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御風而行確實是比人肉城門來的更有效率一些,清歌和北堂一泓一張布鳶,卻是清歌攬着北堂一泓的腰身,半接着布鳶的力道,另一半,卻是清歌用內力撐着。
半空中,身輕似燕,衣襬飄飛間,就見周圍密密匝匝的布鳶壓上來,接着濃稠的夜色,破空而去。
將士們駕馭布鳶的技術,顯然要比北堂一泓要好上很多,或者是因爲原本只能承載一個人的支架上,平白多出了清歌。
清歌的注意力卻全都在城樓上,還有不過百米的距離。下面已然是燈火通明,照得城樓上分外的亮堂,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晰無比。
或許是因爲飛的高的緣故,守城的蒙格人還沒有發現頭頂上的災難。
守城的蒙格人依舊是一身遊牧的裝扮,赤裸着胳膊,上臂有很明顯的刺青。城樓上只有一個人,身上穿了整齊的黑色長衫,隨意的掛了個披風,正對着身邊的人交代這什麼。
清歌旋身轉到北堂一泓身前,低語一聲:“別動,我來開第一箭。”
旋即就用雙腳鉤住北堂一泓精壯的腰身,身子就倒垂下去,脣間含了一枝精短的白羽箭,轉手間,就見清歌摸了身後精巧的弓箭,撤去上面的暗沉黑布,拉箭入弦,動作一氣呵成。
北堂一泓低頭定睛一看,清歌手上拿着的,那裡是弓,分明是個做工精緻的黃金箭弩,小巧的一個,握在那纖長潔白的手裡,相襯的極爲好看。
城樓上那個身穿青衫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上緩緩而行的巨大黑影,擡頭一看,只聽見“嘀——”的一聲長鳴,一道白色的箭矢破空而來,未及掙扎,那箭矢就飛快的穿透了那人的腦袋,那人倒了下去,瞳孔急劇的收縮,不甘的看着黑色簾幕一樣 的夜空,血濺了周圍人一臉都是,周圍迅速的就騷動起來,都擡眼看着半空上陸續跳下來的兵將。
一時殺聲震天,城下尾隨而來的十萬大軍,密密麻麻佔了整個城門口,合抱着一個巨大的圓木,一下一下的撞着城門。
清歌一箭中的,見機不可失,直接就鬆開了鉤住北堂一泓腰身的雙腳,身體在半空中靈巧一翻,就穩穩落在城樓上,手一擡,一條銀鞭好似憑空出現一般,伸手就這身邊的蒙格人身上一甩,那人的頭好似臨空一刀被削去了一般,咕嚕嚕就滾到了城牆邊上,清歌蹂身而上,仗着自己手上的長鞭和軟件,三兩下就在面前清理出一條血路來。
北堂一泓緊跟着跳下來,手持一把秋水長劍,落定於清歌身邊,手起刀落,斬殺了清歌附近欲偷襲的蒙格人。
清歌眯眼,見城樓上北堂一泓帶來的五千精兵,好像暗夜修羅一般,不言不語,只看得見通紅的雙眼露在面巾外面,和高大強壯的蒙格人交纏在一起,卻是分毫都不遜色。
一時間城樓上戰火獵獵,血流成河,一片地獄修羅場的景象,其中還摻雜着些許人肉烤焦的味道,濃郁的人肉香味,叫清歌無故作惡起來。
清歌放下心來,拉了不斷斬殺的北堂一泓一把,低吼一聲:“走!”就縱
身一躍,向城內躍去。
有幾個蒙格人洞悉清歌和北堂一泓的意圖,不顧一切跟了上來,卻被清歌一手拿着那金弩,三兩下就解決了。
北堂一泓眼見着清歌見血連眼皮都不擡一下,動作乾淨利索。眼神幽深起來,幾次想開口說話,最後只是張了張嘴,把話盡數都吞進腹中。
城門口雖然殺聲震天,濃稠的夜色裹着刺鼻的血腥氣,在城內絲絲蔓延。但是城內依舊是寂靜無聲的安詳場面。城中的平民百姓,就算是聽到了,也不敢出門,清歌得以放心大膽的在房頂上行走。
沒走多遠,就見城中大路上,有一隊軍隊快速醒來,趕緊帶着北堂一泓伏在房頂上,聽着下面整齊的踢踢踏踏的聲響過去了許久,才慢慢的擡起頭顱。
“兵將出處,必然就是守城的將軍府。”清歌眯眼,只是那纖長的睫毛,卻是遮不住眼中的流光溢彩,越是沾染了鮮血,就愈加的鮮豔。叫北堂一泓,看着也是一愣。
腳下一鬆,有瓦片碎裂的聲響,卻是看着清歌走了神,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是在房頂上而已。北堂一泓臉一紅,差點就錯腳滑下去,好在清歌機警,忽然伸手扯住了北堂一泓的手腕,身上一個提氣,就強勁的把北堂一泓扯了上來。
清歌無奈,攬了北堂一泓的腰身,趕緊轉移了方向,嘆息道:“真不知道你打那麼多年仗,憑着這副身子骨,怎麼會活到現在?”
北堂一泓自然對清歌的好來者不拒,騰身半空不忘嬉笑:“戰爭不是隻靠武力就可以的。沾滿鮮血的手,還有腦子。”
清歌哂笑,差點就把北堂一泓丟下去,北堂一泓最後總算是學聰明瞭,只笑着,不搭話。
循着軍隊來時的方向,清歌和北堂一泓很輕易的就找到了將軍府,在院牆陰影處翩然落地。
府內安靜的出奇,好似根本就沒有人存在一般,只是點了諸多的燈籠和火把,卻是門庭冷清。清歌皺眉,伸手在腿間微一摸索,手腕旋轉間,就見一把閃亮的匕首反手橫在腕間。順着身邊的花叢,清歌向前摸索,窩到了屋子的窗戶下面,去發現,這裡門窗大開,看進去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清歌皺眉,手一撐就跳了進去,北堂一泓跟進,掃了一眼空徒四壁的房間,悠悠道:“看來,這守城的將軍,是棄城逃跑了。”
清歌直起身子,靠在牆邊把玩着刀鋒凌厲的匕首,狹長的鳳眼眯起,許久才道:“指揮軍隊守城的必然是守將,如今一個人一不見,想來這將軍府裡是有密道的。”
正說着,就聽見城內殺聲震天,紛亂的腳步聲隆隆作響,誓要將這寂靜的城踏破……依稀可聞兵器相接的鏗鏘之音,想是大軍已然攻城成功了。
北堂一泓心情頗好,撫掌而笑,清歌卻如何都笑不出來。
一切都進行的太過順利了,幾乎兵不血刃,輕而易舉的就奪回了宜城,叫人心裡不得不惶然,好似這根本就是個陷阱,只等着敵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收網。
燈影搖晃間,就見北堂一泓忽地抱住了清歌,聲音
出奇的疲憊:“舒三小姐,我們成功了。”
清歌被勒的死緊的,卻是無從反抗,只是淡笑着迴應,那笑,卻只勘勘停留在脣邊,清歌的眸子,卻是出奇的沉靜,如一潭死水,任憑如何拉扯,都蕩不出半分漣漪來。
小小的宜城一下子塞進了十萬人,無比的擁擠,一時間,到處都是士兵。北堂一泓連夜捷報快傳回朝,全軍上下,一片歡欣鼓舞。
清歌換上了衣服,卸去了滿身的血腥,狀似無意的穿行在將軍府間,挨個推開那些緊閉的房門。
將軍府內的人,好似憑空消失一般,連個灑掃的丫鬟都不見。
折騰了一夜,天快要亮了,清歌挑着燈籠準備去前廳尋北堂一泓去,經過一處花園,花園內假山流水,水邊鬱鬱蔥蔥一片樹林,叫不出樹的名字來,葉子微微沿着清歌的髮絲掃過,毛絨絨的,分外撩人。
清歌看着喜歡,沿着那一人寬的羊腸小道向前多走了兩步,走着走着,竟然就迷了路。清歌無奈,提氣跳上邊上最高的假山,腳甫落地,就見此處離將軍府正門不遠,落地的腳感卻是不對,清歌皺了秀氣的眉毛,擡腳在那山定又是一腳,當即如雷電過身一般,所有不解都有了個通透的出口。
這假山分明就是空的。
清歌跳下去,憑着對機關的瞭解,三兩下就移開了假山,後面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來,足足能容身十來個人。
清歌提了燈籠放下去,燃了許久,依稀能見下面是打磨光滑的洞壁,在燭光閃耀裡,幽幽反射出些許光芒來。
燈籠未熄,下面必是有空氣流通,必然是個暗道,想來這全府的人,也是從這裡離開了。
清歌正準備跳下去,卻聽見將軍府門口一陣騷動,探病踢踢踏踏飛快的經過大門,想着正殿奔去,口中還在大呼:“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啦——”
清歌顧不得其他,跳上房頂,迎風而立,迎面而來的,是厚重的殺氣,瞬間就把人包圍。雖駭人但終究是不夠凌厲,不至於傷人。
這是千軍萬馬散發出來的殺氣。清歌暗道不妙,就見北堂一泓一衆從正廳匆匆出來,神情肅穆,早就不見之前的興奮狀態,步履匆匆出了將軍府。
清歌登上城樓時,就見城上一片忙乎,擡眼一看,接着濛濛的亮光,城下不過百米,密密匝匝的全是人,細細看去,幾乎蔓延到身後的小山上去。
北堂一泓神情肅穆,城樓上的弓箭手已經準備就緒,卻是遲遲不下決定。目光炯炯的盯着城下,火把將那俊朗的臉上,染上了黃昏的顏色,清歌卻眼尖的瞧見北堂一泓原本溫和斜勾着的脣角,如今幹出了口子,血跡已然乾涸,映在脣邊,分外的疲憊。
“如何?”
清歌心裡明鏡似的,城下首當其衝的,卻是北堂一泓留在山後接應糧草的十萬大軍並一些平頭百姓,如今盡數被俘虜,推於陣前。
何況後面騎着高頭大馬的蒙格軍隊,何止五萬人,只是在馬背上的,略微一點,就七八萬下去,何況那身後的步兵隊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