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雁回果然帶了俞謹白去花浴堂逛了一圈,阿四阿五也跟着沾了一回光。阿四阿五是見慣了侯府花園的氣派的,但仍覺得花浴堂裡頗有野趣兒,全然不同於侯府花園的精心雕琢,但那花草樹木繁多,青石板小橋好似鄉間無名小河上隨意搭的,一處處菜畦看着也很是舒心。是以,逛得興致勃勃。
俞謹白逛完了,卻只有一句話送給楊雁回————見面不如聞名!
楊雁回惱道:“以後再不帶你來了。”
俞謹白卻道:“確實沒什麼稀奇,比我四處遊歷時見過的美景差多了。竟然也被傳得神乎其神。想來還是因爲此處乃是女子浴堂,名聲太大,人人都稀罕。來這裡的女客,多是小富之家的女子。真正富貴人家的大花園沒逛過,遠路也沒走過,所以才覺得這裡好看。”
楊雁回道:“京城的女子,已是自在多了,我聽說,有些地方,女人要守的臭規矩多得很。我看京城一帶,好多小戶人家的婦女入會,跟着會裡的人一起長途跋涉,看景逍遙,只是說的好聽,說是上名山求神拜佛。難道他們也都沒見過美景麼?”雖然也有虔誠的善男信女,但也有許多人只是爲着去玩罷了。
俞謹白道:“可也不是人人都去玩過的,便是出去看景逍遙過的,也未必去過真正的好地方。”
楊雁回問道:“那要依你說,哪些地方纔好看?”
俞謹白趕緊趁機提出自己的美好設想:“等我什麼時候不做這個鳥官兒了,便帶着你遊遍天下美景。”
楊雁回頓時把俞謹白貶低花浴堂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去,笑得眉眼彎彎的:“你去過滇南,又到過遼東,這大康國從南到北你都走了一圈,哪裡的景緻好看,定然都知道的。往後帶我也去玩一玩纔好。”好像婚前他就這麼說過的呀!她出盤纏他出力呀!而且有這麼個武藝高強的丈夫在,也不用擔心遇到什麼黑店、山匪之流。
楊雁回正想着好事,俞謹白伸手捏捏嬌妻粉粉嫩嫩的小臉蛋:“是啊,我先努力賺兩年盤纏,你以爲真要你拿錢出來!”
楊雁回拍開他的手,揉揉臉頰:“我的錢也是錢呀,不拿去花了,難道留着發黴?”
……
俞謹白的假期很快過完,一張臉也早沒事了。其實他無論受什麼傷都恢復的很快,就楊雁回抓的那一下,三日回門時便已不是很顯眼了。
自此,俞謹白便要日日去衙門當值了。
楊雁回覺得,這麼大一座宅子,只有這麼幾個人住,顯得空空蕩蕩的,而且她近來也沒什麼事做,閒的發黴。不過反正這裡距離青梅村比較近,楊雁回白日裡依舊泡在楊家,倒把自己家丟開不顧了。
閔氏近來除了操心花浴堂,還想着要給兩個兒子買兩個小廝,出去應酬時,身邊也有個跟班照應着,還道:“咱們家省慣了的。好些家底遠不如咱們家的,也比咱們家的人口多。大不了把那幾間廂房再擴建一下,或者再加蓋兩間,反正院子地方也夠了。到時候,給新買的人住。”又勸楊雁回道,“你們那個宅子那麼大,人也忒少,你也該多買幾房人伺候着。往後總要慢慢的置產,還要與別人往來。只有四個伺候的人,可也忙得過來?”
楊雁回想了想這個問題,覺得四個人伺候兩個人,完全沒問題呀!至於置產麼,是可以買些地。如果她哪天有興趣做生意了,還可以買個鋪面。但是也要容她想想再說。哎,如今已是當家主母了,楊雁回覺得,她還得先適應適應新身份再說。
閔氏又道:“實在不成,我聽說蕭夫人給了女婿兩個小廝,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你先給他兩個娶兩房媳婦,人手也有了,小廝成家立業了,也沉穩些。再過兩年,再給秋吟找個女婿,又多個伺候的。”
楊雁回嘴裡啃着個大桃子,道:“等再過兩年,那兩個媳婦子和秋吟,就該生孩子了,她們挺着大肚子,家裡的人手又不夠了,我是不是還要再買人進來?”想一想這麼久遠的事,便覺得好煩!楊雁回嘆口氣,又道:“不過娘說的也是,好像這些都是我該操心的事,我會好好想想的。”
於是,楊雁回回去後,就向阿四阿五打了招呼,看上哪家的大姑娘小寡婦的,只管來跟她說,只要那女人願意,她就幫聘了來。阿四阿五歡喜得了不得。
待俞謹白回來,楊雁回便將事情告知了他一聲。畢竟是蕭夫人送他的小廝。
俞謹白道:“岳母真是爲咱家操碎了心呀。改天要多孝敬她老人家些好東西。對了,後頭庫房的鑰匙,我放到你的梳妝檯上了。裡面都是從遼東帶回來的東西,你看着順眼的,有用的,隨便拿去用。”雖然值錢的東西差不多都已經讓他拿去做聘禮了,但蒐羅蒐羅,應該還是有些好玩意兒的。
楊雁回忙點頭。
俞謹白從懷裡摸出一封大紅燙金請柬來,又道:“還有件事。我有個上司,就是那位姓孫的都督僉事,他家明日給小孫子辦滿月酒。你好歹也要去一趟。”
楊雁回拿過請柬來,看了一眼,道:“好。咱們封多少禮金合適?”
俞謹白便道:“你看着蕭夫人封多少吧。比她少一半就行。”
楊雁回便將請柬收了起來,又問:“明日都是左軍都督府的同僚和官眷過去麼?”
俞謹白道:“應該不止。”想了想,又蹙眉道,“孫大人和霍家關係不錯,說不定,威遠侯夫婦都會去!”
想起霍志賢,兩口子心裡便都有氣!
楊雁回將請柬丟在一邊,道:“不想去了。”雖然霍志賢她未必會撞見,但一定會看見秦芳。看了一眼有些無奈的俞謹白,她又道:“算了,我還是去吧,免得叫你面上不好看。畢竟也是你上司。反正我也不會看到霍志賢那個狗東西。但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呀,就做兩年官罷了。我有嫁妝,有潤筆,娘說了,以後花浴堂的分紅必須給我收着。就算兩年後,你不當這個官,我也可以養得起你。”
俞謹白:“……”
楊雁回道:“我真的養得起你。你放心,我們可以過得很好!你就當兩年官呀,一天也別多幹。”
俞謹白認真道:“……我真的不用你養。”他已經哭笑不得了。他就知道她說的什麼男四德的狗屁規矩,都是鬧着玩的。但是她自己都忘得這麼快,也真是……太可愛了!
楊雁回十分大方:“不用客氣,我的錢就是你的錢。真的不差你那點俸祿。”
俞謹白:“……咱們還是說些別的吧。比如,你明天怎麼過去?要不跟着蕭夫人渾水摸魚進去?”
楊雁回不解道:“我拿着請柬光明正大進去怎麼了?爲什麼要渾水摸魚進去?”
俞謹白道:“別人身邊都是丫鬟媳婦小廝,跟着好些奴才。你就只帶着一個秋吟,我怕你面上不好看呀。跟着蕭夫人進去,誰還管哪些丫頭是你的哪些是蕭夫人的?除了貼身跟着的能進人家主院,其餘都留在剛進二門裡頭的幾處屋子招待便了。”說到此處,俞謹白又道,“看來是要買些使喚的人手回來。你好歹也是從五品的京官太太,伺候的人太少,也不好看呀。”何況左軍都督府真不是什麼清水衙門。老婆如果被人笑話就不好了。
楊雁回卻道:“買那麼多人做什麼?我最討厭身後跟着一大串人了。尤其是那些年紀稍微大點的奴才,總喜歡對着年小的主子指手畫腳。還不夠煩人的。”
俞謹白忙道:“你小聲些,仔細給宋嬤嬤聽見。”
楊雁回眨眨大眼睛,不解道:“聽見便聽見麼。宋嬤嬤只是面相有些兇,說話輕聲細語,脾氣又溫和又不多事,纔不是那樣的老刁奴呢。”
俞謹白默默的在心裡吐了一口老血,坐到一邊的桌子上剝花生去了。
楊雁回瞧他神色古怪,便湊近了些,問他:“你怎地了?”
俞謹白將手裡剝落的幾粒花生豆,塞到楊雁回手裡:“沒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