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豆心口被割了一個大口子,在那血淋淋的口子中,隱隱傳出心臟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
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在密室中迴盪,空青捧着那鮮血淋淋又柔軟脆弱的心臟,小心翼翼的放在阿魏胸前的窟窿中。
“咚咚咚.........”
空青緊緊的盯着那依舊跳動的心臟,眸中閃爍着期望的光芒。
“咚...................”
那顆心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弱,跳動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後徹底沒了任何動靜,鮮血逐漸凝固,那顆心臟不再柔軟脆弱,漸漸變的僵硬沉重,好似一塊染了血的石頭一樣。
“怎會這樣............”
守在一旁的蠱蟲感受到空青的失落,很是自覺的退回了牆角的蟻穴中,空青幽幽一嘆,滿身疲倦的坐在地上。
“眼看吾就要毀滅神族,大亂三界了,您怎麼偏偏就不醒來呢!咱們無啓一族可是天外靈族,就連開天大帝都忌憚的靈族,不該是如此悽慘的下場..........”
“雖然您叛變無啓,甘心爲神族做奴,但吾還是想讓您親眼看看那些曾欺壓吾輩的神族從雲巔上跌落的狼狽樣子,想讓您看着沉睡在黃土之中的族人被吾喚醒的場景.........吾精心計劃了這麼多,您怎能不醒來看一看呢.................”
“咚..........咚.........”
恍惚之中,密室中隱約有心跳聲傳來,空青怔了怔,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咚........咚..........咚...........”
不是幻覺,是真的有心跳聲傳來......
“.....難道..........?”
空青瞬間跳起身來,因爲過於激動腳下一踉蹌,險些一頭磕在祭臺上。
“咚咚咚咚咚..................”
阿魏胸前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竟然又發出了跳動的聲音,那顆心雖然變得僵硬如石,但確確實實是在跳動着。
隨着心臟的跳動,阿魏突然有了氣息,身體也不再冰冷僵硬,在鮮血的運轉中,心口那缺失的窟窿被一絲柔弱的熒光包圍,熒光之中,受傷的心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骨生肉,自我修復。
空青突然拿起匕首狠狠在自己腿上刺了一刀,疼痛清晰的傳來,他滿臉喜色,嘴角的笑意無限放大,他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樣,歡喜的大笑起來。
“對對對!”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噗嗤一聲跪在地上,對着姜小豆的屍體恭敬一拜。
“吾說過,若是汝喚的醒吾之生父,吾會以叩拜大禮來謝汝的大恩,汝放心,汝的魂魄.........”
空青這時才發現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魂魄.......姜小豆竟然沒有魂魄?!
雖說三界六族只有人族死後纔有三魂七魄,但其他種族身死之時,也是有散落精魄,微弱意念可尋的。
但姜小豆她,她似乎只有一具肉身.....................
“這怎麼可能?!”
就是一塊靈石成了人,死後也是有遊絲精魄散落人間的,姜小豆她怎麼死的這樣乾淨,
乾淨的好像除了一具肉身外再無其他證據能證明她在世上活過.....................
“非人非妖,非神非魔,難道”
“砰!”
一把殺氣騰騰的利劍從天而降,“鏘”的一聲落在空青面前。
那劍來的突然又猛烈,這密室建在地下,上方又有柴房做掩護,而這劍竟然從將柴房一劈兩半,劍氣衝破土地直逼地下密室,就連空青設的結界在劍氣下脆弱如紙,只一瞬間便被砍的粉碎。
“誰?”
怒斥之時空青反手一揮,一個結界迅速籠在整個祭臺上。
隱約之中他好似聽見有衣衫翻飛的聲音傳來,空青順着那聲音尋去,只見塵土飛揚中有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
“鏘!”
利劍受到召喚,鏘的一下從地上飛了起來,飛到了那人的手中。
那人還未走進空青便感到有滾滾熱浪迎面撲來,深藏在地下的密室常年散發的陰冷氣息被這突如其來的灼熱卷席的一乾二淨。
“什麼人?”
一抹如血紅裳從塵埃中走出,纖細的狐狸眼中陰沉隱晦,好似黑夜中覓食的兇獸,散發着攝骨的危險氣息。
那人微微擡眸,火紅的飛燕面具暴露在月光下,空青猛然向後一退,重重的撞在冰冷堅硬的祭臺上。
“是汝!”
飛燕面具微微一轉,纖細的狐狸眼猛然一怔。
月光下,那鮮血淋淋的祭臺上,躺着兩具屍體,其中一個人手腕上纏着一根與鮮血凝爲一體的紅繩,那繩子中央繫着一顆細長的獸牙。
稚嫩細長的獸牙浸在血泊中,在月光下閃爍着淒冷慘白的寒光。
“叮噹!”
利劍怦然落地,紅衣微顫,僵硬緩慢走向那被鮮血浸染的祭臺,在剛剛看見祭臺的一瞬間他好似受到了致命重創,剎那變得蒼老羸弱。
空青上前一步,蠱蟲再次從破舊的牆角中奔涌出來,擋在祭臺之前。
“吾記得汝,汝再次夜闖吾府所謂何事?”
“所謂何事.........”
紅裳微動,那人伸手指向祭臺上直挺挺躺着的姜小豆,輕聲道:
“躺在那裡的,是本座的夫人,青丘的狐後,你說,本座此來是何用意!”
“青丘狐後?!”
空青愣了愣,搖頭道“不可能,吾從未聽過青丘有立後的消息傳來!”
“有沒有消息她此生都是本座的人,誰也阻止不了!而你”
話音微微一頓,嘴脣無聲翕動,他輕聲問道“你竟敢傷她!”
那話語輕而又輕,似乎是自己怕驚擾了祭臺上那個躺在血泊中的人。
空青道“青丘狐後有恩與本座,本座起誓,日後青丘有所求,無啓一脈極力相助。”
“日後?”
夜煬搖了搖頭,火焰自他手中燃起“沒有日後,空青,縱使你罪孽深重,開罪天下,本座也懶的管你,只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對她動手!如此一做,即便你與先人有故交,本座也要殺了你,拿你的血給她陪葬。”
一道沖天火光猛然劈來,空青踉蹌躲閃,火焰砰的一聲撞擊的祭臺上的結界,結界雖未被強行破壞,但上面出現了絲絲裂痕。
“不!”
已經有氣息的阿魏也被波及其中,鮮血從他口中無聲流出,那跳動的心臟停了許久才,才又傳來一絲動靜。
看見阿魏並無大事他才放下心來,空青怒瞪雙眸,心中對姜小豆僅有的一絲歉意隨着阿魏的受傷徹底煙消雲散。
“罪孽深重?對!吾就是罪孽深重了!難道汝就沒有殺過一個無辜的人,汝就沒做過大逆不道,罪無可赦的事!”
“本座沒有!”
空青冷笑一聲,眼中滿是嘲諷“這話說的肯定,但汝與吾心中都清楚,只不過是說說罷了!”
火光再次襲來,空青這次不躲不閃,反手一掌,陰冷的魔氣將灼熱的火光籠在其中,眨眼功夫,火光消失不見。
“吾看在汝是老友後人的面子上一再忍讓,若當真尋死,吾便成全汝!”
“鏘!”
夜煬持劍劈開,空青迅速一退,伸手在腰間一拉,鐵鞭在空中發出“啪!”的一聲巨響,鐵鞭雖重但非常靈活,在靈力的操縱下如毒蛇巨蟒,裹挾着陰冷魔氣向夜煬衝去。
而夜煬只攻不守,雖是離祭臺越來越近,但卻是傷痕累累,滿身血漬。
“砰!”
利劍終於逼的空青離開祭臺,夜煬毫不猶豫反手一劍狠狠劈在結界上。
“不!”
在空青驚恐的怒吼聲中,籠在祭臺上的結界在再次的重擊下終於分崩離析。
“姜小豆........姜小豆......姜小豆!”
夜煬將其抱在懷中,從輕聲呼喚到最後的發狂低吼,他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啪!”
鐵鞭從天而降,夜煬不躲不閃被鐵鞭打中,溫熱的鮮血從肩胛上流下,低落在姜小豆冰冷慘白的臉上。
夜煬伸手爲她擦去鮮血,不知是因爲受了重傷還是別的原因,他的手顫的厲害,不但沒能抹去那刺眼鮮血,反而越擦越多,一張臉有半張都被鮮血所染,模樣似鬼如怪,讓人看着驚悚不已。
“這........”
夜煬一直以爲姜小豆只單被空青放了血,不想她的心也被一同挖了去,順着那微弱的心跳聲看去,狐狸眼落在了阿魏胸膛那顆鮮紅僵硬的心臟。
“姜小豆.......”
“咚!”
“姜小豆?姜小豆!”
“咚........咚!”
夜煬每喚一聲,那顆心臟便跳動一下,好似在迴應他,夜煬拿不準是不是巧合,刻意將速度放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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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豆........姜小豆.........姜小豆.......”
“咚.........咚.........咚.........”
那心跳隨着他呼喚的聲音也一同放慢,好似在刻意的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空中傳來鐵鞭甩來的破空聲,夜煬沒有任何動靜,依舊不躲不閃,在鐵鞭即將落下的那一刻,他幽幽擡頭,伸手輕輕一抓,寒光凜冽的鐵鞭輕而易舉的被他抓在手中。
“本座明白了.............”
空青不解道“汝明白什麼了?”
“你自以爲拿了她的心,便可用逆天禁術,救活這個已故亡靈?呵.............”
夜煬垂眸着看懷中的姜小豆,搖頭輕笑“爲了無啓東山再起,你費盡心機,步步爲營,算得是精,只可惜,至關重要的一步,你算錯了!”
“汝什麼意思?”
“姜小豆從來就不是一個任人宰割,唯唯諾諾的人,她可是個混混,一個狡猾難纏,卑鄙無恥的混混!”
空青滿眼疑惑的看着夜煬,並不明白他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見夜煬小心翼翼的把姜小豆放回祭臺。
“雖然不知道這逆天禁術該怎麼破除,但有一事本座可以明確的告訴你,臺子上躺着的那個你心心念念要復活的人怕是此生都無法醒來了!”
“你也倒黴,三界衆生偏偏選中姜小豆,她的心就連本座都不敢說一定能得到,而你,竟有膽量伸手!”
“呼!”
火光驟然大作,熱浪撲面而來,熊熊烈火變幻成九條巨大狐尾在夜煬身後不安分的扭曲,那火紅的飛燕面具在炙熱的火光下閃爍着絲絲妖豔,一絲令人心驚嗜血,不敢直視的妖豔。
面對那從火中走來的人,空青周身一顫,如受大慟。
“..........離兄............”
“啊!救命!”
少時空青是個瀟灑無拘的兒郎,正因爲瀟灑性野,免不得闖出一些禍端來。
“救命啊!”
少年空青在神山老林中拼命奔跑,身後追着一隻巨大的鷙鳥,那鷙鳥嘴如鐵勾,爪如利劍,一身羽毛堅硬無比,如細心打磨好的鐵片一樣鋒利,鷙鳥所過之處皆爲荒地。
空青逃跑的速度很快,那鷙鳥的速度也不慢,翅膀一伸一收便追趕上空青,若非他躲閃的動作靈敏,早就被鷙鳥一口咬去了腦袋。
“天哪!到底有沒有人在!救命啊!”
“呼!”
跟善於追捕食物的鷙鳥來說,空青沒命逃跑的速度也只能跟成年的山猿不相上下,而它最常捕獲的就是山猿。
就在那鐵勾一樣的大嘴降落之時,一道火光突然從林中衝出,“砰!”的一聲將那滿是腥氣的鐵嘴撞開。
“呼!嚇死........我了.......”
死裡逃生的空青弓着腰大口喘着粗氣,他轉眸看向樹林深處噘嘴一哼,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好哇!原你........早早就到了,寧願躲在一處看白戲,也不肯出手救我,我可是你兄弟!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弟!你就不怕我被這鳥給吃了!”
“哈哈哈哈!你向來英勇好鬥,被猛獸追逐也是常事,我只當你在辦豬吃虎,誰料竟是真的被逼上絕境,如此狼狽,可一點都不像你啊!”
一團火從深林深處飛出,火光無聲消散,一少年郎憑空出現在空中。
那少年稚嫩青澀,看似與空青同歲,身穿金黃色的長袍,他抱着胳膊站在半空中,衣袍隨風中起落,散發着絲絲溫暖和親和,那雙纖細的狐狸眼如穿透黑暗的第一縷陽光,純粹又幹淨,明亮又耀眼。
他仰頭一笑,笑聲透着少年郎該有的爽朗和不拘。
“笑笑笑!看着你兄弟被一隻鳥追的跟喪家犬似得,你也能笑的出來!虧得我與你兄弟一場,真是讓人心寒!”
“少來!”
他站在高高的樹頂上,長袖一揮,眉間閃過一絲篤定“鷙鳥居深山,輕易不離巢穴,更別提捕食生人了。趕緊交代,在我沒來之前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
“吼!”
被撞飛的鷙鳥抖了抖身上鋒利的羽毛,嘶吼一聲展翅飛來,空青沒膽子在與他墨跡下去, 只好將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是是是!我的確偷了它窩裡的薲(pin)草來着,可我只偷了一株,它窩裡還有四五株呢!少一株有什麼關係,幹嘛這麼窮追不捨的,又不是我拔了就不長了!”
“果真如此!偷了人家的東西你還有理了!”
少年郎扶額無奈道“難道你不知薲草是鷙鳥幼雛的食物嗎!雛鳥剛出殼時無法食用母鳥捕食的生肉,只能以窩中薲草充飢。你偷了孩子的食物,人家當孃的不跟你急纔怪!這鷙鳥正是產卵期,性子烈着呢!你趕緊把薲草還給人家去,好端端的拿這個作甚,又不好吃。”
“不!”
空青緊緊抱着懷中的薲草,死活不願意交出來。
“這薲草我要定了,你要是真拿我當兄弟,你就幫我,不然就眼睜睜看我被它吃了!”
“好,成全你!”
一聽這話,少年郎很是爽快的點點頭,半句廢話都沒有轉身就走。
“等等等等!將離,你這兄弟太冷血了些,怎能眼睜睜看着我沒命呢!你不是這樣的人啊兄弟!”
“是嗎?”
少年郎站在樹頂上搖頭晃腦道“可師父教導過我說,世間因果皆有定數,絕非偶然一說,師父還叮囑過,說是不可輕易胡亂插手。吶!就像現在,因爲你偷薲草,結果被鷙鳥吃掉,這就是因果報應,我要聽師父的話,不能輕易插手,不然這對鷙鳥不公平!”
“不公平個.........”
空中落下一片黑雲,空青擡頭去看,只見那巨大鋒利的爪子與他相隔不過咫尺,他來不及大罵將離愚笨,只好放出保命大招。
“一罈千年窖!”
“呼!”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沖天火光逼退了那氣勢洶洶的鷙鳥,空青擡眸看去,只見將離從懷中拿出那枚火紅的飛燕面具,閃動着明亮光芒的眸中隱隱透出一絲嗜血,他凝眸看向那在空中徘徊飛轉的鷙鳥,勾脣一笑。
身後火紅九尾無聲出現,在灼熱的火光中舒展開來。
烈火扭在他手中扭曲成劍,在他飛身衝向鷙鳥的那一瞬間,他垂看向空青,爽朗一笑道:
“記好了,是一整壇,到時候可別跟我耍賴!”
金光的衣袍在熊熊烈火中閃爍着炙熱耀眼的光芒,他站在沖天火光之中,手持利劍,狐尾舒展。
面對衝過來的兇惡鷙鳥沒有絲毫怯意,他扶了扶面上那枚火紅的飛燕面具,抿嘴一笑,明亮耀眼的眸中透出絲絲期待。
“來吧來吧!陪本座好好玩玩...............”
“將離...........”
記憶深處那抹似陽光一樣溫暖的身影和眼前這個妖豔不可直視的紅裳逐漸重疊在一起,空青癡癡的看着那枚火紅的飛燕面具,眸中神思百轉。
然而就在這分神的一瞬間,那透着漫天殺意的火焰已到他面前,等空青反應過來想要躲閃對抗時已經爲時已晚。
空青瞬間被火焰包圍,灼熱刺眼的光芒讓他睜不開眼來,他一身黑袍被烈火所焚,炙熱的火舌在他身上留下了火辣辣的傷痕,那顆強行縫在體內的心也因這熊熊火海跳動的特別厲害,好似被誰召喚,正在蓄力待發,勢必要衝破那寥寥縫製的幾根麻線。
灼熱刺眼的火光讓他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只隱隱綽綽看見火光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火紅的飛燕面具,豔麗的九條狐尾,那持劍走來的人,好似是他的兄弟,他的摯友!
“...............將......離......”
那身影逐漸走近,原本與烈火相融的金黃長袍竟慢慢變成了妖嬈的紅裳。
“鏘!”
耳邊傳來一聲破空聲,陷入回憶的空青瞬間清醒過來,而與此同時,那寒光閃爍的利劍已到面前,與他相距不過毫米。
“撕拉!”
空青險險躲避,僅剩不多的衣衫被利箭挑破,露出了猙獰的傷痕和那凹凸不平,隱露森森白骨的三足踆烏圖騰。
利劍並未因這遍佈傷痕而停下半分,那抹紅裳持劍上前,眸中閃爍着嗜血的妖豔和冰冷的殺意。
“不!”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擋在空青身前。
那人出現的突然,利劍也根本沒有機會收回,待夜煬與空青反應過來,那突然出現的黑影已軟綿綿癱倒在地。
“滴答!滴答!”
鮮血順着劍鋒滴落在地,那把由火焰凝結而成的利劍被鮮血所滅,撲哧一聲化爲烏有,夜煬怔了怔,凝眸看着眼前這突然出現的人,未發一言,手下火焰重燃,逐漸扭曲成劍。
“......你..........你來做甚................”
空青愣愣的看着面前那個爲他擋了致命一劍的宛童,突然大怒起來“誰許你來的,你不是發過毒誓,不再踏入這密室來的嘛!如此出爾反爾,真是,真是可恥至極!”
宛童被火劍所傷,癱倒在地痛苦的捲縮在一起,鮮血從傷口處滾滾流出,眨眼間,染紅了半件衣衫。
“對不.....啊.....你的臉......”
空青心中一驚,下意識的背過身去“吾的事情不用你管!”
待他再次轉過身來,身上已經披了一件嶄新的玄色斗篷,那斗篷又寬又大,從頭到腳遮的嚴嚴實實。
夜煬持劍走來,宛童捂着鮮血直流的心口,艱難的站起身來。
“你........你要做什麼”
“一命還一命,請宛童前輩讓開!”
“還誰的命?”
“青丘狐後的命!”
“狐後...........”
宛童轉眸看向鮮血淋淋的祭臺,當看到祭臺上那個冰冷僵硬,被開膛破肚的人後,湛藍色的眼眸中滿是驚恐。
“你殺了她..........你真的殺了她!”
“哼!”
鐵鞭重新出現在他手中,那雙陰冷的眼眸此刻變得異常清醒,那個因對老友思念,親眼見宛童受傷而方寸大亂的人此刻已清醒過來。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想,殺了眼前這個擅闖密室的人,
“宛童,離開這裡!”
“空青!”
“這是吾的命令!至於你”
陰冷的目光落在夜煬身上,空青搖了搖頭,冷冷道“看在狐後大恩與無啓的情分上, 吾可以放汝一命,但汝若執意追究,那青丘怕是又要立新王了!”
“哦?”
夜煬勾脣一笑,眉間妖豔動人“無啓之主這是想與本座玩玩?”
蠱蟲從角落四面八方涌出,瞬間將夜煬包圍其中,縱使夜煬他們站在火焰之中,但衆多蠱蟲裡也有不怕火帶有劇毒的,只要有一隻近了夜煬的身,這場對戰的勝負立即分曉。
“本座真的是很想與你痛痛快快切磋一下,只不過”
在空青滿眼疑惑中,夜煬搖了搖頭,無奈道“只不過今天本座有要緊的事情要做,顧不得光芒正大的打一場了!”
不能光明正大的打一場?
空青黑袍一甩,將擋在他面前的宛童甩去身後,他不解道“汝此話何意!”
話音未落,空青只覺自己周身靈力正在快速分散流失,就連那齊涌而來的蠱蟲也好似失去控制一樣,兩兩三三分散走開。
“汝到底做了什麼!”
“依着本座,定是要與你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但本座眼下只想破除姜小豆的身上的逆天之術,所以得速戰速決。本座就想啊!若是躺在那臺子上的人是本座,姜小豆她會怎麼做呢?想來想去,就她那混蛋又無恥的性子,定會用這招來對付你!”
“汝對吾下了毒?”
“下毒?姜小豆可沒你想象中那麼高尚,卑鄙着呢!”
紅裳微動,一支銀針出現在他指間,夜煬晃了晃那沾滿粉末的銀針,眸中閃過一絲得意“無啓之主混世多年怎麼連這個都不認識,萬桃花啊!落仙鎮的騾子街可是靠它撐起來的,雖然本座不喜這種下作的手段,但效果很是稱心!”
“萬桃花!”
他怎麼會不知道萬桃花,那是市井混混慣用的伎倆,如此卑鄙下流,令人不恥的手段,他堂堂青丘狐王倒也使得出來!
空青強撐着自己逐漸軟綿,隱隱要癱倒在地的身子,眸中迸發着憤懣的寒光“卑鄙!”
“是啊!本座也是這麼說她的,但怎麼說也無用,這個可是她的最愛!”
“一代狐王竟用如此不恥手段,青丘多年基業全然毀在汝的手中!”
“隨你怎麼說!”
夜煬幽幽走來,火劍直指空青要害“本座瞭解無啓,知道你的籌碼,本座從不喜歡留禍端,今兒送你回混沌,你甭想再有入世的機會!”
“不!”
被甩一邊重傷的宛童艱難的爬了過來,她抹去脣邊的血跡,強撐着一口氣道“若奴家有辦法救那女娃,你可願放他一條生路?”
纖細的狐狸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精光,夜煬頓了頓,問道“你有何辦法?”
“奴家會馭魂之術,只要將那娃子的精魄凝爲一體,再尋到一個合適的人,將精魄打入那肉身之中,待那精魄從沉睡中醒來,便可一點一點吞噬肉身原有魂魄,吞噬魂魄之後便能修的出三魂七魄,到那時燃魄作祭,占身爲己。”
“燃魄作祭!”
是了,姜小豆不是人族,不需要三魂七魄皆有,只需要有精魂在便足以復生。
夜煬轉眸看向祭臺,眉間微顰“可方纔本座有意探查,並未發現有精魂殘念,祭臺上乾淨的似乎只有一具肉身。”
“不可能!”
宛童搖頭道“三界之內,但凡是順天命而有靈的,不會沒有精魂殘念。”
“鏘!”
火劍發出嗡鳴異響,火劍所指之處便是倚在一旁被周身無力的空青,夜煬冷然道“生來就有的東西不會無故消失,定是被人有意爲之。”
“空青,你是否收了那女娃的精魄,趕快交出來!”
“精魄..............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青先是搖頭輕笑,後來逐漸大笑起來,笑聲中透出絲絲瘋狂,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當火劍逼近之時,才收了笑意。
“汝想要她的精魄?吾偏不給!汝不識想毀了吾多年計劃,那吾便讓汝失去所愛,失去汝心中最爲重要的愛!”
“鏘!”
“唔....................”
在宛童驚恐的目光中,火劍直徑穿過他的胸膛,空青悶哼一聲軟綿綿癱倒在地。
“交出來!”
空青仰頭大笑,鮮血自口中流出,順着他的脖子徐徐流下。
夜煬持劍欲再刺他一劍,只聽宛童道“等等,奴家想到了辦法!”
“說!”
“雖然奴家不知道這逆天之術如何破解,但遷水引流的本事奴家還是曉得的,只要取得祭師一滴精血,再施遷水引流,心歸原主,血脈倒流,狐後便可再次醒來!”
“逆天之術不解,日後可有弊端?”
“這個奴家便不知了,若是認真算起來,在這逆天之術,爲主的自然是那具存放至今的屍體,這孩子頂多算是衆多祭品中其中一個祭品,就算是使用遷水引流強行打斷逆天之法,想來她也不會有什麼事,就算是有,也不會是什麼大事!”
“賤人!”
空青怒斥,眼中寒意陰冷“不想我無啓東山再起的大業竟毀在你的手裡,你對得起這麼多年受無啓的恩情嗎!”
宛童低頭不語,藍眸中淚光點點,夜煬手中的火劍無聲消失,幾滴殷紅的鮮血懸浮在半空中,夜煬伸手接住,小心翼翼交給了宛童。
“有勞前輩,此事人命關天,還請前輩多多上心,待賤內醒來,本座定與她一同答謝前輩!”
宛童看了看手中殷紅的鮮血,開口道“若奴家救得醒那孩子,你要記得自己的承諾,放空青一命!”
“好!”
宛童遲疑一瞬,開口道“莫怪奴家多疑,奴家要你以青丘的名義起誓絕不反悔!”
“本座立誓,終身不悔!”
夜煬頓了頓,眸中精光閃爍,他試探性的又補充一句“無論日後知道他做了什麼,只要無關青丘,無關狐後,本座便不傷他一分一毫!”
宛童放下心來,點了點頭捧着那滴鮮血轉身便走,空青欲起身去攔,不料雙腿一軟撲騰一聲跪倒在地,看着那逐漸接近祭臺的身影,他怒吼道“宛童,你敢!”
然而宛童只停滯一瞬,然後頭也不回的向祭臺走去。
“賤婦!不想無啓一族的命脈最後竟會被汝所斷,是吾心軟,早早的拿你煉丹纔是,不該留你至今!”
“賤婦!”
在空青憤怒的咒罵聲中,宛童毅然決然的走向祭臺,她手中那滴鮮血受靈力所引浮在姜小豆與阿魏上空。
“本歸本,元歸元,血靈何在!聽吾差遣!”
阿魏體內正在流動的鮮血突然凝滯不動,在宛童一聲呵斥下,順着血脈快速逆流,鮮血衝破手腕那道已經乾涸結痂的傷痕,悉數流進姜小豆的體內,而那顆已經變的僵硬沉重的心也因鮮血的離開快速跳動起來,好似在向離去的鮮血提醒自己的存在。
“血靈歸位,心魄何在?”
“咚咚咚!”
隨着宛童的召喚,那顆不再柔軟的心臟發出了微弱的迴應。
阿魏胸前那個大窟窿已經修復如初,姜小豆那顆心被封在血肉之中任由它如何折騰,根本就衝不出阿魏血肉之中。
遷水引流本是用來引領水脈牽移水源的,宛童之所以能用來救姜小豆,除了無奈之舉外大部分原因是因爲她曾是馭魂之王,早已掌控遷水引流的最高境界。
但事到極致,必會其反。
如果她無法在一定的時間內讓姜小豆醒來,遷水引流必會反噬,那麼她將會成爲其中一個祭品,屍骨無存的祭品。
而且強大的陣法自是需要同樣強大的靈力去操控,雖然她容顏未老,但不得不承認,眼下的她已失去舊時深厚強大的靈力,她已經無法自如的操縱遷水引流。
所以,她能拖延的時間極短,短到隨時會靈力枯竭,身死陣中。
“不好!”
“宛童前輩怎麼了?”
宛童倒吸一口氣,強忍着因體內靈力快速消失而產生的暈眩感,她咬牙道“逆天禁術已進行大半,受禁術的影響,她已經沉睡過去,奴家再三召喚,只能得到幾絲微弱的迴應。雖然禁術已被打斷,但阿魏已經甦醒過來幾縷殘念正在漸漸佔據她的心,若是她在醒不過來,她的心怕是要被阿魏完全佔據了!”
這個時候外界的一切幫助都是在破壞陣法的運轉,只能依靠姜小豆自己來拯救自己。
“怎麼會這樣............”
夜煬怔在一旁不知所措,而癱坐在角落的空青卻低聲笑了起來,一雙陰沉的眼眸充滿了期待。
宛童感知自己靈力快要枯竭,而姜小豆的心卻遲遲沒有再回應她,她焦急的看向夜煬,催促道“不知道爲什麼,奴家就是喚不醒她所有意識,她好像被什麼東西困住了,你快另想辦法讓她清醒,不然一切將會前功盡棄,她也永遠也沒法再醒來!”
一旁的空青樂呵呵道“青丘小子,別白費力氣了,吾族中人皆是驍勇善戰的勇士,一個混混,也想敵得過天外靈族!她是不會醒來,至於汝這個賤人!汝竟敢背叛無啓,就等着做那陣中的祭品吧!哈哈哈哈哈!”
“混混.......”
夜煬喃喃自語突然眯眼一笑,笑容中妖豔動人,纖細的狐狸眼中閃爍着絲絲精光,他看向空青,勾脣道“無啓族長不愧是天外靈族的後人,一語命中要害!”
空青心中咯吱一聲,對上那精光閃爍的狐狸眼,不安道“汝什麼意思?”
夜煬勾脣一笑,轉眸看向祭臺上躺着的姜小豆,揚聲喊道“誰丟了一張萬兩銀票,本座喊三聲,無人迴應便入兜自兒受用了!一!”
“咚咚咚咚咚!”
空中突然響起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那聲音厚重響亮,慷慨激昂,似春雷滾滾,急鼓震震,透出拔山倒地的滔天氣勢,讓人寒意速起,心絃緊繃,懵然又傻眼的呆愣在這震耳欲聾,天摧地塌的聲音中。
此時此刻,誰還能反應過來,這響亮的聲音只是一個人的心跳聲。
“二!”
“咚咚咚咚咚!”
阿魏胸前突然鼓了起來,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拼盡全力在向外衝,月光下,他胸口逐漸顯現出龜裂紋,隱有森森白骨透出。
夜煬勾脣一笑,狐狸眼中充滿了得意和篤定,他清了清嗓子,中氣十足的大喊一聲:
“三!”
急鼓震天般的心跳聲中,只聽一聲異響,那殷紅的心臟衝破血肉的禁錮,在空中閃出了紅豔雪光。
鮮血滴滴點點從心上滾落,落在了氣絕身冷的阿魏身上,那顆心不等宛童召喚“嗖!”的一聲扎進了姜小豆的心口。
“咳咳咳咳.....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