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的目的很明確,也是給真金挖了個坑,既然你不願意放棄開封府,也不願意放歸德祐帝祖孫三代。戰敗了還這不行那不行的,天下的好事都讓你佔了,怎麼可能?而要達到目的,就要在其它地方讓步,做出些補償。
美女,他不感興趣;對於金銀,趙昺還有些興趣,可蒙元現在國庫空虛,全靠加印紙鈔維持着,已經榨不出多少油水。如此讓他感興趣的就只有土地了,而當前對於大宋最有價值的土地就是川蜀了,得了川蜀就能在國防上形成閉環,戰略上也極具意義。
不過當前的川蜀對於蒙元就不那麼重要了。四川經過蒙元的兩次入侵,人口幾乎被屠戮殆盡,在冊人口加上蒙古屯田軍才三十多萬。而持續的戰爭,也讓水利設施失修廢棄,城市淪爲廢墟,再不是當初的天府之國。儘管這些年來有所恢復,但是已經沒有多大經濟價值。
川蜀就防禦的角度而言,比之關中更加穩固,其南面是雲貴高原,西面是青藏高原,敵人根本不可能攻上,僅北邊和東邊有的兩條通路。
古蜀道從廣義上說,南起成都,過廣漢、德陽、梓潼,越大小劍山,經廣元而出川,在陝西漢中褒城附近向左拐,之後沿褒河過石門,穿越秦嶺,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全長約二千里;且也包括了自三峽溯江而上的水道,由雲南入蜀的樊道,自甘肅入蜀的陰平道和自漢中入蜀的金牛道、米倉道、荔枝道等,也包括古蜀道範圍內。
但狹義上的蜀道,僅指由關中通往漢中的褒斜道、子午道、故道、儻駱道(堂光道)以及由漢中通往四川的金牛道、米倉道、荔枝道等。所以北邊掐住劍門關,守住米倉道,便可保傳蜀腹心成都的安全。而川蜀位居長江上游,順流而下易,逆流而上難,加之有三峽阻隔,的東面門戶在重慶。重慶是全國有名的山城,因此從東面陸路進攻川蜀十分困難,只能走長江水路。
所以說,巴蜀之險,幾不可破。但這裡有個問題,就是崇山峻嶺太多,外面不容易進去,裡面也不容易出來。因此巴蜀最容易出現局部割據的勢力。然而,一旦巴蜀脫出局域,則變得極其重要。與東面的荊楚相連,則佔盡長江天險,足以與北方抗衡;與北面的關中、漢中相連,則可順流而下,直取荊楚、中原。加之成都平原也是一個巨大糧倉,使得巴蜀雖不是兵家必爭,卻是得之可安天下的重地。
當初蒙元攻佔四川的目的就是要藉助長江水道,自西向東侵入宋朝江南腹地,後來採用劉整的‘奪襄陽,攻江南’之策,而放棄了大迂迴戰略。當下宋軍已經佔據川東,重建了山城防禦體系,蒙古人想再故技重施不說沒有可能,卻也是困難重重。但宋軍可繼續東進,奪取成都平原。
以當前的形勢,蒙元連敗之後中原纔是戰略重點,川蜀在大局上處於‘雞肋’的地位上,畢竟距離他們的核心地區還隔着陝甘,而他們只要扼守漢中,大宋便難以借道北進,且歷史上除了漢朝還沒有哪個政權藉此奪得天下。
在當前蒙元財政困難,兵力匱乏之際,又視中原爲核心利益所在的情況下,他們救援川蜀也是有心無力。而他們又擔心在中央勢衰的局勢下,地方勢力崛起,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只要大宋籌碼足夠,讓蒙元放棄‘可有可無’的川蜀地區也不可能。
趙昺當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你不願意放人,又捨不得開封,丟不起臉,那就拿川蜀來交換。他也知道,蒙元之中也不乏有識之士,不難看出其中的厲害關係,能不能談成還是未知。但他覺得這值得試一試,自己以二換一,蒙元是佔着‘便宜’,不怕他們其中有人會動心……
廷議結束,趙昺出了殿門,一時間竟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去何處?自己老婆雖多,但是門口也多,進這家,出那家,都要掂量下,免得弄得妃嬪們爭風吃醋,後院起火,否則倒黴的還是自己。可當下天天公事都忙得他焦頭爛額的,實在沒有興致想這些事。
“官家,回淡泊閣嗎?”王德見小皇帝站在殿外躊躇不前,上前輕聲問道。
“朕也不知道!”趙昺苦笑着搖搖頭道,“回朝之後,朕覺得極爲不適應,在外雖然也是事情不少,可終有輕鬆的時候,而這宮中卻難得片刻安閒,累啊!”
“老奴也有此感,在外之時即使常常敵軍在側,可咱們周圍也皆是大軍重重護衛,不必爲官家的安全擔心。而回到宮中竟然覺得處處不靖,總覺的有人在暗中窺視,讓人心神不安!”王德瞅瞅左右,身邊盡是些新入宮的內侍、宮女,對他雖然恭謹,卻有如芒在背的感覺。
“那明日咱們找個由頭,到外邊的皇苑中居住!”趙昺輕聲道。他其實也明白皇宮內院戒備更加森嚴,除了護軍官兵往來巡視,各處遍佈明崗暗哨外,還有內衛隱在周邊護衛。而內心的不安,則在於環境的驟變產生的陌生感,及人員變動出現的疏離感,就類似於前世所言的戰後應急綜合症。
“老奴可不敢,太后和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還不將老奴打死啊!”王德連連搖頭道。
“前幾天還自稱小的,怎麼回來才三天就改成老奴了?”趙昺這兩天總覺得王德說話哪裡有不妥,但是又覺得沒啥改變,今天才算知道哪裡有問題了。
“唉,雖說咱們纔出去一年,回宮後發覺處處都有新人,他們一個個年輕健朗,或是面貌青澀。才發現自己已經蔫成老黃瓜了,再稱小的都自覺難堪,在陛下面前就只能稱老奴了。”王德神情黯然,大有種‘紅顏已逝’的感概,嘆口氣道。
“哈哈,你今年不過四十歲,正是當年,若是讓應先生他們聽到了,恐怕非得揍你不可!”趙昺笑道。
“遙想當年,應先生與江、鄧及元妙大師,護着官家前往瓊州,那時還是十分健朗,不知疲倦的幫助官家運籌帷幄,打下了根基,而今卻也到了致仕之年。更不知元妙大師,現在如何了!”王德卻是感嘆道。
“還酸上了,朕要你辦的事情如何了?”趙昺與王德下階緩行,隨侍的小黃門和宮女遠遠跟在後邊,他踢了其一腳道。
“對宮中已經多有變動,其中即有太后懿旨,皇后娘娘的諭令,老奴不敢貿然行事。只能先暗中與些老人們探聽些情況,查閱文檔瞭解內情,待摸清了底數再稟告官家!”王德言道。
“嗯,你做的很好,謹慎些是對的!”趙昺點頭讚許道。
“老奴日日跟着官家,總要有些長進的,這叫……叫摸清底數,謀而後動!”王德笑着道。
“說事兒!”趙昺瞪了其一眼道。
“是!”王德趕緊施禮道,“據老奴所查,新進宮的這些高麗貢女和內侍,長相俊美,做事認真,懂規矩,又十分乖巧聰慧,精通算計,女工,甚得太后和幾位娘娘的意,每處都要了幾個去,皆得娘娘們的寵信!”
“這些貢女和內侍皆是高麗幾經挑選,又加以嚴格訓練,才送到蒙元宮中的。而本已不差,再能送到我們這裡的,肯定又經過遴選,定然是好的。”趙昺言道。
“官家所得是,老奴問過那些高麗奴,他們說自己在蒙元內廷受到過被擄到蒙元我朝內侍訓練,因此對宮中的規矩和禮數十分明白,甚至能說得清楚咱們大內舊時的格局和各處內部的情形。”王德道,“我開始還不大相信,這裡雖比舊宮小,但沒有幾年也難以摸清各處的情況。特意考問了他們,竟然答的不差。”
“家賊難防啊!”趙昺聞聽更是吃驚,蒙元看來是在這些高麗人身上下了功夫的,要知道在做出停戰和議後,時間並不太長,其就派出了和議使團,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他們調教到如此程度,真是不簡單。而對於他們精通漢語,他反而並不太奇怪,畢竟高麗自隋唐就與中原王朝交流密切,對漢語並不陌生,挑選後再加以培訓並不難做到。
“官家是擔心這些高麗奴是蒙元方面的探子,專司派到宮中打探我朝機密,或是……”王德瞅瞅左右道。
“不可能全是,但是摻雜幾個內奸大有可能,他們潛伏於宮中探聽消息,或是引而不發等待時機以作大用。”趙昺言道。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天天弄鬼,也變得神經過敏,覺得身邊的人也像鬼,可他也明白自己的擔心並非多餘,這種事情可不是隻出現在傳奇故事和影視劇中,而是真有其事。
“若如官家所言,這可怎麼弄?高麗奴有娘娘們的寵信,老奴怎敢動手,而要是出了事,老奴更是擔不起。這些韃子也是,爲啥喜歡高麗人!”王德不住叫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