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甲金盔下是猙獰的笑,他一手攬住繮繩,一手執一柄紅纓血槍,騎在高大的寶馬之上,狠戾地望過來。
聞言,小女孩擡起頭來,烏黑的瞳仁盯着他,依舊不說話,眼裡盛滿了他們看不懂的東西。
氣氛一時焦灼起來。
那幾個男人從來沒遇見過這般的小孩子,不曾浮現一顰一笑,可卻暗含着一份冷凝的淡然,卻讓人背後不住地滲出一絲冷汗,那雙黑白分明澄澈的眼,好似能穿透一切,看破人內心的恐懼。
終是等得不耐了,馬隊中的一人率先向小女孩發難。他的武器是一張弓,往日用來得心應手,只是今日這拉弓的手有些發抖,對方到底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射出一箭後他便別過臉不忍去看。
雖說今日這弓手有些不在狀態,然而多年的功底使然,沒人想過小女孩還有逃脫的機會,面上都現出不忍的神色。但幾乎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小女孩眼中光芒一閃,靈活得側身一跳,堪堪躲開那支射來的箭簇。
衆人眼中俱是盛滿了驚異,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再一次拉弓射箭,但這一次再不手下留情。狠戾的箭,挾裹着冰冷的殺意,乘着破空的風流星般直直地射來。饒是小女孩身形靈巧,狡兔似的在一剎那間身形微錯,避開了要害部位,但人小力弱,還是被利箭射傷了小腿,鮮血霎時染紅了褲腿。
儘管受了傷,但小女孩依舊緊咬着牙,怎樣都
不肯哼一聲痛,盈盈的一雙眸子盛滿了不肯屈服的堅定和冰冷。
對峙了須臾,小女孩意外地開了口,聲音像是冰河破裂,微帶着些艱澀:“誰讓你們來殺我的?”
想到上頭下了死命令,不可留一個活口,那爲首的男人只是冷哼了一聲,好似在嘲笑着小女孩命大現在還沒死,並不回答。提槍驅馬往前走了幾步,他脣角浮起一絲冷笑,趾高氣揚地出了手。
“叮”的一聲響,鐵器碰撞發出清越的激鳴,轉瞬之間男人手中的紅纓槍已經被打到一邊,生生地脫了手落在地上。
“是誰?”男人皺起了眉頭,他並未感覺到周圍有陌生的氣息,推測來人武功定是不弱。再轉眼看看地上還在“滴溜溜”打着轉的暗器,正是一枚棱角分明的七星攬月鏢,在如水的月光下閃動着清冷的光。
正待那手持紅纓槍的男人彎下腰去,他眯縫着眼,想要拾起那枚暗器看得更仔細些,眼前卻忽然有一道銀光閃過,眨眼間便從馬背上栽了下來,身首異處。
血從身體裡涌出來,似噴薄的紅日,汩汩而出匯成一條血河,那股腥甜的鐵鏽味瀰漫在四周,令人聞之作嘔,但偏偏氣氛又十分詭異,讓人凝神以待,動也不敢動一下。
從天而降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高馬大,着一件簡單的青布馬褂,盤扣沒有扣上,在夏夜的涼風中敞開着衣襟,露出堅實的胸膛。此時,他正穩穩地呈馬步姿勢防禦
着,雙手握住一把樣式古怪的彎刀,刀鋒銳利,在月光下寒芒閃現,刀刃上還殘留着星星點點的血跡,一滴一滴地緩緩從刀鋒處往下落,但刀的主人卻渾然不覺,只是面無表情地死死盯着面前剩下的幾個男人。
而另一人,則更顯怪異。
一襲月白的水波龍紋長衫,衣襟隨着拂過的涼風輕輕擺動,如墨青絲用玉冠簡單地束住,手執一把白底墨畫的扇,手腕翻動,紙扇輕擺,扇骨也跟着翻飛,淡然地立在當下。
看背影,身量未幾,堪堪是個少年罷了,實在是稱不上男人。
見來者只用了一刀,便讓首領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圓睜着眼就這麼死掉了,那幾個男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心道來者不善,這一大一小兩人看來俱是功夫上佳者,於是彼此間眼珠子一輪便達成了共識,趕緊開溜,保命要緊。
下一刻,他們像是約好了般,策馬揚鞭想要逃離,這突然出現的兩隻攔路虎,着實有些可怖。
但顯然,他們沒有這個機會。
或者說,有人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
少年看似不經意間地揚手,從袖間飛出幾枚暗器,正是方纔的七星攬月鏢,一陣風般轉瞬就到了那幾個男人面前,無一例外正中咽喉,連一句最後的遺言都不曾留下,死不瞑目。
解決掉礙手礙腳的幾個人,那少年才悠閒地轉過身來,望向角落裡倔強的小女孩,目光猶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