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長得不錯,眉如飛劍入鬢,攏秀俊挺的鼻,英氣十足。皮膚光潔而呈現微褐,一雙凌厲的眼顯出些許堅韌,下巴驕傲地略微上翹,朗朗地與小女孩對視着。
少年的脣形很好,薄薄的一片,此刻正緊緊地抿着,良久不曾說話。小女孩驀然想到俗話說薄脣之人亦薄情,不知是否也適用於眼前的人,於是看他的眼光中又多了些許的探究。
僵持了片刻,少年驀然一笑,彷彿是滿地的塵埃開出了鮮豔的花,讓人不覺溫暖起來,他放緩聲音溫言道:“我是蒼佑,你呢?”
小女孩愣了半晌,緩緩搖了搖頭,貝齒在脣上咬出了一排齒印,心裡驀然涌起一絲傷感和慌張。
這裡是何處?她是不知名的殺手004,以一個冰冷的代號存活於人世間,從不曾有過一個正式的名字。而且,她明明聽到了子彈穿過自己腦際的悶響,爲何從黑暗中醒來,自己竟會在這個地方?
難道……神情複雜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看他穿的衣衫皆爲古代的風格,小女孩的心裡浮起一個很不好的想法,她這是穿越了?
少年見她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以爲她還在害怕,展扇一揮,思慮了一瞬,微皺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
“少主,要帶她回去嗎?”一旁執彎刀的僕從小聲地詢問道,垂了頭站在少年身後半步遠的地方,是畢恭畢敬的姿態。
“你叫什麼名字,願意跟我走嗎?”少年半蹲下身子,與緊靠着牆壁的小女孩齊平,循循善誘地問道,“過一種不一樣的日子,不再提心吊膽地害怕被人追殺,也不會有人騎在你的頭上作威作福,你能夠有飽飯吃,有上好的衣裳穿。”
小女孩退無可退,死死地抵住牆壁,手指摳進牆縫裡,十指連心,能感覺到指尖錐心的痛。但這時候的她已經顧不得了,小小的身子緊繃成一尾放進油鍋裡的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煎炸成菜。
小女孩用那雙澄澈的眼睛與少年對視了良久,才堪堪點了頭,裝出怯懦的樣子弱弱地說:“我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剛剛有人要殺我……好害怕……”說着說着,幾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有飽飯吃,有衣裳穿,不再提心吊膽地害怕被人追殺”,這個條件對上輩子顛沛流離的她來說,多麼具有誘惑力啊!
得到肯定的答覆,少年似是極其高興,眉眼俱都上挑,將扇子一收,傾身上前來扶她,嘴裡嚷嚷道:“沒有名字啊?我總不可能一直你啊你啊地喚你吧,要不我幫你取個名字?嗯……你雖然還小,不過明眸善睞,以後長大了定是傾城之姿,如一曲清歌,百韻無雙,我便喚你‘清歌’,如何?”
一曲清歌,百韻無雙。
她點點頭,不好意思地微垂下頭,借了遠處火光的映照,只能瞧見她羞紅的半邊小臉。
她費力地想要撐着牆壁站起來,但是小腿受傷使不上力,瑩潤的脣已經被咬出了青紫的痕跡,連站起來也顯得極其困難。
少年掃了一眼她還在淌血的傷口,屈身蹲下一個巧勁兒趁清歌不備,利落地拔掉了箭簇,而後出手如疾風點了她小腿附近的幾個穴道。
一張慘白的小臉,隱在仿若西天雲彩的墨發中,黑如紫堇墨的眼眸溼漉漉地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少年心裡一動,彎曲手臂從小女孩的腿彎處攬過,一把便將瘦弱的她抱在了懷裡。
清歌很輕,好似一片羽毛,沒有存在感地浮在少年的臂彎裡,但少年卻走得很小心,步步爲營,好像抱住的是一整個世界。
背影拉長,遠去,彷彿從未出現過。
而身後不遠的地方,被熊熊焰火焚燒的府邸,漸次成爲被忘卻的背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