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滿滿站起來給乾熠打理衣裳,紫色的緞翎錦上暗繡着朵朵祥雲,伸手撫平上面因爲剛纔劇烈運動過留下的褶皺,齊滿滿有些不放心,叮囑道:“見了人家別擺臉色,咱們現在好歹在人家的國土上,南詔的家務事,你能別參合就別參合,嗯?”
齊滿滿這一年就算是又長了些個頭,在乾熠面前還是不夠看,頭頂也只到他的肩膀處,她這樣圍着他打轉,柔軟的手在他身上拂過,乾熠都不想去見什麼滕王了,可是她這樣爲他擔心,他總不能不領情,點頭道:“嗯,知道。”
想想又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按照時間算,慕琰清現在已經到了南詔,乾熠真的是片刻都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齊滿滿擡眼就瞪他,指指自己身上的衣裳,千金難買的雲霞紗,質地輕薄,可是此時裙子上有團團的水漬,褂子上也是層層疊疊的皺褶,都是剛纔乾熠太性急,根本沒有將衣裳完全脫下來,現在這衣服怎麼能穿出去見人,嬌嗔道:“我這副樣子,還能見人?”
她的嘴脣還是紅腫的,臉上緋紅一片,眼睛一瞪更是流光溢彩,乾熠伸手就抱住她,低着頭在她耳邊說:“我不想去了。”
是真的不想去了。
齊滿滿對他這樣的撒嬌真是無奈又歡喜,拍着他結實的背,勸道:“快去吧,早點見完,早點回來,咱們帶着安樂出去逛逛。”
乾熠也知道她說的對,那滕王都找上門來了,怕也是不得不見的。
“那我去了。”說的不情不願的。
齊滿滿好笑,這麼纏人啊。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乾熠正準備走,奶孃卻抱來了大哭着的安樂。
安樂午睡醒來,陌生的環境,奶孃雖然一直服侍她的,可是乾熠平時並不喜歡奶孃太親近孩子,所以安樂對她也是陌生。
這一下子像是點燃了火藥桶,我們的安樂小郡主哭的根本哄不住。
奶孃哪裡敢耽擱,這可是睿王殿下的口頭肉,哭成這樣,怎麼能行,急急的就抱着安樂過來了,隨影他們誰敢攔,別說是滕王,就是現在南詔的老皇帝來了,也沒這位小祖宗架勢大啊。
齊滿滿跟安樂相處了這幾天,安樂從來都是愛笑的,極少哭,便是餓了生氣了,也只是皺着小眉頭生氣,或者是大發脾氣,攪得大家沒一個人能安生。
可是這樣嘶聲裂肺的大哭,齊滿滿也是第一次見到,安樂的眼淚珠子跟斷了線一樣,委屈的讓人齊滿滿看的心揪。
到了這會兒,安樂連齊滿滿都是不要抱的,只往乾熠懷裡撲,齊滿滿焦急的看着女兒,可是女兒根本不要她,心裡難免的酸澀起來,眼睛也是紅了的。
安樂嗓子都哭得有些啞,她哭一聲,齊滿滿心裡疼一下。
“好了,好了,父王怎麼會離開你,好安樂,你看看,是不是父王啊。”乾熠拍着撲入他懷裡的女兒。
安樂年紀小,可能是七八個月會認人的時候,沒有母親的陪伴,孩子到底還是有些缺乏安全感,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十分的恐懼。
安樂午睡的時候就將外衣都脫了,這會只穿着齊滿滿繡了水鴨子的大紅色小肚兜,兩隻細白的小手臂伸出抱住乾熠的脖子,哭得溼溼的臉貼在乾熠的脖頸上,抽抽噎噎的,斷斷續續的叫:“父——王——。”
說這孩子說話早,她只會叫父王,其他的就是齊滿滿在怎麼教,她都不叫。
乾熠大大的手,幾乎能佔安樂後背的一半,一下一下溫柔的撫着她光裸的後背,白嫩白嫩的後背,略顯粗糙的手,看的齊滿滿更想哭了。
乾熠一看她那樣子,也不顧這滿屋子的下人,低頭過來就吻上齊滿滿的眼睛,“好了,哄完小的,還要哄大的,怎麼都這麼愛哭。”
齊滿滿不好意思,這奶孃孩子旁邊呢,至於隨影他們這一批暗衛,齊滿滿早都視如無睹了,他們的聽力,她跟乾熠乾的那些羞人的事,怕是都瞞不過的。
奶孃帶着服侍安樂的小丫頭,被這樣溫柔的睿王驚得連低頭都忘了,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眼前的人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睿王?
隨影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有些感嘆,王妃回來好幾天了,王爺的脾氣還是不怎麼好,這幾天也沒少收拾他們這些下人。
看今天這樣子,王妃是已經拿下了,隨影勾了勾脣,這是不是代表這一年他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睿王爲了賞罰嚴明,初初練兵的時候,連斬三名喝花酒不準軍紀的將領,外人都說那是睿王殿下治軍嚴明,可是隨風隨影是知道,那時候王妃剛剛被送走,王爺心裡不舒服。
這次來南詔,因爲知書馬上就要生了,隨風並沒有來,隨影來時,隨風還交代他,要是王爺又發脾氣要殺人,一定要攔着點。
現在看這架勢,是不用隨影勸了。
齊滿滿紅着臉,伸手去抱安樂,乾熠還要去見客,總不能一直抱着安樂吧。
誰知安樂根本不看她,她的手一碰到安樂,安樂就抱緊了乾熠的脖子,這會子倒是不哭了,只是尖叫。
“好,父王抱你去,好不好?”乾熠聽安樂的嗓子都啞了,心疼的不得了。
這怎麼能行,齊滿滿搖頭,“你是去見滕王,抱個孩子像什麼樣子。”
“那你能拿她怎麼辦?”乾熠無奈的看着齊滿滿。
女兒哭兩聲,她都能心疼的哭,這會能把女兒怎麼辦?
齊滿滿看着緊緊抱住乾熠的安樂,一時也是沒辦法,這女兒真真兒是讓乾熠寵的,一點道理都講不得。
齊滿滿不讓步,乾熠也沒辦法。
隨影站出來道:“王妃,你別擔心,王爺在南大營召見衆將的時候,懷裡也是抱着小郡主的。”
軍營裡安樂都去過,那些身上帶着煞氣的軍將都不怕,見個滕王,小意思啦。
隨影是這麼想的,可是齊滿滿不是,恨恨的瞪向乾熠,“你居然抱着我女兒去那種地方!”
軍營是什麼地方,全是殺過人的男人,殺氣有多重先不說,乾熠抱着安樂去是什麼意思,在那麼多手握重兵的人眼前,抱着個奶娃娃?
齊滿滿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便是齊德勝那時候疼寵齊滿滿如斯,也不會帶着齊滿滿去軍營的,這是多有損官威的事情。
乾熠擡手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看齊滿滿還沒有消氣的意思,賠笑着解釋:“那段時間安樂有些吐奶,所以——”
所以割捨不下,只能帶去兵營了。
乾熠又高又大,長相又英武,這會這般討好的說安樂吐奶這種小事,真是又有些滑稽,又讓人心酸。
超級奶爸,不是一日煉成的啊。
奶孃徹底玄幻了,她進睿王府還未滿一年,在睿王府,從未聽說過這位王妃,王府的人像是都避之不及,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進府前,奶孃也是聽過一些這位睿王妃的事蹟的,最令人驚詫的無非就是與順王有染,所以奶孃很理所當然的覺得睿王府的人不提她,是睿王厭棄了她,一個不貞的女子,被厭棄很正常。
那眼前這一幕是什麼意思,這睿王哪裡是厭棄了王妃,這樣子像是還有些怕王妃呢。
堂堂戰神睿王,竟然是個妻管嚴,奶孃覺得一定是今日她的眼睛出了問題。
安樂這個小魔女,緊抱着乾熠不撒手,一動她就尖叫,沒辦法,乾熠只能抱着孩子去見滕王。
齊滿滿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臨走,乾熠親了齊滿滿的額頭,沉聲道:“你去睡一下,剛纔不是說累的沒有力氣了。若是今日來不及,咱們過幾日在出來逛,總是不能讓你失望的。”
齊滿滿也踮起腳親他的下巴,“你小心一點。”
乾熠點頭,正準備走,安樂轉過身來,也學着他父王的樣子,親了下齊滿滿的額頭,然後咿咿呀呀的說了句什麼。
齊滿滿笑。
乾熠脣角一勾,抱着女兒大步走了。
他走後好久,齊滿滿都站在屋子中央,傻傻的笑。
我愛你,並不是因爲你是最好的,而是因爲有了你,即便是出現再好的人,我也無法放棄你。
——
滕王在三樓的包間裡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倒是沒有煩躁,以睿王今時今日的地位,能見他已是不易。
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睿王。
乾熠笑的如春風十里,而他懷裡抱着一個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
封滕最少看着乾熠呆了三秒鐘,乾熠自從大敗南詔後,在南詔國內都把這位大易的王爺視爲不可戰勝的將軍,在南詔剛剛戰敗的那時候,凡是小孩子晚上啼哭,家裡大人哄不住了,都會嚇唬孩子說是再不好好睡覺,就叫威武大將軍來找你了,小孩子立時就止了哭。
這樣一個能當止孩子哭的威武大將軍,現在怎麼這一副形象。
還是安樂是小胖手在封滕眼前揮了揮,封滕纔回過神兒來。
“拜見睿王。”封滕並沒有行禮,在地位來說,睿王與滕王並沒有高下的。
乾熠當然也不在乎這些,“坐。”
封滕一撩袍子坐下了,南詔地處南國,國人沒有大易人那麼高大健壯,封滕身形瘦削,面如冠玉,比之乾熠多了幾分文弱的樣子。
這片大陸雖然分成了幾個國家,但是有些習慣卻是相同的,比如文臣掛玉,武將佩劍。
乾熠是隨身佩劍的,南詔國重文,故而滕王腰間配着一塊碧青的麒麟玉佩,看成色便知不是凡品。
安樂小身子歪過去,就想拿,乾熠制住她,不悅的瞪向她,隨便拿別人東西這點,乾熠沒打算縱容她。
安樂在大易,那是千嬌萬寵,別說是拿旁人東西,就是她多看一眼,自然有人把東西送到她手上。
這時候被父王制住,她有些不高興,對付乾熠,安樂是從來不哭的,也不悅的瞪向乾熠。
父女倆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封滕原想說的話,一下子哽在喉嚨裡,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時,安樂發現她父王是不會跟她妥協的,便轉過小身子,揚起下巴瞪向封滕,小小的奶娃娃,只穿着一件大紅肚兜,身子胖乎乎,白嫩嫩的,偏偏一副傲嬌的小模樣。
封滕都有些心軟,心底嘆口氣,也算是表達誠意吧。
解下麒麟玉佩就遞給安樂,安樂頓時眉開眼笑,她本就沿襲了齊滿滿的好相貌,這會一派無邪的笑,封滕心中的不捨得也就散了。
這玉佩在南詔可是身份的象徵,拿着這塊麒麟玉佩出去,不說能調動兵馬,至少在南詔境內行事,見玉佩如見滕王本人。
安樂得償所願,拿着玉佩就在乾熠眼前晃,那得意的樣子跟某人小人得志的樣子出奇的像。
乾熠無奈的很,“抱歉,玉佩會在稍後送還。”
封滕得了睿王一句抱歉,頗覺得今日來這一趟來的太對了,“王爺客氣,小郡主活潑可愛,真是羨煞旁人。”
乾熠點點頭,別人誇他女兒,他從來來者不拒。
封滕也不再糾纏在安樂身上,說起正事,“旁的客道話,本王就不說了,本王今兒個來,主要就是爲了跟睿王商議,可否請睿王支持本王登上皇位。”
“哦?”乾熠挑眉。
安樂得了玉佩,也是乖了,老實的坐在乾熠的腿上,玩着玉佩,時不時的擡頭對着乾熠笑一個。
封滕今天能來,就沒打算在擺什麼滕王的架勢,事實上,在跟封筠亭的奪嫡之戰中,他已是節節敗退。
若是沒有旁的勢力支持他,這皇位他是沒有希望了,封筠亭天下人都稱爲‘青竹太子’。說是再清俊、正直不過的人,但是封滕卻是知道的,可這天底下哪有真的如此清白的人,奪嫡失敗的下場,他再傻也是知道的。
“條件任睿王提,只要本王能做得到的,一定盡力完成,只要睿王能幫我奪得王位。”封滕聲音很堅決,表情更是堅決。
“滕王爲什麼覺得本王能幫你?”乾熠反問。
封滕小心的觀察的乾熠的表情,見乾熠既沒有躍躍欲試的興奮,也沒有沉思考量的樣子,心還是沉了一沉,鎮定的說:“本王那六弟與大易十王一貫交好,他登上皇位對十王有利,必然的,對睿王您在易國的勢力就有損。其次,睿王現在的勢力,本王不敢妄下斷言,但是絕不僅僅只是在易國吧,順王的產業睿王可是全部接手,這勢力有多大,怕是隻有睿王您知道了。想來十王也是會忌憚這些的,睿王要不跟本王合作,到時候本王的六弟一旦登基,睿王怕是也會頭疼。”
乾熠摸着安樂肚兜上的水鴨子,這滕王知道的不少,不過也可以想得通,除了靈族,其他三國,哪一國不是暗衛遍地,幾乎是沒有什麼秘密的。
睿王乾熠接手了已死去的順王的手下勢力,這也不是多難打聽到的消息,只不過封滕今日的來意,就不止這麼簡單了。
明面看,他是在拉攏自己幫他,可是實際上,卻是挑撥乾熠跟封筠亭的關係,甚至是讓乾熠跟大易的十王,都站在了對立面。
乾熠不說話,但是周身散發出的壓迫感卻沒有減低。
連安樂都擡頭看了父王一眼,乾熠這樣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齊滿滿跟乾熠這般親近的人都是怕的,更何況旁人。
封滕後背密密的滲出細汗來,睿王的氣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大許多。
無聲的僵持着。
安樂猛地坐直身子,伸出手把玉佩遞還給封滕。
封滕不解的看着安樂,安樂也嚴肅的看着他,但是手卻是沒有收回的,大有你不接回去,我就不收手的架勢。
“啊。啊。”安樂又往前伸了伸手。
封滕伸出手,安樂將玉佩遞到他手裡,便送了手,明明剛纔還喜歡的不得了的物件兒,這會子說撒手就撒手,一點留戀都沒有。
封滕拿着上面還帶着安樂溫度的玉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安樂很乖張,這麼大的孩子,拿着玉佩玩了這麼久,卻不會把玉佩吃進嘴裡。
這孩子連吃手都很少。
安樂把玉佩送出去,轉身就爬進了乾熠的懷裡,重新抱住乾熠的脖子,一副依戀的不得了的樣子。
甚至在封滕看不見的地方,還拍了拍乾熠。
乾熠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可能是乾熠帶着她去過很多地方的緣故,她能輕易的感知到危險。
剛纔那樣沉默的對峙,這孩子怕是感覺到了危險,纔會變成這樣。
乾熠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沒有事。
安樂還是不動,就這樣賴在乾熠懷裡。
乾熠被她拱的笑起來,對着封滕的態度也好了一些,只說道:“滕王的話,本王會考慮的。”
封滕鬆了一口氣,他也沒打算睿王能當場就給出什麼結論。
能考慮,就好。
封滕起身欲走,臨走再次看了乾熠懷裡的安樂一眼,笑着說:“本王的犬子今年也滿三週歲了,不知睿王有沒有興趣跟本王做個兒女親家啊。”
乾熠挑眉看着他,嘴角的笑一下子變得諷刺,敢打他女兒主意的人,罪無可恕,“滕王還是等能活到你兒子長大的那一天再說吧。”
封滕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這話在明顯不過,他要是贏不了封筠亭,下場還真是不好說,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真是不好說。
封滕大步離去。
乾熠也抱起安樂,回他們之前的包間。
一走回包間,齊滿滿就迎了上來,着急的問:“她有沒有給你添麻煩,滕王會不會覺得你抱個孩子不慎重啊。”
她的眼睛亮亮的,裡面全是擔心,着急。
乾熠舉起女兒,偏頭對她說:“怎麼會?我的女兒,給他看一眼都是擡舉他了。”
齊滿滿大白眼,安樂像是知道父王在誇她,嘻嘻哈哈的笑。
齊滿滿對這對白癡父女很是無奈,扶額嘆息,乾熠抱着安樂先去方便,要不然又要尿他一身了。
然後一衆人才啓程回逐心小築。
夜深,乾熠自去書房,想來今天見了滕王,應該是要佈置什麼的吧。
齊滿滿哄睡了安樂,抱着膝蓋坐在牀榻上看着安樂出神,她的女兒,可真是怎麼看都不夠。
身子一輕就被人抱了起來,齊滿滿聞到特有的氣味,就知道乾熠回來了。
轉頭看,他的頭髮還是溼的,應該是剛剛沐浴完。
齊滿滿爬起來拿了棉布來給乾熠絞乾頭髮,乾熠眯着眼享受着齊滿滿的服侍,側頭安樂睡得很安穩,小手小腳大開,擺成大字睡姿霸氣。
也許是這夜色太溫柔,乾熠的聲音都透着濃郁的愜意。
“不問問我今天見到滕王說了什麼?”乾熠問。
齊滿滿現在對他全心依賴,他自是很享受,可是也就再沒有了從前那個全心爲他算計的齊滿滿了,那時雖然心疼她機關算盡,不捨得她爲了他犧牲那麼多。
可是現在齊滿滿不聞不問,乾熠心裡又不舒服,她都不在關心他了呢。
齊滿滿卻是另外一種想法,這一年在靈山她的個性也變了很多,變得淡泊了許多,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她都不怎麼想提起。
對於以前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她事事出主意,甚至在乾熠之前就做出決定的事都有些反思。
那時的乾熠羽翼未豐,憑的都是對她的忍讓寵愛才能不計較那麼多,可是現在的乾熠,早不是那個需要隱忍,需要退讓的睿王爺了。
早已習慣了殺伐決斷的睿王爺,恐怕是再不能忍受一個女人對他的事指手畫腳了吧。
齊滿滿不想讓他們之間的愛意,消耗在這些事情上,兩個人總是各有各的想法,有意見就會有衝突,齊滿滿不想跟乾熠起衝突。
長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乾熠向後伸手抓住她的手,把還在發愣的人拉進懷裡。
“又在想什麼?”乾熠問。
他想知道她在想什麼,以前她滿心爲他謀劃,甚至不顧名節承認跟順王的關係,那時他心疼她,但也踏實。
比她現在不聞不問,每日不知道在想什麼,讓人踏實許多。
齊滿滿掉進他懷裡,捧着他的臉,認真的說:“我在想,再給你生個孩子。”
睿王殿下,手握重權,齊滿滿不用深想都知道有多少女人擠破頭想要擠進睿王府,而睿王又只有一個女兒,這不是給了這些人最好的理由嗎?
齊滿滿不傻,現在乾熠是愛寵她,可是容顏易老,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齊德勝後院那麼多女人,最後過得好的,可不都是生了兒子的。
乾熠笑着看着她,“又想要了?”
他以爲今天給她的已經夠多的了,原來還是不夠啊。
齊滿滿拍他,又是這麼一副沒正經的調調,對上他的眼睛,很鄭重的說:“你需要一個兒子。”
乾熠這才收了笑,微微搖頭,“我不會再讓你生孩子。”
生安樂時,他不在她身邊,但是後來他問過她身邊所有人,對當時的兇險感同身受,他不會再讓她生孩子,他承受不起那樣的場面。
也幸虧,當時他不在她身邊,要不他說不定會發瘋。
會控制不住自己。
齊滿滿有些急,“可是我要!”
她錯過了安樂長大的這一年,安樂甚至沒有吃過她的一口奶,她不是不遺憾的,安樂現在雖然不排斥她,但是說到親近,她還是拍馬不及乾熠的,她是安樂的母親,還遠遠不如父親與安樂親近,也不是不嫉妒的。
更何況,沒有兒子,她此後怎麼在睿王府站穩腳跟呢。
她的名聲已經那麼不好了,回去,她心裡有些怕。
乾熠抱着炸了毛一樣的齊滿滿,溫柔的哄着她,“我本來以爲這輩子會孤獨到老,可是老天給我送來了你,我已經足夠,現在還有了安樂,這已經是意外之喜,我不想在奢求什麼。”
對於齊滿滿的擔心,乾熠也懂,睿王府畢竟曾經差一點就要了她的命,說是一點都不怕,那也是強人所難,這也是他沒有直接帶她回去大易的原因之一,“我這一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女人,也只想要你一個,孩子我們已經有了,足夠了。你不要在嚇我一次好不好?你知道我受不了。”
乾熠的聲音低低的,可齊滿滿卻還是聽出了話裡的心有餘悸。
想來,當初,是真的嚇壞他了。
齊滿滿卻不是這麼想到,“可是你是大易戰神,只有一個女兒怎麼行?我就算是死,有什麼可怕的,能給你留下個兒子,我也願意的。”
乾熠咬住齊滿滿的嘴,聲色俱厲,從未對她有過的神色,“齊滿滿,我警告你,以後這樣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到,要不後半輩子,你休想我在碰你一指頭。”
齊滿滿話說出口就知道壞了,現在乾熠還沒有從失而復得的情緒裡完全平靜下來,聽不得她說半個死字。
可是乾熠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站起身就走了。
齊滿滿根本追不上他,也不敢大聲喊,安樂還在睡覺。
這一夜,乾熠睡在書房。
隨影接到線報,也是驚了一剎。這幾日別說是分開睡,那兩位主子,在外面都能歡好,這是又怎麼了?
齊滿滿蜷縮在牀上,這幾日被乾熠早就養叼了胃口,沒有他滋潤的夜,她根本睡不着。
眼淚嘩嘩的,她現在總是惹他不高興,剛剛回暖的關係,現在又成了這樣。
時過境遷,改變了兩人的性格,強大的不安全感充斥在兩人之間,唯有甜蜜的記憶還清晰如昨。
其後的三天,乾熠都沒有踏進齊滿滿住的院子,就算是安樂哭鬧,也只是讓奶孃抱她去前院。
齊滿滿本來是覺得自己說錯了,想着乾熠來了跟他道歉的。
可是這一等就是三天,心裡的那點抱歉也就沒有了,也漸漸明白,乾熠說一輩子不再碰她的話,也許是真的。
他,如今是真的能狠的下心的。
僅剩的那點子自信都沒有了,齊滿滿脫力的想,她現在之於乾熠,怕也只是過去喜歡過的女人罷了。
一旦惹怒了他,也不過惹人厭煩的女人而已。
齊滿滿拿起她在靈山時收拾好的小包袱,這裡已經沒了她的位置,她留在這裡不過是徒添傷感,還不如走,讓兩人都記得曾經的甜蜜,何必把那樣的記憶全部用爭吵抹殺呢。
這個小包袱其實沒有打開過,她被接到這裡,一切用的東西,乾熠都安排好了,根本用不上她帶來的東西,所以現在拿出來帶走,剛剛好。
隨影接到齊滿滿要走的消息,嚇得魂飛魄散,那位祖奶奶要是真走了,他們這些人也就不用活了。
果然,乾熠一聽齊滿滿要走,腳步如風就飛出了書房。
隨影追不上,也沒打算追,王爺這幾天成天盯着王妃的畫像發呆,明明心裡想成這樣,偏還要端着架子,這下好了,玩火自焚了吧。
隨影有些幸災樂禍。
乾熠追上齊滿滿的時候,齊滿滿已經到了馬廄,在選馬。
乾熠暗恨這些下人,都不知道攔着點麼,還真的讓她去選馬。
可是這些下人誰敢惹齊滿滿,這些日子,便是傻子都知道睿王對這位王妃那是寵的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都給的,他們這些下人,自然是齊滿滿說什麼就是什麼。
齊滿滿挑了一匹黑色的千里馬,拍了拍馬脖子,就被人拉住了手,轉身看到瞪着她的乾熠。
終於肯出現了麼,不在連見一面都不願意了麼。
齊滿滿在慕琰清身邊呆了一年,旁的沒有學會,冷漠、淡定卻是學了個十足十。
她眼裡完全的平靜,恭敬的開口,“睿王殿下,有何吩咐?”
她叫他睿王殿下,乾熠胸口一窒,他哪裡受得了齊滿滿這般毫無感情的眼神。
無喜、無悲。
他不過是想冷她兩天,讓她打消再要孩子的念頭。他沒去見她,不過是怕她求,她想要什麼,他自認沒那麼大的自制力不給她。
可是怎麼就成了現在這樣?
乾熠嚇壞了,長臂一伸就把她拉進懷裡抱緊,只有抱緊了她在懷裡,他胸口那空空的感覺才能緩解一些。
齊滿滿也不掙扎了,不說話,也不動。
乾熠看到齊滿滿掛在馬上的小包袱,那個曾經讓他歡喜不已的包袱,現在看到他恨不能一把火燒了它。
“你要去哪?”乾熠危險的眯起眼睛。
“你管不着。”齊滿滿是想回雍州的,不管齊德勝還在不在,那裡總是齊滿滿割捨不下的地方,心裡難過了,就想着回那裡去,哪怕是在齊德勝的墳前坐一會,也是好的。
乾熠哼了一聲,彎腰就把齊滿滿扛在肩上,齊滿滿被他堅硬的肩膀鉻在肚子上,不舒服的喊:“你放我下來。”
乾熠一巴掌拍在她的翹臀上,“老實點。”
齊滿滿捂臉,馬廄外面恨不能全府的下人都來瞧熱鬧,她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打屁股。
真是太丟人了!
乾熠一路扛着齊滿滿回屋子,奶孃早就抱着安樂跑了,生怕被戰火波及到。
這王妃端的是膽大,這一路睿王的臉色,誰都不懷疑他會手起刀落,殺了他們。
齊滿滿被乾熠一把丟在在大牀上,黃花梨的鳳頭牀,齊滿滿就這樣硬生生的摔在上面,後背上劇痛襲來,眼睛裡一下子就充滿了淚。
下一刻,乾熠豹子一樣的撲上來,將齊滿滿壓得密密實實的。
到了這會,齊滿滿纔看到乾熠赤紅的眼,他這樣子太嚇人,就是齊滿滿也從未見過,像是發怒是野獸,瘋狂又嗜血。
齊滿滿嚇得連後背的疼都忘了,身子自發的往後縮。
乾熠按住她的身子,冷冷的問:“你要去哪兒?嗯?”
齊滿滿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時候也不敢再鬧什麼脾氣,乖的不得了的照實說:“雍州。”
乾熠勾了脣,但是一點笑意都沒有,“是嗎?”
齊滿滿眼淚大顆大顆的掉,眼前的乾熠陌生極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讓她想逃想躲的乾熠。
“你這是怎麼了?”齊滿滿哭着說,她真的是嚇壞了。
乾熠盯着她嚇得渾身發抖的樣子,他知道他失控了,可是他壓抑不住,一想起她現在心心念唸的居然是離開他,他就想發怒。
剛剛成婚的時候,就算他幾個月不進金玉堂,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
現在才三天,她就要走,是不是發現他一點都不好,想回去找慕琰清了呢。
這怎麼可以容忍?怎麼可以!
早知道有今天,當初他根本不會讓她去靈山,大不了抱着她一起死,他一點都不怕,至少那樣她心裡從來都只有他一個。
哎,怒火衝昏頭腦的男人根本沒想到,齊滿滿那時候不走,根本是對他沒有感情,他不來金玉堂,齊滿滿求之不得。
現在說走就走,不還是對他動了感情,更甚至是被他寵慣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會多想後果。
“我怎麼了?拜你所賜!”
霎時間,齊滿滿身上的衣裙化作碎片,乾熠兇狠的強入。
根本不顧她的尖叫,她的掙扎,她的疼。
不該這樣的,之前他們無論鬧得多兇,乾熠都不會這般根本不顧她的。
齊滿滿疼痛過後,也算是回過味來,忍下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抱住瘋了似的男人,溫柔的撫着他的背。
就像他曾經對安樂做的那樣。
乾熠低頭看她,眼底還是赤紅的。
“對不起。”齊滿滿吻他。
她想,她是嚇壞他了。
“閉嘴!”乾熠什麼都不想聽,尤其是這三個字。
齊滿滿主動的迎合他,“我只是想你了,想讓你來看我啊。”
乾熠冷哼,動作卻是輕了下來。
見有成效,齊滿滿貼着他的耳邊接着說:“我哪裡捨得你,沒有你,我晚上都睡不着呢。”
乾熠這纔對上她的眼睛,低低的問:“真的?”
齊滿滿點頭,他重擊一下,她叫出了聲,“你不來看我,我又找不到你,只能這麼做啊。”
到了這會齊滿滿是絕對不會承認,她是真的動了要走的念頭的。
乾熠被她叫的全身發酥,再加上她不斷的細語,動作更是受不住,齊滿滿掐他,“你輕點啊。”
“不是說想了麼。”
齊滿滿一聽他又開始這幅沒正經的調調,就知道他心裡的氣是去了。
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以後——嗯——在怎麼不高興也不能拋下我就走。”
“嗯。”
“也不能幾天不見我。”
“嗯。”
“還要再生個兒子。”
“嗯。”
答完乾熠就知道上當了,身子一僵,齊滿滿笑着纏上來,“這可是你答應的,不準後悔。”
她那副笑着的樣子太像是隻小狐狸,跟當年乾熠第一次見她時更是相像,乾熠一時沒忍住,就低吼出聲。
事畢,齊滿滿笑的好不歡喜,乾熠有些懊惱,這段時間他都控制的很好,沒有給她,這樣她就不會有孩子。
今天怎麼就沒忍住。
齊滿滿抱着他,低低的說:“別擔心啦,再有孩子你一定會在我身邊的對不對?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都已經這樣了,乾熠只能,“嗯。”
齊滿滿咬他的脖子,“你別再這樣啦,你可是堂堂戰神睿王呢,天下的女人誰不想跟你啊,怎麼能這麼沒自信。”
乾熠不看她,只是把頭埋在她的秀髮裡,悶悶的說:“我只想要你一個。”
齊滿滿頓時心滿意足,前一天鬱結在心裡的氣,也就散了,“就這樣,你還不趕快讓我在懷一個,這樣你就能徹底把我拴在身邊啦。”
乾熠咬了下她的肩膀,“我纔不要用孩子拴住你。”
我要你全心的愛我,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生生世世跟我相守。
孩子,也不能在你我中間。
更不能拿孩子來博取你的愛。
齊滿滿嘆氣,心裡的隔閡總要用時間來撫平,這需要他們兩個人一起努力。
少了誰都是不成的。
聽到齊滿滿嘆氣,乾熠猛的擡起頭,“你是不是還沒夠?”
齊滿滿瞬間閉眼,能正常點麼,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