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齊滿滿的話,乾熠沒有半分怠慢,慕琰清這個人,要說這世上有誰是對他有所瞭解的,那麼也只有齊滿滿了。
乾熠第二日上朝就宣了幾位一直跟着乾熠南征北戰的戰將入殿,大易主張文臣治國,早朝之上,武將是不能參加的。
大易多年的國策如此,不殺文臣,不讓武將參與朝政的議論。
一來,是怕武將宣揚戰功,使國家被武力綁架,陷入不停徵戰的泥潭。二來,也有世家大族排擠武將的心思在。
一衆武將帶着肅殺之氣進入朝堂,打頭的居然是大將軍李陵。
李陵其人,在大易也是一段傳奇。
大將軍李闊之孫,多年駐守與西涼國的邊界,李闊一生戎馬,曾經是跟齊德勝並肩的大將軍,只不過李闊死的早,李家再後來逐漸沒落,但李家又出了李陵這麼個少年奇才。
西涼邊境與大易時常會有摩擦,順王死時,西涼大軍進犯大易。李陵帶着自己手下的五千兵將浴血抗戰,結果被西涼十萬大軍圍困。
當時大易皇帝還是文華帝,那時的文華帝算計着順王的財產,根本沒有把李陵的性命放在心裡,當然就沒有派兵支援。
李陵帶着五千兵將孤立無援。
西涼統領逼得李陵投降,李陵提出兩個要求。
第一,必須保全着五千兵將的性命,放他們回到大易。
第二,他李陵可以投降,一生不在握劍,自廢右手。
西涼人欣然同意,李氏滿門忠良,因爲李陵的這一投降,身敗名裂。但他保護了手下五千將士的性命,李陵無悔。
李陵被押回西涼國做了人質。
消息傳回京城,文華帝認爲李陵是叛徒,下令滅李陵三族。
包括李陵年近八旬的祖母都被斬殺在大易人的屠刀之下,李陵在西涼得到消息,悲痛欲絕。
他曾在酒醉後唱道:“走過萬里行程啊穿過了沙漠,爲君王帶兵啊奮戰西涼。歸路斷絕啊刀箭毀壞,兵士們全部生還啊我的名聲已敗壞。老母已死,雖想報恩何處歸!”
大易朝重視孝道,李陵的經歷可謂令人唏噓。
當年西涼滅國,李陵遠走大漠,並沒有入朝,乾熠也明白他的心結,也沒有強求他,讓他自由四處遊蕩了幾年。
直到與北冰一戰,乾熠打到最艱難時,李陵突然出現,幫了乾熠大忙,當時乾熠假死,身邊跟着的也有李陵。
班師回朝後,乾熠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其中有一件就是爲李家叛賊的名號平反,將李氏一族的牌位恭進忠烈祠。
李陵此時英姿勃發,一襲硃紅色的武將朝服,大踏步而來。
文臣都自動的閃開兩邊,讓出一條路來,他們平時嘴皮子再怎麼厲害,可是真的遇上這些沉默而堅毅的戰將,還是大喘氣一口都不敢。
乾熠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坐在龍座上,心裡舒坦啊,這些文臣天天找茬,就是京城裡誰家的馬跑的聲音大了些,他們都能在朝會上吵起來,現在看到這些武將,怎麼都不說話啦。
“末將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戈鐵馬的聲音,整個勤政殿都在抖。
乾熠只說讓他們等着下朝議事,並不多言。
但是有了這幾位大將軍在場,今天的早朝出奇的平靜,乾熠舒心極了。
下朝後,在御書房,乾議見了幾位將軍,還有林楓之,齊淼,以及新上任的戶部侍郎。
對於南詔與靈族的形勢,不用乾熠多說,這幾位將軍也是懂得,但是糧草上,還是有些艱難。齊淼有些爲難,他曾經受過慕琰清的恩惠,現在要與慕琰清爲敵,他心裡還是不舒服的。
等衆人退下後,乾熠纔跟齊淼說了慕琰清可能中毒的事,若是想救慕琰清,只能打這一仗。
齊淼是真的沒有想到,乾熠身爲一國之君,會爲了他心中的那點小九九而解釋其中的緣由,當下感激涕零,並且立了軍令狀,若是開戰,錢糧他一定能弄出來的。
乾熠很滿意。
倒不是他真的那麼好性子還跟一個奴才講原因,而是這仗要真的打起來,每一個環節都是不能遺落的一環,乾熠不喜歡任何的意外,而齊淼如此重要的職位,更不能讓他有二心。
至於齊淼說的錢糧,那是順王那時候留下來的,後來乾熠忙着亂七八糟的事,就把這些產業都轉身交給了齊淼,齊淼這幾年經營的不錯,乾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東西。
雖然乾熠每年都會看帳冊,但是順王留下來的東西太多,看賬本根本就發現不了其中的真實數字,也只有齊淼這個大掌櫃,心中才有那筆細帳。
不得不說,乾熠與齊淼的攻心戰,乾熠完勝。
齊淼從開始時只對慕琰清忠心的管家,成了現在對乾熠忠心不二的戶部大臣,身份轉變的很好,很實在。
——
後宮裡,齊滿滿也沒閒着。
帶着所有的后妃一起送靈妃啓程封城,別管內裡是個什麼心思,表面功夫齊滿滿還是打算做好的。
後宮女人對靈妃的走,反映不一,唯有敏妃目光諷刺,像是看透了齊滿滿將靈妃送走的內裡打算,齊滿滿不得不重視起這位敏妃來。
封筠亭的嫡親妹妹,封敏敏。
封敏敏在生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兒後,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平時待在她的宮裡連宮門都不出,給齊滿滿請安時也從不插話。
存在感降低到了零。
要不是齊滿滿在南詔時曾經見過這位公主的真面目,知道她是怎樣活潑的一個人,怕是都要被她這幅有女萬事足的模樣給騙了。
齊滿滿思索了好久,等到後半夜乾熠商討完佈防的時候才問:“敏妃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齊滿滿不是沒有調查過的,可是這深宮內院,想要進來個男人簡直不可能,還能讓皇帝的妃子懷孕,那更是難上加難,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乾熠累的厲害,顯然不想多說:“這事你甭管了。”
“恩?”齊滿滿覺得乾熠肯定是真的內情的。
乾熠脫了外袍上鳳牀,攬過齊滿滿的腰肢閉上眼睛,腦子裡還是剛纔在御書房研究過的佈防圖。
駐守在南詔與大易邊境的是南大營的士兵,那可真是乾熠的嫡系部隊,這幾年乾熠不遺餘力的發展訓練,甚至還抱着安樂去過幾次,可見對南大營的重視。
齊滿滿回來後,曾經詳細的跟乾熠說過靈城。
乾熠對靈族還有那麼大的城池不是很瞭解,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不能不防,所以,乾熠派了李陵帶兵前去與靈族相交界的地方駐守,連夜點兵出發。
他的腦容量就這麼大,這會子聽齊滿滿說起敏妃,他實在是不想在思考。
可是懷裡的人扭來扭去不肯好好睡覺,乾熠無可奈何的道:“我後宮的妃子懷了孩子,我總得搞清楚這孩子是哪裡來的吧。”
這話咋聽起來好像沒錯,但是細想想,又覺得不舒服。
齊滿滿想,乾熠的心裡,這些女人就算是他嫌棄,不願意碰她們,但是也還是把她們視爲自己的所有物吧。
齊滿滿瞪着牀頂的幔帳到天亮,其實她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在乎的,只要乾熠不碰那些女人,只是擺設而已,她沒那麼小氣,要爲這種小事跟乾熠過不去。
但是五年後,十年後呢,乾熠會不會看不得她的衰老容顏,而轉頭去找那些比她更鮮嫩的女人呢。
乾熠要是知道自己迷迷糊糊想讓她安心睡覺的一句話,能招來齊滿滿這麼多的胡思亂想,絕對絕對不會多嘴說這一句話的。
無論是在婚禮裡多麼幸福的女人,患得患失,似乎是永遠不變的主題。
次日,乾熠精神很好,齊滿滿卻很疲憊。
安寧醒了被知書抱過來,蹬了小靴子就爬上牀,撩開被子鑽進齊滿滿的懷裡。
“娘娘~!”
安寧過了一週歲後身體明顯跟上了正常孩子的腳步,長的白胖白胖的。也不好好叫齊滿滿母后,而是聽到知書天天娘娘娘娘的叫,就跟着也叫娘娘。
齊滿滿覺得這麼叫顯得更親,便也沒有糾正。
安寧瞪着大眼睛看着齊滿滿,齊滿滿看着小兒子的臉,心裡有些酸澀,這孩子,越長越想乾熠,簡直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再加上乾熠平日裡就算是再忙,也會陪安寧一小會兒,安寧的神情學着乾熠,咋看起來簡直一樣。
看到齊滿滿紅了眼,安寧小拳頭一捏,“壞父皇!”
齊滿滿一愣,問道:“怎麼能這樣說父皇?這可不是好孩子。”
安寧大眼睛閃閃,組織半天語言才說:“父皇說,他錯。”
平日裡要是安寧來賴着昏睡不醒的齊滿滿,乾熠都會把孩子抱開,安寧不依,乾熠就會說:“都是父皇的錯,累到了你母后。”
這樣的渾話,沒想到被安寧給記住了,齊滿滿臉有些紅,又不知該怎麼跟安寧解釋。
最後才說:“你父皇沒錯,他是你最好的父皇。”
話說出口,齊滿滿心裡的那口氣也就淡了,乾熠在用心愛着她,愛着兒女,她不該這般不相信他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懷疑他的真心,還不定得多傷心呢。
齊滿滿爬起來逗着安寧在牀上走幾步,知書慌忙的跑進來,急匆匆的說:“主子,剛纔隨風使人來說,靈族對大易宣戰了。”
知書急得要冒火,安樂小公主可還在靈族吶。這一宣戰,不會拿孩子做人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