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直時辰後,念文的呼吸聲才漸漸均勻,也沒有再輾轉反側,他坐起了身,看着昏黃的燈光下,那張秀麗絕倫的臉,縱是在夢中,她的眉頭也始終皺着,像是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
他起身,坐在了她的身邊,她睡着的時候,和那天在寒潭外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第一眼看見她時,它便感覺到她血脈的與衆不同,那種親近感,比她的母親帶給它的還要更多更深厚。
她是一個人類,可又有些寒蛟族的特質,這讓她看起來很特別,也很——迷人。
他不知道用迷人這個詞對不對,總之他現在只想到這個詞。
他伸手,輕輕撫皮她眉間的皺褶,真希望,他能進入她的夢裡,幫她趕走那些討人厭的人和事。
就這麼坐着,就這麼看着她,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在她醒來之前,他起身離開,站在了帳門處,看着大營裡那些早起的士兵們,又開起了忙碌的一天。
一輛裝着三隻大木桶的無蓋馬車正緩緩朝厚積湖的方向駛去。
這三隻空着的木桶,會在厚積湖被裝滿,然後送到炊事營,用來做菜煮飯。
念文醒來,起身走到雲天的身旁,“你在看什麼?”
雲天伸手指了指漸行漸遠的馬車:“那輛車就是去拉水的吧?”
念文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是一輛取水的馬車,看來炊事營要開伙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又回來了,拉着三大桶滿滿的水,往炊事營的方向去了。
辰時,煮好的早飯便被送到了各個營帳。
鍾離所在的營帳也按時送來的飯菜,看起來和平日並沒有兩樣,念文也沒攔着外頭那些士兵,任他們去吃。
做戲嘛,自然要做全套,否則,很容易被識穿的。
鍾離靠在牀頭喝藥,“既然飯菜裡有迷藥,那我這藥裡有沒有?”
念文道:“自然有,這藥也是用厚積湖的水煎的,當然有迷藥在裡頭。”
此時鐘離已經喝下了半碗藥,他面色大驚,“那我豈不是也得暈了?”
念文擺手:“不會,我已經在你的藥裡放了解藥,你不會暈,到時等着看好戲吧,今兒我一定會將所有的奸細都揪出來,讓東越國這些賊人,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她說話時笑意盈盈,實在看不出是在說着與殺戮相關的事。
鍾離心中暗歎,當年天真無邪的長樂郡主,如今已經變了。
要怪只怪上官拓那廝,若非他造反叛變,郡主又如何會經歷這麼多的劇變。
待鍾離喝完藥,她將空的藥碗端了出去,送藥過來的青年一直侯在外頭,她將藥碗遞給他時,眼光落在那青年耳畔,那裡有一極細的痕跡,是人皮面具的痕跡。
她不動聲色道:“將軍已經喝完了,有勞這位兄弟。”
青年擡眼看她,微微笑道:“屬下明白了,告退。”
辰時二刻,原本是該開始練兵的時候,往日的這會,是營裡最熱鬧的時候。
可今日,整個大營都安靜無聲,彷彿那些成千上萬的士兵,突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