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無疑是最震驚的那個, 她思去想來上輩子麒麟並沒有奪走兩人的記憶,可爲何這一世,葉明遠又不要她了?明明接連三輩子都不肯放手的人, 怎麼就輕易就與其他女子成親了?
她口中上涌猩紅血熱, 想過可能種種, 莫不是被她氣糊塗了, 這輩子不理她了?
她心中痛苦, 又內疚,然而思前想後終是無果,於是就在兩人成親當日攔住車馬, 攔住新郎官葉明遠,他正準備去接親, 身着紅衣, 理因是最風光的那個, 卻面色平常,沒有新郎的喜色明朗。
卻見沈璧仗劍從天而降, 大吼一聲:“站住!”
葉明遠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眼眸中多了某種情愫,卻壓抑着,一副憤憤的樣子,說道:“這位姑娘, 回去吧。”
沈璧憤憤道:“我知道你記得我!偏偏裝作不認得!你今天要麼跟我走, 要麼就死在我劍下。”
“這世間什麼都能爭, 唯獨感情勉強不得。”葉明遠抿嘴說道, 他看着她明朗如朝霞, 燦爛如仙子,就好像最開始認得的模樣, 一次次讓他淪陷,這一次也不例外。
“可對你,我偏偏要強求一回。”沈璧記得,這是葉明遠曾經給她說過的話,現在原封不動地拿來回敬他。
葉明遠也不傻,知道她是在暗示從前過往,只是上輩子愛得太深,被騙得太狠,這輩子再次醒來,他知道大概是沈璧血祭了,想到她獨自承受自盡痛苦,他是又氣又後怕,卻拿捏不好,她究竟是愛慘了他,還是因爲愧疚。他曾經抱過僥倖,想過她這輩子會主動來找他,可她沒有,他心裡失落,又氣她一點也不在乎,一氣之下就答應了皇帝指婚。
沒想到,她自己找上門來,她還是放不下他!沈璧就是這樣,不被逼急了,是不會顯山露水的,他心裡狂喜,面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聽她說道:“我上輩子,對不住你,這輩子我們在一起可好?”
喲,連表明心意都這般英氣,葉明遠心裡更歡喜了,卻硬繃着臉,一副不稀罕的模樣。
“你若只是愧對我,並不愛我,不必用下半輩子償還。”葉明遠皺眉說道。
沈璧搖了搖頭,“我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既放不下,三番兩次的回頭,又不敢接納你,可我知道事實原委,才明白,我只是需要愛人的勇氣。”
沈璧接着又說道:“你可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葉明遠心中升騰出一股愛意,直想把沈璧往轎子裡塞,卻苦於無法改變現況,做出一副苦悶模樣。
這模樣印入沈璧眼裡,又是另一番滋味,她心中霎時跌入谷底,“若有爲難,便就此作罷了。告辭!”
“誒!”葉明遠見她翻臉要走,立即下馬逮住她,“說得好好的,怎麼就走了!”
沈璧苦哼一聲,“你既不稀罕,我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稀罕,我稀罕!”葉明遠攥緊她的手腕,立馬露出笑容,沈璧一見他潑皮耍賴,心裡又急又氣,掄着拳頭打在他胸膛上,“不要臉!專門欺負我!”
葉明遠卻甘之如飴,把她的拳頭揉進手心裡,低頭一吻,再也不放開。
那天烈陽高照,葉明遠依稀記得,沈璧的笑容在她十六歲的那年盛開綻放。
昌德十年,葉侯拒婚抗旨不尊,乃大不敬之罪,皇帝惜才,發配至邊塞欽定爲鎮北將軍,陣前葉侯與一名女子並肩作戰,敵方聞風喪膽,次年雙雙鎩羽而歸,皇帝龍顏大悅,賜葉侯黃金萬兩,良田百畝,欽點葉明遠爲攝政王,輔佐太子直至繼位。
葉侯罪犯欺君,理因終生不娶纔是,卻終日帶着一女子相伴左右,外人看了着實不像話,後來又有了一雙兒女,攝政王請旨,要爲女子許個名分,剛登基的君王,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刻。
昌錦元年,賜葉侯與沈璧成婚,兩人相伴至六十載,才得以入土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