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隨了太子除了裴府,兩人衣着華麗,招搖過市,一路頗爲顯眼,何況清歌那等傾城傾國的絕色姿容,只應天上有,而人間卻無,配上身邊雋逸無雙的北堂一泓,天造地設,男俊女美,叫路人爲之嗟嘆。
好在帝都的人民見多識廣,就算不認識清歌,也是識得太子爺,沒有更多的人敢圍觀攔路,兩人順利找了一間乾淨舒適的酒館,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這樓下的街已經是帝都最繁華的街道了,何況清歌、北堂一泓居高臨下,正好能俯視這條街的街景,位置甚好。
“太子爺,現在可否說說,那童謠的內容到底是什麼?”清歌端了桌子上的茶壺,給北堂一泓倒了杯熱茶,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一泓清泉過,淌過天朝河,一朝漫水來,淹沒候將府,秦馬於和李,都是同流水,一朝斷泓泉,方去連城難。”
北堂一泓淡淡吟出,熟稔無比。想必這短短几句,是在心中琢磨了不下千遍,竟然連個結都不曾打過。
清歌大笑:“倒還挺押韻,朗朗上口,真是難爲了編的人,短短几句話,愣是把朝堂上的政要都詛咒個精光。”
這童謠有趣,意思也簡單明瞭,說那一泓清泉,是禍國殃民之源頭,可不就是堂堂太子北堂一泓?至於那“秦馬於和李”不過是指當朝左相秦升,手握重兵的左右護國大將軍馬四季和於得水,至於那李自然就是刑部侍郎李多成,而那連城,卻是當朝帝君名諱北堂連城。
提及之人除了帝君,其他人都是太子一黨,如今被編在童謠裡,太子威脅天朝連城,這些人就成了罪魁禍首,自古皇帝都迷信占卜預言,這麼一齣戲出來,太子一黨的勢力必然是大受折損。
北堂一泓看着清歌笑靨如花的嬌媚形態,不嬌柔做作,也不逢迎溜鬚,真真切切如這杯中水,清麗透明,偏生包裹在一團紅火裡,卻無半分違和,端端的好看。
心下一動,再沒了平日裡邪肆狷狂的形態,下意識就端了面前的茶水就這杯口就是一大口下去,卻沒料那茶是滾燙的,還未涼透,一入口就如含了一塊紅炭,北堂一泓眼眶登時就紅了。口中的茶水吞了不是吐也不是,擡眼一瞧,卻見清歌一臉戲謔瞧着自己,當下吐了口中的茶水:“你是故意的?”
清歌瞧着北堂一泓有些青黑的臉色,卻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脣輕聲笑笑,笑聲清脆,卻似真似假。
仔細想想,也是一點都不好笑,北堂一泓的定性,自然是不及江南君。那人的從容淡定,是無論自己如何取鬧,都不會有半分更改。
唔……除了那次去雲舒宮送糕點的時候,不過想來,那次也是蒼佑拜託他去的,難爲了一個杏林世家的家主,成了個傳話的小童。
清歌只當那日江南君的憂愁,是因爲大材小用的不滿。若是早知道,那日的話裡早就是自己心神明瞭的字字珠璣,想來,也會少傷害些那個真正愛了自己一生的人,只是,到那時,什麼都已經晚了。
“我瞧着你的模樣
,想必是心裡已經有了頭緒,不如就說來聽聽,若是我沒記錯,你可是因爲這童謠,殺了幾個孩子。”清歌止住了笑,把話題拉回了現實。
北堂一泓聞言卻是皺了眉,定定看着清歌道:“舒三小姐消息當真是靈通,連這些東西都是知道的。”
北堂一泓字裡行間的懷疑明顯,清歌卻是渾不在意,冷笑道:“我若是無事,在春日裡睡個美覺也是好的。只是在雲舒宮,哪怕你把耳朵都堵起來,有些東西也要往你的腦子裡鑽。若是太子爺覺得舒荷信不過,大可出門左轉,這頓茶水,也就當舒荷請客了。”
清歌身影森冷,甚至帶了惱怒。北堂一泓挑眉,很快就話鋒一轉:“若是我說,那幾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我殺的,舒三小姐可相信?”
清歌手一頓,想起裴珏說的話來:“原本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只是有人從中挑撥。”,既然沒有殺人,那就是栽贓嫁禍。
清歌抿脣看向北堂一泓,淡淡但是堅定道:“信!”
短短一個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卻莫名叫北堂一泓心中一安。嘆息道:“你是第一個,肯相信我沒有殺那些孩子的人。”
清歌眉頭深鎖,似乎在想着什麼,聞言只是笑了笑,半真半假:“我瞧你武功底子薄弱,被刺殺到現在能活下來也算是萬幸,怎麼還敢不帶侍從就獨自出來?”
“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出來,如何知道殺我的人到底是來自於哪裡?”北堂一泓氣宇軒昂,眉頭一挑,那慣常的邪肆笑容又爬上了眼角,薄脣微勾,彷彿說的是和自己生死無關的事情。
正說着,店小二開始陸陸續續的給兩人上酒上菜,清歌看着滿桌子的美味佳餚,肚子整咕嚕嚕作響,起身道:“我去洗下手。”
清歌迤邐而去,只是剛下樓梯,就敏銳的感覺周圍的氣氛緊繃,有風雨欲來的氣勢,還沒醒神,就見窗口一隻暗箭破空而來,直取北堂一泓命門。
“小心!”清歌手一撐,重新躍上樓,手臂一展,一條白色水袖就從廣袖內綿延而出,斜斜於窗口處,和那暗箭撞在一處,卻見那暗箭撕破了水袖,方向偏離,向清歌釘去。清歌不慌不忙,長袖一甩,固定於窗櫺,身形一翻,接着水袖撕扯的力道,勘勘避開了那急射而來的暗器。
好在北堂一泓反應快速,順着清歌爭取的空間,就地一滾,偏離了那暗器的射程。跪坐起來時,就見那暗箭穩穩當當穿過了清歌的水袖,插進了窗戶對面的木牆上,勘勘與清歌擦肩而過。
清歌伸手扯了北堂一泓就跳出窗戶,兩人的衣衫紅白各半,在空中之時就糾纏在一起,衣帶飄飛間,只是一個眼神交匯,就互相明瞭。
清歌是準備向着裴府飛去,一路上眉頭緊鎖,飛揚的長衫下面,是潔白的繡花鞋,秀氣的腳尖在瓦礫和行人的肩膀上借力,動作飛快,翩然若驚鴻出塵。
暗器出手,本是遇力則停,剛剛清歌打出去的水袖上,灌輸了內力,猶如招式凌厲的秋水長劍,但是那暗器似乎
毫不受阻,直接穿透了水袖釘在了牆上。
出手之人,武功是深不可測,必然在自己之上。若是平日裡,清歌願意拼死一搏,遇強則強的道理,清歌比任何人都明白。何況,習慣了血腥和殺戮,高手只是讓自己的血液更加的興奮罷了。
只是如今身邊有個北堂一泓,卻是下意識就要保障他的安全。
兩人剛出了熱鬧的市集,還沒下房頂,清歌就感覺身後衣衫撞破空氣的聲響愈加的劇烈,晃神間,前路已經被攔住,數十個黑衣人,瞬間就對清歌和北堂一泓形成了合圍之勢。此刻正站在一處廟宇的房頂上,下面安靜的很,除了香火帶出來的煙霧裊繞,沒有半個人影。
這是早就埋伏在此的,只是青天白日的,見着蒙面的黑衣人,總是有些彆扭,清歌后退一步,和北堂一泓背對而立,看着那黑衣人,心卻是愈加的抽緊。
“你們是什麼人,青天白日在帝都放肆,真是大膽!”清歌吆喝,轉瞬間銀鞭已經落入手掌,手一抖,那銀色就好似靈蛇一般,服帖的垂在清歌的紅衣之上。
黑衣人絲毫不理會清歌,一起蹂身而上,舉刀就砍。清歌勘勘晃動下身形,閃過一刀,剛想提醒北堂一泓不要散開,卻見北堂一泓已經脫離了自己身邊,和幾個黑衣人打在一處。
和清歌對陣的黑衣人只有一個,攻勢凌厲,招式大開大合,但是似乎並不善於用刀的樣子,但是身形敏捷,離清歌極進,叫清歌根本就沒有機會用那長軟鞭。
那黑衣人,武功和清歌相當,也不對清歌下殺招,卻是招招壓制清歌,步步緊逼,硬是把清歌逼下了房頂,清歌好幾次跳開,想要拉開距離,卻很快就被那人追身而上,纏的死緊。
清歌意識到問題不對,這個人分明就是十分了解自己,每招每式都在他意料之中。清歌一個閃身,想跳開,正在那黑衣人跟上來之時,一個轉身,手上的水袖化掌,拍在那人的肩膀上,黑衣人措不及防,捂着肩膀勘勘後退好幾步,才拄着刀勉強站定。
清歌直起身子,剛想說話,卻聽到那黑衣人忽地笑了起來:“呵呵……”
清歌美貌一挑,再也不顧忌,探身過去,伸手就扯了那人的面巾,一張俊臉露出來,嘴角猶掛着笑意,眉眼間都是戲謔:“丫頭,我都不認識,枉我跟你打了這麼久,還捱了你一掌。”
清歌愣在原地,許久才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有些蒼白的俊臉:“東鷂?”
這所謂的“童謠事件”,根本就是蒼佑設計好的陷阱,那被殺的孩子,也不過是掩人耳目。清歌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卻有些頹喪,甚至不敢相信。
蒼佑從來,都沒和自己說過這些計劃。
不對,東鷂的力量,清歌清楚的很,根本就射不出那麼有力道的暗器,隨着這些人來的,肯定還有其他人。
清歌環顧四周,想要找尋什麼,東鷂直起身子,笑道:“別找了,他已經走了。”
清歌愣在原地,手中的長鞭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