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慶王拜訪,陰謀逼近

旖景記得遠慶九年的冬季,下雪的時候尤其多,這一年關睢苑的紅梅盛放之時也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不及臘月,已經燃燃一片了,她想起當年此時可沒有賞梅的心情,不管是天氣還是心情都是一般的愁雲慘霧,只覺豔麗的苑景無比刺眼。

十一月中旬,太子死於何人之手依然撲朔迷離,天子心目中的儲君人選照樣曖昧不明,雖然深宅高門裡的日子並沒有太多波動,但還是讓人心日漸一日的變得緊張,爲不可預知的禍福難測。

可相比當年,至少家人暫且平安,那些心懷惡意的威脅一一清除,故而世子妃的心緒還是相對平靜的,這日驟雪初歇,天色漸初霽明,旖景午憩醒後,就有漫步梅林的雅興,籠着件玉白斗篷,走了一陣,登上高亭小坐,讓人燃起紅泥小爐,煨煮着新集的雪水用作沏茶。

太子薨逝,聖上雖下旨“天下吏人,三日釋服”,禁一月婚嫁,可做爲宗室,這素服怎麼也要穿過三月,比普通官員百姓拘束更多。

因而旖景今日妝扮分外冷素,裡外一身素白,發上也就是兩支珠釵,腰上垂着羊脂玉佩。

她才坐了一陣,就見秋月捨階上來,稟報道福王妃駕臨。

旖景不覺驚疑,姐姐有着身孕,故而祖母患疾一事都特意隱瞞着她,就是怕她奔波,連着下了三日的雪雨,纔剛放晴,姐姐就迫不及待地登門,難道是出了什麼要緊的變故?

連忙去了院門前迎候,並沒讓旖辰在門前落轎,而是着人一徑擡入了中庭,直到正院外頭才放下。

旖辰才坐在炕上,省略寒喧直奔主題:“祖母究竟如何?”

原來是聽說了祖母染疾的事,旖景微微鬆一口氣,自是說了一番無礙的寬慰話,讓姐姐放心,卻又聽旖辰說道:“五妹妹,你上回去看望我,可是有些話並沒有直言?”

旖景微微一怔,不及做答,就聽姐姐嘆息一聲:“你們也莫瞞我了,這大半年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早該想到上回太后詔見的事不比尋常,都是我愚昧,拖累了王爺,不但對他毫無助益,還累得他事事爲我打算操心……這些日子以來,福王府倒是訪客如雲,王爺大都拒而不見,我竟一直沒有察覺蹊蹺。”

孔家滅門元后被廢,一些嗅覺靈敏者捕捉到了非同尋常的氣息,有的是出於試探,有的的確是出於真心追隨,當然也有懷着其他目的,漸漸擁往福王府,就算遞了拜帖沒得迴應,有的人甚至直接登門求見。

尤其是在太子薨逝之後。

這些事情福王雖一直瞞着旖辰,可旖辰還是聽見了僕婦們的議論。

“那幾日在東宮不曾見着祖母,母親還說因着天冷,是父皇體恤祖母上了年紀,特意沒讓她老人家入宮赴喪,我信以爲真,直到前兩日有個陪房入府問安,才從她口裡知道祖母是因爲患疾,我就想回國公府,王爺好一番勸,說下着雪,實在不便,又說祖母之所以瞞着我,就是擔心我奔波,今日放晴,見我堅持要回國公府,王爺逼得沒了法,才叮囑我最近莫要與孃家來往,也是爲了彼此着想,卻不肯細說。”旖辰顯然很着急,一把拉了旖景的手:“五妹妹,你跟我說句實話,是否父皇有立王爺爲儲的打算,所以太后當日纔想讓嚴氏女爲王爺側妃?”

儘管旖辰不善謀策,但到底是公候家出來的女兒,基本的政治覺悟還是不缺,前些日子她固步後宅養胎,是沒有機會細細瞭解政事,但那幾樁驚天動地的變故還是有所耳聞,不過一時沒往自家聯想,今日聽了福王那番遮遮掩掩的勸言,自己仔細一琢磨,倒也把事情猜了個*不離十。

旖景情知再瞞不住,只好承認,這才把虞渢當日與姐夫那番交談告訴了姐姐。

旖辰當即泛紅了眼角:“都是我連累了王爺,怎能爲了我,置正事大局不顧,這些年來,王爺對我一心一意,不管人言紛擾,堅決不納側妃已經讓我愧疚不已,總覺對不住他,眼下……我又怎能安心。”

旖景勸道:“姐姐,這也是姐夫自己的抉擇,這世上有人追逐富貴權勢,也有人只圖平安喜樂足矣,九五尊位儘管誘惑人心,可也並非人人都會貪圖,姐姐也說姐夫對你是一心一意,倘若姐姐反勸姐夫爲了權位納妾,難道就會心安?”旖景輕推了一把旖辰的肩頭:“姐姐難道就不怕辜負了姐夫的真情實意。”

見旖辰仍然愁眉苦臉,旖景往她身邊又靠了一靠,挽着手臂說道:“姐姐細想,難道你就真的希望姐夫納進一堆的側妃妾室,心裡不會覺得憋屈?”

旖辰正要肅色說道那番爲婦當賢,以子嗣爲重,怎能因爲妒嫉爭風吃醋的教條,擡眸就見妹妹眼中清澈,滿是真誠,那擠到了舌尖的話不由一窒,垂眸紅臉的思忖了一番,終於頗顯艱難的頷首:“我承認心裡是不願的,新嫁那時,王爺發誓不納側妃我甚覺惶恐不安,尤其是後來母嬪責備我有失賢德,我更覺慚愧,可是後來……許是慣了王爺的寵縱,每當想到倘若他有朝一日心生懊悔,或者嫌棄我年華不在,又再寵愛旁人,心裡就絞得難受,當日太后下令,我心裡又是驚懼又是不安,雖不願違逆,實在也不甘心,王爺拒絕之後,我是覺得欣喜的。”

旖景莞爾:“如此,姐姐纔是不負姐夫的心意。”

旖辰神色緩和幾分,一手輕撫着已經隆起的小腹,輕輕一嘆:“話雖如此,但我若不是出身衛國公府,也不會讓王爺這般爲難,眼下爲了保得一個與世無爭的安靜,也需要這般處心積慮,五妹妹,政事上我知之不多,你一慣在這上頭比我要強,你說,王爺會不會因而遭遇險惡?”

福王就算不爭,也難保天子不會意動,儲位之事,有時並不在人爭與不爭,而是在帝君如何衡量厲害,旖景不得不承認,就算福王不爭,可因爲有衛國公府這門姻親,也會成爲某些人的障礙,險惡當然是存在的,難以規避。

“姐姐這時要保護好自己與腹中胎兒,才能讓姐夫沒有後顧之憂,至於外頭的事,姐夫應當自有決斷,姐姐縱然擔憂,也不要露於形面,遇事多與姐夫商量,這段時日最好莫要外出,免得給人可乘之機。”旖景握了握旖辰的手:“姐姐與姐夫共同面對險惡,站在他的身旁,就是對姐夫的支持。”

關睢苑裡姐妹之間正在促膝談心,這時的福王府中,也正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訪。

正是慶親王,所以纔沒有遭受閉門謝客的待遇,而是被請入內書房,奉以好茶款待。

兄弟之間顯然已經長談一時,各自面前的茶盞已經沒有熱氣蔓蘊,又因事涉秘要,下人皆被摒退,並沒人更換熱茶。

而兩人顯然也沒有品茶的閒情。

慶王脣角帶笑,當見兄長置於膝上半握的指掌終於展開,那笑意越發舒緩。

“四弟能及時相告此事,兄不盡感激。”福王微蹙着眉,他已經沉默許久,這時尚且不敢輕信慶王剛纔告之的事,但口頭上當然不會質疑。

“二哥何必客套,我既知五弟對二嫂心懷惡意,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二哥應當也明白,太子儲位本就岌岌可危,五弟隱忍多年,好容易才盼得這個時機……我也不說那些虛話,父皇既動廢儲的念頭,我當然也有所期盼,更何況這時儲位空懸,身爲皇子,但凡心懷壯志,都會動意。”慶王倒是坦蕩,深深看了一眼福王,神情忽而一肅:“不過五弟不思正道,卻動陰謀詭計走歪門邪道,我深覺不屑,咱們是手足至親,就算競爭也當光明磊落,五弟心狠手辣,若真讓他得逞,將來只怕不會放過你我兄弟。”

“四弟所言及是。”福王先是表示贊同,起身一個長揖:“這事爲兄必當詳察,倘若察明屬實……”

“當然不能隱瞞父皇。”慶王起身扶起福王,順便打斷了他的話:“不過如何行事,還希望二哥能來王府與我先行商議,二哥須知,就算抓了那僕婦一個現形兒,逼問得實情,可僅靠區區僕婦之口供,未必能定五弟的罪,我既然插手此事,當然要與二哥同心協力,萬萬不會袖手旁觀,五弟狡詐,二哥切莫衝動妄爲,反被他栽污二哥構陷……我還有一請,關於五弟府上幕僚是我安插一事,還請二哥暫時莫要與人提及。”

畢竟在兄弟府中安插耳目不算光彩之事,慶王暫時保秘也算情理之中。

福王自然應諾下來,又謝了慶王幾句,親自將人送出垂花門,目送着車與軋軋駛過甬道,眉心再又蹙緊。

他認識的慶王可並非重情重義之人,這回顯然是別有用意,也不知是否嫁禍老五,但論是如何,當然要徹察此事,福王堅決不容旁人對旖辰惡意加害。

如果證明真是老五的陰謀……就算被老四利用一回,也要除去這一隱患。

他雖無爭儲之心,可也不甘任人魚肉,就算爲了保護妻兒,也不能容忍陰謀詭策。

倘若老五心懷惡意,一計不成,必會視自己爲心腹大患,不除不能安心,真要是隱忍不發,待老五克承大統,也會因爲忌憚衛國公府的權勢再生毒計。

福王轉身,大步回到正院,一問之下,才知旖辰竟然沒有聽進他的勸慰,還是堅持出了門,不過是去楚王府,應當是實難安心,找五妹妹商議去了。

福王輕嘆一聲,心中已有決斷,讓人喊了已經配人,眼前任着內管事的王妃親信萱葉過來,張口就問:“這段時日,王妃因爲胃口不佳,是不是有個姓肖的婆子送了一回泡菜進來?”

萱葉很是驚訝,內宅裡這些微末的事,王爺怎麼知道?連忙稟道:“確有此事,原本肖嬤嬤常送泡菜給奴婢佐食,味道很是地道,前些時候王妃胃口不佳,幾味醬菜也吃得膩煩了,奴婢想着給王妃換換口味,才託了肖嬤嬤把醃製的泡菜送了一瓶子來,王妃嘗着還好,奴婢纔打算讓她乾脆做上一罈子鹽水送進來。”

泡菜不宜醃泡過久,否則味道便顯酸鹹太過,萱葉也是爲了讓王妃方便取食,纔想着乾脆讓肖嬤嬤做一罈子鹽水進來,隨醃隨食。

“這肖嬤嬤可是內務府安排之人?”福王問道。皇子在外立府,一般都是先由內務府安排僕婦下人,只有少許是宮女內宦,多數都是官奴,不過立府時間長了,各皇子府也都會在外頭擇買家奴補充。

“肖嬤嬤是早些年買進來的一房下人,她本身隸屬浣洗房,男人去年得病沒了,一個兒子在車馬處領着差事,她一家原是四川江安人士,因爲主家獲罪,才被轉賣到京城。”

“此人與你交近?”福王微微蹙眉。

見主子追着肖嬤嬤的細況詢問,萱葉也不由緊張起來,越發知無不言:“奴婢本與她沒有來往,不過肖嬤嬤打算讓她才滿八歲的女兒進內宅補個粗使丫鬟的缺兒,也好貼補家用,這才求了奴婢的婆母,她一家都是做着粗使活計,沒什麼積蓄,也拿不出什麼貴重禮物,也就是有一手做泡菜的手藝……奴婢瞧着她還算勤快厚道,她那丫頭也是吃苦耐勞的品性,就答應下來。”

一般這樣的小事,內管事是不需專程回明王妃,大可自己做主,萱葉實在拿不準是哪裡出了岔子,才讓王爺關注,心裡七上八下。

福王卻也沒有再問,只讓萱葉留心着這事,當肖嬤嬤做好那壇鹽水,勢必知會一聲兒,先不要告訴王妃。

第五百六十六章 無情內鬥,棋子已動第四百二十四章 暗置屋宅,是爲何因第六百一十二章 實情相告,夏柯恍悟第三百三十一章 從此之後,再不分離第五十八章 巧用心計,更改姻緣第六十四章 紊亂開場,勝負難說第兩百九十七章 咄咄逼人,實爲試探第三百九十一章 呂氏婆媳,朱氏祖孫第七十八章 左右爲難,便失姻緣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在情深,只望互利第三百零七章 悚然而驚,卻成交心第十章 先發制人,小勝一局第七百三十六章 挑釁有因,獠牙畢現第三百九十五章 低估癡心,當頭棒喝第兩百二十五章 不過如此,棋高一着第四百八十章 陳年舊案,狹路相逢第一百六十四章 變故突生,生死一線第六百四十章 甘心臣服,不懷妒恨第兩百九十八章 細察人心,溫言勸服第一百二十八章 世子疾愈,引人半疑第一百七十二章 但願此生,緣斷不續第七百三十二章 總算潑酒,快去更衣第七百三十二章 總算潑酒,快去更衣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在情深,只望互利第六百七十章 尷尬王爺,拋之腦後第五十三章 重返舊地,苦辣酸甜第一百九十五章 神秘女子,莫名兇案第五百三十三章 和親事定,誰更及時第六百三十二章 侍女本份,潛入大京第五百零六章 安排得當,洗脫污名第一百六十七章 化險爲夷,漸入死地第六百五十五章 果然如此,劍指白衣第四百五十六章 虞洲娶妻,秦妃“樂禍”第九十八章 三女繪畫,兩副被毀第六百三十五章 神醫衛曦,再見故友第兩百八十六章 以身犯險,無可選擇第三百八十章 四五知交,小聚生辰第一百五十二章 姨母歸來,一段舊怨第三百八十八章 死不瞑目,突有“生機”第六百二十九章 稱誓在前,決不另娶第七百零八章 決斷不易,步步相逼第六百四十六章 衛冉滲入,肖蔓遭疑第兩百九十三章 恩冊郡主,各人心情第三百零四章 沉寂當中,風聲暗起第兩百六十章 陰霾驟生,有客遠來第五百三十六章 入潛西樑,一對兄妹第六百二十八章 被逼無奈,自找恥辱第兩百六十八章 心絃幽寂,爲一人吟第五百三十二章 怎能無悔?叩請和親第一百八十三章 佳人已逝,含冤難雪第三百六十章 儲位爵位,各方利益第六百六十七章 良宵情長,歲月靜好第四百九十四章 還有後着,滋生嫌隙第一百三十二章 所願並非,一心一意第六百三十三章 有望滲入,確定關鍵第三百三十七章 反感漸重,浴室意外第四百六十九章 犧牲小我,顧全大家第四百一十九章 忠奸之爭,世子警言第四百零五章 百變皇子,何爲真心第六百二十五章 逼君准奏,強請赴藩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步接近,隔世十年第一百二十三章 攜手合作,並肩共進第兩百五十六章 當衆明辯,不懼羣情第六百二十二章 子若“立功”,黃氏揚眉第三十六章 煙花坊裡,疏梅樓外第五十八章 巧用心計,更改姻緣第七十三章 新任西席,強勢繼任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有離間,高低顯然第六百三十一章 旁觀者清,精明國相第三百七十章 仗勢欺人,欺得徹底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是舊怨,實爲至交第七百一十三章 添妝之賀,秦氏試探第一百二十七章 侍婢易主,共赴宴席第三百零四章 沉寂當中,風聲暗起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后疾愈,皇子姻定第七百三十九章 撥亂反正,太后施令第五百六十八章 操縱變局,金蟬脫殼第四百五十四章 初見端倪,終究難測第四百九十九章 遏制謠言,留下憑證第一百一十八章 羅紋之意,灰渡之忠第三百八十四章 強辭奪辯,委實傲奴第兩百零四章 置於漩渦,豈可獨善第三百七十六章 坦言不諱,嫡母庶子第七十一章 盛夏一日,再往佛寺第五百六十二章 姐妹管家,刁奴犯橫第一百三十六章 誰之劫數,終究難參第三百一十四章 若你意定,決不負誓第一百二十二章 據實相告,哭笑不得第五十二章 情竇初開,驚變頓生第三百九十七章 皇后問責,除族離家第六百五十二章 絕決相逼,生死你定第兩百二十八章 天災難避,人禍可防第一百四十五章 母女爭執,風波漸釀第五百八十八章 摁捺不住,毒計釀成第四百一十九章 忠奸之爭,世子警言第三十八章 從前知己,隔世再見第三百一十一章 離間之計,黃雀之謀第四百五十五章 如此虛榮,妄自尊大第一百三十六章 誰之劫數,終究難參第四百零三章 仗義執言,誰真誰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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