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君蔑然一笑,並不作答,而是徑直走過來一把將清歌從蒼佑的懷中拉出來,緊接着,修長勻稱的手指便搭上了她的脈門,微眯了眼,老氣橫秋地把着脈,卻許久不曾動作。
“誰告訴你她中了七日殤?”沒有什麼起伏的淡淡發問,摻雜了些冷凝蕭肅,莫名地竟讓人心漏跳了一拍。
蒼佑想了想,回道:“乞靈山上也有醫生。”
“飯桶!”江南君張口便是一句罵詞。
沒能保護好清歌,蒼佑心裡本就有愧,江南君罵的不是自己,去讓他覺得臉頰被活生生地摑了一掌,不由惱羞成怒,挺身上前一步欲將清歌拉回來。
還沒等他有所動作,身後閒閒站着玩核桃的小童立馬閃身擋在江南君面前,速度快如閃電,只一晃眼便躍了好幾丈的距離,手中的核桃還在把玩。
江南君只斜睨了蒼佑一眼,似乎並未將他放在眼中,輕輕地擺擺手,示意那小童不必如此緊張。
四周頓時充溢着濃重的火藥味,彷彿下一刻就會爆炸。
幸好清歌素來挺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一看情形不對,急忙出聲岔開了話題:“那……請問江南君,我這毒到底如何,兇險嗎?”
對着清歌,江南君的態度就好得多,放緩了語速,溫言安慰道:“我剛剛把過脈,並沒有感覺到你中毒了,而且,你的脈搏跳動強勁,想來之前的傷也並未傷到要害位置,不然不會這麼快就好了……”
江南君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蒼佑惡狠狠地打斷了,他大手一揮,狠戾地詰問:“我請你來是解毒的,不是聽你說她現在身體有多麼好!我不是瞎子,她前兩天剛回到乞靈山的時候,傷的有多重,是我親眼所見!”
江南君眉峰一轉,眼角一挑,
轉瞬便有了凌厲的味道,反詰道:“那你要我如何?她壓根就沒有中毒,你難道要我喂她幾種毒下去,然後再拿來當做試驗品解毒?北鷹,你們千羽城當我江南雲氏是什麼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侍從嗎?”
被對方這麼一提,蒼佑才反應過來,一臉冷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什麼無名的小角色,而是堂堂江南雲氏的現任家主。於是,他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解釋說:“我不是要質疑你的醫術,只是當日我們都看到了清歌的傷勢,皮肉翻飛不說,連森森白骨都能瞧見,而且千羽城裡的醫生,個個都斷定清歌中了七日殤。”
一貫鎮定的蒼佑,此刻卻有些激動,瞪圓了眼睛看住江南君,想要從他那兒尋個妥當的解釋。
清歌也插進話來,弱弱地解釋說:“蒼佑,這兩天躺下來,我真覺得身體好多了。剛開始胸口受了仇霸天那一掌的地方還會痛,這會子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江南君眉頭輕蹙,修長的手指點着身畔的櫻花樹樹幹,喃喃地,似在自語又似發問:“你的意思是,不曾有人爲你療過傷,但原本嚴重的傷勢卻漸漸減輕了?”
凝重的口氣,讓清歌也不由得臉色一變,猛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蒼佑沒有理由騙自己,那麼剛回到乞靈山的時候,自己理當如蒼佑口中所說的那般,受了仇霸天的掌擊傷勢嚴重,且身中七日殤之毒。但兩日之後,明明不曾有人爲自己療傷,但傷勢大好不說,就連毒素都消失無影蹤了,這實在不能不稱之爲奇事一件。
幾個當世能者俱都陷入苦苦思索中,卻找不到個答案,只能嘗試着安慰清歌:“不管怎樣,毒素清了總歸是好事。”
清歌點點頭,頹然地跌坐在躺椅中,仰面費力地拉扯出一個笑容予以回覆,但
心裡亦知道,若此事一直不明不白,萬一某天埋在身體中那不知名的隱患突然爆發,又怎能安心生活呢?
似是透過清歌低垂的髮絲,看穿了她的擔憂,江南君向前邁了兩步,微彎下腰,定定地望着清歌,動作優雅而從容。他那冷峻的眼眸裡此刻卻盛着溫潤的光,輕薄的脣微啓,微微開合之間與紐隱約露出幾粒貝齒,他輕聲卻又無比堅定的對清歌承諾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死。”
江南君直起爲她俯下的身,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濃了些,看着眼下這個故作冷漠以至於更顯可愛的女孩子,他似乎很久沒對生活燃起過興致了,就連微笑的慾望也已很久不曾有過,但不知爲什麼,今日偶然遇見的這個女子,卻讓他覺得天真,溫暖和真實。
除了蒼佑,許多年來,再無男子如方纔江南君那般離自己這麼近,清歌只覺得臉頰微微地發起燙來,估摸着白皙的麪皮應是騰地紅了。
這一場戲在蒼佑的面前上演,饒是他定力良好,也不由怒從心起,黑白分明的眼眸逆着光,看起來如虎狼一般兇狠,出口的話卻是淡淡的悠悠的:“既已無事,那清歌便不勞江南君費心了,我自會好好照顧她,我還是先送你回別院去吧,馬不停蹄地從江南趕來,還未休息就忙了這麼久,真是過意不去。”
江南君忽的輕笑出聲:“你能好好照顧她麼?”
話語中的鄙夷之意,只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得出來。
還沒等蒼佑辯解,江南君忽而轉身往院子門口走去,揮一揮衣袖不帶一絲留戀般的果決,瀟灑極了。只是,他人雖是走了,卻在離開之前拋下了個重磅炸彈。
他說,蒼佑,那件事我答應幫你,條件是清歌。
江南君要的人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