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還沒反應過來,卻只見蒼佑已經大步流星地衝出院門,追着江南君消失的背影而去。
怔怔地,一時無法消化所有的衝突,清歌揉揉自己的額角,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閉上眼的一瞬間卻感覺到有人在觸碰自己。
睜眼一看,竟是方纔那個站得遠遠的小童,據說是江南君的哥哥雲勘,他正開心地笑着遞上自己一直把玩的那個核桃。
他雖是江南君的哥哥,卻身量矮小,癡癡的笑着,怎麼看都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呆傻癡兒。
見清歌緩緩地伸出手接了那核桃去,欣喜地竟拍起手來,蹦跳着一溜兒地就不見了蹤影。
摩挲着手中的核桃,清歌心中的疑問越發地鮮明,蒼佑要江南君幫他什麼,自己的傷勢是怎麼回事,彷彿一滴墨汁滴進池水裡,一點點擴大,最後暈開了滿池的漣漪。
“雲曦,這幾日你可聽到些什麼?”
雲曦多年來一直跟隨在清歌身畔,在千羽城雖是侍婢,但地位也算不低。只是,連日來她竟沒有聽到一丁點兒關於江南君前來的風聲。
清歌緊抿着脣,秀氣的眉一擰,喃喃自語道:“從江南過來,就算是快馬加鞭也不可能兩天就趕到,所以說,江南君應該不是收到我受傷的消息才前來爲我診治的。我想,他會來千羽城,大概就是因爲之前他說可以答應蒼佑的那件事,可……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這邊廂清歌冥思苦想,而那邊廂雲曦卻壓根不拿這當回事兒:“嗨,小姐你若是真那麼想知道,爲何不親自去問蒼佑少爺呢?還有什麼事實比他嘴裡說出來的更可信呢?”
一拍腦袋,清歌想想,對啊,乾脆我直接去問蒼佑就行了。
想是如此想,但她翻遍了整個千羽城,卻沒有找到蒼佑的蹤跡。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當她最後一次不死心地踱步到蒼佑的院子時,驀然發現,閣樓的窗戶竟躍動着一星半點燭火。
飛奔上去一看,果真是蒼佑。
橘黃的燭光照耀下,清歌瞧見寬敞的屋內,蒼佑倚着矮榻正在喝酒,那架勢說“灌酒”可能更合適些。
佳餚玲瓏盤,美酒夜光杯,卻入不得蒼佑的眼,滿目通紅還泛着血絲,他都顧不得,只緊緊地攥着一隻敞口的玉杯,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酒。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清歌一走近他,便感覺到一股透徹的哀慼之色,也隨之曲腿坐在他旁邊的空地上,拿過放在地上的玉杯,倒上酒,準備和蒼佑一起喝,似乎這樣就可以減輕一點蒼佑心裡的難過。
蒼佑坐得離清歌極近,他本就比清歌高出一個頭,此刻微微擡頭,就能瞥見她寬大的衣領下潔白淨爽的裡衣,和微微仰起弧線優美的脖頸。嫌長髮礙事,清歌隨意地把長髮撇到一邊,只剩下絲縷垂落,襯着她如玉般的膚色,激得蒼佑喉結滾動,身體裡瞬間燃起一把火。
只一個翻身,因爲兩人的距離極近,蒼佑輕易地便將清歌壓在了身下。
軟軟的身體緊挨着,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溫度,蒼佑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輕笑,修長的手指從清歌的眼瞼處滑過,一點點地向下撫去。常年握筆執劍的手指,指腹內側有些微的薄繭,劃過嬌嫩的肌膚,激起清歌隱約的戰慄。
青色的酒還在玉杯中晃盪,清歌心裡萬分緊張,蒼佑眼中那熊熊燃燒的慾望她不是看不懂,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便想躲開他,卻在慌亂中,不小心一仰脖將手上的這杯酒盡數倒進了喉嚨。
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是兇猛。
如同清歌手中的那杯酒,看着青幽幽的,極爲美麗,卻也極爲狂烈嗆人,辛辣的液體滑進食道,惹得清歌猛地咳了起來。
清歌的一陣猛咳,將蒼佑從迷離的思緒給拉了回來,看着她一張緋紅的小臉隱在黑髮中,緊張得咬住脣,便忍不住發笑。
猜不準蒼佑到底有沒有喝醉,清歌不敢輕舉妄動,僵硬地保持着被他壓住的姿勢,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住他,不敢動。
清歌仿若驚弓之鳥的模樣逗樂了蒼佑,他索性故意演戲來嚇嚇她。
蒼佑銜着酒杯,騰出手去摟她的纖腰,盈盈一握,指尖一挑,輕巧地便解開了她裹在外面的大衣釦子,溫暖的眼神順勢往上飄,凝視着清歌輕聲問道:“在害怕?”
三個字,被他拉長了調子吐出,尾音曖昧地上揚,驚得清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顧不得手微抖個不停,坐立不安地要從蒼佑懷中掙脫出來。
“哈哈哈……”蒼佑仰天大笑,身上的那份蕭索之色減淡了不少。
清歌一個躍身跳出了禁錮,美目掃了一眼笑意正濃的蒼佑,臉頰微紅,忍住咬牙切齒的衝動,一跺腳躍上閣樓的房頂去了,只拋下一句——“酒醒了就給我上來,我有話要問你。”
夜色正濃,寒風凜凜,寂然無聲。
一彎殘月,如鉤,懸在天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