她要做什麼都不需要往外面解釋什麼,因爲有萬民自動的維護着她,信任着她,強者,深沉內全斂,不怒也懾於人。以前的她也許還需要造勢,引導一番輿論,可是現在你看看……”
“她如此強大,現在只在齊地外一駐兵,朕只覺得這幾日身上的血都是冷的……”齊帝的語氣竟是如此的疲憊和茫然。
“陛下,現下重中之重是,還是要防範纔是……”謀臣道:“至少年前,她應是不會動的……”
“朕還得再想想,再想想……”齊帝道:“她那邊可有書信交涉過來?!”
“並無……”謀臣無奈的道。
“她在心裡,氣勢上,都是藐視着我的……”齊帝道:“罷了,叫邊郡城池的將領不要去惹她,叫斥侯與暗探們都小心一些,這種時候,低調一些,不要激怒她……”
“是……”謀臣依言下去了。
齊帝獨自坐在大殿中,有點難受,“……李君玉啊李君玉,你以一人之力,竟能給朕造成這麼大的壓力,呵,還未交戰,朕就肝膽俱裂了,可真是無用極了……”
齊帝騎虎難下,心理壓力可想而知,可偏偏卻不能透與齊地所有百官與將領們知曉,更不能叫人知道他有降意,一旦他的心亂了,只怕齊地也跟着亂了,所以他必須得撐着。
就算真的要打,或是要降,也得想辦法將這一切打算掩在心裡,以免人心惶惶,弄的齊地與江南一樣的下場。
李君玉與肖錚在魏郡駐紮下來,遙望河流山川便是齊地。
雪下了好幾日了,馬蹄踏過雪地,留下一個又一個坑。李君玉遙望對面山川后的城池,笑着道:“這裡景色倒是不錯,不過卻是冷的早了些……”
“冷是好事,”肖錚坐於馬上跟在後面,笑着道:“再冷下去,這河就要結冰了……”
“現下齊帝也不知會如何擔心呢,”李君玉道:“他倒是能穩得住。天天聽着我軍的呼喝操練聲,也實在難爲他們了……”
肖錚聽的哈哈大笑起來,道:“現下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守城不出而已。”
“叫兵士們注意防寒保暖,在外駐紮戍邊,尤其是在這麼冷的時候,難爲他們了,”李君玉道。
“王成送了不少棉衣棉鞋過來,這個冬天,不會太難過的。”肖錚道:“公主只管放心。”
兩人巡視一番,便回了大營。
大營駐於開闊地界,背山而紮營,營朝南正對水面,此時的河水還未完全結冰,只怕再冷一些,就得上凍了。
營地中都是炊煙,此時已經是做午飯的時辰了,李君玉剛進帳,蕭信就進來了,道:“公主,董將軍秘回了軍營。”
“他怎麼回來了?!”李君玉道:“速叫他進來。”
董昌一身風雪,一進帳就跪下道:“公主,末將接到命令,實在想見公主,便不聽調令秘密來了……”
“你是單騎而來?!”李君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