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返舊地,苦辣酸甜

關睢苑是世子的起居之地,佔地極大,主院就有三進,並還有東西跨院,院子裡除了僕婦小廝,尚還有甲兵侍衛,可因着大長公主駕臨,這時都已經迴避,一路進入,卻也不見閒人。

對於這裡,旖景應是分外熟悉。

原本以爲,那兩年與他爲結髮夫妻,朝夕相處,卻存心冷淡,關於那些乏味的點滴,並未深入記憶。

可是隨着步步重蹈,儘管不敢四顧周圍熟悉的草木、亭臺,一直視線低垂。

當繞過那道山水石屏照壁,踏上橫跨芙蓉塘的憐月橋,不需擡眸,便知繞塘而植的半庭寒梅,儘管此時,無妖嬈纏枝,而是碧葉扶疏,腦海裡赫然出現的畫面,卻是大雪初霽,銀妝素裹,殷紅傲然烏柯,冷香蘊繞間,他與她並肩梅下。

旖景,我最喜的,就是凌寒獨傲之梅,或許是因爲羨慕她們,每至冬季,大雪紛飛,對我來說卻是最難捱的時光,而她們卻能在嚴寒裡綻放燦爛。

原來,是記得的,他最喜歡的芳菲。

那時,他的身子其實已經有了好轉,每當天氣略爲晴朗,都會陪同悶悶不樂的她來前庭賞梅,當走得累了,便於茶廬裡小坐,他親手以古法煎茶,有時兩人什麼也不說,有時他會說起一些過去的事。

前庭有宴廳,就在百步以外,坐於白玉基,卻是終年緊閉。

世子孱弱,從來無力大宴賓客,那宴廳便如虛設。

這時卻記起某日,似乎也是盛夏之時,他忽然讓人佈置了宴廳,數百盆玉桂似雪,置滿廳堂,卻唯有一桌佳餚,兩人靜坐,他說,那日是他生辰。

遠慶八年七月,那是她陪他度過的,第一個生辰。

滿堂幽香裡,他親吻了她的額頭,可記憶之中,她卻使終沒有迴應,哪怕只是一個笑容。

穿過梅林,步於紅廊,便想起了某個夜晚。

是春,抑或是秋呢?

那夜無眠,她悄悄地從他身旁離開,披衣躡履,不覺就行到前庭,獨自望月,黯然傷懷,靜立良久。

不知何時,他到了她的身後,不知陪着她沉默了多久,也不知他站在這紅廊裡,看着月色下黯然神傷的她,懷着什麼樣的心情。

直到見她哭泣,痛苦地蹲下身子,他方纔忍不住了,接近她將她摟入懷中。

旖景,對不起……

記憶裡他的聲音低沉暗啞,痛苦並不比她少一分,可是當時的她,卻是冷漠地把他推開,轉身而走。

這些記憶,爲何如此清晰?

而這一世,宴廳仍然緊閉着,冷漠得就像她記憶裡那般。

她知道世子的起居其實是在中庭,從宴廳旁的拱月門進入。

那年新嫁,初到關睢苑,唯當見到中庭的青竹,方纔略覺開懷,她愛竹,因而所住閨閣才植滿綠卿,她沒想到,在關睢苑裡也能見到滿目青竹,儘管當時,尚還低矮,一見就是新植。隨口一問羅紋,世子爲何種竹?

便知道自從太后賜婚,世子立即下令將中庭的梅樹移植。

當時她信耳一聽,轉瞬就拋之腦後,曾不從想過,他是爲了她……

當時陌路,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喜好。

可當遠慶十年,那個元宵,這滿庭青竹也還稚弱,並無綠卿苑裡挺拔茂盛之勢。

他們的生活,於那日猝然終結,再也沒有將來。

可這時,當入中庭……

觸目所及,竿竿碧植,細葉森茂,在夏日微風裡瑟瑟,篩剪得豔陽有若碎金。

一種洶涌的黯痛,仿若潮水一般撲面襲來,重重壓抑着她的胸口,以致就那麼惶惑地停住了緩慢的步伐,一路而來,所有的壓抑與強制,在這一刻,幾乎盡數瓦解,所幸那陽光太過炙烈,這才及時乾澀了她眼角的溼潤,不致淚落。

“啊……這一處與綠卿苑,倒是別無二致。”身後是秋月小聲地感嘆,她誤解了旖景,以爲她的駐足,全是因爲驚奇。

卻提醒了旖景,方纔從那洶涌的情緒裡警覺,輕咬着嘴脣,艱難往裡。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境。

彷彿不是時光從頭,而是遠慶十年往後,那一庭青竹,終有一日會茂盛如眼前,而她與他,卻屍骨已冷,魂魄無存。

物是人非,本應如此。

可爲何在從來的時光裡,當她與他並無交集,這裡的梅紅卻依然成了綠卿?

挺拔蒼翠,卻略有參差,似乎並非同時栽種,彰顯了天然之景,這一庭碧竹顯然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才能長成這般勢態,甚至將那一排正房遮擋得嚴嚴實實,前行數十步,才能隱約望見一角飛檐。

穿行林間窄道,見有清渠環繞其間,又有亭臺間於其中,或點綴着勢態古樸的湖石,一時讓人忘卻此時身在深深王府,竟似漫步于山水之間。

“數載未至,這竹子越發蒼翠了。”大長公主與謝嬤嬤說道。

“世子雖去翼州,可一再叮囑,定要老奴照管好這片竹林,故而這些年來,陸續又密植了一些。”謝嬤嬤的回答,可巧證實了旖景的猜測,這一庭碧植,果然是經過了許多寒暑。

“京裡的園景,大多講究的是開闊氣派,這關睢苑的佈置卻是仿了南方的幽雅清新。”大長公主一路上只與謝嬤嬤閒談,並沒打聽世子的狀況,而謝嬤嬤看上去也並無多少擔憂,除了早先提起一句,世子聽說大長公主駕臨,本欲親迎,可因爲身子纔好些,在謝嬤嬤力勸之下,方纔作罷。

在這之後,兩人就再沒有說起世子之疾。

當接近正房,旖景纔將那些晦澀的情緒重新壓抑,而對世子的擔憂,諸多忐忑,卻是怎麼也抑制不住的。

因此,當見到身着青衫的少年,於臺階上慢步而下,穩穩施禮,帶歉而言:“渢不過一場小病,不想驚動了姑祖母頂着烈日前來,實在罪過。”文質彬彬如常,還是那般俊逸出塵,哪裡像是病人?

心裡緊繃的弦不由一鬆,旖景忍不住再細細打量虞渢。

這一次,她再不迴避。

卻發現世子的氣色雖不似老王妃形容的那般嚇人,但面容似乎比往常更蒼白了幾分,眉心也似有青黯。

大長公主當然扶起了虞渢,拉着他的手臂,也是一番打量。

虞渢微笑擡眸,這纔將一雙有若清潭的墨眸,與旖景略微還有些潮紅的眼睛相對。

微微一怔。

他分明看懂得了少女強自抑制的情緒,有些焦急,似乎還有些哀傷。

何故如此關切?少年心裡,不由得又漫上了一種他自己也不敢深究的哀涼。

“不想還驚動了五妹妹,渢實在罪過。”淺淺一笑間,又是習以爲常的疏漠,卻矜持有禮。

進入正堂,虞渢自然固請大長公主坐於主位,又請旖景坐在西側,才囑咐羅紋上茶。

大長公主見他委實不像病人,這才當真放心,笑道:“原本聽說你病得兇險,我吃了一驚,剛纔見了二嫂,她也是十分憂心,怎麼一瞧見渢兒本人,卻像是大好了,就是氣色到底還是差些。”

虞渢淡淡一笑:“累得諸位長輩擔憂,委實是渢的不是,姑祖母也知,渢歷來體弱,前些日子也覺得略有不適,頭暈無力,似乎是中了暑氣,那日祖母喚我去榮禧堂,原本是鎮國公府三表妹來問安,祖母想到我與三表妹素未謀面,這才讓我去道聲好,也是我貪圖便宜,沒有乘坐肩與,一路上又受了些炎氣,才引發了舊疾,到底也沒什麼大礙,歇兩日就緩和了。”

原來如此。

大長公主恍然大悟的同時,旖景心裡的石頭不覺也落了地——當着自己這個“不知內情”的人,還有諸多下人的面,虞渢三言兩語就解釋了“病因”,若自己果真不知內情,聽了也會信以爲真,並不會想到旁的緣由。

分明是將軍夫人摁捺不住,而老王妃又不知虞渢早已痊癒,纔想撮合世子與謝三孃的婚事,而世子雖有安排,打算近期藉着太后“有恙”,遍尋名醫,好教清谷出世、入宮,順便治癒他的“舊疾”,但眼下卻實在不到時機。

太后若“病”,必然引得滿朝文武惶惶,貴族世家忐忑,在此情況下,大長公主若再大舉生辰宴,便是對太后不敬。

大長公主今歲雖不是整壽,但因老國公過世,衛國公府諸人守喪三年,年初才除服,聖上體恤姑母,尤其關注大長公主這個生辰,太后也特意囑咐衛國公:“儘管不是整壽,可國公府三年未有宴慶,再兼老國公與上元夫妻情深,如今他撒手西去,上元未免會心懷鬱結,便趁着她今歲生辰,不妨舉宴,也好緩緩府裡的沉鬱。”皇室如此重視,貴族們當然對大長公主的壽宴翹首以待。

故而太后即使“患疾”,也必然會等七月之後。

虞渢欲解眼前之急,方纔犯了“舊疾”。

可他要瞞過衆人,當然也不能僅靠裝模作樣,也不知服了什麼,才“病”得這般驚心動魄。

“你這孩子,看你往常也是穩重之人,明知身子虛弱,卻還這般大意。”大長公主自然也想到了這點,故而責備:“二嫂最爲擔憂的,不過是你的身子,若是覺得不適,又何必勉強?今後可得汲取教訓,萬不能再這般粗心大意。”

這卻是在提醒虞渢,讓他以後不能再用這苦肉計。

而旖景瞧見虞渢眉心的黯色,也甚是擔憂,可那滿心的關切,一時卻不知如何表達,猶豫復猶豫,終究也只是一句:“將入三伏,暑氣會越來越重,渢哥哥身子不好,要仔細將養纔是。”

虞渢看向旖景,見她微擡一雙盈盈秋目,難掩其中關切,心裡的酸澀更重,卻也夾雜着一分釋然的欣喜,複雜的情緒糾結於肺腑,唯有付之一個淡然卻真切的笑容。

竟然也不覺,言辭匱乏起來。

大長公主卻不留意兩個小兒女間的情緒,只順着旖景的話說道:“正是如此,雖眼下無礙,卻當臥牀靜養纔是正理,鎮國公府既然也知道你犯了舊疾,想來會有人前來探視,若是沒有精力應酬,只交給你二嬸應付,別顧着那些虛禮,勞累了自個兒。”

這就是提醒虞渢,將軍夫人或許不會就此作罷,讓他繼續“養病”,莫管閒事。

虞渢微微一笑:“那日渢因犯舊疾,瞧着情形兇險,倒是驚着了謝家表妹,鎮國公世子也甚是關注,昨日就打發了人來詢問,父王只說是中了暑氣,好教世子安心。”

越是欲蓋彌章,鎮國公世子越會覺得其中蹊蹺,定不會相信虞渢只是受熱中暑這般簡單。

大長公主暗暗點頭,暗忖那小謝氏的一番計較怕是要落空了。

而旖景卻大開眼界,心裡將祖母與虞渢佩服得五體投地,兩人言辭來往,並不避旁人,這番話聽在不知內情的人耳中,不過是幾句場面話而已,入耳也不知其中含義,但對於虞渢,該說明的已經說明,足以讓祖母盡知內情,堂而皇之就達到了避人耳目的目的,委實高明。

旖景正在一旁悉心消化着這番言辭間的學問,卻聞祖母言道:“好了,既然知你無礙,我也放了心,不再耽擱你靜養。”說完話,也就站起了身子。

兩個小輩當即也隨着起身,虞渢先是一揖:“渢謹記教誨,必會悉心靜養,待姑祖母壽辰,再登門賀壽。”

旖景卻說道:“祖母……孫女兒尚有一個請求。”

少女輕輕脆脆地話音一落,大長公主與虞渢都是一怔。

“那日謝師宴,六妹妹得了渢哥哥揮毫一書,我委實羨慕,早想着尋個機會,找渢哥哥討要一幅墨寶,既然六妹妹得了你的字兒,不知渢哥哥是否能賜我一幅畫作?”少女面帶莞爾,又似嬌憨,滿懷期待。

大長公主搖了搖頭,寵溺一笑:“你倒是會貪便宜,只渢兒如今正在病中,哪能勞心廢神。”

其實旖景也是突發其想,因有些話,悶在心裡委實難受,極想當面一問,這才找了個藉口,脫口而出之後,卻也覺得有些突兀,這時只作羞澀:“自然不敢勞煩渢哥哥,我不過是想求一幅舊作而已。”

“渢兒就允了她吧,我這孫女兒也是個喜歡字畫的,只怕早覷覦沙汀客的畫作了。”大長公主笑道。

虞渢當然不會拒絕:“這有何難,請五妹妹移步畫室,我的舊作雖多,卻不過隨手畫來,委實不算佳作,五妹妹看着哪幅順眼,必當拱手相贈。”

見面前翩翩少年與窈窕淑女,相面而立,宛若一對壁人,大長公主不由一怔,神情間似乎掠過一絲遲疑,但再看旖景,身量未足,眉目間也尚帶稚氣,舉止得儀,落落大方,並無扭捏嬌柔,方纔一笑。

旖景不過豆蔻之年,自己怎麼就想到了那層意思……

大長公主便不理會:“橫豎你等會兒還要去見安瑾,小姐妹倆有得消磨一陣,我也不耐等你……也罷,有秋月與夏柯跟着你就好,只是莫耽擱得太晚。”又叮囑了秋月與夏柯,讓她們仔細照顧,回府時依然乘轎,別頂着暑氣步行,方纔由謝嬤嬤送了出關睢苑。

“五妹妹請。”目送着大長公主離開,虞渢方纔略略側身,右臂微擡,指向廳堂一側的次間,那裡便是他的畫室。

他今日本是在院中“靜養”,只穿了一件圓領素白箭袖袍,當聽聞大長公主前來探視,方纔在外罩了一件青紗敞襟長衣見客,舉止之間,但見青紗袖微揚,翩然若起,更顯出飄逸爾雅之態。

旖景微微一福,道了個謝字,便隨着他的身後進了畫室。

羅紋與秋月、夏柯自然緩緩跟了進去,隨侍左右。

畫室裡的佈置,一如旖景熟悉的記憶,可又略有區別。

這時壁上,竟然再不見一幅青竹畫卷。

分明記得,他最喜畫竹,雖然旖景當年也有些疑惑,何故他明明愛梅,卻偏喜畫竹呢?

不過,她從不曾問過,而他也不曾解釋。

畫室裡蘊繞着紙墨的清香,卻依然如故,那方安放在軒窗下寬大的紫檀畫案,依然樸實沉着,沒有雕花爲飾。

“渢哥哥也喜青竹?”旖景強自抑制着內心暗涌的酸澀複雜,一邊四顧打量壁上畫卷,一邊似乎漫不經心地問:“才入前庭,但見滿眼梅樹,我還以爲渢哥哥只喜寒梅,卻不料進得中庭,觸目所及又是碧竹蒼茂。”

虞渢眉心微微一跳,又須臾平靜:“梅蘭竹菊,乃雅客推崇之四君,我雖不才,卻也是喜好清雅的。”

“可這滿壁畫作,山水植卉皆有,何故四君之中,卻唯缺竹君?”少女回眸,眸光清澈,似乎好奇來纔信口一問。

少年淺淺一笑:“五妹妹早先問話中,有個‘也’字,想來是喜歡綠卿君的吧?”

秋月自打入了這畫室,就是滿心好奇,這時聽聞此問,忍不住多了句嘴:“五娘所住的院落,就名爲綠卿苑,自然是喜歡青竹的。”

委實不是她不懂規矩,皆因旖景與楚王府二郎本就親厚,秋月也常隨旖景來楚王府,雖說是第一次來關睢苑,心裡卻對世子沒有什麼生疏的感覺,更何況她本就聰慧,隱隱覺察五娘待世子與衆不同,甚至比虞二郎更爲……那種微妙的感覺,秋月卻找不到妥帖的詞句,只下意識間,就也不將楚王世子當作外人。

旖景掃了秋月一眼,頗有些無奈——這丫頭,想來是與虞洲調皮慣了,在世子面前,也是這般沒輕沒重。

虞渢卻不介意,又是淡漠一笑:“原來如此,可惜在我心目裡,四君子中,唯竹君風骨最雅,我筆力有限,生怕沾污了竹之清高,一直未敢作畫。”

這分明是,敷衍之辭。

旖景心中一澀,前世之時,盡是她在敷衍着他,殊不知這敷衍的話,原本這般傷人。

若沙汀客尚且不敢畫竹,當今大隆,只怕沒幾個人敢將竹入畫了。

一時之間,心裡那些疑問,都被兩句敷衍言辭壓抑,似乎再也問不出口。

“那幅山水,我甚爲中意,不知渢哥哥能否割愛?”旖景擡了擡手指,向着東壁上那幅長卷。

畫上有延綿青山,落落飛瀑,幾枝寒梅獨綻,一方院落,寂靜於幽谷之中,梅花深處。

虞渢擡眸一視:“那是實景,畫的是溟山書院。”卻沒有不捨,幾步過去,摘下卷好,遞給了旖景。

纖長的眼瞼,墨眸幽澈,就這麼靜靜地凝視着少女,脣角笑意淡然。

“這……渢哥哥定是極爲懷念書院裡的時光,才錄於筆墨……”旖景深悔自己竟然挑中了這麼一幅畫作,有些懊惱與愧疚。

“無妨,但凡值得懷念的事物,必然會長存心內,刻骨難忘,本不需錄於紙上提醒。”少年垂眸,黑而長的睫毛,掩蓋了眸子裡忽而暗涌的情緒。

言辭潺潺,入耳直墜心間,旖景接過那幅長卷,忽覺手心有不堪承受之重,壓迫得她險些落淚。

微微閉目,平息着五味雜陳,沉默數息之後,旖景方纔說道:“改日,再謝渢哥哥今日之贈,還望哥哥莫嫌答禮淺薄。”終是不敢再逗留於此,在這盡是苦澀回憶之處,福了一福:“渢哥哥保重,這便告辭。”

倉促而去,當穿過那茂盛的青竹林,方纔駐足回首。

自然不曾看見,畫室軒窗裡,竹影扶疏中,少年的一雙墨眸已經被霧氣蘊染。

第七百三十二章 總算潑酒,快去更衣第六百九十二章 真的死了,連環嫁禍第六百零七章 朝局變動,市坊傳言第五百二十六章 衆芳比才,昭顯風範第三百五十章 爲君之故,怨痛滿懷第五百零一章 又來貴客,平樂心動第二十章 忽得啓發,設計識人第兩百五十章 爭分奪妙,不及辭別第三百七十三章 扭曲人生,詭異心態第五百三十七章 晴空如洗,惡浪暗來第六百一十一章 無情殺戮,冷厲逼問第四百八十三章 太后意動,大不尋常第兩百三十七章 儲君無能,實爲隱患第四百八十九章 本該投繯,未知命運第六百五十三章 只願陌路,不拖不欠第四百二十九章 阿昭直言,舅父真心第一百六十七章 化險爲夷,漸入死地第三十一章 存心試探,初明隱情第五百二十七章 比棋招親,突降豔福第兩百八十一章 婚事在議,不料變故第四百七十八章 蠻橫甄母,總算報應第五百二十章 拒絕妥協,公主駕到第四百八十七章 共遊燈河,敞開心扉第兩百七十七章 已在死路,尚不知悔第四百一十一章 得知真相,卻有巧遇第三百三十七章 反感漸重,浴室意外第六百八十四章 忽生變故,傳言四起第七百一十六章 針鋒相對,固執不讓第六百三十四章 牆裡牆外,暫不得見第一百四十九章 未雨籌謀,實難料定第五百九十三章 註定撲朔,慶王出手第四百三十八章 忽有轉機,柳暗花明第四百九十二章 原不應死,何故病逝第三百七十四章 家庭會議,挑破隱密第一百章 心有抱負,強勢而立第五百九十五章 慶王拜訪,陰謀逼近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后疾愈,皇子姻定第七百一十二章 王妃返家,王爺“耍賴”第六百八十八章 預算反目,迫在眉睫第三百五十九章 化險爲夷,線索聯成第四百二十八章 虞洲定親,舅父入京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謀而合,雙管齊下第一百一十五章 伴駕行宮,勃然而怒第六百零一章 留書提醒,事實真相第兩百六十六章 各自出子,正式開局第一百四十八章 姨娘眉氏,一反常態第六百二十章 馬革裹屍,還你自由第兩百三十四章 戲已開演,各歸各位第一百六十五章 若你離開,我已心死第四百八十八章 良宵切切,兩情無猜第五百四十八章 珠胎暗結,動手清算第一百七十二章 但願此生,緣斷不續第兩百八十一章 婚事在議,不料變故第兩百零四章 置於漩渦,豈可獨善第六百二十七章 逼婚不成,賜你個妾第九十八章 三女繪畫,兩副被毀第五百九十四章 徹底摧毀,一筆勾銷第六十八章 兩相之爭,風雨釀成第三百三十二章 新婚次日,不速之客第六百八十五章 隱瞞後着,暫且袖手第三百九十七章 皇后問責,除族離家第七百三十七章 妄度人心,敗勢如山第四百九十一章 小嫚如願,謝琦謀財第兩百五十六章 當衆明辯,不懼羣情第十一章 當年學堂,驚見舊跡第兩百五十四 驚人隱情,滔天惡行第四百四十三章 初入王府,羣芳聚宴第三百六十章 儲位爵位,各方利益第四百七十二章 疑軍穩軍,祖母厲害第六百五十二章 絕決相逼,生死你定第一百六十七章 化險爲夷,漸入死地第五百五十七章 遠慶九年,悄然而至第兩百五十章 爭分奪妙,不及辭別第五百三十章 晨微露面,皇子醉臥第三百九十一章 呂氏婆媳,朱氏祖孫第五百七十二章 恩怨勾消,清算開始第兩百二十四章 計謀迭出,誰是高人第四百八十八章 良宵切切,兩情無猜第四百六十二章 如願以償,雲裡霧裡第兩百八十九章 身臨其境,決心更堅第兩百七十一章 網已密織,只待獸來第六百六十九章 如意算盤,遭遇雷霹第三十章 何故禍心,漸露端倪第五百七十八章 當衆揭露,劍指皇后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是舊怨,實爲至交第一百七十二章 但願此生,緣斷不續第七百五十五章 盤錯之間,關要漸顯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在情深,只望互利第兩百三十三章 一波三折,有驚無險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析案情,忽遇問名第六百三十二章 侍女本份,潛入大京第五百七十四章 勸逼指證,虞棟獲死第三百三十五章 狹隘狠毒,虞棟夫妻第七十三章 新任西席,強勢繼任第七百零四章 諫言立儲,慈安頓悟第一百五十七章 諸美比才,結交新友第三十六章 煙花坊裡,疏梅樓外第六百三十章 美名惡名,全靠輿論第一百三十六章 誰之劫數,終究難參第一百七十九章 箇中真相,委實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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