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最近還是老樣子,六族內外狼煙不熄,戰爭不止,亂着呢!”

“五方鬼帝又來了,幽都事忙我沒來得及去調查你情郎和徒弟的事,索性給你說一說最近聽到的奇聞吧!”

“昨天香兒跟我說,幽都境內那枯了幾十萬年的梧桐樹突然抽了芽,那株梧桐是娘娘親手從外界帶來的,當年枯死時娘娘可傷心了,就連儲君也爲此想了不少辦法,但都是治標不治本,難以長久存活。誰曾想這不管不問十幾萬年了,它竟然自兒活了過來,整個幽都的人都覺得好奇,就連娘娘也親自去看了。”

“聽說凡塵中有條大河裡闖進了一個怪物,整日爲禍鄉里,霸佔一方,不少人去拿它,結果都被反殺。雖然那怪物在外界的口風不好,但在幽都密談所說倒是有些不同之處。”

“密談說,那怪物雖是兇悍,倒也奇怪的緊,它從未主動攻擊過誰,而是死守在那條河裡,不管你是兩方交戰,還是安營紮寨,做什麼都不能接近河水半步,一旦走進,它就發了瘋似的咆哮,外界所說的爲禍鄉里其實也就是嚇昏了幾個孱弱體虛的百姓,再過分的也是沒有的事。”

“雖是沒做什麼過分的事,但它畢竟霸佔一方,而且頗有名聲,聽說神族已經留了意,要派人去拿它呢!”

“你的璣衡閣倒了之後,三界倒是出了一股新勢力,跟你的璣衡閣很像,也是搜刮塵世秘密的組織,他們自稱是古今閣的人,對外聲稱從古至今,凡是所問必有所答,而他們的閣主是一個叫白澤的女人。”

在阿茉的悉心照料下,原本應該一個月才能好的傷口,不過十幾天姜小豆就強撐着要下牀,她的經脈靈力恢復的不錯,在丫鬟的幫忙下,勉勉強強能下地走上幾步。

只是她的那雙眼睛受傷太重,即便阿茉熬光了木靈族送來的仙草靈藥,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不見半點光光芒。

“大喜大喜!聽說自從有窮氏成了合虛城主後,巫陽王將有窮氏封爲巫陽大姓,巫陽八十一部見有窮氏得寵,個個都暗中巴結奉承,選了族中不少美豔女子爲禮物送與他。”

“誰想那個叫司羿的竟然來者不拒,左左右右添了十幾個小夫人,他那大夫人不是你的仇人嗎?現在好了,不用你動手,她就已經受到了報應,這天下女子,不管秉性相貌如何,唯一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那便是與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個叫姮娥的可是遭了報應。”

阿茉說的歡喜,但姜小豆聽的無動於衷,待阿茉說完,她揮手示意身邊丫鬟統統退下,確定身邊再無雜人後,低聲開了口:

“我請你查的,你可查到了?”

阿茉的聲音頓了一頓,只聽她強笑道“別提了,自從你音訊全無之後,那璣衡閣便樹倒猢猻散了,幽都密談踏遍了整個中山,沒有查到一絲關於你的愛徒的信息,不過,如今這樣的亂世,沒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你且放心養病,我會再跟娘娘說一說,讓她”

“娘娘真的還在幽都嗎?或者,我應該問,娘娘現如今還算是活着嗎?”

不等她說完便被姜小豆給打斷了,阿茉心中驟然一緊,滿眼震驚的看向那雙黯然無神,卻又空洞的讓人害怕的眼眸。

“你.........你怎麼知道......還是說你聽誰說了什麼..........”

“我雖是眼盲,但耳朵不聾,修爲不廢,我聽得見刀劍相碰的聲音,聞得見鮮血瀰漫的味道,也感覺的到在戰火中有多少人戰死身亡,又有多少人臨陣脫逃。”

阿茉幽幽一嘆,無奈道“是我疏忽了,從你恢復靈力開始,我就應該有所提防纔是。”

姜小豆本就善水,體質又偏寒,幽都與她就如同療傷聖地,再加上幽都之中處處是積雪厚冰,不管是雪還是冰都是水的一種形態,對於旁人可能難了一些, 但對於姜小豆來說,操控雪與冰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只要把自身的靈力與幽都水氣相融,便可輕而易舉的知道幽都之中發生了什麼。

“自從醒來,我便察覺幽都中隱有異常,就在三天前,五方鬼帝再次攻打幽都,我突然發現了保護幽都的結界突然發生了變化,那種氣息,那種異常,與旁人來說也許根本不會發現,但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太熟悉了,儘管只有微弱的變化,我還是察覺出來。”

“我曾因私慾,搜尋了塵世所有的秘法,不管正邪禁術我都知道,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北荒地上之王,堂堂幽都之主竟然也與我這混混一樣,一直用逆天禁術傍身。”

姜小豆頓了頓道“我曾與五方鬼帝打過交道,他爲人仗義,性情灑脫,我也從未在他身上發現過好戰的念頭,可偏偏這次實在是有些奇怪,他這個清淨了小半輩子的人,突然揮兵而來,不但主動挑起了戰爭,而且竟然如此執拗,一戰到底,未有一絲退意。”

“現如今入了幽都我才明白過來,想必這幽都異常五方鬼帝也察覺到了,即便不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怕是隱隱約約也猜到了什麼,不然不會鐵下心來,非在這個節骨眼上開戰。”

阿茉點了點頭,輕笑道“對於五方鬼帝,你知道多少?”

“不多,三分家世,七分形勢,打贏他不可能,但至於幽都宮殿,還有十萬陰兵和你們的性命,倒是勉強能留住。”

“那......對於幽都呢?”

“只有兩分,但,只要我放出一句話,幽都必然戰敗,鬼族之主的尊號會落在五方鬼帝那裡,此戰一過,不管日後誰出手幫忙,怕是再難從五方鬼帝身上剝去一分一毫的戰力。”

“厲害呀!”

阿茉輕輕一笑,轉眸看向她,若無其事的拿起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手中細看“也就是說,其實只要你能徹底的閉上嘴,不管對於五方鬼帝,還是我們幽都是有好處的,對嗎?”

“關鍵是你敢嗎?那個人他會讓你這麼做嗎?”

阿茉無奈一笑,點頭道“不錯,若是儲君發覺我生出殺意,怕是會第一時間趕來救你,依着他的脾氣,我是沒有生命之憂,但整個北荒怕也是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所以,你心中想要的,到底什麼?”

姜小豆微微擡起下巴,眨了眨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睛,開口道“我要見一見茩荼娘娘。”

阿茉的氣息猛然一頓,只聽她嚥了咽口水,低聲道“你要見娘娘做什麼?”

“我有話要問她,也有話要與她說。”

此話一出再無聲音可尋,不知過了多久,阿茉的聲音才幽幽傳來。

“你既是知道了幽都的秘密,就應該曉得如今的娘娘沒法輕易見人,如今幽都戰事不斷,五方鬼帝咄咄逼人,在這緊要關頭,一旦出了什麼紕漏,幽都可就亡了。”

“我見娘娘一面,五方鬼帝自願休戰三天,他手下所有的兵退出北荒百里之外,三天不會干擾幽都清閒。”

阿茉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姜小豆,問道“你哪來這麼大的本事讓那蠻橫無理的五方鬼帝乖乖聽話,自願休戰呢?”

“沒什麼本事,不過是用了舊日的情分和一些威脅。”

姜小豆沉沉一嘆,滿臉倦意的說道“你派人去見他,與他說姜十郎在城中養傷,聽不得一些嘈雜噪音,請他帶人去北荒外溜達溜達,給個養傷的人騰個清淨的地方,不然病人病情加重好,怕是要在城中胡言亂語,待三日後病情穩定了,再請鬼帝登門對飲。只要你見到他,把這話說了,這兵也就退了。”

“五方鬼帝真的會聽你的話?”

“聽是會聽,但他休戰之時,我與他的往日情分也就徹底斷了,三日後幽都有可能會再逢苦戰,你們要有苦戰的準備,因爲到了那時,除了你們自己,再也無人敢斷言能護住你們的性命,就連我怕是也難逃一死。”

她這番話是在逼五方鬼帝不得不休戰,用盡情分之時,也是反目成仇之日,此後她在他面前再也不是知己良友姜十郎,而是敵軍陣營中一名非殺不可的仇人。

耳畔傳來衣衫飄動的聲音,只聽頭頂傳來阿茉那依舊溫婉的聲音“事關重大,我需得跟儲君和娘娘商量,若是娘娘同意,我即刻帶你去見她。”

“多謝!”

“別客氣,若鬼帝當真退出北荒,便是給了幽都喘息之機,於情於理,應該我替幽都謝你纔是。你就放下心來好生靜養,幽都不大,我去去就回。”

阿茉走後沒多久幽都的戰火就熄了,丫鬟端來了湯藥給她,她喝了藥後倚在冰椅上閉眼小睡。

“姑娘,阿茉說了,您的身子好了許多,這藥中安神的草藥減去了不少,要您喝完藥後靜坐片刻再休息,若是喝了藥就睡怕是會損傷腸胃。”

姜小豆並未理會,測了測身子繼續小睡,那丫鬟再三相勸,勸得她心中有些煩了,對那丫鬟擺了擺手道:

“現在不睡,一會藥效上頭怕是沒法好好說話,你且去吧!有什麼不舒服的,再次請阿茉就是了。”

“這.......”

“去吧去吧!休要嘮叨,我要睡了!”

丫鬟只得退下,即便是離開了這心中也起了疑惑,明明阿茉每日只來一次,與她說會話就走,她端藥來時明明看見阿茉已然離開,想來只能明日再來,而姑娘也只跟阿茉多說兩句話,從未見過她與別人多說過什麼。

姑娘說怕自己藥效上頭沒法好好說話,這句話也不知是病中的糊塗話,還是說一會真的有人來找她。

大約半柱香之後,已經離開的阿茉又匆匆回來,她以遊玩爲由帶着姜小豆離開了養傷的屋子,在幽都中繞來繞去,最後一路向北去了幽都中最爲陰冷的地方。

兩人一言不發的走着,不知過了多久,姜小豆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剛剛開始,我就覺得周圍寒氣很重,而且隱有怨恨之氣從前方傳來。”

“不是錯覺,我們已經離開了幽都正殿,正行走在這彼岸花海中,花海兩側是忘川河水,只因這是入口,寒意是最輕的,也沒什麼怨恨之氣,待我們在往前走一走,不到河中央,你就能感受到那沖天的哀怨之氣了。”

“彼岸花海.....”

姜小豆突然停下了腳步,她慢慢蹲下身來,伸出手在冷冰冰的土地上小心翼翼的摸索。

阿茉也蹲下身來陪着她,直到姜小豆摸到一株怒放的彼岸花,阿茉纔開口笑道“你摸到的是一株曼珠羅華,雪一樣的顏色,共有七片花瓣,六根花芯,生來沒有半片葉子。”

姜小豆只覺手中的花朵與世間鮮花不同,花枝柔軟纖細,花瓣脆弱單薄,即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它與衆不同的美,只是,這株花過於脆弱,美的有些不真實,好似春如殘雪,似乎只要稍稍一用力,便會煙消雲散。

“曼珠羅華?這裡不是彼岸花海嗎?爲何它叫曼珠羅華?”

阿茉說道“之所以叫彼岸花海是因爲此花生長在忘川河的水畔,所以外鄉人,或是路人都會習慣性的叫它彼岸花,但在這片花海中共三個花種,雖是長相相像,但並不一樣。”

阿茉拉過她的手摸向另外一株花“這是曼珠沙華,像血一樣紅,花瓣共有五片,花芯有六根,開花前有葉,開花後無葉。”

姜小豆只覺手中驟然一痛,好似被花刺扎傷了一樣,只覺心中驟然生出一股無名悲意來。

“來!往這邊走!”

阿茉拉着她穿過花海,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你摸摸這個,這是曼陀羅,像太陽一樣,金黃耀眼,它只有四片花瓣,沒有花芯,它的葉子深埋在地下,與根莖纏在一起,地面之上不見半片綠葉。”

在碰到曼陀羅的那瞬間,姜小豆突然想起了夜煬,一股巨大的孤寂在心中肆意蔓延。

“北荒本就土地貧瘠,幽都又在北荒深處,本該無花無葉的纔是,誰想自從幽都建立之後,那些個幽魂遊靈天天在忘川河畔徘徊留戀,他們的寒意和靈氣竟然在這冰一樣的土地上硬生生的養出了花來。”

“此花倚靠鬼氣和寒意存活,只能生長在這暗無天日的幽都,一旦離開幽都就通烈日下的殘雪,眨眼功夫就消散的無影無蹤。所以天上人間,唯有此處纔有這無葉花朵。”

“彼岸花海極美,雖是隻有紅黃白這三種花色,但卻勝過人間的百媚千紅,只是不知爲何,自從大戰之後,此處花色漸少,到如今放眼望去只有血一樣的曼珠沙華,其他花色再難尋覓,今時今日,這花海中除了曼珠沙華之外,只有兩株曼陀羅華和你眼前僅有的一株曼陀羅了!”

姜小豆道“花海重重,興許也有其他花色,不過被曼珠沙華擋住了也說不準。”

只聽阿茉輕笑道“我本體是藤木,對與花草樹木最是敏感,又日日守在這忘川河畔,彼岸花海的情況我瞭如指掌,莫說有別的花色,就是冒出一根針眼大小嫩芽來,我也能及時察覺。”

姜小豆正要起身之際,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她又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唯一一株黃色的曼陀羅,阿茉問道:“怎麼了?”

“這花香和這花瓣讓我想起了在凡間見過的一株花,跟這曼陀羅一樣,金黃的顏色,四片花瓣,但它有花芯,也有翠綠的葉子擁簇在旁。”

“只是此花很怪,不同於塵世鮮花,春季之時不發芽,冬季不掉葉,只有在煙花盛開,炮竹爆響之時,它便突然從荒土中拔地而起,怒放於世,好似在同人們一起享受這歡喜的時刻。世人視她爲吉物時也嫌它古怪,便爲它取了忽地笑這個正邪難分的名字。”

“忽地笑?這名字倒是有趣!”

阿茉笑道“彼岸花花色減少,我曾爲此焦躁不安,但娘娘卻不着急,還說離開的本就不屬於這裡。娘娘一向話少,縱使我不理解此話何意,也不敢再問她。”

姜小豆輕聲道“娘娘是上古老神,她的一句話,咱們這些人能悟個幾萬年也不定能悟個清楚,索性不管,這曼珠沙華顏色如血,又妖豔無比,天上地下除了此處,哪裡還能見得到。再者,這花開的這樣好,你必然也費了一番心血。”

姜小豆伸手摸了摸一旁血色花朵,說道“這曼珠沙華與幽都融爲一體,花中的靈力不但可做阻擋外族的結界,也可散發出吸引遊魂孤靈的異香。只是奇怪的是,此花雖有實體,但是爲何我從它們身上察覺不出植物該有的生機,就好像是幻境一樣..........”

“因爲它們不同於塵世凡花,不是從花種裡抽枝發芽的。”

阿茉扶着姜小豆向花海深處走去,她邊走邊說“我方纔與你說過,此地在幽都建立之前本是荒地,只是後來那些個不願意輪迴的魂魄再次遊蕩的久了,地上也就長出了花。”

“在我初入幽都之時,此處並沒有絢麗多姿的花海,只有一大片荒地和幾支從土中冒出的嫩芽,我見那花苗乾瘦缺水,就取來凡間淨水來澆灌它們,誰想,被凡水澆灌的花苗瞬間就枯萎死去,我這才知道它們不同於凡間花朵,遲遲不敢再多手爲它們澆水施肥。”

“後來三界迎來了六族大戰,幽都每日都能涌進上千個枉死的魂魄,那個魂魄就聚在此地等着過橋下輪迴,我怕那些魂魄踩壞了僅有的幾支花苗就成日在此徘徊,守着它們。”

“有次,一個女鬼坐在一株花苗旁痛苦哭泣,我發現當她的眼淚落在花苗身上時,那些花苗如沐春雨,一個個都精神起來,我起了疑心,特意收集了些鬼魂們的眼淚去澆灌花苗,結果沒過多久,那花苗竟然長大了許多,隱有要盛開的徵兆。”

“從那刻起,我就明白了,爲什麼凡塵的淨水無法澆灌它們,原來這些花苗本就不同與塵世鮮花,它們雖生長與天地,卻又不屬於凡塵。”

姜小豆突然明白過來,輕聲道“是臨死之前最後一抹執念?”

阿茉點頭笑道“對!不錯!”

“人一生短暫,不能事事做的周全,那心底最後一抹遺憾,最後一絲不捨,最後一個約定,最後一縷掛念,末路之時,他們心中最後未完成的,會化作一股執念,執念變成淚珠,落地發芽,經過時間運轉,最後變成了這妖豔動人的曼珠沙華,執念越深,花色越美。”

“曼珠沙華開而不敗,就在這忘川河畔靜靜的怒放,好似在等它的主人再次滿身疲倦從凡間回來,也好似在拼命的證明着自己也曾去過人間,也曾經歷過怎樣的風雨。”

姜小豆腳下一滯,她問道“曼珠沙華和曼陀羅華還有曼陀花它們是因花色不同而名不同的?還是說出生有異?”

阿茉答道“自然不單單只是因爲花色不同才名不同的,雪色曼陀羅華和金色曼陀羅不是人族執念幻化成的,”

“雖然不知具體原因,但是我記得,許多年前,有位少年來拜訪過幽都,他說要找他的妻子回去,我見他修爲甚高,氣息有異,便料定他不是人族,他都不是人族了,他的妻子也應該不是人族纔是,至於這身前死後去了何處也不該沾咱幽都什麼!”

“可他卻說自己妻子出身人族,魂魄一定會歸幽都,他在殿前苦苦哀求,娘娘心生憐意,便應允他在奈何橋前相等,他便在奈何橋前等了許久,離開時仍是沒有等到自己要找的人,只是他走後彼岸花海中就出現了雪色花朵,娘娘親自賜名爲曼陀羅華。”

“後來沒多久又有位女子強行闖進幽都,那女子不是人族,本不該來幽都的,可她偏偏要下輪迴去做人。你也知道,這三界之中除了人族,哪個還有三魂七魄,既是沒有三魂七魄又怎能上奈何橋,去輪迴轉世呢!”

“幽都長老勸了她許久,竟沒能勸得動她,後來她見了娘娘,與娘娘密探許久,不知兩方做了什麼交易,竟然求得娘娘肯出手幫忙,用她自身元神煉化出了一個魂魄來,雖是三魂七魄不怎麼齊全,但多下幾次輪迴也就養的差不多了。”

“臨走之際她在這花海中抱膝而作,看着忘川河水傻笑發呆來,過了許久才上了橋,下了輪迴去,她走之後我察覺花海有異,前來查看,發現花海中多了一簇金色的四瓣花,曼陀羅這個名字也是娘娘起的,而且聽娘娘說,那個女子好似還與我是遠方親戚來着。”

姜小豆道“如此說來,這彼岸花海除了曼珠沙華外,其他兩色花本不該在幽都盛開纔是。”

阿茉微微一沉吟,點頭道“此話確實不錯,在他二人來之前,幽都只有曼珠沙華,如血豔麗,延綿千里不見雜色。”

“那爲何曼陀羅華和曼陀羅如今逐漸消失了呢?”

阿茉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是何緣故,只聽娘娘說過,這曼陀羅華和曼陀羅既然與曼珠沙華一樣開在幽都,那它自然也是由執念凝結而成,至於爲何消失,怕是它們的主人散了執念。”

“散了執念........那自從幽都建立以來,曼珠沙華不見了多少?”

阿茉道“除了我先前用凡水淹死的幾朵外,其他的完好無損。”

“一朵也沒有消失,也就是說人族的執念..........人族還真是強悍!”

阿茉點頭道“本該一入輪迴,再無前世的,可那些曼珠沙華仍然怒放水畔,換一種角度去看,人族還真是可怕的緊!”

姜小豆點頭道“開而不敗確實可怕!”

若是人族沒有壽命限制,沒有幽都的輪迴壓制,就憑着這股堅強的執念,莫說神族,就是其他五族聯手,怕是也難以與之對抗。

姜小豆轉念一想,問道“如果這曼珠沙華中的執念統統歸回與人族體內,會發生什麼事情?”

阿茉脫口道“那纔是真正的天下大亂呢!”

姜小豆不解道“爲何會天下大亂?”

阿茉似笑非笑道“人這一生雖然短暫,但恩怨情仇卻不少,若是把前塵往事統統想了起來,到時又豈會沒有要爲前世報仇消恨的人?”

姜小豆點了點頭,阿茉說的確實不錯,積攢了這麼久的前塵舊事突然統統憶起,舊日的情仇恩怨自然也紛紛想起,到了那時,怕就是神族也無法控制暴亂的人族......................

阿茉笑道“不過有娘娘和儲君在,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在者幽都爲此也做了防範,就算彼岸花海有異動,他們也會及時做出相應的處理。

“嗯................”

姜小豆眉間微顰,她突然睜開了那雙依舊黯然無光的眼睛,腳下一滯,轉身面向北方。

“從我們離開正殿之後,那個方向一直有動靜傳來,似哭似嚎,嘈雜得很。我能感覺的到那個地方怨氣極深,而且被人設下了重重結界,只是不曉得那裡是什麼地方,現下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在重重結界之下還會有吵鬧聲傳出?”

身後阿茉的呼吸聲微微一緊,雖然只有一瞬,但姜小豆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只見她轉過身來,慢慢向花海深處走去“讓娘娘等待可不是小輩們該做的事,我們趕緊走吧!”

阿茉鬆了一口氣,她看了看方纔姜小豆提及的方向,轉身快步跟上“其實也沒什麼,那裡是忘川河水,本來也是極清澈的,只是近年來發生了一些變故,河水渾濁不堪,水面常常生出毒氣來,忘川之上便是奈何橋,鬼魂們在橋上走時免不得被毒氣薰染,所以大多都會懷有怨意”。

“在那條橋上,有哭的有怒的,也有抱怨的,毒氣不散,大傢伙心裡不舒服,少不得要在橋上吵一吵,所以顯得格外嘈雜.............”

阿茉話音未落只見姜小豆擺了擺手,輕聲道“不用解釋,我現在對別人的秘密不像以前一樣在意,只是覺得那裡過於吵鬧,隨口一問而已。”

阿茉怔了怔,以輕笑迴應,雖是面上不在意,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姜小豆方纔提及的方向,不但如此,她對眼前這個眼盲的孩子生出了深深的質疑和戒備。

不管這個孩子對那結界中的事情在不在意,她都要私下跟娘娘稟報,畢竟此人曾經爲私慾攪得天地不寧,她實在是沒法真心的信任這個孩子。

畢竟幽都存在的意義原本也是爲了守護那個結界,那結界封印了幾十萬年,裡面封住的不單單是幽都的秘密,還是整個神族的秘密。

結界中的秘密一旦外泄出去,神族必將會迎來滅頂之災,當年那生靈塗炭的場景會重現於世,弄不好會發生一些更爲慘烈的事.........................

說來也是她大意了,以前怎麼沒發現此人修爲如此厲害,竟然能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察覺道那個方向的異響,

那裡的結界可是上古之時那個人親手所施,莫說一個眼盲的後生,就連九幽城的東嶽府君和天都的東華帝君,他們兩兄弟聯手都無法用神識越過那個結界去窺探裡面的東西,甚至她敬重的娘娘也是倚靠那個人留下的遺物勉強用身外化身進入結界之內。

她原以爲那人死後,這天上地下不會再有人能夠去察覺結界中發生的事情,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娃子竟然有這樣的通天本事,真是...........可怕.................

兩人在花海中不知走了多久,忘川水聲在她身後逐漸遠去,她身邊的寒氣越來越重,陰冷的風聲漸漸囂張起來。

在陰冷的風中她感受到有一絲絲冰涼落在她的身上,但那冰涼的感覺在她身上停留不過一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覺得這種感覺即使奇怪又十分的熟悉,恍惚之間竟伸出手來去接。

“這是.............雪?”

雖然沒法看清空中那一絲絲冰涼是什麼,但她確確實實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空中飄落,就落在她的手心裡,那種脆弱的冰涼在落下的瞬間就消失不見,只在她手心裡留下一點還未散去的寒意。

身後傳來的沉重的腳步聲,這時姜小豆才反應過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阿茉的步伐開始變慢,現如今都落後了這中程度。

腳步聲漸近,姜小豆能聽見阿茉牙齒打顫,凍得瑟瑟發抖的聲音,即便看不到姜小豆也能大約猜出,此時的阿茉定是被這寒氣凍得滿臉通紅,手上定然也變得紅腫僵硬。

姜小豆突然一把拉過阿茉的手,只見她周身熒光驟閃,一團柔和火光在她內丹中猛然竄了出來,那火光化作一條小蛇從她的手中纏上了阿茉的胳膊上。

突如其來的暖意爲阿茉暫時抵擋了那攝骨寒意,阿茉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多....多謝........”

“你從未來過這裡?”

阿茉輕輕點了點頭,打顫着牙齒,說道“此....此處寒氣最強,再往前去便是冰獄,此處是幽是禁地,縱使我在幽都數年,也不曾踏過這裡一步.....................”

“大獄?原來此處就是傳說中的幽都冰獄,娘娘在獄中?”

“是............娘娘的情況你也猜出來了,如今的她就在冰獄最深的大牢中,若是你不想見她的化身,就得入獄才行。”

姜小豆問道“這幽都冰獄所關的不是世間罪大惡極之人嗎?娘娘這樣尊貴的人,進冰獄合適嗎?”

“此事我也覺得不妥,只不過剛剛娘娘的化身就是與我這麼說的,她要我引你來這冰獄,說是隻要進了冰獄,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只是”

姜小豆眉間微顰,說道“娘娘曾自稱是我阿爹的故人,我也曾做過調查,阿爹生前知心好友不是火系就是木系,甚少有水系和冰系的知己,若娘娘真是我阿爹好友,不該在這冰獄之中,無論她修爲有多高,都是無法剋制這沖天寒氣,在這,她應當很痛苦纔是。”

阿茉打顫着牙齒,磕磕巴巴的說道“娘娘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是,自我入幽都以來只見過娘娘真身兩次,其他的都是化身,不光是我,幽都中其他人也是一樣。”

“這樣啊..............算了!見了娘娘就什麼都清楚了!”

姜小豆正欲擡腳走,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凍得瑟瑟發抖的阿茉說道“你曾說過你的本體是藤木,不管是木靈還是木妖最怕的就是至陽至寒,此處與你來說如煉獄一般,再走下去不死既傷,不如你在禁地之外等我,也少受些苦楚。”

“不....不行,你初入幽都,除了你的近身丫鬟外,幽都之中無人再認識你,不等你接近,那土伯必然會攻擊你,他這個人下手無情,從來不給對方留半分生機,就現在的你來說,在他手下過不了三招,我得陪你去,保你平安進入幽都冰獄。”

姜小豆想了想道“不如,你給我一件信物,他看了信物也就明白了我的來意。”

“不成不成.......土伯不同於常人,他這個人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早些年他只服從娘娘一人,旁人說的做的,他從未正眼看過一眼,就像是有自己意識的活死人一樣,後來娘娘常常與我密談,交代他要善待我,從那以後,他勉強能看我一眼,能聽我一句話,我若不去,你根本接近不了冰獄。”

“好!那你緊跟着我,我現在靈力有限,沒法過多的調動厭光神火,你跟緊些,這些殘火能護住你的心脈,勉強能讓你支撐到冰獄,一旦我進了冰獄,你立刻離開此地。”

“多謝.................”

礙於阿茉受到這冰獄寒氣的壓制,姜小豆特意放慢了腳步,阿茉躲在她身後,拉着她的衣袖慢慢的走着。

兩人越來越接近冰獄,周圍的寒氣也越來越重,阿茉的腿已經沒了任何知覺,她將所有靈力都聚在那雙已經擡不起來的腿上,艱難而又困難的向前走去,說是走,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能算是自己在走了,反倒像是掛在姜小豆身上的一具屍體,依靠着姜小豆的力量慢慢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阿茉猛然被人強行喚醒,她這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失去了意識昏厥過去,姜小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可醒了?”

阿茉被寒氣重傷,已經說不出話來,她用盡力氣也只能讓手指輕輕晃動一下,勉強算是迴應她了,姜小豆放下心來,轉身指向那饕風虐雪之中,對她道:

“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殺氣很重,靈力也深不可測,你看看是不是熟人,若不是咱們趁早離開,不然會有殺身之禍的。”

阿茉艱難的擡眸看去,只見那紛飛大雪中隱隱透出一抹玄色及已那對閃爍着寒光的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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