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躺在闖上,翻來覆去,卻如何都不能睡去。隔了很久,煙花的響聲才慢慢停止,屋裡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堂,不知道是不是借了煙花的光輝,把白天變成了黎明。清歌隨手拿了個白狐裘子披在身上,倚在窗邊,沐浴那霜白的光華。
已經快過了午夜,煙花祭就要徹底的過去了,那人終究是沒有再來。
“清歌……”有人踏着清霜而來,輕巧落在清歌窗前,遮了大半的月光,滿身的酒氣。
清歌務須擡眼就知道來人是誰了。須臾卻想起在花舫中的那般決絕,轉身就準備進去。
蒼佑縱身進入房間,伸手就把清歌攔在懷裡,任憑清歌如何掙扎都不肯鬆手。清歌對着面前的蒼佑拳打腳踢,但是都沒有用內力,打在蒼佑身上也不過是給他撓癢罷了。
清歌的力氣,又怎麼比的過蒼佑。掙扎了一番之後,清歌頹喪的發現,自己不過還在被禁錮在蒼佑懷中,分毫不能動彈。
“你來做甚?商討你的大事去罷了,還能沒事對比人頤指氣使,日子過得自然悠閒,到這月影閣來徒增氣受。”清歌喘着氣,手貼在蒼佑胸膛,自知自己分明是在無理取鬧,可是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呵呵……”頭頂上傳來蒼佑悶悶的笑聲,好似上好的白玉珠子在喉頭來回滾動,圓滑而動聽。清歌眨了下眼睛,擡眼看去。蒼佑卻趁着清歌擡頭的空擋,覆了上來。
“唔……”千言萬語都變成一個掙扎之詞。或許本來就不想掙扎吧,儘管隨了自己在那樣的柔情裡面慢慢的沉淪,片刻也不願意清醒。
清歌感覺到脣上的溫度,就好像找到了最好的宣泄口,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形狀,然後有處可宣泄。閉上眼睛,腦海裡依舊是蒼佑的笑臉,似乎穿上向自己呵斥的,是個不相干的人。
清歌嘆氣,果然是個冤家。
蒼佑含住清歌柔軟的脣,小心的摩挲着。清歌的脣香軟甜糯,帶着一股子紅荷的清香,讓蒼佑欲罷不能。越是這樣,卻叫蒼佑愈加的鬆不開手,一雙手緊緊環住清歌的腰肢,似要把清歌揉進身體裡去。
那是,面臨失去之前的垂死掙扎,不願意鬆手卻不得不鬆手的痛楚,也隨着蒼佑緊扣的手指,在清歌腰肢上蔓延。
“唔……”清歌呻吟,睜開眼睛,一片清明。伸手推開了蒼佑:“你有心事。”
兩人共處七年,和夫妻相比,只差了同船共枕,清歌雖看不透蒼佑,但是生爲女子的第六感卻是出奇的敏感。
要見的痛楚猶在,那不是平日裡溫和的蒼佑。
蒼佑勾脣一笑,伸手幫清歌攏好了白狐裘子,仔仔細細的包裹好。
“帶你去看樣東西。”頃刻間,清歌身體一輕,人就被抱在蒼佑懷中,溫暖厚實。清歌見蒼佑轉移話題,也懶於再問,知道即使是問了,最後也是被糊弄過去,根本就不會有結果,也就隨着蒼佑去了。
“看什麼?”悠遠的聲音傳來,清歌頭輕靠在蒼佑肩膀上,感受着飛行時候獵獵寒風,雖然冰冷,但是也不乏風情。
蒼佑只是笑,把清歌的頭更向懷
裡攏了攏,腳尖點地,幾乎是御風而行。轉瞬間,就又來到了乞靈山腳下的那棵大榕樹上。
“又是這裡?”清歌坐定,順手摺了一根榕樹枝在手裡把玩,蒼佑跳下樹,在下面忙活了一陣子,又跳了上來。
清歌幾乎坐在了榕樹最頂端,下面盤根錯節,看不清蒼佑做了什麼。蒼佑跳上來,抱了清歌於懷中,斜靠在一根巨大的枝丫上,笑道:“你不喜歡這裡麼?”
清歌搖頭,想天空看去,月亮真好,轉到了頭頂,似銀盤缺了一角。忽而,“砰!”的一聲,有煙花飛上天空,在清歌頭頂散開,四散的火星迅速降落,好似下了一場煙花雨一般,明亮而瑰美,乍看,還以爲是月亮灑下來的不同光輝。
清歌心下一暖,明白了蒼佑原是帶自己來看煙花來的。剛剛在下面的一通忙活,也是爲了這霎那芳華。
“你這是做什麼?這麼晚了,這是擾民。可不怕人找上乞靈山去?”清歌嗔怪,臉頰連卻是紅豔豔的好看。
蒼佑哈哈一笑,恢復了平日裡的爽朗,右手修長的食指在清歌俏鼻上一刮:“可忘記了如果沒有城主,我是那乞靈山上的當家,誰敢去找我?不過,我說過要一起過煙花祭的,在船上時候……”
“噓——”清歌伸手阻止了蒼佑的下文,對於之前的事情,不欲再提。只是擡頭看着那煙花,笑道:“若是每年都能這般,就好了。”
蒼佑抱緊了清歌,沒有接了清歌的話,只是淡淡一句:“你喜歡就好。”
明年今日,或者是從今以後,若都不能爲你放一場這樣的煙花,到時候,我們是不是,都會覺得可惜呢?
“蒼佑……”
“嗯?”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要騙我,可好?”清歌把頭埋在蒼佑肩窩,悶悶說着話。
蒼佑卻是一愣,轉瞬就恢復了原樣,笑着拍了清歌的肩膀:“夫人如此凌厲,蒼佑如何敢隱瞞。”
清歌得了肯定,掙扎了許久的心思總算是放下,看着煙花卻想要沉沉睡去,蒼佑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白狐裘子,給清歌又加了一層,剛剛出來的急,清歌只穿着一身潔白的中衣,不能禦寒。
煙花很快就散盡,化作天邊星不停的閃爍,清歌卻無心良辰美景,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覺,早先和江南君喝下去的酒,也開始在身體裡作祟,衝的腦子一陣一陣,昏昏沉沉的難受。
蒼佑見清歌的模樣,不由笑道:“你啊,早前就嚷着要出來看煙花,如今有了煙花你卻要睡去了。真真是不解風情……”
清歌沒有回答,把頭往蒼佑肩膀上蹭了蹭,找到了舒服的睡姿,就沉沉睡去。
蒼佑腳尖在榕樹上一點,就落在了一塊山石上,後面隱約有衣衫劃破空氣的聲響。蒼佑皺眉,沉聲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話音剛落,身後就跳出來幾個黑衣人,一人一把圓月彎刀,來勢洶洶。
“不愧是千羽城的北方護法,武功真是不容小覷。”半空中飛揚而下一人,身穿黑色錦袍,團金線滾邊,雍容華貴,怎麼看都不像是和黑衣人一衆的刺客。
那人落地,宜宜然向蒼佑
走來,邊走邊笑道:“別來無恙,前太子。”
蒼佑斂眉,不着痕跡向後一步,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前太子,也知道我是北鷹,還敢在我的地盤放肆。我雖被廢,但是還是皇室中人,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放肆。”
“嘖嘖嘖!”來人連連嘖聲,搖頭笑道:“我既然來了,也必然不是來放肆的。我要的,是你的命。”
蒼佑皺眉,看向懷裡的清歌,卻發現不知何時,清歌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一絲倦意也無,只能抱歉笑道:“吵醒你了?”
清歌睜大眼睛,想從蒼佑臉上找到些許破綻,可是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蒼佑的若無其事,讓其清歌的心不停的下沉,定定的落在那句前太子身上。
清歌自然知道前太子是什麼概念。
傳聞前太子北堂一諾一脈,母系一族衰弱之後,爲保地位不惜殺兄弒妹,危害皇嗣。還結黨營私,私營軍隊。最終被廢於七年前,恰好是自己遇到他的那年。
七年,蒼佑從沒有絲毫破綻,讓如此貼近她的清歌看出分好的端倪,那雙眼,此刻雖看着清歌,裡面卻似深潭一般,幽深神秘,看進去只得到絲絲冰冷,再無其他。
到嘴邊的話,生生化成一句:“放我下來罷。”蒼佑轉頭,沒有動作。清歌還是掙扎着從蒼佑手中下來,站定之後,瞟了一眼對面的人。
朗眉星目,笑意盎然。身姿穎長,邪肆狷狂,若不是敵人,也可稱得上是翩翩貴公子。何況敢來乞靈山下挑釁的人,也必定不是區區小輩。
清歌擡手拂去身上的兩件白狐裘子,路出裡面白的耀眼的中衣,身形未動,就見那黑髮被風揚起,獵獵飄在身後,說不出的詭異妖媚。
清歌做事,向來都只講究效率,這邊剛脫了披風,那邊就蹂身而上,手臂一展,一把長軟劍就抖落手中,瞬間筆直堅挺,直奔着雲闊眉心而去。
雲闊自然不是省油的燈,清歌站定之時,就已經做好的準備,此刻只是把頭一側,勘勘躲過清歌的劍鋒,清歌的身子和雲闊擦身而過,左手卻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匕首,身形一轉,就向雲闊砍去。
雲闊顯然是自信過了頭,忘了自己面對的是西方護法西鷺,連鎮威大將軍都斬殺在功績簿裡的女將,如何會把區區一個無名小輩放在眼裡。
雲闊倉惶躲過清歌的一刀,但是還是叫清歌劃傷了手臂,原本富貴妖嬈的袍子,莫名多出一個口子來,狼狽形狀可見一斑。
雲闊眯着眼,沉聲道:“我當是誰,原是前太子養在府裡的準夫人西方護法西鷺。果然名不虛傳。”
清歌伸手抹去了匕首上的血跡,潔白的中衫袖口,立刻就殷紅一片。那長軟劍已然是服服帖帖繞在手臂,若不仔細看,分明就是什麼都沒有。
清歌聽得雲闊的話,心裡一痛,卻面不改色,只拿了眼神瞄了一眼雲闊,眼神清冷幽深,好似一條毒蛇瞄定了獵物一樣的堅定。
雲闊身後的黑衣人,已經和蒼佑交上了手,清歌懶得去看,那幾個人,根本就不足以喂蒼佑的長劍。只是面前這個驕傲自大,實則沒幾斤幾兩的貨,實在是招人討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