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沈璧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
胡海臣嗤聲一笑:“憑你?”
沈璧心裡不是滋味, 對他癟癟嘴:“怎麼,看不起我?待會兒有你好看。”
胡海臣笑得更樂呵了。
兩人互相打趣,不一會兒就聽宮中內侍通傳, “皇帝、皇后駕到!”
衆人紛紛起身恭迎, 沈璧亦低頭垂首, 只聽頭上一聲:“平身。”這才微微擡頭, 瞥見帝王鋒芒。
大昌皇帝莫約六十上下, 鬍鬚斑白,面色祥和,卻掩不住威嚴, 舉手投足皆一副霸者氣派。
皇后名諱葉楚楚,是葉明遠嫡親長姐, 她頭上珠玉翡翠鑲嵌, 身着硃紅鳳凰鑲邊錦緞, 風華絕代,端儀自持, 懷裡抱着的十歲孩童,正是當今太子,錦溪。
她被皇后風華驚豔,直直地打量起來,正在這時, 內侍又通稟道:“侯爺、莊氏到。”
沈璧一聽, 葉明遠也來了?卻見他被一堆人簇擁而來, 站在他左面的正是以嫡女莊默爲首, 莊氏一族, 只見此女莫約二十出頭,瓜子臉, 眼睛狹長,一臉精明模樣,嫁給了高太傅之子,聽說已有了三月身孕,右邊的則是當今太子之師,高太傅,一青須老者,面色威嚴,舉止儒雅。
皇帝見了葉明遠,掩不住笑意,問道:“前幾年錦溪過生辰,三催四請也沒把國舅給請來,今年倒不指望國舅光臨,臨頭說了一聲,誰想竟然把國舅請來了,難得,難得!”
葉明遠躬身俯首回道:“陛下息怒,臣知罪。”
葉楚楚也忍不住嗔怪:“盡得了便宜賣乖,今兒總算捨得過來了。”
葉明遠笑了笑,對着皇后又作揖又抱歉,一旁的錦溪卻小聲道:“可別再責怪舅舅了,惹惱了他,又沒人陪我宮中游玩了。”
葉楚楚點點錦溪的鼻子:“小滑頭,功課做完沒有?就知道玩!”
沈璧頭一次見帝皇家重聚天倫,竟如同尋常百姓熱絡溫存,眼見葉明遠在對面落了坐,皇帝又問起他家老祖宗近況,葉明遠只道祖母年邁,但身子康健,前些日子還去觀星臺放了盞孔明燈,祈求天宮賜福於我大昌,繁榮昌盛。
皇帝點點頭,聽罷甚是安慰。
沈璧這時才瞧見莊默坐到了右上方,而臨到開席時刻,匆忙趕到的竟是她認識的人,那人膚白,鼻樑高挺,面若潘安,大搖大擺地坐在他家嫡長姐身旁,竟不是江湖人稱作的莊無邪,而是莊家庶長子,莊閒。
莊閒環伺一週,瞧見沈璧也正看着他,面色凝滯,旋即又對着她笑笑,拿着酒杯隔空敬了她一杯,好不得意。
沈璧只覺怒氣上涌,恨意在血液裡叫囂,面色卻依舊不改當前,從容回敬了一杯,竟沒喝下,而是往身旁一倒,殺盡他的風頭。
莊無邪即是莊閒,好個採花大盜,竟出自名門。
那人卻笑了,拱手投降。
沈璧心想,待會兒大殺四方,把這廝大卸八塊,可別怪她新仇舊恨一起報了,正得意籌謀,對上葉明遠的眼神,那人時不時就要打量她,卻也不露骨,相比平日乖張作風,今日倒顯得些許收斂了,但在沈璧看來,也是裝模作樣的。
他這樣若有似無地盯着她,倒鬧得她不自在了。
用完飯,皇帝遣人給三大家族比試抽籤,各大家族只能派一人上場,沈璧最後拿了個“叄”,胡海臣拿了個“壹”,莊閒拿了個“貳”。
按照次序,總共分三輪,第一輪,先是胡海臣與莊閒比試,兩者決勝出一位,第二輪由第一輪敗者與沈璧比試,勝出者再與第一輪勝者比試。
皇帝見沈璧身子單薄,問皇后說道:“這丫頭是替沈家出戰?”
葉楚楚回道:“確是這樣。”
皇帝不明所以:“怎麼讓個女娃娃出戰。”
葉楚楚哂笑道:“聽說是有高人指點,沈家的女娃娃不比男兒差。”
第一輪,胡海臣與莊閒比試,胡海臣挑了把長短雙刀,莊閒則輕易選了兩把匕首,兩人比試,皆不分上下,胡海臣雙刀十分討巧,面對莊閒突進短攻,都能一一避開,頗有些四兩撥千斤的道道,藉着左右腕力上挑,幾次把莊閒匕首彈飛出去,卻又能不傷他分毫,待莊閒回過神時,早已刀橫脖子,莊閒眼看銀刀橫首,不得不拱手訕笑:“胡家大公子果然厲害。”
胡海臣也見好就收,長短雙刀“唰”的回鞘,躬身回道:“我知莊家看家本領並不在武力,而在暗器,今日莊兄沒使出來,想必估計御前比試,擔憂傷及無辜,胡某無緣見識,若有機會,還向莊兄討教,此次勝出,多謝莊兄承讓!”
莊閒嘴角上揚,回了禮。皇帝見狀,大笑道:“好!胡家公子真少年英雄,謙而有禮,名仕之風,莊閒也不錯,點到爲止,都是朝廷將來依仗的好臣子!”
這莊閒輸了第一輪,真大大合了沈璧的心思,想起之前他扮作莊無邪,輕薄於她,險些讓她丟了清白,現在終於落到她手裡,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莊閒倒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前些日子差點到手的小娘子,見她一臉狠辣,想必猜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也怨他當時心軟,留了她一條性命,倘若不然,她不該有機會能站在他跟前,也是她運氣不好,今日攤在他手裡,即便御前失手殺了她滅口,聖上也不見得能要了他性命。
見沈璧着一身白衣,身姿窈窕,膚白貌美,想到當日沒來得及一親芳澤,今日便要親自葬送了小美人,心中有憾,見沈璧選了把長劍,他亦選了一把長劍,兩人短兵相接,必能在她不防備時,使出暗器,殺人於無形。
兩人臺上對峙,葉楚楚打斷道:“依着臣妾看來,這比試還先得把賭注給放在臺面了纔好看。”
皇帝疑惑:“皇后荒謬,這既不是賭博,下了賭注豈不有傷風雅。”
葉楚楚盈盈一笑:“陛下有所不知,每回只勝出一人,最後才道出一家願望,實在乏味,不如讓他們說說自己有什麼念想,以免臨時變卦,戲弄了皇家。”
皇帝點點頭,指了指沈璧:“這個女娃娃,有何願望?”想來竟是些朱釵寶石,一個女娃娃家有什麼可喜的,皇帝也沒多想,隨便問問。
沈璧單膝跪下,眼中星芒點點:“求陛下賜我一副免死金牌。”
皇帝一聽,笑得前瞻後仰:“你,你個女娃娃,要什麼免死金牌,既不是朕的近臣,也不爲我出兵打仗,怕立不了戰功被我摘了腦袋不成?”
沈璧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皇帝見狀也不打趣她,揮手道:“罷了罷了,那金子包的牌板我這裡多的是,你若看着討喜,拿一塊去也使得。”
沈璧雀躍回道:“多謝陛下。”
葉明遠見她終於綻開笑容,笑了笑,繼續斟酒痛飲。
“你呢?莊閒?”皇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