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齊!
這個名字讓衆黑衣人都暗暗一驚。
西川土司都是地頭蛇,蕭齊是地頭蛇中的地頭蛇!
真是太不走運了,居然撞上他!爲首的黑衣人忙道:“大家撤!”
衆人得令,再不敢向前一步,一路西退,想避過山下衝上來的隊伍,安全下山。
這麼快留嚇跑了?真是沒用!
蕭齊弓箭上弦,連排箭一射就是五支。對方應聲倒了三個人,還有兩個身手好的,聽到風聲避了過去。
蕭齊命道:“攔住他們。”
“是!”
那侍從抽出佩刀,便衝了過去,一刀便砍翻了最後一人,隨即和衆人陷入混戰。蕭齊隨後射箭,與那侍從合力阻止這羣人繼續西撤。箭囊射空後,蕭齊抽出佩劍,展開身形,幾個起落,追了上去,直接刺向爲首的黑衣人。黑衣人驚覺蕭齊主僕兩個,都是一流高手,更加心急脫身,怎奈卻怎麼也走不脫。
幾個人正纏鬥間,已經有功夫不錯的西川將士追了上來。漸漸的,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蕭齊好整以暇退出圈外,命道:“將他們全部拿下,一個也不許跑了。帶回去好好查問,他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又對新衝上來的人道,“派人盯緊江上那艘船,最好截下來,若是追不上,待船一靠岸,將人都給我拿下來。船上有個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不要傷了他們。”船上沒了艄公,走不了多久,一定會盡快靠岸。
待一羣黑衣人寡不敵衆,落入蕭齊手中。楊鴻等人的船隻,避過激流和險灘後,安全靠岸。
楊鴻直到被焦雲尚攙扶下船後,這才漸漸清醒過來。迷迷糊糊間,耳畔只聽見林姑娘的聲音,道:“焦大哥,我們還是先去蕭家吧。這裡距離蕭家很近了。蕭齊一定會幫我們的。要不然,萬一那些人再追來就不妙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一個一身盔甲的青年男子道:“我們蕭將軍,正想請幾位過府一敘。”
……
楊鴻等三人來到蕭齊的宅邸後,蕭齊顯然已經聽下屬稟報了前因。他打量幾眼林姑娘,眯眼問道:“這位姑娘,我們認識?你確定我會幫你們?”
林姑娘忙道:“小女林妙致,四年前與蕭將軍有過一面之緣。”
蕭齊立刻想起來,爲什麼會瞧着這位林姑娘眼熟了,他道:“我記得了。是俞……是我一個朋友帶你上京,經過西川時,遇到我。”不過當時俞謹白只是和他小敘幾句後,便帶着林妙致走了。所以,他那會兒纔沒認出來這位林姑娘。
林妙致又道:“蕭將軍,這位楊公子是俞僉事的舅兄。”
楊鴻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了,連忙道:“蕭將軍,適才在路上,一位童校尉說,是你出手救了我們。蕭將軍,你能不能多派些人手,幫忙找找我弟弟。他不慎落入江心,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
蕭齊臉上那冷峻的面色再也掛不住了,嘴角忍不住歪了歪————聽說俞謹白很疼老婆啊。俞謹白的二舅兄居然在他的地頭上出事了!他那會在峰頂瞧着,那支羽箭分明是沒入了楊鶴後心,這種情形下就是不跳江也活不成。跳江後,可能連屍體也沒了吧。
“阿樹,馬上帶人沿着封龍峽一帶,搜尋楊二公子的下落!”
一直跟在蕭齊身邊的侍從,領命去了。
蕭齊卻心知,楊鶴的屍體,十有八九是找不到的。此舉不過是儘儘心,安慰安慰楊鴻罷了。
楊鴻卻是道:“我和他們一起去找。”
焦雲尚只得道:“我也去。”
還不待林妙致開口,蕭齊便道:“林姑娘,你最好留下,仔細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別忘了,有一隊暗算你們的黑衣人,至今沒抓到呢。還有,那個盒子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楊鶴臨死,也要帶走那個盒子?”
……
蕭齊派出去的人手不少,整整一下午,他們連楊鶴一片衣角都沒找到。江水茫茫,哪裡去找?衆人沿着封龍峽,一直往下游去,搜尋許久,還給當地漁民打了招呼,若是看到有落水的男青年,不計死活,一定要打撈上來。
這些人在搜尋楊鶴的屍體時,林妙致正在向蕭齊講這一路的事情。
“那個紅木盒子,是我爹親手藏在我家牆壁暗格裡的。裡面放着好些賬冊、書信。那些東西一旦拿出來,可要有好幾位要員要遭殃呢。我爹當年上京時,從暗格裡將東西取了出來。他知道一旦被人發現他手裡有這些,就要遭殃。所以,他才只是跟人說,是求先皇減免餘陽百姓的賦稅而已。誰知只是這樣,他都辦不到,最後只能吊死在了鐘鼓樓下。他知道,那時候若在信裡寫下這些,說不定他連一死,都不能爲餘陽百姓爭來一個公道,所以,就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東西交給我,讓我好好保管,待有合適時機,這些東西自會重建天日。後來,餘陽一帶的郡縣官員,好幾個都被下獄了。但其實,真正該死的人,到現在都還好好的。”
“有這麼厲害的東西?你爹是怎麼弄到手的?”
林妙致搖頭道:“我當年還小,我也還不知道。”
“只可惜現在東西丟了,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蕭齊道。
林妙致道:“東西沒有丟。”
“沒有丟?”
林妙致道:“楊大哥兄弟兩個到了貴西后,先是來看了我,在我家隔壁賃了房子住。我娘三年前已過世了,如今家裡只剩了我。楊大哥他……他怕我被人欺負,所以就住我隔壁了。他落腳後,便悄悄查了好些當年的事,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我無意間發現他在做的事以後,就告訴他,我有證據。只是後來,我在從暗格裡取出那方紅木匣子時,有起了疑心的人,來我家裡殺人滅口。幸好有一位焦大哥武功超羣,救了我們。後來,我們一路上就一直小心看護那個紅木盒子。其實裡面的東西都已經被調換了,那個盒子就是個擺設,專門做給有心人看的。防的就是有一天遇到麻煩時,捨棄盒子,引開別人的注意,我們好逃走。楊鶴臨……落水前,並不知道有蕭將軍暗中相助。他只怕……只怕是想着……他帶着盒子跳了江,那些人以爲盒子沒了。如果我們能順利脫困,說不定那些人,也就不會再追殺我們了。其實盒子裡,早就換成了……”說到這裡,她語氣一澀,“換成了桂圓和荔枝。”
蕭齊坐在圈椅裡,雙目望向林妙致,問道:“你說有當朝要員,會因爲盒子裡的東西而被下獄?”
林妙致點頭道:“當時餘陽的知州、知縣,那麼貪婪,狠命的剝削百姓,卻一點事情也沒有。全因他們背後還有靠山。我爹就是拿到了他們賄賂上邊那些人的鐵證。”
“你說的要員,都有誰?”
林妙致遲疑片刻,似乎在判斷蕭齊是否真的值得無底線的信任。但似乎,即使不相信他,或者,他真的不可信,她又能怎樣呢?都已經在人家府裡了,身上的東西,還不是由着他搜?何況蕭齊是蕭夫人一手帶大的侄子,方纔又表現的那麼看重楊家兄弟,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想到這裡,她便道:“頭一個跑不掉的,就是範佩行。”
範佩行。國舅爺啊!範皇后雖然賓天了,可太子還在,人家依舊是太子的母舅。何況範佩行也是身居要職。這林姑娘報上來的第一個人名,就讓蕭齊吃了一驚。他擺擺手道:“底下的事,我也就不聽了。別的人名,你也不用報給我了。”反正肯定是範佩行一夥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太子一夥的。
這楊氏兄弟敢碰這種硬釘子,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除非他們倆背後,也有人撐腰。只是爲了掩人耳目,這纔沒有讓撐腰的靠山多派些人來,兄弟倆悄悄的就來了貴西。那麼,能給楊家兄弟撐腰的是誰呢?
莫非是……姑姑?
如果他猜測的沒錯,那姑母大人真是越來越不省心了!
林妙致果然暗暗果然安安靜靜閉了嘴。蕭齊卻是長嘆一聲,道:“追殺你們的人,該不是範國舅的人吧?”他抓了範佩行的人。看來,少不得也要牽扯進這件事裡了。不過,就當是幫姑姑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林妙致道:“應當不是範佩行的人。他的權勢那麼大,如果是他想殺我們,憑我們幾個,是逃不出貴西的。”
兩個人正說着,有人來報:“將軍,那些人已經招了,他們本是一夥江湖上的流寇,此次是聽命於威遠侯霍志賢。”
“霍志賢?”蕭齊左手開始轉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霍志賢遠在京城,卻暗中指揮一夥江湖人士殺了身在貴西的人,就爲了奪過那個紅木盒子?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既然知道了,暗中向範佩行報信不就好了?讓範佩行料理楊鴻等人,不是更方便?何必千里迢迢指使人滅口呢?除非霍志賢並不想讓範佩行知道這件事。他想一個人,獨吞了那些證據。
太子手底下這些人,能力高低不一,蠢的好比仇無宴,狠的,就好比範佩行。竟然還有個陰險如霍志賢的。這個威遠侯,要獨吞這個東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