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賀綠意說出這樣不經大腦的話,上官氏同賀紅妝第一時間都朝她瞪了過去,如今她們母女三人低人一等,唯有韜光養晦靜待時機纔是上策,賀綠意此時對着正春風得意的賀蓮房這樣說話,不是給別人抓自己話柄的機會麼!
偏賀綠意瞧見姐姐和母親都以不贊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心裡反而來氣,到底誰纔是她們最親的人?難道賀蓮房做得,她就不能說得?於是不僅不反省,反而添油加醋道:“大姐,你可別怪妹妹我說話不好聽,誰不知道那太后娘娘是個不好伺候的,日後你進宮陪伴,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她給看不順眼了,到時候可別怪我這做妹妹的沒提醒過你。”
賀蓮房清雅一笑:“綠意妹妹一番好意,大姐怎會責怪?今兒個過來,也是想看看二夫人院子裡可有什麼短缺的,順便將今日所得的賞賜分些過來,原本是還打算要去二位妹妹的院子的,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
一聽賀蓮房是來送東西的,賀綠意頓時喜形於色,就連一旁沉默的賀紅妝,眼底都掠過一抹喜色。身爲高門女子,她們都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可這容貌再美麗,沒有金銀珠寶的裝點,也就像那野地裡生長的嬌花,無人欣賞,又何談出頭?
命身後的丫鬟們將三個紅檀木盒放到桌子上,賀蓮房瞧着上官氏,面露關切:“二夫人這臉是怎麼一回事兒?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今早我聽下人說了,只是當時趕着入宮,未能前來探望,還請二夫人多多恕罪。”
上官氏扯脣假笑:“哪敢勞煩大小姐探望,婢妾不過是吃了些過敏的東西,過幾日便會好了。”
“那就好,二夫人無事,我也就放心了,方纔爹爹入宮接我和弟妹回來,言談間談及二夫人患疾一事,祖母頗爲擔心,我這纔想着過來看看,若是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做的,還請二夫人莫要客氣。”
“那是自然。”上官氏恨得快要咬碎一口銀牙,偏偏她再氣再惱,也得忍着,還得笑呵呵地跟賀蓮房說話。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擾二夫人休息了,告辭。”
“大小姐慢走,恕婢妾不能遠送。”
上官氏站在桌旁,藏在袖子中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待到看不見賀蓮房的身影了,她才猛地一拳砸到桌子上:“賀蓮房這小蹄子!真是氣煞我也!”
“娘!你這是怎麼了?”賀綠意急着打開那首飾盒,見裡頭金銀玉飾不少,很多都是自己未曾見過的好東西,頓時開心不已。“大姐倒也算是個拎得清的,這盒子裡頭可都是些好東西。紅妝,你說這會不會是皇上和太后封賞的呀?”一想到這是皇帝太后賞賜的東西,賀綠意戴在頭上,簡直就像是她親自領的賞呢!
賀紅妝看到那盒子裡的東西,也很是開心,她們這段日子過得算是拮据了,之前上官氏掌管賀府時,因爲將整個賀府當成了自己的東西,所以也不曾偷存銀兩,自打賀蓮房接手,她將府內物品都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手邊那些價值連城的首飾都給收了回去,現在除了每個月固定的胭脂水粉,賀紅妝都沒幾套戴的出去的了!所以收到賀蓮房的東西,她焉能不高興?只是這東西收是收了,若是想她對賀蓮房感恩戴德,那是沒可能的。因爲要是賀蓮房沒出佛堂,賀夫人的那些寶貝可就都是她們的了呢!“哼,怎麼可能,若是皇上和太后賞賜的東西,她怎麼可能會分給我們?也不怕砍頭!想必是瞧着我們可憐,故意拿這些來堵我們的嘴罷了!”將一根金步搖插到髮髻上,賀紅妝嗤之以鼻。
“紅妝說得對,你們那個好大姐,可沒安什麼好心!”上官氏哪裡瞧得上這區區一盒首飾,她想要的更多,這麼一點東西算得了什麼?“瞧她話裡話外無不是說她纔是學士府的掌權人,又拿你們祖母來搪我,這是想要絕了我跟老太太告狀的心!這賀蓮房,當真是個惡毒的!”
上官氏如何能不惱,不恨?今兒一早,賀蓮房等人入宮而去後,她便頂着這張臉去了福壽園,在老太太跟前哭訴了一番,又暗示了昨晚她只喝了賀蓮房身旁的媽媽送的一碗蔘湯,眼瞅着將老太太給說動了,只要賀蓮房回府,老太太一生氣,就算收不回中饋,能瞧着賀蓮房被罵被罰,她看着也快活。可誰知道這賀蓮房竟然帶了那麼大的名聲回來,老太太一個高興,竟把她給拋之腦後了!
賀綠意聽了,倒是不以爲意:“娘,我看哪,是你想太多了,方纔我聽着大姐說話,沒有哪裡不客氣的呀!她就是那麼個爛泥性子,只要你慢慢跟她套近乎,總有拿捏住她的一天,到時候這府裡還不是由你說了算?”她興高采烈的看完自己盒子裡的東西后,又好奇去瞧賀紅妝的。
上官氏聽了,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她是怎麼生出這麼個蠢女兒的!連好壞都分不出!“她話裡沒有不客氣,那便是安了好心了?你難道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嗎?!”
賀綠意撇撇嘴:“那又怎樣?我們庶出一房安分守己,什麼都沒幹,她還能把我們給吃了不成?傳出去也不怕辱沒了她的名聲?連庶出妹妹都容不下,她也不怕讓外人給笑死!”賀蓮房不過是威風這一時而已,看在這盒首飾的份上,以後等自己發達了,不會太過爲難賀蓮房,頂多……就是把她嫁給人當個妾,一日照三餐折磨,不會要了她的命的,但賀茉回就不一樣了,等到自己翻身的那天,她第一個就要拿賀茉回開刀!
說不上是爲什麼,賀綠意雖然也討厭賀蓮房,但比不上對賀茉回,她是真真切切的非常、非常、非常厭惡賀茉回!
賀紅妝見上官氏氣得胸口不住起伏,忙安慰道:“娘,你不要生氣,綠意嘴上向來沒個把門兒的,你跟她置的什麼氣呀?倒是您,打大姐出來,您的脾氣就見長了呀!以前夫人還活着的時候,您都忍了過來,怎地過了三年快活日子,就不如以前了?”話雖如此,卻仍然忌憚着上官氏那滿頭滿臉的包而不敢與之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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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兒這麼一提醒,上官氏才發現這陣子自己的確特別容易動怒。當年的她是這樣子的嗎?不!不是的,當年她能隱忍,慣會伏低做小,哪怕是賀勵都沒找出她什麼錯處來,怎的才得意了三年,她便被激的情緒起伏如此之大?想那賀蓮房,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自己都活了這麼久,難道還鬥不過她?當年那藍氏,是何等高貴身份,才華絕倫,不也敗在自己手上?!
“你說的是,是娘太激動了。”上官氏深深吸了口氣,眼神在瞧見那三盒首飾時變得無比冷酷。“既然你們那好大姐如此細心體貼,你們可別忘了要好好感謝她一番。”
賀紅妝輕輕一笑:“那是自然,娘放心。”
拋開正歡天喜地試戴首飾的賀綠意,上官氏與賀紅妝相視一笑,就像是回到了當年,藍氏還活着的時候。
這邊心計暗涌,賀蓮房那邊卻是收到了一份神秘的小禮物。
接過那溫潤的白玉小瓶,上頭還畫着一幅仙女圖,賀蓮房還有點詫異地問:“爹爹,你說這藥是青王爺賜的?”
賀勵點點頭,也有點不明所以:“方纔青王府的侍衛送來的,爲父還在想你是何時與青王爺有了交情?”不是他自戀,他是真的覺得青王有可能看上他的掌上明珠了。不過賀勵一點也不願意把賀蓮房跟青王送作堆,畢竟那青王的年紀……若是能小上個十歲還好,可兩人之間整整有十四歲的差距呀!
許是因爲妻子早逝的緣故,賀勵對這三個兒女的事情都非常看重,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草木皆兵。
賀蓮房覺得父親實在是想太多:“我只是和王爺說過幾句話,又和他下了一盤棋而已。”原來下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的手了。
元宵花會上,因爲祁懷旭的囂張,她恨之入骨,偏偏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指甲便將掌心戳出了血,她一直小心掩飾着,便連茉回蘭潛都未曾注意,青王卻看到了。
可當時花園涼亭中他說話那樣不留情面,又爲何會特意命人送藥來?
對於青王的態度,賀蓮房倒真有些摸不準。不過那不是重點,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她,而是賀勵。“爹爹,女兒有事想跟您說。”
賀勵問:“何事?”
“……是關於二夫人的。”話未說完便見賀勵冷了臉,賀蓮房不由失笑。“爹爹,二夫人並非洪水猛獸,您露出這樣如臨大敵的表情來做什麼?”
賀勵抿着嘴:“爲父不想聽有關她的事情。”
“怕是這事兒您不聽也得聽了。”賀蓮房走到他身邊坐下,認真道:“方纔我到二夫人的院子裡去,遠遠就聽到她要求上官翰林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