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夜色太過溫柔,雲歌的聲音都帶着柔和。
那時候的慕琰清比現在清瘦許多,臉上帶着由他母親特質的人皮面具,雲長老用了藥水纔將慕琰清的真實容貌露出來,就連慕琰清本人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真實樣子。
過去的十多年裡,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臉上居然還帶着面具。
他的皮膚從來沒有接觸過陽光,白的毫無血色,像是最精緻的人皮娃娃,精緻美好,雲歌想,也許就是那個瞬間,她被慕琰清迷住了。
後來知道了慕琰清的身世,她便再也割捨不下,那是一個怎樣的男子,身份高貴,心有乾坤,更甚至武功高強,就連雲長老都沒有想到慕琰清在那樣的環境下,能長成如今的樣子。
齊滿滿靜靜的聽着,從雲歌的一顰一笑中,她看到了濃濃的愛意。
雲歌一個人說了好久,轉頭一看,齊滿滿笑着望着她,這才覺得羞惱起來,“你笑話我!”
雲歌習慣性的拿出袖中的小紅蛇,齊滿滿倒真的不怕這條小紅蛇,只是月光下雲歌羞澀的樣子太過動人,讓齊滿滿也不得不感傷起來。
“我不是笑話你,而是羨慕你。”齊滿滿低聲說。
是真的羨慕的,也許她跟慕琰清從根本上同一種人,害怕付出,害怕被人傷害,所以固步自封,寧可自己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也不願多付出一分。
說他們自私也好,說他們脆弱也罷,他們就是這樣的人。
而云歌卻是另外一種,與他們完全不同的性格,愛了就是愛了,不在乎付出多少,不在乎後果如何。
全心的投入愛中,這種人何其勇敢,能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愛奉獻出去。
齊滿滿想,要不是碰到齊家慘劇,她與乾熠怕是到如今,依舊不能交心,不能這般相知相守。
因爲她的自私,她的怯懦,齊滿滿失去了感情最美好的階段,雲歌這般嚮往着的,懷念着的,齊滿滿並沒有。
這世上總是這樣,你不付出,就永遠不會得到。
“羨慕?”雲歌疑惑的看着齊滿滿。
齊滿滿沉沉的點頭,是羨慕。
這般只爲自己的愛而愛,而不是爲了那人對你好才愛他。
這是何等的勇氣,又是何等的幸運。
“雲歌,我相信總有一天九哥會看到你的珍貴的。”齊滿滿信心滿滿。
慕琰清跟她是一種人,他們都是自私的人,只會因看到別人的真心,纔會釋放出自己的感情。
雲歌這樣灼熱的人,遲早會打動慕琰清的。
“我也相信。”雲歌站起身來,笑的神采飛揚。
夜半,齊滿滿躺在自己的廂房內,用盡了全力想她第一次見到乾熠時候的場景,那時候她是不是也喜歡上乾熠了呢。
雖然心裡知道沒有,但是還是固執的認爲,是這樣,她是第一次見乾熠就愛上他的,嗯,是這樣。
自欺欺人,真不是什麼好習慣。
——
早起,齊滿滿剛剛收拾停當,房門就被人猛地推開了,齊滿滿一驚,急忙從屏風後面跑出來。
雲歌滿臉的汗跑過來,就往齊滿滿身後躲。
“怎麼了?”齊滿滿問她。
雲歌揭開齊滿滿的牀單,就往牀底下爬,“慕二來了。”
慕煦清?“那你躲什麼?”
雲歌兩條腿已經藏進齊滿滿的牀底下,嘴裡急急的說:“你不知道?慕二帶着人血洗了圓滿院,把人殺了個片甲不留,慕哥哥這些日子一直在找他。誰知他今天竟然自動找上門來了,這還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
齊滿滿是真的不知道,當下驚得說不出話來,她腦子裡出現湘湘那小仙女的樣子,湘湘就這麼死了?!
雲歌伸手將牀單放下來遮住自己,嘴裡嘟囔道:“我跟慕二好歹一起長大,眼看着他被殺不厚道。所以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
齊滿滿也顧不上跟雲歌多說什麼,她想起昨天死在她手裡的那幾個人,那些人應該都是慕二的心腹,這會子慕二來怕是來者不善啊。
齊滿滿提起裙子就跑,她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是她想看到慕琰清。
很擔心他,慕二再怎麼說都是慕琰清有血緣的親兄弟,若是真的這麼被殺了,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風波呢。
跑至前院,齊滿滿嘆息,雲歌你個坑人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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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歌說的好似慕琰清分分鐘就能滅了慕二一樣,可是事實卻是......
慕琰清孤身一人被慕二帶得人包圍在院子中央,劍拔弩張,一促即發。
這時候,也沒有顧得上齊滿滿,齊滿滿很輕易的就闖進了包圍圈,雙手一伸就把慕琰清護在了身後,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人還要不要臉,居然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
齊滿滿一時心急沒控制音量,頓時,尖利的女聲在院中迴盪。
“這就是那麼沒死的蠢貨吧。”齊滿滿看向正前方的男子。
他長得還算清秀,要不是眼睛裡跟慕琰清一樣帶着幽藍,齊滿滿絕不會承認,這人就是慕煦清。
這長相別說是跟風華無人能敵的慕琰清比,便是齊滿滿平日裡的接觸的那些男子,都比他出色太多。
本來,齊滿滿見過儒雅的慕清,驚豔的慕琰清,下意識的認爲這慕煦清也定是個出色的人物,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普通。
齊滿滿也是剛睡醒腦子脫線,順嘴說出:“這也太普通了吧,怪不得雲歌看不上你。”
噗嗤,齊滿滿身後的人笑了。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說什麼?!”慕煦清也是怒了。
“是你們殺了圓滿院的人?”齊滿滿問嚮慕二。
慕二一勾脣顯得有些得意,不過看到齊滿滿這得意也就去了一大半,最重要的人沒有殺死,他們那晚的計劃算起來還是失敗的。
“我在問你,是不是你殺了圓滿院的人!”齊滿滿是真的恨,湘湘照顧了她一年,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該死的人是你!”慕二看着齊滿滿紅了的眼,到底還是回了一句。
慕琰清上前一步,將齊滿滿往身後拉了拉,“你說誰該死?”
又是昨天那種冷酷的語氣,齊滿滿趕忙拉住慕琰清的胳膊,這慕煦清人多勢衆,她不能讓慕琰清冒險。
慕琰清扭頭看她,齊滿滿眼中的擔憂太明顯了,讓他心裡都暖了起來。
“別擔心。”他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怎麼能不擔心,齊滿滿有些急。
慕煦清帶着人開始圍着他們轉圈,並且不斷的縮小包圍圈,明顯是要攻上來。
齊滿滿懊惱自己沒有好好習武,當年齊汣一說她的骨骼不適合習武以後,她就歡天喜地放棄了習武的念頭。
唯一會的那點花拳繡腿,在這些高手面前根本不夠看。
還沒等齊滿滿想出好的計策,慕煦清帶的人就已經攻了上來,且招招都是殺招。
本來慕琰清對付這些人綽綽有餘,故而,他特地屏退了手下,慕煦清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弟弟,他以一敵百不算以大欺小。
可是齊滿滿的到來卻讓慕琰清措手不及,他不但要接這些人的招數,還要顧着齊滿滿,不讓她受傷,多少有些腹背受敵。
一根長鞭劃過長空,清脆的聲音讓在場的衆人都愣了愣。
在齊滿滿反應過來之前,慕二已經驚喜的叫出聲,“阿歌,你真的在這裡!”
雲歌一襲火紅的裙子,從天而降,直接落在齊滿滿旁邊,用一種你這個廢物的表情看着齊滿滿。
齊滿滿很是抱歉的笑了笑,她的確有點廢物。
雲歌這纔將嫌棄的眼神移向慕二,“你還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齊滿滿補一刀,“就是,怪不得你看不上他。”
慕二的臉先是白,然後轉紅,最後成了黑的。
慕二舉着劍指着齊滿滿,大吼,“我殺了你。”
齊滿滿極快的躲到了雲歌身後,慕二氣絕。
慕二對上雲歌,什麼囂張的氣勢都看不到了,弱弱的問:“你真的跟他去了南詔?”
雲歌冷冷的點頭,女王範兒十足。
齊滿滿看着這三人,慕琰清一身黑袍神色淡淡的,似乎眼前的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慕二穿着靈族傳統的白色長衫,雲歌當然是一隻火鳥。
還真是孽緣啊。
“你怎麼能跟他去?”慕二有些傷心。
雲歌顯然是見過了慕二這幅模樣半點同情都沒有,“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跟着去有什麼不妥?”
“胡說!”慕二大怒,“跟你有婚約的明明是我,是我!”
雲歌平靜的說:“我父親說了,我會嫁給靈族族主的嫡長子,當然是慕哥哥。”
慕二的母親充其量是個妾,身份地位跟身爲聖女的慕琰清的母親根本沒辦法比。
慕二也不只不過是個庶子罷了。
“他?!”慕二冷笑,“不過是個流着髒血的雜種!他那裡配的上你!”
“閉嘴!”
齊滿滿與雲歌同時出聲打斷他的話。
慕二卻越說卻起勁,“這可不是我說的,而是我父親說的。阿歌,你可要看清楚,別被騙了纔好。”
慕二的口氣輕蔑,聲聲指責,不堪入耳。
齊滿滿摳緊了慕琰清的胳膊,根本不敢想象這是一個身爲人父的人能說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