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牧碧微笑得直打迭,問道,“那麼事情是怎麼收場的?”
小龔氏撇着嘴角道:“陛下也拿左昭儀沒辦法,右昭儀與何光訓提的幾件事情都被左昭儀一一駁了,實在沒什麼可責怪左昭儀的,所以陛下只能隨便斥責了左昭儀幾句,叫她回華羅殿裡去好生待着——至於宮權,我看右昭儀是很想拿到的,我倒不討厭右昭儀,但她與何氏那麼好,若是右昭儀拿到了宮權,必然何氏更難對付啦,所以我就尋了個藉口進去攪了局——娘娘,你可一定不能叫右昭儀一個人掌了宮權啊!”
牧碧微含笑道:“你放心就是,別說這會陛下還沒開口,就是他開了口,孫氏想要與何氏兩個人瓜分了宮權,那也不可能,本宮這兩年可不是白混的!”
“那我就放心了。”小龔氏鬆了口氣,隨即又恨恨道,“那一個安平王真正討厭!自己做下那等齷齪事,倒是反而污衊起了宮中妃嬪!實在是用心狠毒!”
“這個不要緊,左右陛下也看穿了他的用心。”牧碧微提點道,“若非陛下英明神武,這一回咱們宮裡可都沒法過下去了,就算不投井投環,也要求陛下賜鴆賜匕,虧得陛下看穿了兩王的用心,才保了咱們這滿宮安寧,未使兩位公主沒了母妃——這樣的話,你挑着沒人的時候可以和陛下說一說,免得回頭兩王再送些花兒朵兒的進宮來,叫咱們不得安生!”
小龔氏點頭:“娘娘放心,上回那冷美人與雪美人,我是沒防備,若這回再有個冰美人霜美人的過來,我叫她們決計不能好端端的見到陛下!”
“卻也不必如此劍拔弩張。”牧碧微和藹的道,“到底陛下如今膝下子嗣單薄,爲子嗣計,廣納佳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咱們既然都侍奉了陛下,也當以陛下爲先纔是。”
小龔氏的臉有點紅:“還是娘娘說的我能聽進去……阿姐也這麼說呢,可我……就是不喜歡看見陛下與旁人親近。”這話說了出來,她忙又解釋,“我可不是說娘娘與陛下……”
“都是這麼過來的。”牧碧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言道,“本宮才進宮那會,初見陛下,何嘗不是一見傾了心呢?才從女郎爲婦人,總是還帶着幾分女兒家的嬌蠻之氣,慢慢的才能懂道理呢,你阿姐啊也是爲了你好,就是她關心則亂,怕是心急了幾分,你該多聽聽她的話纔對!”
“娘娘說的是。”小龔氏有些難過的道,“只怪我身份太過卑賤,所以……”
牧碧微眨了眨眼睛,小聲道:“你若是想要妃嬪的位份,卻也不難,本宮替你與陛下提上一提,起初雖然給不了高位,但與你阿姐差不多想來本宮還有這個面子的……也不必去你阿姐那裡,就留在長錦宮,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而且離宣室殿也近……”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龔氏抿了抿嘴,搖頭道,“娘娘好意,可我……我還是想多看看陛下,若是做了妃嬪,自然要搬出宣室殿,卻沒有如今這樣多的可以見到陛下,畢竟……畢竟陛下還是多在宣室殿裡的。”
牧碧微心想,那是因爲你進宮時,恰趕着這位主兒被迫着親政,他倒是設法尋了個代筆的,但自己也怕事情暴露,只得留在宣室殿裡裝模作樣,若是換了從前,宣佈室殿裡能尋到他的人影倒好了。
不過到底試探出來小龔氏的心意,也正是牧碧微如今所盼望的,便笑吟吟的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本宮還道你是在宣室殿裡待膩了,想想你進宮也有些日子了,接下來再添新人,你也算有些資歷了,趕着這會給你討個好點的位份,住的地方也能先挑一挑。”
“我怎麼會覺得膩呢?”小龔氏有些羞澀的抿嘴道,聽牧碧微提到新人進宮,越發堅定了繼續做着中史的念頭,牧碧微又和她說了幾句話,取了些東西送她,便打發她回了宣室殿。
牧碧微起身去西平公主處看了看,溫太妃所推薦的樊氏、鄧氏都極爲能幹,將西平公主照顧的十分妥帖,挽裳私下裡道,往日裡覺得自己這些人照料西平公主也算盡心的了,然與樊氏、鄧氏比到底有許多不足處。
聽了這話,牧碧微也漸漸放了心,就琢磨着再尋些人上來補着,也好爲將來預備,如今西平因爲要隨黃女史演禮學識,卻也不似從前有那麼過功夫糾纏牧碧微,連從華羅殿要過來,被她取名爲“團團”的小馬也沒什麼空去看了,倒是對內司尋來的一隻白貓很感興趣,她年紀小,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黃女史爲人性.子柔弱,卻是個有真本事的,這一教一學,至今倒還相樂。
牧碧微看了西平這兩日寫的字,覺得大有長進,便讚了黃女史幾句,又見她穿戴舉止越發有公主的架勢,連樊氏、鄧氏也得了幾句客氣話。
這樣回到內室,阿善跟進來,繼續說了幾句西平公主的教養瑣事,把小宮女打發了,這才說起了小龔氏方纔來說的事情:“孫氏、何氏她們反應倒是快,竟是拖了左昭儀下水來對付兩王,原本兩王一個岳家是高家,一個是曲家,聲勢浩大,她們兩個的孃家都是不中用的,便是恨着安平王與廣陵王,也只能在陛下跟前進些讒言,拿兩王卻是沒辦法的,不想何氏使這一出絕戶計,直接拿了後位說事,這回爲着避嫌,安平王也非請辭了左相之位不說,就連廣陵王接下來怕也沒臉入朝了。”
“何氏這一計使得的確厲害。”牧碧微眯起眼道,“更難得她收到聶子愷退回去的東西纔不久,就與孫氏商議出來這麼一計,左昭儀昨日在宣室殿裡指天劃地的發誓她無心後位,有了這麼一出,將來縱然再有人阻攔孫氏入主桂魄宮,至少左昭儀是不能名正言順的與她爭了。”
“如此說來,孫氏對那後位到底不死心。”阿善道,“看來她對那談美人的肚子很有信心呢!”
牧碧微道:“先前何氏爲了小何氏的緣故,主動交出了一個小何美人,與孫氏到底有了罅隙,若非溫太妃叮囑,叫我不要捲進這件事裡去,我還真想借此機會離間一把,不過這次何氏立了好大的功勞,孫氏縱然不信她,但唐氏已死,卻是一定要倚重她的。”
又道,“廣陵王經此之事,入朝是難了,但要說安平王會辭了左相之位,卻不過是做做樣子……他的王妃姓高又不姓曲,到底他牽累的少,但孫氏她們這回限制住了廣陵王,以後沒有廣陵王這呆王給安平王助拳,安平王許多事情做起來也未必就方便——他到底捨身救駕過,這才幾個月光景,便是自己要辭,陛下也須得挽留挽留,總不能立刻就告訴大家他被猜忌了去,陛下是這個性.子,聶子愷是一定會攔的。”
阿善道:“那如今咱們怎麼辦?就看着孫氏、何氏繼續造謠曲家覬覦後位?”
“這麼招太后恨的事情,咱們往上湊什麼?”牧碧微含笑道,“有這功夫還不如多上心些新人……對了,給高陽王的賀禮可有開始預備了?雖然採選結束了,先只是賜婚的旨意下去,但太妃對咱們恩重如山,不可不報,平常要做什麼送什麼又怕打眼,惟獨這一回是理直氣壯,何況先帝諸子裡頭,如今惟獨高陽王未婚,這是他的終身大事,太后因溫太妃的緣故對他也是極喜歡的,咱們禮送得重些也無妨。”
“早就挑選出來了。”阿善道,“賜婚的聖旨下來,咱們先送一回賀他,奴婢特意尋了幾個有夾層的箱子,按着女郎先前的叮囑,預備到時候東西送了過去再提醒——到底太妃雖然是前魏公主,但前魏亡時太妃年紀甚小,又一直是高祖的後宅裡養大的,家底攢着不容易,太妃就高陽王一個子嗣,女郎說要竭力幫補的,左右有陛下那邊補着呢,奴婢把不常放眼前的好東西能送的都挑了出來,屆時女郎定主意就是。”
牧碧微這才滿意:“不單如此,回頭還要提醒我,叫小龔氏在陛下跟前多說一說安平王、廣陵王的自私涼薄舉止,再與陛下說說高陽王的好話,等高陽王大婚,我當親自攛掇着陛下厚待着纔是。”
阿善取笑道:“女郎這樣子上心,怕是太妃回頭又要嗔女郎多思多慮了。”
“太妃尋來的藥方到底是前魏宮闈裡傳出來的呢!”牧碧微聞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讚歎道,“雖然不曉得當年是不是被那避子湯傷了身子,但喝了這些日子的藥下來,我倒是覺得小日子時小腹也不那麼涼了。”
“這樣就好,奴婢如今也沒有旁的什麼心願,就盼着女郎能夠平平安安的誕個聰明伶俐的小皇子,從此替女郎守着他長大就是了。”阿善衷心的說道。
“如今人人都盯着皇子上頭呢!”牧碧微說到這裡,卻是斂了笑,若有所思的道,“雖然已經過了正月,到底還冷着,所謂一動不如一靜,既然孫氏、何氏都已經出手,安平王那邊一時間也鬧不出什麼波浪來,咱們且看着,等新人進了宮,那纔是好戲開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