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轟轟雷聲在落仙鎮上空足足響了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落仙鎮的人被雷聲所擾,沒有誰能夠放下心來安心入眠。

倒是姜小豆受用了夜煬的結界,在女媧廟中吃喝照舊,絲毫沒有被雷聲干擾。

雷霆在第二日天亮之時便悄然消散,姜小豆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便是豔陽高照,耳畔傳來啾啾鳥鳴,而那抹紅裳就守在她身旁,負手立於枝頭,遙看天水一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睜開眼看見那抹紅裳時,她的心中生出一絲安穩來,好似只要有這抹紅裳在,這世上不會有人傷她一分一毫。

夜煬聽見動靜轉眸看向她,明亮的陽光照在那火紅的面具上,面具上光芒閃爍,那一瞬間,他整個人耀眼的令人無法直視。

姜小豆伸手擋在眼前,只聽腳步聲漸進,待她再次擡眸,夜煬已經來到她面前,見她發呆,勾脣一笑,身姿妖嬈的半蹲在她面前,輕輕一擡手在她額間重重一彈。

“嘶!”

姜小豆吃痛一聲,瞬間清醒過來。

“大清早的就一臉淫笑,可又是在打量什麼壞事?”

“你!”

“本座餓了,你去買些時令糕點回來,另外打上一壺好酒,再買些下酒菜,快去!”

“知道了.............”

一句吩咐將那抹難得流進心窩的暖意凍得結結實實,姜小豆徹底從幻想中清醒過來。

自打雷霆之後,落仙鎮中頻頻出現異象,已經枯了多年的花木突然間枯木逢春,一夜之間抽枝長葉,花開滿鎮。

白日之時,空中驟然發黑,出現了日蝕之像。

據更夫描述,在夜深人靜之時,鎮中的蛇鼠蟲蟻幾乎傾巢而出,紛紛逃去鎮外,就連那些自小飼養的家畜也發出陣陣悲鳴,意圖一同逃離,起初人們還不相信,後來他們驚恐的發現,落仙鎮中除了自己飼養的家畜外,就連一隻野鳥也不曾見到。

隨着異象不斷,落仙鎮中流言層起,人心惶惶,終日不能安生。

一日清晨,姜小豆受命出門採辦午飯,剛出門不過幾步空中突然起了大風,起初她並沒有在意,運轉靈力籠在全身,慢悠悠的向前走去,直到一棵大樹擋不出氣勢洶洶的狂風,被連根拔起,呼的一聲從她面前甩了出去,眨眼功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幾片薄葉在風中快速打轉。

姜小豆這才意識在事情的嚴重性,她散去靈力想知道這風到底有多厲害,誰想散去靈力的那瞬間,她只覺周身一輕,隨即天旋地轉,頭暈眼花。

她散去靈力的那一刻,便被迎面而來的狂風無情刮飛。

“砰!”

她好似撞到了什麼,後背驟然一痛,腦瓜子嗡嗡直響,求生的慾望驅使她反手一抱,將那硬邦邦的東西抱在懷中,多虧了這一抱,她成功的停了下來。

姜小豆睜眼一看,原救下自己的是橋邊的石柱子,若非這石柱結實,自己又反應靈敏,怕是要落得跟那棵甩出去的大樹一樣的下場。

狂風之中她隱隱聽見有衣衫翻飛的聲音,她心中大喜,慌忙開口求救,誰想一張嘴被一團沙子糊了一嘴。

“啊呸!”

“哎呀!”

耳畔傳來一聲驚呼,姜小豆只當有人來救她,順着聲音去看,一扭頭與一雙墨灰色的眼眸撞了個正着。

“是您?!”

“是你?!”

那人呵呵一笑,將手中紅綠相纏的樹藤拐在風中重重一點,前一刻還肆意咆哮的狂風瞬間消失,只剩下乖巧溫順的徐徐微風。

姜小豆滿心歡喜,順着石柱滑了下來,對面前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恭敬行禮“天燧老前輩!”

“呵呵呵呵!你這小娃子怎麼會在柱子上趴着,老朽老眼昏花,遠遠看着還以爲是誰家晾的衣服被風颳到了柱子上,心裡也沒個防備,差點被你的暗器所傷。”

方纔天燧老飛身路過姜小豆身邊時,她一口沙子險些啐在天燧老身上,幸而天燧老躲的快,不然她就是端茶賠罪也難以心安。

姜小豆不好意思道“真真是對不住,都怪小輩沒個見識,若是早知道您是御風而來,應當在鎮外擺酒迎接纔是,還請您莫要怪罪。”

天燧老呵呵一笑,擺手笑道“這股子逆風可與小老兒沒關係,原本是要來不錯,但來的路上發現風向有異,爲了調查清楚,便追着逆風匆匆趕來,誰想這逆風的目的地正巧也是這裡,說實話,四時風雨本就有天定,縱使傷人性命也不該老朽出手。今兒爲了你這丫頭,老朽可是破了例,管了一樁閒事。”

“那我可得再謝一謝您了!”

姜小豆對他又行了一禮,笑道“今兒多虧了前輩,不然落仙鎮怕是要遭難了。”

她這話所說不錯,今兒這風着實大些,要是沒有天燧老及時幫忙,再叫風吹上一吹,落仙鎮的房屋定是散的散,倒的倒,不過一個時辰定會變成荒野廢墟。

天燧老呵呵一笑,逡巡四周,輕聲說道“幾日不見,落仙鎮似乎變得很冷清。”

姜小豆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道“要入了冬的日子,自是一天比一天冷清。”

“怎麼也不見有人出來擺攤做買賣?”

“大疫鬧得人心惶惶,保命和賺錢自是隻能選一個。”

天燧老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他逡巡四周,眸中滿是可惜,而站在他身後的姜小豆卻滿臉複雜,一雙眼睛不時覷向那襤褸灰袍。

“對了!如今大疫猖狂,就算你與小狐狸他們身強體壯怕也是難逃疫毒入侵,老朽有一位舊友很是精通醫理,要不然你們去找他求一些保命丹藥,以備不需只需?”

姜小豆微微一愣,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太麻煩前輩了!”

“這有什麼的,說起老朽那位舊友可是出了名的厲害,只是如今世道不好,天下容惡不容妖,縱使他醫術了得,一個妖醫的身份也害的他沒法正常出診,只能流落鄉野,四處雲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妖族被三界排擠已經成了常態,不過您也不必過於擔心,世事無常,妖族早晚會翻身做主,堂堂正正生活在這天地之中。”

姜小豆眼睛微微一眯,話題一轉道“對了!前輩此來落仙鎮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沒什麼大事,老朽有個不成器徒弟,他說最近要辦一件緊要的事情,老朽怕他年輕不知分寸,放心不下他,本想跟着他一道走,他不讓,還氣呼呼的說若是老朽要一同去,他便不辦了而且會自請下獄,彌補失職之罪。你聽聽,可有這樣跟師父賭氣的!老朽不願與他一般計較,但又不敢縱着他來,只好偷偷摸摸先走一步,在這等着他來!”

姜小豆心中咯吱一聲,她笑道“天燧老的徒弟再不成器也是拔尖的人物,所辦的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您跟着也好,若是有不妥的提點就是了。再說了,你們是師徒倆,就是再氣也是一兩天的事,難不成要記一輩子去,找個好時間,兩人靜下心來好好說說話,師徒兩個親如父子,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天燧老呵呵一笑,滿臉和藹的看向姜小豆,誇讚道“你這小娃子年紀不大,說的話倒是句句在理,難得!難得啊!老朽那不成器的徒弟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也犯不着要老朽來擔心。”

天燧老十分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拄着那樹藤拐,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壓低了聲音道“我那徒弟就是個愣頭青,悶罐子,聽說他家裡最近好似出了什麼事,事不大,但棘手。一大家子商量個半天沒有找出願意解決事情的人來,最後有人問他願不願意出面去解決,這原本也就是旁人隨口問了一句,他呢當了真,張口就應了下來,哎呦喂,把老朽我氣的,差點背了過去,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笨的人!”

姜小豆笑了笑,眼中幽光暗閃“既是家事,您就放寬心讓他自兒去處理,就是辦砸了,也只是被家裡人埋怨一兩句,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你不知道,他的家事也算是公事,成了那是家族的榮耀,不成便是他一個人的過錯,麻煩啊!”

“既然如此,您的確應該守在身旁好好指點纔是......................”

姜小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那您的徒弟要去哪裡處理家事,如果是落仙鎮的話,您就住在我那吧!如今大疫橫行,想找落腳的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老朽也不知道,聽說就在這附近,不過現在不知道也不要緊,”

天燧老呵呵一笑,得意的說道“老朽在那混小子身上下了印記,只要他一來,老朽準能找到他。”

“這樣啊!既然您這幾日無事,不如跟我一同走,我那呀有好酒!”

一聽有酒天燧老眸中一亮,歡喜的都合不攏嘴,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成不成, 老朽有一舊友,就住在離這不遠的南海中,他成日遊山玩水的不見個蹤影,明兒是他大壽,他一定在府邸,老朽得抓緊時機趕去給他賀壽,去晚了他又不見人了。小娃子,你別急,待老朽從南海回來,定與你把酒暢談,對了,青丘那小狐狸可回去了?”

“還沒呢!”

“沒回去就好,老朽快去快回,到時候咱們四個好好喝上一杯!”

四個?這是連阿桑也算了進去.....................

姜小豆眸中幽光暗閃,嘴脣微微翕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時辰不早了,老朽要去趕去南海,小娃子,咱們回頭見!”

姜小豆點了點頭,十分恭敬的對天燧老行了一禮“前輩一路好走。”

天燧老笑眯着眼睛,將樹藤拐在地上輕輕一敲,風聲驟然大作,風沙迷了她的眼睛,待風聲漸遠,她再次睜眼時,天燧老已然隨風離去。

“徒弟啊............”

姜小豆喃喃自語,眸中精光閃爍,脣畔漸漸浮現一絲陰冷。

.................

天越來越冷了,人們儲存家中的糧食也見了底,沒糧食的需要糧食,有糧食的需要別的,比如過冬的衣服,治病的藥錢。

但疫情嚴重,縱使人們再想出門,也始終不敢真正的越過自己的門檻。

直到裁縫鋪的巧女爲了家中快要餓死的孩子,冒着被疫毒傳染的危險,敲響了糧莊的大門,用三匹上好的錦緞換了兩升小米,自那以後,出門採買的人越來越多。

幸而落仙鎮中一直沒有人沾染疫毒,所以官家也越管越鬆,最後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自由買賣。

自那以後街頭巷尾擺攤賣菜賣糧的越來越多,但這些都是爲生活所迫,不得不出來維持生計的貧苦人,大多都是年長老人,年輕的寥寥幾人,而人們只要家中糧食不斷,衣裳夠穿,絕不會出門閒逛,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他們纔會出門買米稱面,匆匆去匆匆回,一刻也不敢耽誤。

雖說人是少了一些,但相比周圍鄉鎮已經是最熱鬧的了。

“王嬸兒,幫我稱兩斤白麪。”

“好嘞!”

王嬸是個寡婦,今年剛三十出口,雖是家貧但很愛美,甭管衣裳是新是舊,總是洗的乾乾淨淨,她不學那些婦人不是蓬着頭就是隨意一挽,她很愛挽發,髮髻梳的是整整齊齊,從不見一縷碎髮。

用夜煬的話來說,王嬸纔是女子該有的模樣,不像姜小豆,身上的蝨子都夠炒一盤菜的了。

王嬸接過布袋,一邊往袋裡裝面一邊笑着與她說話“小豆這是要學着做生意還是怎麼回事,怎麼隔幾天就來買一次面?”

姜小豆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您不知道,我最近新養了一隻狐狸,什麼都不吃,就鬧着要吃包子,而且還不願意吃包子店裡的包子,沒辦法我只好買些面回去現做。”

王嬸很是吃驚,她看了看一身狼狽,正在摳鼻屎的姜小豆,嘴角抽了又抽,不動聲色的將面捅往後拉了又拉。

“呦!真看不出來,你還會包包子,真是了不得!”

姜小豆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包,是他自己包。”

“狐狸還會包包子?!這....這真是聞所未聞..........”

王嬸兒稱好面,面袋遞給了她,姜小豆把指甲蓋裡的鼻屎隨手一彈,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便去接面,看的王嬸眉頭一緊,險些將面丟了出去。

待姜小豆離開,一旁賣菜的老伯湊上前問道“王寡婦,方纔那小子說什麼?狐狸包包子?”

“那小子整日胡言亂語的,口裡何時有過一句實誠話,上次買蜂蜜時還說自家養了一條通天巨蟒,因那巨蟒鬧得厲害,他不得不出來幫它買蜂蜜解饞,您聽聽,這裡面可有一個字是能信的!”

“巨蟒愛吃甜食?這小子還真是瘋了!”

賣菜的老伯捋着鬍子嘲笑道“這是滿口胡謅,這天下若真有哪條蟒蛇愛吃甜食的,老朽願意自己裹着糖漿去喂蛇去!”

女媧廟

“我回來了!”

夜煬正在井邊洗白菜,見她抱着面袋回來,眉間一橫,斥道“買個面去了整整一上午,你是有意偷懶嗎?”

姜小豆晃了晃手裡的油紙包裹,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方纔見到有人擺攤炸糖糕就多等了一會。”

夜煬看了看那鼓囊囊的油紙包裹,問道“你這是買了多少?”

“足足一兩銀子!”

夜煬雖然不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多少炸糖糕,但能讓姜小豆這鐵公雞拿出超過十文以上的錢來,這一兩銀子算是鉅款中的鉅款,如此一推算的話........

“是把人家攤子上的炸糖糕全買回來了吧!”

姜小豆豎起了大拇指,笑道“聰明!”

“就知道!”

“你也一起來吧!糖糕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本座不愛吃甜食,你叫醒肥肥一起吃吧!”

姜小豆聳了聳肩,噘嘴道“沒口福...........”

夜煬洗淨了菜,拿着刀砧板進屋去剁餡“記得一會來幫忙包包子。”

“好!”

姜小豆剛打開油紙包裹肥肥便醒了過來,它聞到了炸糖糕的香味,尾巴一甩,歡歡喜喜遊了過來,炸糖糕剛出鍋不久,裡面包的糖滾燙無比,姜小豆怕肥肥囫圇吞了傷胃,她坐在油紙包裹旁邊守着,挑揀把一些已經不燙的糖糕遞給肥肥。

“那個.........我們可能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無法再見阿桑了.................”

正在吃糖糕的肥肥猛然一怔,碗口大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向姜小豆,眸中滿是疑惑,姜小豆被冒着熱氣的糖糕燙了手,她吹着被燙紅的手指,輕聲對它說道“這些天你一直在沉睡,我知道你在等阿桑,你在等他回來叫醒你,你喜歡和他一起去摘果子,喜歡跟他一起修煉,但是,肥肥你不能這樣依賴他。”

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眼中閃爍着朦朦霧氣,姜小豆說道“你是我一手帶大的,這麼多年我從未催促過你關於修煉的事情,但現在不同了,肥肥,我不奢求大戰之時你能幫我抵擋天兵神將,只希望雷霆霹靂之時你能保全自己。”

肥肥拿自己的腦袋撒嬌似得在她身上蹭了又蹭,口中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姜小豆把已經變涼的糖糕擺在它面前,她低聲道“如果,你自己覺得無法保全自己,就離開吧!無論是山野水澤,還是蠻荒海外,只要你能平安生活,都可以去,若是你想回合虛的話,也可以,但得化形隱匿,莫要別人認出你來,不然,我所有的計劃,都會失敗。”

“我知道你很喜歡阿桑,他人就在北荒,你若是想去找他,隨時都行。”

姜小豆揉了揉它的大腦袋,眸中滿是戀戀不捨“你這個笨蛋...........還是抓緊時間走吧!走了之後就忘了我,千萬別再認我,不然會害了你的..........”

“嗚嗚.............”

肥肥嗚咽兩聲,長長的尾巴纏在姜小豆身上,好似再與姜小豆說自己不離開她。

姜小豆嘆了口氣,狠下心來推開肥肥轉身便走。

她的八哥很愛釀酒,釀出來的好酒幾乎都埋在竹林中,剛出蛋殼的肥肥不懂規矩,擅自溜進了竹林,偷喝了埋在竹根旁的美酒,喝完了也不逃走,在酒罈裡扯呼睡覺。

八哥見了哭笑不得,拎着它的尾巴便要將它丟出去,正巧被她看見了,她見它通體雪白,生的可愛,而且還有兩條尾巴,心中很是歡喜,執意要將它留下,八哥拗她不過,只好依着她。

打那以後竹林裡就添了兩個偷酒賊,一個負責滿地找酒,一個刨土挖酒,合作無數,從未有過一次失敗。

當年她被七哥按進甘源逃命,遠遠的只見一抹血絲正在快速像自己游來,待那血絲遊進她纔看清原來是身上染了鮮血的肥肥,肥肥陪着她一同離開合虛,一路上坎坎坷坷,無論難過還是開心,它都陪着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

以前也不是沒有遇過危險的事情,只是無論有多危險,她從未想過要趕它走。

但這次不一樣,若是不好好佈局她自己可能都難逃一死,更何況一條連化形的能力都沒有的笨蛇呢!

身後傳來肥肥低沉的嗚咽聲,姜小豆未曾停留一步,她壓制心中不斷上涌的悲痛,輕聲喃喃道“別怪我狠心,我不想趕你走,但也不想看見你死在我面前。”

姜小豆進了屋,特意把門關的緊緊的,夜煬正在和麪準備包包子,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直到兩人蒸好了包子,夜煬興沖沖的去院子喊肥肥一起吃飯時才發現院中早沒了它的身影。

夜煬察覺不對,慌忙喊姜小豆出來,起初姜小豆還與夜煬一起呼喚肥肥,直到看見樹根下那片透着血絲的鱗片,她才明白,原來肥肥是真的走了。

她將鱗片放於袖中,直徑走進屋裡,雖然未做任何解釋,但幸好,夜煬也沒有問她什麼,這讓她省了編瞎話的時間,也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天色將暗之時,她早早便爬上了樹,在樹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她拿出乾坤袋,在乾坤袋中扒拉了半天,終於找出一瓶醉心散來,姜小豆頭也不擡咕嚕嚕喝下大半瓶。

醉心散能讓人暫時喪失神志,快速昏厥,醉心花十分霸道,不管你是不是六族中人,身份是高是低,只要沒有防備,都會中毒,只要沾上一星半點,就會意志全無的昏睡過去。

“嗯.................”

醉心散在她體內快速蔓延,姜小豆只覺眼前一花,頭重腳輕險些一歪跌下樹去,她扶着一旁粗壯的樹枝小心翼翼的躺了下來,不過片刻,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後來之所以能醒來,還是聞到了肉香生生給饞醒的。

姜小豆一睜眼便看見一隻烤的金黃的燒雞在自己眼前打轉,正當她以爲自己還在做夢時,那隻燒雞突然被人拿開,一雙纖細的狐狸眼出現在她面前。

“醒了!”

夜煬放下有些痠痛的胳膊,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這麼酣睡,本座在你身邊足足晃了半天的燒雞你才醒,若是你再不醒,本座可就真不想管你了。”

姜小豆扶着依舊昏沉的腦袋慢悠悠坐起身來,沙啞着聲音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狐狸眼微微一眯,他慢悠悠道“你知不知道這一天一夜本座受了多少煎熬,你睡覺就睡覺唄!一點都不安分,大半夜突然蹭到本座身邊,抱着本座就不撒手,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直冒綠光。”

“哈!”

姜小豆瞬間清醒過來,嗖的一下坐起身來,她在身上摸了又摸,直到確定自己衣衫無損才放下心來。

這一番動作在夜煬看來就是赤裸裸的嫌棄和侮辱,他咬牙切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是行了周公之禮,吃虧的也應當是本座纔是!”

“是是是!您說的對!”

姜小豆看他臉色有些緩和,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方纔說我夜時蹭到您身邊,之後呢?我有沒有說些什麼,或是做了出格的事情,比如打罵人之類的?”

夜煬冷冷一哼,接着說道“你抱着本座不撒手,一會哭一會笑,還說什麼要送本座走,說的那是一個真,正好現在你也醒了,不妨來解釋一些,你這要送本座去哪呀?”

姜小豆眸中一緊,呵呵傻笑兩聲“都是夢話不當真的,有些餓了,我去洗兩個果子吃去!”

說罷也不等夜煬開口,抱着樹幹滑了下去,夜煬坐在樹枝上搖了搖手裡的燒雞,喊道“少吃些果子,這兒還有一整隻燒雞呢!”

“知道了!”

看着姜小豆倉皇逃跑的背影,夜煬脣畔勾起一抹妖嬈,懶洋洋倚在枝頭,狐狸眼中滿是笑意。

“狐狸狐狸..................”

睡夢中的夜煬只覺有人好似趴在自己耳邊說話,起初沒有在意,直到耳朵被人揪猛然一揪,火辣辣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睜開眼來。

“狐狸狐狸......”

姜小豆正傻呵呵的坐在他身邊,先是伸手揪了他一下左耳,然後又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右耳,一下輕,一下重,一下輕,一下重.........

他被鬧得煩了,翻了個身捂着耳朵不讓她揪,誰料她呵呵一笑,傻乎乎的趴在他身上使勁的往他懷裡鑽。

“狐狸狐狸...........”

他察覺不對,低頭在她脣畔聞了聞,沒有喝酒,只是沒有喝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夜煬在她嘴角發現一抹淺黃色的殘粉,像是某種藥水幹了之後的印記,他伸手在她嘴角一抹,仔細一聞。

“是醉心散,醉心散吃多了可是會發瘋的,這糊塗的小東西到底吃了多少!”

“狐狸..............”

姜小豆呵呵一笑,笑容中滿滿當當都是憨傻,她捧着夜煬的臉,左看看右看看,傻傻一笑,口齒不清的說道“狐狸呀狐狸....你是誰家的狐狸?”

那一臉傻相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夜煬微微向後仰去,本想離她遠一些,誰想中了醉心毒的她力氣格外的大,雙手用力一拉,他又被拉了回去。

姜小豆傻呵呵一笑,向小狗一樣,拿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夜煬的鼻子“你到底是誰家的狐狸?”

香甜的氣息輕輕噴在他的臉上,狐狸眼微微一眯,目光逐漸變得深邃炙熱,夜煬對她勾脣一笑,脣畔妖嬈誘人,他沙啞着聲音說道“你的。”

“我的?”

姜小豆憨憨一笑,在他臉上捏來捏去“你纔不是我的........你.....你成天帶着面具,我都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若是哪天你不願跟着我,摘了面具,換身衣服,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說的十分委屈,說着說着還嗚嗚嗚的哭了起來“你遲早會不要我的......到時候我又是一個人了.......你們天天承諾不離開我,可到最後沒人會陪在我身邊,沒有人....沒有人...........”

夜煬一把抓過她的手,將手放在他的面具上“如果你不信我,就打開面具,你好好記着我這張臉,這張臉我會用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化形離開你。”

他鬆開了手,驅散了靈力,火紅的面具只是蓋在他的臉上,只要姜小豆輕輕一掀,他的臉就會暴漏在她眼前。

放在面具上的手輕輕打着顫,而夜煬心中也同樣在顫抖,他不知道當姜小豆看到面具上隱藏的臉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尖叫着跑開,還是一臉厭惡的遠離他。

面具輕輕掀開一角,突然又重重的蓋回他的臉上,他滿眼驚訝的看着她,問道“你不是要看我的臉嗎?爲什麼又不看了?”

姜小豆搖了搖頭,突然抱住了他“因爲你不想我看你的臉,你不想,我就不看了。”

夜煬輕輕一笑,問道“那你不怕我離開你了?”

姜小豆猛然坐起身來,眉頭一皺,兇巴巴的說道“你不是答應了我不離開的嗎?怎麼突然又反悔了!”

“沒反悔,我答應你,永遠都不離開你!”

她放下心來,像只受傷的小獸蜷縮在他懷裡“永遠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讓我孤單一人了....................”

說罷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整整一夜很不安生,直到天明才安穩一喜。

他尋了醉心花的解藥,強行給她灌了下去,灌藥之時她幽幽醒來,雖依舊意識不清,但卻沒了憨癡,她直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一本正經的說起話來:

“這裡可不是久留之地,是時候要送你離開了!”

沒頭沒尾一句夢話,讓他心裡驟然一驚。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一句話不像是夢中囈語,倒有幾分像是算計許久的陰謀。

她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天,而他卻寢食難安,餘驚未散,在她身邊守了一天一夜。

“送我走?”

夜煬勾脣一笑,狐狸眼中滿是妖治“還從來沒聽說過,收了聘禮的人能趕得走自家相公的,你呀!終究是白費力氣..................”

.............................................

天越來越冷,落仙鎮中時常颳起大風,風聲一響猶如重錘敲鼓,讓人聽着惶惶不安,總覺似有大禍臨頭。

因天氣惡劣,街道小巷不似前兩日能夠擺攤買賣,各人收拾了回家,在自家門口掛上一尺藍布,布上寫着家中所賣之物,若有人急需只管敲門就是。

麻煩是麻煩,但當下正是時疫橫行,鎮中又常鬧邪風,人們再是煩惱,也只能如此。

今天一早,鎮中又起了大風,風中攝骨寒氣,隱隱透出下雪的勢頭。

這樣寒苦的日子姜小豆自是不打算出門,但她好言好語跟夜煬求了半天,半點也沒能打消他那顆想要吃肉喝酒的心,夜煬收到青丘的傳令,跟着一隻靈狐出了女媧廟,臨走之時特意交代她,要她別偷懶,早早去買些酒肉,等他回來若是見不到好酒好肉,定要揭了她的皮。

姜小豆答應的乖巧,夜煬前腳一走,她就從井中召喚出一團水來,那水圍着她轉了一圈,水中熒光一閃,變成了人,樣貌衣衫皆與姜小豆一般無二,就是開不了口說話,看起來呆滯憨傻一些。

姜小豆拿出一張銀票交給她,再三囑咐她“你先去城東買肉,再去城西買酒,份量要足,速度要快,可千萬別磨磨蹭蹭誤了時間!”

那水變幻的人是不會說話的,姜小豆怕她誤了事,特意找出一塊白布,在白布上寫了所買之物,要她帶在身上,到了店家那裡也不用說話,直接把布拿出來就是。

“終於可以睡個回籠覺了..................”

雖是風聲鬧人,但難得夜煬不在,她樂的清閒,想玩玩想睡睡,沒人約束好不開心。

“別跑啊......哈哈哈哈!”

當她昏昏沉沉就要睡着的時候,女媧廟中突然有粗狂的笑聲傳來,姜小豆打了個激靈,幽幽然睜開眼睛。

好端端的哪裡來的這麼猥瑣聲音?

“小娘子,你跑到哪裡去了?”

姜小豆尋聲看去,只見一個彪形大漢從大門口晃晃悠悠走了進來,那大漢長得壯實,滿身橫肉,一臉猥瑣,一看就知道缺少正義調教。

樹下突然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姜小豆撥開樹葉向下看去,只見有一女子躲在了樹下,樹下放了不少籮筐,那女子身子瘦小,躲在籮筐的縫隙裡,躲好後還拉了一個籮筐擋在自己身前,樹下多的是落葉和果子,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有人藏在裡面。

待那彪形大漢走進,姜小豆輕咦一聲,迅速坐起身來。

“霸王七?”

那個長相猥瑣的彪形大漢原叫王七,是落仙鎮鎮長小妾的侄子,仗着自己跟鎮長有親戚之說,成日裡橫行鄉里,調戲婦女,敲詐勒索,無惡不作,鎮中人被禍害的苦不堪言,私底下給他起了外號,叫霸王七。

姜小豆雖然是混混但自持底線,再是遊手好閒也沒禍害過鄰里,坑蒙拐騙的也都是些不義之財,她是混混但卻是個正義混混,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倚官仗勢的惡霸。

平日裡仗勢欺民已是大罪,更何況還三番四次找過她的麻煩,更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既然冤家路窄,來了她姜小豆的地盤,少不得讓她盡一下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一下這個小霸王。

姜小豆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個棒槌,她掂量着手中的棒槌,擺好了姿勢,對準霸王七那淫蕩猥瑣的臉擡手便要扔過去。

“大哥!要不要幫忙?”

“大哥!那小娘子跑到哪裡去了!”

姜小豆的棒槌剛要扔出去,只見一羣人突然跑了進來,她慌忙收回那險些脫手的棒槌,鵪鶉似得乖坐在樹枝上。

若是隻有霸王七一人,她招待也就招待了,這一大羣人還是算了吧.........

倒不是她認慫,只是有的時候人得識時務才能活的長久。

“滾滾滾!都是你們,嚇的小娘子都不敢出來了!”

見霸王七生氣,他手下那羣兄弟都不敢出聲,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子湊到霸王七身旁,笑呵呵道“哎呦呦!大哥彆氣,兄弟們幫你一起找!那破廟說小不小,而且四處漏風,萬一小娘子從哪個狗洞裡跑了且不是可惜。”

“說的也對!”

“大哥放心,兄弟們幫您把小娘子找出來後立刻就走,絕不打擾您的大事。”

那尖嘴猴腮的小子咧嘴一笑,滿臉透着淫蕩“若是您有需要,兄弟也可以留下,幫您按着那小娘子的手,您看呢?”

“哈哈哈!”

霸王七一擡手,揚聲道“兄弟們放心,只要找到那小娘子,今兒就見着有份,大家隨意!”

“好!”

“好!”

“好!”

姜小豆本就厭煩那霸王七,只聽這些個污言碎語心中更是噁心,暗中耍了個小手段,幫那藏在籮筐縫隙中的姑娘隱了個身,只要她自兒不出來,外面那幾個潑皮就是圍着樹轉悠十圈也發現不了她。

依着霸王七的性子,若是找不到人肯定會發怒,但除了喊幾句沒用的廢話來威脅外應該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畢竟鎮長最近忙着時疫,他那當姨母的小妾被正房收拾的十分老實,靠山已是自身難保,更何況他這親不親生不生的侄子了。若是他這時候犯了事,根本沒人能護的了他。

霸王七找不到人果真大怒,踩着一塊大石,叉着腰嚷道“小丫頭,你還真他媽的會躲,你以爲老子找不到你就沒事了,老子告訴你,沒這麼容易!老子知道你是花家的二閨女,你家就住在城東,一家子靠着餛飩攤過活!”

花家?姜小豆低眸看了又看,終於認出那小姑娘來。

那姑娘是花家的小丫頭,上面只有一個哥哥,爹孃都是本分的老實人,他爹曾跟官家上山打過山賊,在那個時候傷了一條腿,娘呢又是個聽不見不會說話的主。

她上面雖然有個哥哥,但哥哥全心全意都在書裡,希望憑着自己的本事去考個功名,家裡的生計一概不管,全都落在這小丫頭和她爹孃身上,平日她圍着鍋臺煮混沌,爹孃兩人一個端碗一個收錢,日子雖苦,但也過得下去。

“你若是依從老子,把老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老子保證以後絕不爲難花家,但你今兒要是扭着性子不肯出來,老子就劈了花家的招牌,斷了花家的生意。對了!你那廢物哥哥不是成日裡在書堆裡呆着想要考取功名嗎!老子就打斷他的腿,燒了他的書,讓他連落仙鎮都出不去!”

“你別忘了,老子的姨母可是鎮長,沒有他的同意,你哥哥的文章再好也交不到上頭。到那個時候花家沒生意,你哥哥又變成瘸腿的廢物,你就是跪下求老子,老子也沒興趣碰你!”

這話說的着實欠打,姜小豆捏了捏那沉甸甸的棒槌,考慮着是現在就打他一頓還是等他出了門再打,畢竟她下手沒輕沒重,若是一棒子見了血,定是要將整個院子清洗一番,夜煬要是察覺了血味,也會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解釋起來也十分麻煩,不如等他出了門再打,到那時反而沒有忌憚能放開了往死裡揍!

姜小豆曉得他的威脅只是空架子當然不着急,但那不知內情的自是沉不住氣來。

正當霸王七想要放棄離開的時候,藏在樹下的女子突然推開籮筐走了出來。

“你說話算數,不能爲難我的爹孃和哥哥!”

“哎呦小娘子!”

霸王七喜出望外,眼看就要撲了過去,只見那女子伸手將鬢上的木簪拔了下來,鋒利的木簪抵在她的喉間,微微一用力,已有血珠滲出。

“使不得使不得!”

霸王七被嚇得不輕,慌忙止住了腳步,放軟了態度“小娘子你快放下,這沒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着來的!”

女子緊攥着木簪就是不放下,她追問道“我要你起誓,不能爲難我的爹孃和哥哥!”

霸王七眼珠咕嚕一轉,慢悠悠道“爲不爲難的,得看你的表現。”

那女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猶如一根青竹,寧折不彎,霸王七冷冷一哼,拿腔作勢道“你這幅樣子可一點也看不出想保花家的誠意來!”

女子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眸中滿是掙扎,在霸王七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中,她扔掉手中鋒利的髮簪,顫着手解開自己的腰帶...............

霸王七滿瞪圓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眼前的美嬌娘,正當那羅裳要褪去時一根沉甸甸的棒槌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朝他眼睛便是狠狠一棒。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霸王七慘叫一聲,捂着臉在地上死命的打滾,鮮血從眼眶奔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雙手。

那棒槌本就結實,那一下又挨的狠了些,一雙眼睛怕是被打瞎了。

“唉.......等了半天,到底還是要清洗院子。”

樹上落下一聲嘆息,衆人擡眸看去這才發現樹上竟然坐着一人,那人跳下樹來,對一旁不知所措的女子擺了擺手道“那裡有個半人高的狗洞,你趕緊走吧!”

“這....”

“你不用怕,只管安生過你的日子,沒人能摘得了花家的招牌,對了!跟你哥哥說一聲,別光死讀書,左右要抽出一點時間來顧一顧家,不然等你出閣了,花家也就散了!”

“好........多謝恩公!”

“走吧走吧!這女媧廟以後再也別來了!”

女子慌忙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道了謝後匆匆離開。

“該走的都走了,現在該處理一下正事了..........”

姜小豆低頭看了看那在地上不斷打滾的霸王七,又擡眸看了看他手下那羣凶神惡煞一臉殺氣的爪牙後,強行捧上一抹和藹,溫聲笑道“”都別愣着了,咱們是直接動手呢!還是我自報家門之後再動手呢?要不你們先商量一下”

話未說完只見那個尖嘴猴腮的惡人拾起地上沾了血的棒槌惡狠狠的指向姜小豆“定是這個王八蛋傷了老大,兄弟們咱們爲老大報仇!”

“給老大報仇!”

“給老大報仇!”

人羣涌來,姜小豆站在原地無奈一嘆,聳肩道“到底是兄弟,不用商量便可達成共識!”

寒光凜凜的砍刀高高舉起,朝她腦門狠狠的劈了下去。

姜小豆沒有躲閃,微微擡眸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刀鋒,輕聲道“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就是被人砍..........”

砍刀落下之際,姜小豆身影一轉,青煙似得,飄飄然走出了人羣。

“人呢?!”

舉刀之人滿臉驚訝,當他轉眸四處找姜小豆時,卻發現圍在身邊的兄弟們同樣一臉吃驚的看着自己,不!不單單是吃驚,當他們看向自己時,眼中透出的是難以抑制的恐慌和驚悚。

“你們怎麼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到底怎麼了?”

見他轉身走進,人羣突然惶惶散開,大傢伙都躲着他,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你們這是怎麼了?”

“能怎麼樣,自是慫了,怕了,厭棄了你!”

他尋聲看去,只見姜小豆正站在人羣之外,她的手中捧着一顆依舊跳動的心臟,鮮血順着她的手緩緩流下,染紅了那灰濛濛的袖口。

“咚......咚.......”

血淋淋的心臟突然發出了微弱的跳動聲,好似在迴應她一樣,姜小豆突然抿嘴一笑,十分憐愛的輕輕撫摸着它,溫聲道“他們不要你,是他們的錯,我不會丟棄你的,我呀.....會把你一口一口吃進肚子裡,你永遠都離不開我.............”

“那混混是瘋了嗎?”

他轉身去問自己兄弟,誰料他的兄弟竟然一臉驚恐的跑開了,他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時,突然察覺胸口有一絲涼意傳來,而且衣衫好似被汗透了,溼淋淋,黏答答的貼在身上。

他想低頭去看,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用盡力氣去摸自己的胸口,雙手所觸之處皆是微熱的溼潤,他的胸口有一處深深凹下去的地方,那一處凹坑約有拳頭大,鮮血就是從這裡涌出。

不知何時, 他的胸口多了一個傷口,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這.....這怎麼可能............”

話畢已是氣息絕無,衆人一臉驚恐的看着那個在自己面前倒下,滿身鮮血的人,發出了一聲來自心底深處的驚悚,連滾帶爬潮水似得向外涌去。

姜小豆慢慢走上前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具依舊溫熱的屍體,冷冷一笑道“終於發現了,還真是遲鈍................”

與此同時,她手中那顆血淋淋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在冷風中逐漸硬化。

“救命啊!救命!”

“來人呢!救命啊!”

不知爲何,儘管他們拼盡力氣向門口竄去,但始終沒有一人能邁出女媧廟的大門,好似有一道無形高牆將他們死死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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