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滿滿被元皇后的瞬間變臉都給逗笑了,不過此時的氣氛倒是不應該笑的。所以她忍了,繼續認真的看着元皇后,語氣懇切的勸,“皇后娘娘要是有哪裡不適,可不要爲了顧及旁人忍着,妾身這藥可是絕好的。娘娘要是信不過,妾身先替娘娘試試如何?”
元皇后這會子想裝暈都是不成了,索性坐直了身體,臉上帶着病態的笑意,“弟妹如此掛心本宮,真是令本宮感動。”
齊滿滿厚臉厚皮,“不敢,不敢。”
元皇后後槽牙都咬斷了,“本宮想着弟妹這一趟長途跋涉,定是累壞了的,今個兒就準了弟妹先回府修養。咱們妯娌在一處的機會還多的很呢,等改日得空了,本宮再宣弟妹進宮來陪陪本宮。”
“這........”齊滿滿轉眼看看林若晴。
元皇后只覺得頭疼欲裂,“林小姐的婚事,本宮記下了,改日一定給弟妹一個答覆。”
齊滿滿也知道該見好就收了,再多就過了,但是臨走還是給元皇后添了把堵,“那妾身就回府等着娘娘的旨意了,齊家軍爲國盡忠,爲民盡孝,想來皇家也是不會看着他們娶不上妻子的。”
撲通,這回是林若晴,真真正正的暈厥了過去。
齊滿滿就在鳳儀宮一片混亂之下,行禮告退。
她的身影遠去,元皇后大大的舒了一口氣,竟然有種送走了煞神的感覺。
“娘娘,這林小姐?”秦嬤嬤爲難的問着皇后。
元凝情看着臉色煞白的林若晴,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上次見到齊滿滿時,那臉色蒼白的元凝夢。
一陣心悸,齊滿滿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女子。
元皇后揉了揉太陽穴,“擡去後殿養着,宣太醫來看看。”
這林若晴可不能在她鳳儀宮出事,榮國公本來就不贊成林若晴攙和到睿王府去,這事能成,最後還得靠林若晴自己,元皇后不想把人都得罪透了。
榮國公,元皇后恨恨的想,這四位國公可都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看着文華帝現在勢弱,竟然全部做了壁上觀。
想置之事外,這世上哪有這般的好事。
元皇后的眼神冷了下來,她就是要逼着這些國公表態。
她也想着能籠絡好了這些國公,讓他們都支持文華帝。
如果真的能得到這些老臣的支持,文華帝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殫盡竭慮,機關算盡。
累,活着太累。
元皇后有些疲軟的閉上了眼睛。
——
齊滿滿帶着華才一路出宮,宮闕深深,總有股子說不出的陰冷。
不知不覺就加快了腳步,想要早點走出這令人不寒而慄的地方。
剛剛拉開馬車的車簾,就被裡面的人連抱帶拖的弄了進去。
“王爺?!”齊滿滿又驚又喜。
她沒想到乾熠竟然比她出來的還要早,她總想着男人們之間的話題總是要多一些的。
看乾熠臉色不太好,眉心的怒氣還沒有斂去,齊滿滿就知道剛纔乾熠去見文華帝,他們之間的對話想來是不怎麼愉快的。
乾熠並沒有馬上開口說話,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齊滿滿,似乎在確認她是否完好一般。
齊滿滿撲進他懷裡,雙手抱住他的脖頸,“我可是最聽話的王妃,說過會完好無損的回來,你看,是不是就完好的回來了。”
乾熠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柔和了神色。
齊滿滿可真是不喜歡他剛纔的樣子,撒嬌的扯了扯他的臉,“笑一下麼,看到我了,就這麼不高興啊。”
乾熠扯了下嘴角,笑的很不情願。
齊滿滿也知道現在讓他笑,是難爲他了。
馬車已經開始行駛,踢踏踢踏的馬蹄聲。
齊滿滿捧着乾熠的臉,知道他大概是爲了什麼事這般動怒,輕輕的啄了他的薄脣一下,安慰道,“我不會離開你的,別怕。”
乾熠定定的看了齊滿滿一會兒,鄒然身形一動,齊滿滿就被抵在了馬車壁上。
齊滿滿只來得及說一句,“我不要在馬車上。”
就完全被乾熠奪去了一切。
——
乾熠用厚大氅將齊滿滿光滑的身子包起來,這馬車裡雖然溫度不低,但是到底在外面,他還是有些怕齊滿滿受涼。
齊滿滿已經連瞪他的力氣都沒了,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由着他侍弄。
“陛下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啊?”她的聲音嬌嬌的,倒是有些抱怨的意思。
齊滿滿真的想知道,文華帝到底跟乾熠說了什麼,直逼的這位爺跟打了雞血似得,剛纔那架勢,簡直就是要將她拆吃入腹般的兇狠。
乾熠的大手還在大氅下游走,聲音帶着餘欲未消的沙啞,“說他會恩准上一次你說過的和離請求。”
齊滿滿後背一僵,倒是把這事給忘了。
乾熠抱着她的手臂收緊,力道有些大。
“那你是不是跟他——”齊滿滿沒說出口,到了此時她是不會懷疑乾熠對她的心的,這一路上的寵溺,她就是石頭心也該化了。憑着他們現在這蜜裡調油的感情,齊滿滿簡直不敢想,文華帝說出這般的話,乾熠的怒火。
齊滿滿嚥了口口水,“你跟陛下起正面衝突了。”
乾熠微微的點了下頭,他怎麼可能忍得住,那些人,天天籌劃着拆散他與他的妻子。但凡是個血性男兒,都不會忍得住。
先皇駕崩的時候,新帝登基第一道旨意就是讓他的母后殉葬。
當時乾熠也是怒火中燒的,可是是他的母后告訴他,沒了父皇,她也是不想活了的。有這麼一道旨意也好,至少能讓文華帝心裡舒服點,也讓乾熠未來的日子能順遂一點。
乾熠又怎麼能不知,他的母后能那樣坦然的赴死,有一半當然是爲了他父皇,爲了他們兩人糾纏一世的愛情。而另一半,是爲了他,爲了他後半生能不被文華帝記恨,能平順的過完這一生。
乾熠明白母后的苦心,所以他隱忍,他示弱。
這份安寧是母后用死給他爭取來的,不管是對是錯,他都遵從。
可是今天,他卻打破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努力。
乾熠想,文華帝可能也是打着要逼怒他的主意的。
局勢已經如此複雜,文華帝不介意在複雜一點,大家都鬥起來,他才能從中得利。
可乾熠不後悔,他抱緊了懷裡的人,這是他唯一擁有的,也是他唯一想擁有的。他絕不會放手,無論對方是誰。
齊滿滿擡起手,露出大段藕節一般的手臂,摸上乾熠抽緊的下巴。
她自然是懂他的掙扎,真的與文華帝爲敵,這條路太過艱險。便是自負如順王,也沒有跟文華帝正面撕破臉。
很多東西,在背地裡動手,與正面交惡,是完全不同的處境。
乾熠低頭,細細的吻着齊滿滿的手指,那般珍愛的樣子,讓齊滿滿身上的酸楚延生進了心裡。
從不知道,幸福的滋味居然是酸的。
不是仰天大笑的喜悅,而是一種讓人想哭的心酸。
心疼着眼前的人,忐忑着前路的兇險,心底了還有那小小的甜蜜。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緊緊的相擁,車外是漫天的寒雪,車內卻是暖意濃濃。
過了好久,心裡的起伏平靜了些。
齊滿滿不解的問乾熠,“咱們家有這麼遠嗎?怎地怎麼久還不到啊。”
咱們家,乾熠被這三個字震的思維空空,也是一臉茫然的看着齊滿滿。
駕着馬車的華才嘴角抽搐三百次。
華纔看看天,心裡哀鳴,我的老天爺,你看到小的凍傻了的臉了嗎?他都駕着車圍着內城轉了五圈了!做奴才容易麼,容易麼。
剛纔馬車裡的動靜那麼大,就算他是個太監,也不能這般毫不顧及他的感受不是?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的悲苦,何況還是他這麼個永遠都做不了飽漢子的無根之人。
華才都要委屈死了。
睿王府門前的臺階上搭了木板,齊滿滿的馬車直接駕車進府。
府門後,睿王的側妃姨娘侍妾全部恭候多時。
昨天回來,順王在睿王府,她們不宜出來請安。
今日王爺王妃入宮請安,於情於理她們都該出來給王爺王妃請安。
乾熠從來都是騎馬的,堂堂錚錚男兒,是不會如女子一般的坐馬車的。
李秋之翻起眼睛,往馬車後看了又看,確定沒有人之後,便垂下了眼睛。
她的嫡姐死在順王府,她心裡不是不怕的,這內宅之中想要一條人命簡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所以這段時間,李秋之閉門不出,她只想能安生的活下去。
吳枉眉看到王爺沒有跟着一起回來,腰桿子就挺直了。
馬車直接進府,根本沒有停下來讓這些女人們行禮的意思,終究有人忍不住。
“王妃真是好大的派頭,妾等在這苦等了兩個時辰,難道王妃連面都不露,這般做派實在不能堪當嫡妻。”
誰都沒想到,最先開口的是相思。
李秋之挑眉,吳枉眉很不厚道的笑了。
相思是個什麼東西,她們兩個正兒八經上了玉蝶的側妃都沒有說什麼,她一個姨娘倒是厲害的很。
馬車裡,齊滿滿還保持着剝殼雞蛋的模樣。
聽到相思的話,忽的就坐了起來,身上的大氅滑了下來,露出紅痕點點的肩頭。
乾熠趕忙給她裹好。
微微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