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蜷縮在蒼佑身上,睡了一路。夢境美好的叫清歌都不想清醒。入宮門的時候,蒼佑低聲叫醒清歌。
清歌說要看看那宮裡的高牆,此刻,馬車顛簸,正行在一面高牆下面。高牆那邊,就是繁華的街道,這邊,就是鎖着無數青春的牢籠。
睜開朦朧的睡眼,入眼的就是蒼佑無害的笑臉,清歌坐起身來,撩開了馬車邊上小窗簾子,仰頭一看,果真是高的出奇的紅牆,起碼也有五六個人的高度,馬車邊上偶爾有捧着托盤的宮妝丫鬟經過,個個衣着精美,妝容精緻,即使見了清歌的馬車也絲毫不稀奇的樣子,只拿了一雙不屑的眼睛瞄過來,輕蔑的一笑。
今日的人必然是很多,經過人多的地方,就聽見許多的人在對着情歌的馬車議論紛紛,聲音清晰可聞。
“不過是個看守國庫的過氣王爺,就算是回宮了,也是沒有多大的出息……”
“也是,如今畢竟不是七年前的那個時代的。”
清歌對着馬車喝到:“停下!”
那車伕聽得情歌怒氣衝衝的聲音,勘勘拽住了繮繩,停下了馬車。
清歌從馬車裡鑽出來,動作輕盈,翩然若一隻鴻雁,趾高氣昂的就來到了剛纔的人堆裡面。聲音輕緩,清冷異常:“可否將你們剛剛說的話再說一次?”
清歌身上的殺氣,嚇壞了那些嬌生慣養的宮中的丫鬟,她們直以爲身後有主子撐腰,開始無法無天起來,一個青衣丫鬟叫囂道:“你是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敢在宮裡撒野。”說着,又瞟了一眼跟在情歌身後的蒼佑,上下打量了一下,才緩緩笑道:“哦……院士諾王爺府裡的丫鬟。還真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呢。”
清歌依舊是一字一句的重複了自己的話:“我讓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那丫鬟不屑的“嘁”了一聲,笑道:“再說一遍又如何,難爲你主子不去看國庫去了?現在你主子不過是個過氣的前太子,帝君根本瞧不上他,可別因了你尋了錯處,把他逐出朝堂。”
“朝堂之事豈容你胡說。”清歌甩手一個巴掌過去,“啪!”的一聲,那丫鬟竟然身子一側就趴在了地上,憤恨的擡眼看了清歌道:“你敢打我?!”
清歌冷笑:“打你怎麼了,這一巴掌是替諾王爺教訓你,告訴你個狗奴才,主子如何落魄,終究是主子。你如何的嬌貴,也只是卑賤的下人。”
“你……你……麗妃娘娘不會放過你的!”那丫鬟站起來,捂着已經腫起來的臉跳腳,但是身子已經下意識的離了清歌遠一點。
清歌冷眼一掃,原是麗妃院子裡的,聽江南君和雲曦說了,不過是凌晨剛誕下個皇子,如今連帶着宮裡的丫鬟也狗仗人勢,囂張許多。看來能管出這般下人的主子,必然也不是什麼好鳥。
清歌甩手又是一巴掌過去,那丫鬟措不及防,結結實實的又被打個正着。
“這一巴掌,是奉送的。不謝。”清歌神情踞傲,狹長的雙眼微眯,泄了滿眼的不屑。
至始至終,蒼佑都站在身後,紋絲不動,只
是微笑看着。清歌甚是滿意蒼佑的表現,若是蒼佑畏畏縮縮,真的怕在帝君面前失了寵,清歌可能毫不猶豫的就轉頭離去了,什麼合宮之宴,聽着就是一場鴻門宴,無半分有趣的地方。
那丫鬟抽抽搭搭哭了起來,圍在身邊的人都小聲的對着清歌口誅筆伐,清歌恍若未聞。馬車後方,有一頂步輦搖晃而來,步輦上的橙色紗帳飄搖,隱約能看見裡面半倚一個個衣着華麗,體態雍容的女子,眉目如畫,珠翠滿鬢,必然是個聖眷正濃的主子。
那狹長的鳳眼微闔,怏怏的打着盹,朱脣和那圓潤的下巴,隱在撐起臉頰的手邊,臉白的像包子一樣。
清歌只是從紗帳縫隙中,無意中瞟了一眼那人,只見那脖頸上的碧玉珠子,在雙峰間若隱若現,但清歌卻看得清晰,那珠子,分明是和蒼佑送與自己的並無二致。
那步輦被蒼佑的馬車擋了道,勘勘停住,一個丫鬟上前來,詢問何事。那步輦上的人,擡眼只瞄了清歌一眼,身體一震,跟身邊的丫鬟耳語一聲,就見步輦停了下來。一雙潔白無瑕的繡花鞋,就落了地。
清歌這纔看清,來人也是一身紅衣,只是一身正紅,外罩一件同色的煙羅紗,飄逸出塵。下面的紅色長衫,寬袖窄腰,上繡鳳穿牡丹。
清歌無故想起自己衣櫥裡的那件紅衣,和這件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難不成那案子的僱主是眼前的這位娘娘/?
清歌開始費盡心思,想要想起來那是件什麼樣的事情,只是時間過得太久了,竟然給忘記了。
身邊的丫鬟們跪了一地:“舒貴妃吉祥。”
舒貴妃只是輕輕擡手,“起來吧。”
清歌還未行禮,那舒貴妃已經到了跟前,仔細的大量了清歌,許久目光才定格在清歌脖頸上的墜子上,笑道:“姑娘是生面孔,是從宮外來的?”
清歌點頭,剛要福身,就被舒貴妃攙了過去,清歌學不來扭捏的那一套,順勢也就起了身,緩緩道:“是的。奴婢是諾王府來的。”
舒貴妃狹長的鳳眼瞥了一眼身後的那些個丫鬟,聲音慵懶,卻不乏威嚴,朱脣輕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了?老遠的,就聽見你們吵吵嚷嚷的。”
那被打的丫鬟,“撲通!”一聲,就雙膝着地,跪在了舒貴妃腳下,抽抽嗒嗒哭道:“舒貴妃可爲奴婢做主啊。剛剛,這姑娘上來不由分說就打了奴婢……奴婢……”
舒貴妃卻懶得聽這些閒言碎語,截斷了那丫鬟的話頭:“哦?你早先說了什麼?”
清歌對這逆轉的局面有些茫然,但是依舊是明白了舒貴妃好在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只拿一雙冷眼,清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臉色慘白,眼光躲閃,囁嚅了很久,只吐出個:“奴婢……”二子。
舒貴妃身邊一個頗爲伶俐的丫頭,湊到舒貴妃耳邊耳語道:“這是麗妃宮裡的梅香,今早上主子剛得了皇子,難免會驕橫些。”
舒貴妃柳眉一挑,臉上好似蒙了一層霧氣,握着清歌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着。
“麗妃?本
宮當是誰呢?原是今兒早上剛得了男嬰的麗妃啊。呵呵……不過你口無遮攔,亂評主子是非,今日且就當是本宮教訓了你,回去回稟了你主子,叫她好好正正宮裡的風氣。”
舒貴妃語速極慢,清歌不知道是故意爲之還是天生如此,生來就帶着威嚴,那丫鬟倉惶離去,清歌才正眼看了舒貴妃脖頸上的鏈子。
通體碧綠的水滴子吊墜,不過是用金線穿就,比之清歌脖子間的清新雅緻,舒貴妃的顯得相當的貴氣逼人。
垂在哪雪白的酥胸中間,畫上去的裝飾,妖嬈美豔。舒貴妃的氣質,清冷高貴,一瞧着就是名門之後。
清歌暗自思忖着,能從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爲蒼佑謀得多少好處,卻不知道舒貴妃也正細細的打量着自己。
舒貴妃看着面前的清歌,和自己頗爲有緣,再看那脖子上的玉墜,心裡親切感更甚,眉眼間都是笑意,說話也輕緩起來,無分毫剛剛的嚴肅。
“姑娘叫什麼?家住哪裡?父母健在嗎?”
清歌恭敬回道:“小字清歌,父母不在了,自小就被養在諾王身邊的,諾王在哪裡,奴婢就在哪裡。”
“哦?”舒貴妃眼神一斂,伸手去摸清歌脖頸上帶着的那銀線玉墜,狀似不經意道:“清歌姑娘這鏈子倒是和本宮的一樣呢,不知道是在哪裡買來的?看這鏈子,應該是戴了很久了吧?”
清歌低頭看着脖子上,不出自己所料,那銀線因爲自己剛剛一番活動出汗的原因,依然變成了灰敗的顏色,像極了舊物件。本想說是諾王送的,心思一轉,出口的卻是幽幽一句:“奴婢不記得了,這鏈子已經換過了好幾次,不過墜子是自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在身上的了。”
舒貴妃眼睛一眯,鬆了手肅然而立。“當真?清歌可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清歌搖頭:“諾王說奴婢是受了刺激,前塵往事,都忘記了。有記憶的時候,已經在諾王身邊了。
舒貴妃握着清歌的手,連道了三聲好,細觀清歌眉眼,竟然還真是和自己有幾分相像之處。行事作風,舉手投足,儀態萬千,也頗有大家風範。說不定,就是自己要找之人。
舒貴妃拖曳着長裙,走到清歌身後,站定在蒼佑面前:“這位,莫不是就是諾王?”
蒼佑躬身行禮,彆扭的叫了一聲:“母妃吉祥。”
清歌憋住笑,細看舒貴妃和蒼佑,也是蒼佑顯得年長些,卻是叫了個比自己還要小的人一聲母妃,當真是憋屈。
舒貴妃卻似乎已經是習慣了這樣的場合,柔聲讚歎:“常聞諾王儀表堂堂,風度翩然。是我國的美男之首,如今見了,當真是名不虛傳。”
蒼佑低頭:“母妃謬讚了。”
舒貴妃也不客氣,又拉了清歌的手一同向前走,兩人的紅衣頗爲惹眼,舒貴妃邊走邊道:“想來也是同路,不如就一起走了。”
清歌微微有些驚訝,瞟向那富麗堂皇的步輦:“娘娘不坐步輦過去麼?”
“那東西一走三晃,坐着就無故犯困,不坐也就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