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傳記
十日的時間也是彈指即過,賀紅妝與賀綠意說是在佛堂修身養性,但其實除了不住在自己的院子裡以外,也沒什麼區別。上官氏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周到,老夫人說不許人探視,她便不去探視,甚至連衣裳藥膏都不親自送去。這樣一來,她在徐氏心中的地位又漸漸上升,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替自己的兩個女兒求過情,反而讓徐氏覺得懲罰的夠了,到底是兩個十一歲的孩子,若是罰的很了,少不得有人會說三道四,便命魏媽媽將人放了出來。
那賀紅妝賀綠意也機靈,兩人在佛堂共同抄了一本佛經獻給了徐氏,徐氏是知道這兩個孫女多麼不愛讀書的,見了佛經,很是感動,又被上官氏話裡話外暗示,免不了覺得賀蓮房對自己孝心不夠,否則她在佛堂三年,怎的一本佛經都沒見着?
對庶出的會在徐氏面前顛倒是非,賀蓮房心中早已有數,但她全當不知,每日仍然恭恭敬敬地到徐氏面前請安,陪她說話,就是待上一天也不嫌悶。徐氏本就年邁,唯一的獨子又不在身邊,賀蓮房每日陪着,她便想起兒子有多麼疼愛這個長孫女,慢慢地心中那點隔閡也就消弭了,再加上賀蓮房十分的會說話,句句都能說到她心坎兒上,所以幾日下來,竟是離不了賀蓮房,每日她過來請安都要將人留下好久。
賀蓮房平日也不做旁的,她在這家中無甚實權,徐氏又特意派人關照,所以除了請安幾乎無旁事要做,每日便讀書彈琴,浸淫琴棋書畫詩花茶之中,對賀蘭潛的功課也是非常上心。
這樣的日子過了有月餘,上官氏始終沒有什麼動作,但賀蓮房並未因此放鬆戒備,沒人比她更瞭解上官氏了,賀紅妝賀綠意受罰,上官氏嘴上沒說什麼,心中卻是把她給恨上了,怕是近日來便會動手。她那人,面具戴的太久,做什麼都要顧忌着不露本性,難免礙手礙腳。賀紅妝賀綠意被罰佛堂,兩人本就認不得幾個大字,再加上寒冬臘月,抄那經書,豈是易事?先前冷水浣衣又沒來得及抹藥,兩人都染了凍瘡,每日保養塗藥尚且來不及,哪來的閒工夫找嫡出的麻煩?
女兒家都愛美,一雙纖纖玉手變得紅腫潰爛,任是誰也受不了。
心中怨恨,自然不用言說。而女兒受苦,做孃的怎麼可能不心痛?上官氏是無論如何都要爲女兒出氣的。此人看上去賢惠溫柔,但其實最是心胸狹窄,小肚雞腸,誰惹了她,她就是拼了命也要讓對方不好過。賀綠意的性格最是像她,這也是上官氏疼賀綠意勝過賀紅妝的原因。即使賀紅妝更漂亮更聰明更懂得討人歡心,她的心也還是偏向了賀綠意。
跟在賀蓮房姐弟三人媽媽中,陸媽媽精通醫理,周媽媽女紅絕倫,喬媽媽則身懷武藝,她們之所以能被派在賀夫人身邊,都是因爲有那麼一技之長。只是府中人心難測,又有上官氏虎視眈眈,賀夫人臨終前又再三叮囑三人韜光養晦,所以無論上官氏如何欺凌,三位媽媽都一一隱忍下來,絕口不提。時間一長,上官氏便信了三人只是普通婆子,對她們的戒心也就沒那麼重了。
前世賀蘭潛死的時候,喬媽媽身爲他的貼身媽媽,最是心碎痛苦,彼時她已經被上官氏趕出府去,但憑藉一身武藝,勉勉強強也活得安穩,得知賀蘭潛染了天花,她便想潛入學士府探望,誰知卻被她發現了賀蘭潛染病的真實原因。她本想將賀蘭潛帶走,誰知卻被上官氏發現,無奈之下負傷逃離,卻被追殺,以身殉主,死不瞑目。
所以當喬媽媽神色慌張的來稟報說賀蘭潛出事了的時候,賀蓮房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茶杯從她手中落地,發出刺耳的一聲,碎成好幾片。
怕這碎渣子扎到小姐的手,琴詩忙過來清理。賀蓮房眼神一冷:“潛兒在哪?”
“已經回院子了,府醫正在看診,老夫人和二姨娘都陪着呢。”喬媽媽皺眉,面露焦急之色。“今日跟大少爺一同去學堂的伴讀是以前二姨娘安插在院子裡的人,老奴如何詢問都只是打着太極,所以也不曾知曉大少爺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賀蓮房按捺住正欲蓬勃而出的怒氣,原本還情緒外露的面孔瞬間變得冷靜:“通知二小姐了沒有?”
“莞爾去了茉莉苑,依人在大少爺身邊守着,老奴來的大小姐這兒。”
“很好。”賀蓮房起身披上斗篷,“喬媽媽,你前面帶路。”
“是。”
鑑於菡萏築裡也有不少上官氏的人,所以賀蓮房並沒有對陸媽媽說什麼,但陸媽媽自己卻是清楚的,她對着賀蓮房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有所準備。
一行人到了幽蘭閣,屋內已經擠滿了人,府醫正站在一旁恭敬地對着徐氏和上官氏說着什麼,賀蘭潛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嘴脣略微呈現淡青色。
這一幕,讓賀蓮房的心狠狠一痛!她彷彿又看見上一世,潛兒滿眼絕望灰敗的模樣,此刻他正了無生氣的躺在牀上,好像下一秒就會離開她!
看着上官氏擔憂的神色,賀蓮房也面露焦急的迎上去:“祖母,二夫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喬媽媽告訴我說潛兒生病了?這早晨還好端端的,怎麼突地就病了呢?”
徐氏坐在賀蘭潛牀邊直抹眼淚,見賀蓮房來了,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忙握住她的手:“若是潛兒有個好歹,我可如何有顏面見你的爹爹呀!”
賀蓮房心中厭煩,她此刻根本不想開口安慰徐氏,只要一想到潛兒的“病”可能是上官氏下的手,她便憂心不已,可面上還是溫溫柔柔的:“祖母莫要擔心,潛兒有祖母照拂,定然洪福齊天,不會有事。”言罷去問府醫:“可查出大少爺是生了何病?”
那府醫下意識地看了上官氏一眼,賀蓮房頓時明白,這是上官氏的人。可她好似渾然不覺對方與上官氏的眼神,又問了一遍:“大少爺究竟生了何病?”
“回大小姐,此病甚是怪異,在下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何而起,從脈象看來,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中毒?!”上官氏低呼,“誰如此大膽,敢對大學士府的少爺下毒!”
誰如此大膽,除了你,還有誰?
“此毒可有的解?”賀蓮房冷靜地問,她已經知道上官氏想要做什麼了。方纔她一心擔憂潛兒,反倒忘了去想。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還在佛堂中未曾出來,若非後面做了鬼,在那幾年時間裡旁敲側擊事態發展,也不會想到上官氏要做什麼。
等過了年,可就到她上一世鬱鬱而終的年紀了呢,看來,上官氏還是同前世一般,要用相同的法子來暗害於自己了。
“這……”府醫狀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半晌方道。“在下專攻醫術,對解毒實在是不大擅長,還請大小姐見諒。”
一聽這話,徐氏登時就怒了:“若是不擅長,府內養你何用?!”
真是奇怪,這府醫可是上官氏的人,要知道,將府醫掌控在手,那麼想害死府內任何一人都是十分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府醫在用藥中多添或是少減點分量,便能輕輕鬆鬆達到目的了。可此刻上官氏卻絲毫沒有因爲徐氏發怒而言語,甚至眸底隱隱帶着得意之色,想來是早已準備了後招。
果不其然,她面帶猶豫之色,對着徐氏欲言又止,偏徐氏心憂賀蘭潛,並未看到她的惺惺作態。
賀蓮房倒是不吝於給她這個機會:“二夫人,看你似有話說,是不是有法子救潛兒?若是有,可千萬莫要遲疑呀!”
徐氏一聽,忙道:“雲娘,你是有法子嗎?快說快說!”
你心中只有這孫子,卻那樣狠心的懲罰我的寶貝女兒!上官氏心中怨恨,表現的卻尤其恭敬:“回老夫人,媳婦也沒有太大把握。媳婦二弟家的侄兒上官悟,自幼跟着我那藥草世家的弟媳學醫,對毒物頗爲專精,若是老夫人不嫌棄,可否請他過府來幫忙醫治?只是我們府內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姐,他一個未成家的男子進來,怕是會惹人閒話……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最後一句卻扯到了賀蓮房身上。
能救孫子,徐氏哪裡還去考慮其他:“自然是要他來了!”
賀蓮房也面帶懇求:“上官少爺是大夫,來救我弟弟性命的,怎會惹人閒話呢?還是請二夫人快些將他請了來吧!”
只怕,對毒物專精是假,手握解藥纔是真吧?!賀蓮房在心中冷笑,這上官悟,年已十八卻未考到任何功名,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他母親出身藥草世家也不假,可哪有千金小姐去學醫的?說他跟着母親學醫?上官氏如此信口開河,也真不怕謊言被戳穿!
“既是如此,那麼在下先爲大少爺開副藥壓制住毒性,等那位上官少爺到了,再爲大少爺解毒。”府醫說着便開始寫藥方。徐氏急了,抓住上官氏的手:“怎麼,不能現在就過來嗎?”
現在就過來,解了毒,又怎麼有理由賴在府中不走呢?賀蓮房暗忖,果見上官氏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我那侄兒,最是行蹤不定,媳婦已經派人去請了,可若要找到他,非得明日不可。還請老夫人放心,咱們府內的大夫醫術也是一等一的高明,大少爺捱過今晚,定然無礙。”
聞言,徐氏也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