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伏生盜取解封咒,這個可是大罪,弄不好會連累他整個家族,如此來看,東嶽府君還算是個重情之人,此事只要被天都知曉,伏生必然不能再活,而且這麼多年,他除了分離你們外,並沒有刻意爲難,想來應是被你們的真情感動了幾分。”
姜小豆垂眸看了看正撫摸着藤鐲的紫堇,輕聲道“既然你已經想起了一切,說明伏生那邊情況也是一樣,封印被強行打破,東嶽府君一定會察覺,我們等不了天亮,現在,你立刻就去找他,跟他隱匿塵世,做一對平凡夫妻。”
她拉過紫堇的手,把靈力強行打入她的體內。
“娘娘?”
“這是我送你們的大婚禮物,它會封住你體內的魔氣,就算困靈鎖打開,你也如現在這樣,周身魔氣不會被人所察覺,而且關鍵時刻,它能護住你的性命,好了,趁着天還未亮趕快走!”
“不....不行!”
紫堇縮在牀角不肯離開,她搖了搖頭,哽咽着說道“伏生一走,便是神族的叛徒,他會死的!”
“他不會!”
姜小豆道“伏生與夜煬有恩,救命的大恩!這份恩情不但我記着,青丘也會記着,有我和青丘護着,他不會死,更何況,你以爲他當初爲什麼去盜取解封咒?”
“紫堇,當年只是爲了讓你帶上花釧,他身受重傷,當年他都不怕死,更何況現在!紫堇,你與他夫妻一場,應當瞭解他的心性,不如你猜猜,如今記起所有事情的伏生,他現在會想些什麼?”
“若是以前,他會去找東嶽府君,求府君恩准他看守旱沙獄,只是現在..........他有可能會去找府君質問..............”
“是了,伏生性子執拗,更何況當他知道自己的記憶被東嶽府君封印過,那種憤怒和悔恨必然會使他昏了頭腦,此事一旦做大,可就再也收不了了!”
姜小豆問道“紫堇,你是想看着他不得不死,還是願意背棄母族,和他隱居凡塵,餘生和他做一對受苦受難,流浪塵世的夫妻?”
“我..........”
姜小豆看了看漸亮的窗外,續兒說道“魔族不會放過你,神族不會饒過他,你們這一生都不會榮華富貴,不會安穩度日,只能四處逃竄,相依爲命,一生都是平凡的老百姓。不過,你們倒是可以有一口飽飯,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小屋,或許.....或許還會有一兩個身體健康的孩子。”
紫堇眸中一亮,眼中出現了絲絲渴望。
“娘子,我們夫妻做了也有些年頭,怎麼不見你有身孕?”
她記得清楚,當年伏生還不止一次的問她爲何遲遲沒有身孕,伏生好似很喜歡小孩子,而且...............
“三界六族他最喜歡人族了,總是與我說在人族中見到的趣事,若我們真的在人族生存,倒是隨了他的願了。”
“做好決定了?”
紫堇點了點頭,對姜小豆就是磕頭一拜“奴家這一生都不會忘記您的大恩,謝您成全!”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我早已說明,我只是在報伏生救下夜煬的恩,天要亮了,你還是快走吧!”
一隻由水凝成的小雀從門外的盆中飛起,飛在兩人身邊來回打轉,姜小豆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與她。
“這水雀的體內有伏生一縷氣息,它會帶着你找到伏生,伏生與你不同,他恢復記憶時必然受了大難,此時也許還未從昏厥中清醒過來,你將瓶中的丹藥喂他服下,不過片刻他就會醒來,你要記住,無論如何你都要勸他跟你一同離開這九幽城,萬不能由他去鬧大此事,一旦此事做大,整個九幽城免不得都要一同受罰。”
“就連那東嶽府君也會因包庇之罪受到嚴厲的懲罰,弄不好有些心中不平之人,還會趁機揪出一些陳年舊賬來,到時候怕是牆倒衆人推,就是他哥哥東華帝君也救不得他!”
“奴家明白!”
紫堇匆匆離開,離開之際還不忘將那在草窩裡熟睡,已經褪去絨毛長了腹羽的鸚哥揣在懷裡。
姜小豆站在窗前眺望,直到天亮結界外隱隱傳來一些騷動,她才放下心來。
玉露起來後看見紫堇不在倒也沒有奇怪,跟平時一樣,先是打水爲姜小豆洗臉,然後更衣梳頭,照常料理瑣事。
毓華殿中的平靜並沒有因天燧老留下的結界而維持下去,終究還是有人闖了進來。
用完早膳沒多久,正在曬太陽的姜小豆突然轉眸看向玉露,對她道“去燒水,準備沏茶待客。”
玉露微微一愣,並沒有詢問,默默起身去燒水沏茶。
水剛燒開,一記風刀猛然劈在毓華殿外的結界上,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結界被強行打破,毓華殿的大門被猛然打開。
狂風捲席着黃沙涌進殿裡,沖天殺意和巨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玉露沒有任何防備,瞬間被傷了心脈,趴在地上痛苦不堪。
姜小豆抱着她,把她護在懷裡,將自己的靈力慢慢的渡給了她。
風聲漸弱,一人從門外走來,他緊鎖着眉頭,眸中怒氣滔滔,看着殿內坐着的姜小豆,殺氣騰騰的怒斥道:
“青丘狐後,你做的好事!”
“東嶽府君大駕光臨,真是讓毓華殿面壁生輝!”
姜小豆站起身來,她拾起被風沙打翻在地的杯盞,輕聲道“好好一盞茶就這樣糟蹋了,真是可惜,玉露,你再去燒些水,沏兩杯茶來。”
玉露捂着陣陣發痛的胸口,微微低着頭,從兩人身旁繞了過去。
“青丘狐後,你”
“東嶽府君這是打算站在門口與我說話嗎?”
姜小豆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輕聲道“請吧!”
東嶽府君冷冷一哼,甩袖走進殿中,那高大的殿門在他進屋的那一刻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一道結界無聲自起把毓華殿籠的是結結實實。
進了門姜小豆倒沒了半分架子,她走去窗口,盤腿坐在陽光下,一轉眸見東嶽府君依舊站在那裡,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呼他道“坐啊!”
“吾乃九幽城之主,怎能與爾一樣席地而坐!”
姜小豆滿眼無奈的看了看他,從一旁的案桌下抽出一個軟墊來放在地上“這是玉露新縫的,很乾淨。”
東嶽府君冷冷一哼,坐在那軟墊上,姜小豆看了看窗外的竹林,輕聲問道“他們怎麼走的?”
“伏生在九幽城多年,出趟門的本事還是有的。青丘狐後,你可知你闖下了怎樣的大禍!”
“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樣的禍事能讓你如此憤怒...............”
“你指示身邊婢女勾引吾的副將,又用詭計讓他背棄了神族,不但如此,還讓你的婢女慫恿他離開九幽城!青丘狐後,這次你闖下了大禍了!”
“這樣一說,還真是不得了的大事。”
說完她從案桌上拿來一盤毛嗑捧到東嶽府君面前“要不要吃點瓜子消消火?”
“你!”
東嶽府君本就怒氣未消,又看着她滿臉無所謂的樣子,一股滾滾怒意再次涌來“你讓人誘拐了吾的副將,讓神族失去一個英勇善戰的神將,沒了他你可知這天下..........這天下確實不會有什麼變動,但九幽城要大變了!”
“是,伏生一走,九幽城的瑣事就得由你來處理,可不是要大變天了........”
“你!”
姜小豆兩手一攤,聳肩道“人都已經走了,你再是憤怒又有什麼用?你就是把這毓華殿砸了個稀巴爛,我也沒法賠個人給你,畢竟我也是自由慣了的,哪裡會像伏生一樣爲你盡心盡力的處理那些瑣事,不過你若是有意,這九幽城的城主夫人我還是很感興趣的。”
“你!你闖下了滔天大禍,怎能.....怎能沒有一點悔意,反而嬉笑無懼,你.....你就是無賴破皮!”
姜小豆猛然一怔,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東嶽府君自小便是個懂禮數,知進退,舉止優雅,言行妥當的君子,潑皮這種話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說出口,話剛出口他便有些後悔,再一看姜小豆疑似受傷的神情,他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剛想道歉,只見姜小豆突然咧嘴一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這是我見過你以來,你說過的最靠譜的一句話!”
姜小豆很是自豪的說道“不錯,我就是個小混混,很無賴,特別的不靠譜!”
看着她那滿是驕傲的樣子,東嶽府君第一次有了挫敗感,這個沒規沒矩,說話無賴,舉止粗野,根本不像女人的傢伙,真的是合虛王姬嗎?
而且夜煬那傢伙拼死護她,不惜私自立她爲狐後,他到底是看上她什麼了?
“別把眼睛瞪的這麼大,我知道,你今兒來毓華殿其實不單單只是爲了要興師問罪,你是想從我這找一個理由,好給九幽城一個交代,日後就是天都問罪,你也好有個藉口去堵他們的嘴。”
姜小豆開門見山道“你就直接跟我說,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他們!”
東嶽府君“你爲什麼要讓那魔女去勾引伏生?”
“那是勾引嗎?”
姜小豆無奈一嘆,伸手在他下巴上輕輕一挑,順帶摸了一把那細皮嫩肉的小臉,在東嶽府君震驚的目光中,她慢悠悠道“這才叫勾引,人家那叫兩情相悅,日久生情,虧得你活這麼大,怎麼連這個都看不明白!”
“你!”
東嶽府君只覺胸悶氣短,險些一下氣昏過去“那你爲什麼要慫恿他們離開九幽城?”
“廢話,在九幽他們倆哪一個有活路?”
“那你又爲什麼要如此厚待伏生?”
“因爲他救了夜煬的命。”
姜小豆道“這救命大恩非同小可,莫說他只是想和紫堇在一起,就是要做這九幽城的城主,我也會幫他完成。”
“好!你爲了報恩,便慫恿伏生帶着紫堇離開九幽城隱匿塵世,若是天都來人細查,吾不會幫你一份,定會將這話照實去說!”
“就這一個條件就夠了?”
姜小豆眨了眨眼,不懷好意道“你方纔說,若是天都來人細查,這九幽城可是你的地盤,只要你願意把事情壓下去,誰能把這事傳去天都,誰又敢傳?東嶽府君,我可聽聞你是個既聰明的人,如果你想做交易,趁早說,只要咱倆達成共識,我自會答應,若是現在賣關子,日後再提,我這個混混可就不認賬了!”
“哼!”
東嶽府君冷冷一哼,頓了頓道“你將自兒的真實身份告訴吾,吾便把伏生和紫堇的事情壓下來,天都不會有人知道九幽城丟了一名神將,魔族少了一個女子。”
“封印記憶這種事情,看來你做的很是順手。”
東嶽府君聽出她是在諷刺自己,倒也沒在意,而是張口問她“成交嗎?”
“身世................”
姜小豆喃喃自語,輕笑一聲,轉眸看向他道“我這裡有個更實用的交易,我想你應該也很喜歡。”
“像你這種人,重金重銀,你所提出的交易無非是些俗物,吾可沒有半點興趣!”
“是嗎?比如說當年你親自請命,不惜一切代價,下九幽來鎮守的秘密.”
東嶽府君眸中微微一顫,冷冷一哼,故作鎮定道“吾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了黎明百姓”
話未說完便被姜小豆無情打斷“少來!當年魔族剛被驅進九幽時怎麼不見你來看守,爲何多年後你非要來這九幽受苦?難不成你這顆憂天下憂衆生的心是後來才培養出來的?”
姜小豆道“你不是爲了天下,也不是爲了神族,你只所以願意守在這貧苦之地,只是因爲一個人,一個愧疚。”
東嶽府君眸中寒光一閃,他凝眸看向姜小豆,冷然說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但倒也夠了,怎麼樣,這個交易是不是比你提出來要實用的多?”
姜小豆笑道“若是天下人知道你東嶽府君曾經用了怎樣的手段使神族贏了那次戰役,這心裡會怎麼想呢?他們又會怎麼看你呢!大家要是都知道那個險些滅了神農,差點推翻神族的人現在竟然還活着,又會引起怎樣的騷動?倒時你心中的天下,百姓,怕是沒一個能顧得上的!”
那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漸漸的出現一股殺氣“這交易在吾看來,怎麼有些像是威脅?”
“難道你之前提出的交易就不是威脅嗎?”
東嶽府君哦了一聲,輕笑道“你這樣在意你的身世,難不成你真是合虛王姬,帝明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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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豆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隨你怎麼說,我只問一句,這交易您是願意呀還是不願?”
東嶽府君緊緊的盯着她,並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來,只得放棄“那也得讓吾聽聽,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吾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
“說的也是.............”
姜小豆似笑非笑道“那我先給你提個醒,一會我說完了你可別想着殺人滅口,要知道我可是個老混混,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後路,你即便殺了我也無用,相反,只要我一死,你與天燧老前輩拼命瞞下的可就再也瞞不住了。”
東嶽府君冷冷一哼,脣畔騰起一絲譏笑,姜小豆聳肩道“如果我沒記錯話,你昔日可是個帶兵打仗的神將,而且戰功赫赫,從無敗績,一點也不遜色與你的兄長。在這麼多的戰役中,最有名的便是那一場戰爭。”
她一字一句緩聲道“巫陽之戰!”
“當時你還有個驍勇善戰的手下,大將薰渠,薰渠雖不是神族的人,但待你極爲尊重,還在大戰中救過你,尤其是那場大戰,看似是你一己之力大敗巫陽首領,其實呢?薰渠也幫了不少忙吧!”
“讓我最在意的不止是薰渠,還有一個人,那便是當初巫陽族的首領,關於他,我可沒少吃苦頭,大戰之中,大家都說他重傷猝死,可據我所知,當年並沒有人親眼看見過他的屍體,也就是說,他猝死的消息只是被大家所知,至於到底是怎麼死的興許另有隱情。”
“我查了許久,查出一件事來,這巫陽族當年爲何會拼了命的攻打神族,原來不單單是因爲他們的軍師挑撥,還有一點,那便是巫陽王心愛的女人失蹤在神族邊界,他懷疑是神族掠奪了自己的未婚妻,大怒之下又有空青在旁慫恿,自然是少不得要大戰一場。”
“只是當時,我查到了巫陽王曾與你私下見過面,而在那一面之後,巫陽王便再也沒有在衆人面前出現過,隨後便有巫陽王猝死的消息傳來,巫陽一族四下分裂後沒多久,你這個東嶽府君便脫盔卸甲,向天都請命來這九幽蠻荒之地鎮守,當時我就懷疑,你守的到底是封印在旱沙獄中的魔族,還是那個消失不見的巫陽王。”
“雖然我不曉得你與巫陽王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可以肯定,你倆之間絕對做了不爲人知的交易。巫陽一族不是什麼長壽之族,他的肉身想來早已死去,只是那殘念怕是一分不見少,巫陽王當年的實力衆所周知,憑着殘念存活人世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一點”
“我奇怪的是,當年你們到底做了怎樣的交易,爲何會拖到現在纔將他放出九幽城呢?”
東嶽府君眉間一緊,眸中冷然無情“你見過他了?”
“應該說是險些見過,我在一座山中碰巧看見了一個孤墳,墳前放着兩個祭拜時用的杯盞,杯子上燒了圖騰,我認出那是巫陽族之物,爲了證實,特意去了趟餘峨山,在山中找到一片杯盞的碎片,那碎片上的圖騰與我在孤墳前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我料定那孤墳中埋得必然是巫陽族人,順藤摸瓜一查,便查出前去祭拜的人。”
“原那穿着長袍去祭拜的不是旁人,就是當年傳聞中猝死的巫陽王!”
姜小豆笑道“莫說是殘念,就是他好端端的活着,也不可能從九幽城中逃出去,他之所以能夠瀟灑自在的在塵世溜達,定是因爲你這個城主主動放人。東嶽府君,你們倆到底做了什麼交易,爲何早不放,晚不放,偏偏這個時候把人放了出去,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塵世看似太平,實則暗流涌動,你放他等於點起了狼煙,引發了戰爭,這天下不會再安穩下去了!”
東嶽府君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目光復雜,深不見底。
“好端端的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吾再想,若是娶你做這九幽城的城主夫人,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話說的動聽,姜小豆卻沒有半分歡喜,他哪裡是想娶她,而是想把她變相軟禁起來,確保這個秘密不會傳出去。
“你自己覺得,我會答應嗎?”
東嶽府君想了想,搖頭道“你不會!”
不等她放下心來,只見東嶽府君勾脣一笑,眸中精光閃爍“但若是拿青丘新王的命來威脅,你應當會答應。”
“天燧老前輩不會讓你這麼做,更何況,夜煬死了,我頂多得罪一個青丘,而巫陽王還活着的消息傳了出去,你得罪的便是天下人,孰輕孰重?”
東嶽府君點了點頭,輕聲道“吾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達成這個交易,吾壓下伏生和紫堇私奔之事,而你要起誓,你所知道的一切絕對不會傳出去被世人所知。”
姜小豆勾脣一笑,爽快道“那是自然,爲商者要講一個誠字,我姜小豆混世多年,一直做的就是這種小生意,若是出爾反爾,以後哪裡還會有生意做!”
交易達成,東嶽府君一刻也不肯多留,冷哼一聲,站起來便要往外走,姜小豆看着他憤憤離去的身影,目光百轉,在他接近出門的那一刻,突然揚聲道:
“我替伏生和紫堇給你道一聲謝!”
東嶽府君腳下微微一滯,他並未回頭,冷然道“這算是交易附帶的福利嗎?”
“不,是真心的,之前我說你與你兄長不同,說你冷血無情,現在給你賠個不是,你跟他一樣,甚至比他更要仁義厚道一些。”
東嶽府君轉眸看向她,眉間微緊“你應當知道,吾最討厭的就是被旁人拿來跟兄長比較!”
“不!你不討厭,若說這天底下可還有人真心尊重,真正關心,願意生死相隨東華帝君的,怕是隻有你這個弟弟了,你很在意你的哥哥,用你在九幽城的孤苦換了他的逍遙自在,因爲你知道,他那樣的性子是無法待在九幽城的。”
“神族能人雖多,但個個都有私心,沒人願意在這煉獄一樣的地方常呆,推脫在最後,必然會將神將首領給推出來。你不來,便是他來,這份苦你受的,他卻受不得!”
東嶽府君眸中微微有了些許變化,他轉過眸去,依舊冷然道“若是爲了伏生你這一聲謝吾便領了,但若是爲了東華帝君,這一聲謝你還不配!你也知道,神族個個都有私心,吾願意來此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不過伏生一事確實委屈了你,當初你沒有毀去他們的記憶,而是選擇封印,這麼多年未曾傷他們一分一毫,這說明你本身也希望他們在一起,只不過缺少一個讓他們離開的理由,我的存在,就給了他們機會,也給了你一個合適的理由,就算天都察覺,你大可將我推出去,我一個混混能保住整個九幽城,這也是我的福氣。”
“你,很聰明!”
她說的不錯,他確實因她的出現有過一時歡喜。
姜小豆聳肩道“自伏生拿來你的貼身玉佩時,我便知道你是故意的,他打破自身封印,你必然是第一個感應的到的,九幽城的主人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去囚困他,而是選擇在他們離開後直奔我這毓華殿大發雷霆,如此漏點重重,不得不讓人懷疑!”
“這麼說來,倒是吾心急了?”
“你雖年長,但卻常年待在這九幽城,其想法自然單純,很容易猜,不過我還是勸你多去塵世好一些,尤其是人族,他們一族善智,跟着他們你能學到很多東西。”
“所以,你就學成了混混?”
姜小豆勾脣一笑,聳肩道“其實混混也是很難學的,尤其是撒潑打滾,坑蒙拐騙,每一條都跟考狀元似得,難着呢!”
東嶽府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直徑走了出去,姜小豆看了看他離去的身影,搖頭輕笑道“這哥倆的脾氣也是一模一樣,還真是好的不學,專學會一些刁難人的東西!”
毓華殿的大門被重新關上,那強行打破的結界也再次籠在了毓華殿中,東嶽府君站在一望無際的旱沙中,負手眺望遠處。
風起之時,只聽一聲嘆息散在旱沙之中:“其實.......娶她回來做城主夫人,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
紫堇走了之後,毓華殿所有的活都落在了玉露一人身上,她忙前忙後的姜小豆看着也很是心疼,她現在只想等着天燧老來,好讓天燧老把玉露送回魔族,只是這幾日不知怎的了,天燧老竟然一次也不曾來過,她又叫不動那位高權重的東嶽府君,只好將此事作罷。
不過幸好,玉露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爲她挽髮梳妝,姜小豆本不喜歡有人圍着自己轉來轉去,可見她熱情歡喜,只能依着她,木頭似的坐在,任由她給自己梳頭挽發。
“玉露,你挽發的手藝當真不錯,若是在人間開一家鋪子,定會受到閨閣女子的鐘愛。”
玉露輕笑不語,拿起一支步搖爲她戴上,姜小豆眉間一挑,將那步搖取下,放在陽光下細細的看。
“但凡是你挽發必然會將這步搖爲我戴上,你好似很喜歡這步搖。”
那步搖是靈蛇的釵柄,上面鑲了一朵淡紫的,是靈石雕刻而成的,陽光落在上面,能透出每一片花瓣的紋路,花朵下還雕着一支粉色的梅花,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從花枝中伸出頭來,長長的流蘇如一道白練,下面穿着小小的鮫珠。
做工精緻,素淨淡雅,上面的雕工和累絲功底讓人驚歎不已,就連姜小豆這個對收拾從不在意的人在看了這步搖後,都覺得有一絲心動。
“這步搖還真是做工精巧,是天燧老前輩買來的嗎?”
玉露搖了搖頭,姜小豆想了想道“難不成是你帶來的?”
她點了點頭,伸手在杯子中沾了沾冷卻的茶水,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着。
“玲瓏?這是步搖的名字?”
玉露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步搖,爲她戴好,姜小豆笑道“玲瓏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我記得人間有一句話,說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玉露,這步搖可是你心愛的人送你的?”
正在梳頭的手微微一頓,玉露垂眸一笑,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姜小豆道“我可沒別的意思,只是怕人家誠心誠意送你東西,你卻不明白人家的心思,枉費了人家待你的一片真心。”
玉露抿嘴一笑,又搖了搖頭,姜小豆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難不成,這步搖是你親手做的?”
玉露點了點頭,亮晶晶的眼眸好似夜裡燦爛星光,姜小豆驚道“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呢?若是在塵世開鋪子,怕是不知得有多火,到時你怕是天底下最富餘的人了。”
她又點了點杯中的剩茶,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着:錢,喜歡?
這話寫的過於簡單,但還好姜小豆畢竟智慧過人,一看就懂,她點頭道“對!但我愛錢是因爲能用錢去買我所喜歡的東西。“
玉露又伸手點了點那剩茶,寫道:最鍾愛何物?
“除了吃喝嫖賭外,就是富貴之物,比如晶瑩玉石之類的。”
玉露又沾了沾水,在地上寫着:以後,給你!
“給我?你的意思是,以後若是掙了錢買了玉石都會給我嗎?”
玉露點了點頭,姜小豆抿嘴一笑,隨口道“真沒想到玉露還真是大方,聽聞北山第一山系裡有座叫少鹹的寶山,大家都叫少鹹山是玉石之山,說山中隨處可見晶瑩玉石,而且塊塊都是極品,你既是有心孝敬不如將那整座山都送給我吧!”
原本她只是一句戲言,誰曾想玉露不但沒有一絲猶豫,竟然很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到:整座山,都給你!
姜小豆微微一愣,無奈道“與你真是開不得玩笑,你既願意把錢給我,我還不敢收呢!你以後會有自己的夫君,你應當把錢財給你的夫君,你們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纔是,你這樣的年齡,本就應當與自己所愛的人花前月下,在我這呆着太耽誤時間了。”
姜小豆把髮髻上那支玲瓏步搖取了下來,她看了看那步搖,輕輕的放回玉露手中,對她笑道“這步搖是你親手所做,應當送與你最愛的人才是,給了我等於白白浪費了你的心意。你放心,等前輩來了,我便跟他說明一切,要他送你回去,你也該好好的置辦自己的事了。”
玉露滿眼慌張,拉着她正欲比劃些什麼,姜小豆蓋住她的手,對她道“你不用在這陪着我,玉露你聽好了,我不是你的恩主,你也不是奴僕,沒必要低三下四,主子一樣的侍奉我。”
“你要做的問心無愧的活下去,當年妖族與魔族站錯了隊,魔族被封印這九幽城中,妖族卻仍在塵世,其中原因,你可有想過爲什麼?”
“所謂天罰可不單單只是傷人性命這麼簡單的事情,踐踏,藐視,輕蔑,這些都是懲罰,神族之所以放心的讓妖族在塵世生活,是因爲看見他們的低頭,知道他們的軟肋,神族從精神上已經戰勝了他們。”
“以妖族當年的實力,根本不可能位列六族,但爲什麼神族還是把六族的位子給他們呢?”
玉露沾了沾水,在地上寫着:捧殺!
姜小豆點頭道“對!他們對妖族施以的懲罰便是捧殺,妖族雖是位列六族,但卻是天下公認的賤民,他們沒有領地,沒有尊嚴,在神族的示意下,人人都可以欺壓他們,早些年,被隨意獵殺,肆意買賣都是常有的事情。”
“神族要的就是現在的他們,任人踐踏,毫無尊嚴,甚至連反抗的本能都沒有,他們已然卑賤入骨,就連人族的孩童都知道,妖是壞的,妖是卑賤的,妖族不單單被神族視爲排斥,同時還被天下人排斥,就連那些沒有被妖族傷害過的人,也如所有人一樣,恨不得妖族就此泯滅,再不復生。”
“妖族與魔族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個不但低了頭,還習慣了低頭,所以神族纔會放任他們在塵世中受苦,而你們魔族是寧折不彎,致死不屈,神族對你們又恨又怕,不敢讓你們回到塵世,他們在等在耗,耗你們的壽命和堅持,等你們彎下脊樑跪地稱臣,只要你們心中有一絲放棄,就會變得跟妖族一樣,成了這天底下任人宰割的卑賤之族!”
姜小豆對玉露道“所以你們萬不能隨了他們的意,一時的乖巧和順從會讓你們從旱沙獄中出去,可一旦入了塵世,你們就會發現,在臣服的那一刻,你們就失去了僅有的尊嚴!”
玉露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姜小豆的目光明亮而又耀眼,眼底深處閃爍着旁人不易察覺的幽光。
幾日後,毓華殿的大門再次被敲響,玉露聽見動靜正準備去開門,只聽身後傳來杯盞落地時悶響,她轉眸看去,只見姜小豆從殿中跑了出來、
“我來開!”
早早晚晚毓華殿的們不知被敲響了多少回,姜小豆從來沒有在意過,跟別說要親自來開了,玉露覺得好奇便沒有離開,躲在一旁的牆角偷摸的看着。
敲門聲斷斷續續的傳來,門外人好似很小心翼翼,每一次敲門後都會停一會再敲,生怕門內人聽見動靜時過於慌忙會摔倒一樣。
姜小豆取下門扉,打開了門,阻擋在外面的陽光猛然落在院中,而姜小豆好似被點了穴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玉露心中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藉着打水的藉口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只見門外那溫暖明亮的陽光下立着一人,那人身形單薄,瘦骨嶙峋,若非手腳健在,會被人以爲是門外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截穿了衣服的枯木。
玉露眸中微微一眯,端着水盆走進了庖廚,進了庖廚之後,原本單純膽怯的雙眸瞬間變得殺氣騰騰。
姜小豆看着門外那人,漸漸的紅了眼,眸中霧氣氤氳。
那人倒是滿眼寵溺的看着她,周身散發的妖嬈並未因清瘦而消散,由內而發的魅惑反而更令人癡迷其中。
他扶了扶臉上的飛燕面具,對她囅然一笑“稟報狐後孃娘,青丘狐王平安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