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心底深吸了口氣道:“那既是這樣,那就恕奴婢斗膽說兩句,依我看,現在人證物證都在,這名人證又一口咬定是楊側妃所爲,若是楊側妃沒有做過此事,那就是有人早己爲自己想好了退路,若是謀害太子妃之事不成,那就故意栽贓陷害於楊側妃,那任楊側妃怎麼說都百口莫辯。”
我這模凌兩可的一語竟讓他呆看了我半響。
他只是緊抿着雙脣,不語,看向我的眸光也越來越深沉。
對於他那越來越深沉的眸光,我有些不適,但又不能迴避。
我便故作硬朗的聲音問道:“太子爺爲何這般看着我?”
我這一問倒是讓他移開了他深沉的眸光,可是話語卻是意味深長。
“沒想到你這粗鄙性情之下還藏着一顆如此聰慧細膩的心。”
看來我的模凌兩可終還是逃不過他的心思。
既是這樣,那就坦然相對。
我微微揚了聲音,“太子爺不是說了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究竟是不是這麼個道理,太子爺就當我瞎說了吧。”
他擡起手邊的茶輕抿了一口後,起身朝我走來,面上帶着一絲淡笑。
“你這番瞎說,倒令本宮懂了你的瞎說之意。”
我與他四目相對,他離我一步之時停了下來。
只見他看着我的右眼,微微緊縮了一下,出口語話己見低沉。
“這雙眼睛,好像少了些什麼?又好像多了些什麼?總之,本宮覺得距離很遠。”
我的心絃因他這一語,不自覺地抖了抖,仍是抿脣不應他的話,低眸欲要走開。
“太子爺茶沒了,我再去添些。”
這轉身一瞬間,臂上一緊,我腳步一頓,經他手上的力道一帶,我腳步猝然上前,離他的距離竟更近了。
“這裡沒有其他人,無論你是誰,本宮只當你是她。”他的眸光從深沉開始變得灼熱。
這樣的感覺太過於熟悉,漸漸地,那感覺開始我因他灼熱的眸光臉上開始滾燙灼人。
我故作勉強的朝他笑了笑,“太子爺是糊塗了麼?我是童馥華,不是太子爺的前王妃。”
這一句話終是起到了作用,臂上一鬆,他竟朝我揚聲笑了起來。
“本宮與你鬧着玩的,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你身子纔剛好,應當多加休息。”
“馥華告退。”我心下一鬆,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轉身便掀簾離去了。
身後他似乎在嘆了口氣。
我並沒有回頭,帶上殿門,快步走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只到我聽聞身後有一絲聲音而來,我這才頓步,腳下似墜重石,心裡己然襲上了一絲慌亂。
“什麼人?”我轉身揚了一絲聲音。
我的聲音剛落,從黑暗之中走出一道肥胖的身影,“小姐是我。”
我緊揪着的心一嘆,連忙環顧四周,見四周一片安靜,無人可見,我這才向雲先生迎了上來。
“先生,你爲何出現在此,這裡危險,我們不宜相見。”
雲先生將我拉至一棵樹後道:“小姐放心,老奴的話不多,說完就走。”
我怔怔的看着他,雲先生是個謹慎之人,不是有緊急的事情,他不會這般莽撞。
還未待我開口相問,他己說出了口,“小姐要小心楊側妃。”
我眸光緊緊的絞着他,“先生也認爲此事是楊側妃所爲。”
雲先生微微搖了搖頭,“雖然此事老奴不知是否是楊側妃所爲,但老奴知曉一件事情比此事更加重要。”
經雲先生一語,我的心莫名一跳。
雲先生便接着說道:“楊晴兒是楊浦將軍之女。”
我心下一嘆,“這個我早己就知道了。”
正我無聲嘆息了一聲之時,雲先生凝了眸,面色也沉了下來,一字一句開了口。
“小姐很是糊塗,竟然將此女放在身邊這麼久,楊浦將軍當年被陷害至死之事是老魏王與皇后娘娘受了奸人挑撥所爲,故而楊晴兒與魏家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當我聽到雲先生這番話之時,我感覺腦中轟然一響,難以置信的道:“先生是說,楊浦將軍是小姨與外祖受奸人挑撥而陷害,我們魏家與楊家有世仇……”
當我說到這裡的時候,一個念頭直入我心中,我便接着看着雲先生恍惚道:“當初楊晴兒來齊王府就是爲了復仇而來?”
雲先生垂了眸,“老奴只是猜測。”
因雲先生的提醒,我想起了更多的事。
當日戰天齊讓我去向小姨替晴兒求來名份之時,他千叮囑萬囑咐,要我不能說出楊晴兒乃楊浦將軍之後。
戰天齊是在堤防小姨對楊晴兒下手。
還有那日在北漠楊晴兒的居所之處之時,我反問戰天齊調查楊浦將軍一事可有結果,他避而不答。
只因他是己經查到了,楊浦將軍之死與外祖父還有小姨有關,他爲了護住了楊浦將軍之後,便將此事對我也隱瞞了下來。
那麼當日在宮中刺殺小姨與我的那名女刺客,會是晴兒麼?
還有,孃親與子亞哥哥會是晴兒所殺麼?
又是誰逼迫雲雀對我腹中孩子下手,以致雲雀替我而死,此人會是晴兒麼?
我伴着這些思緒,連着幾日都是噩夢纏身,夜夜被噩夢驚醒。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是不是她?一探便知。
次日,楊晴兒殿中傳來楊晴兒受驚病重的消息。
這對我來說無常不是一次機會。
我巧借戰天齊之意,去了趟楊晴兒的寢殿。
楊晴兒大病未愈,這副柔弱的軀殼之下仍還是蘊藏着一副當家主事的風範。
“奴婢見過楊側妃。”我福身而行禮。
只聞楊晴兒柔美的聲音自那牀縵之中響起,“姑娘起吧。”
“謝楊側妃。”我擡首笑望向那牀縵之中的人。
“方纔我聽身邊之人說,是太子爺讓姑娘前來的,敢問姑娘所謂何事?”
伴着楊晴兒這絲聲音而落,牀縵也漸漸讓她掀開。
就在掀開牀縵的那一瞬間 ,我與她四目相對。
她原本一副端莊秀麗,眉目和善的笑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間慘然一變,血色盡褪。
這是見到故人的驚詫之意,還是心虛而致。
我佯裝未看見她的異樣,回了她的話,“奴婢是奉是太子爺之命,前來看看楊側妃的病是否好些了。”
我的話剛落,她全身開始顫粟,蒼白的面容之上開始有了一絲情緒在無止盡的蔓延。
“你……”她的話未完,下一刻,竟有些換措的轉了眸。
待她再擡起眸之時,面上己平復自己的失態。
縱然恢復了失態,也難擋她內心的情緒再次蔓延。
我故作硬朗的聲音接着說了起來,“楊側妃是否也對奴婢這張臉感到驚詫,這些日子總有人會說我與前王妃長得相似,就連太子爺也時常把我當作是前王妃,奴婢就說不來了楊側妃這裡了,可是太子爺非讓奴婢前來問候楊側妃身子可是好些了,奴婢就知道這張臉會嚇到楊側妃。”
楊晴兒面容微微一絲抽觸而過,擡眸似乎又仔細的把我瞧了一番後,這才嘆息着道:“姑娘的臉確實是與姐姐長得是一模一樣,方纔我乍一看,竟然也有些將姑娘當作了姐姐。”
還喚我姐姐,楊晴兒可真會裝。
也難怪她在我身邊的那些日子,我絲毫沒有對她的身份有任何的猜疑。
雖懷疑過她的心思,我一直以爲她心許戰天齊,有些事是因女人之間的忌妒才爲之。
真沒有想到,在這副柔美的皮囊之下竟還藏着這麼一個秘密。
我漸漸斂回了思緒,嚕了嚕嘴道:“這就奇怪了,奴婢雖然長着一副與前王妃一樣的臉,但是也不至於會嚇到楊側妃啊,難道楊側妃也相信厲鬼索命這一說?”
“放肆……”她竟心急對我揚了怒吼了聲,“咳咳……”
此時身邊的奴婢連忙湊了上來,替她順氣,“童姑娘,你雖然是太子爺身邊伺候着的人,那也不能對楊側妃如此說話?”
我連忙低頭請罪,“是……楊側妃恕罪,奴婢也只是聽說府裡的那些奴婢常常在議論這前王妃的逝世一事,還說,前王妃是被人害死的,並非是失火而亡。”
楊晴兒的面容更加的急促起來,緊緊的抓着牀沿,揚聲問道:“是何人在府中造謠生事?”
我微微擡眸看了她一眼,又復垂眸作答,“奴婢只是聽聞,楊側妃且莫動怒,身子本不好,萬萬不能因爲奴婢這些話再傷着了身子。”
楊晴兒接着並未說什麼?飲了一口清水後,這纔將胸間的急促感緩和了些。
下一瞬間,她臉上的急促之色也逐漸散去,神色又恢復瞭如常。
“姑娘今兒個在我這裡說的話,我就當作沒聽見,還請姑娘回去回稟太子爺,我的身子己經漸好了。”
“是,奴婢告退。”我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
身後仍是傳來了楊晴兒陣陣的咳聲,“咳咳……”
在我邁出殿之時,只聞楊晴兒身邊的奴婢憂心的道:“主子,奴婢去傳太醫。”
“不用了,我沒事。”楊晴阻止了這名奴婢。
轉出殿中之時,我頓住了腳,故意從頭上取下一隻簪子扔至地上,這才彎腰去撿之時,殿中的那名奴婢又開了口。
“主子,這名奴婢爲何如此與前王妃相像,莫不真是……”
“胡說,前王妃早己香消玉殞,這些鬼魂之說不得再說起。”
“是。”
楊晴兒分明是害怕了,可還是在一度的僞裝。
她越是僞裝,就越顯她的心思外露。
現在她因府中太子妃投毒一事早己在府中讓人傳來沸沸揚揚。
此事一日不查清,她楊晴兒的嫌疑一日不會消除。
在這樣的局勢之下,她懂得己稱病迴避那些碎言碎語從而來以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博取同情,對她來說也是一條不錯的生路。
可是如今我己經出現了,我敢料定,不管我是誰,在她的心裡,一定會時刻堤防於我。
畢竟,我這張臉對她來說,她是忌諱,絕不能容忍。
夜幕己垂,細雨絲不再,漸化作晶亮的水珠,一滴滴落下,涼風疏疏密密,令我覺得有些涼意。
我撐傘於雨中,朝着雨中身影邁近。
雲先生見到我的身影,己經撐着雨傘快步迎了上來。
我與他找了個隱蔽走廊處稍停了一會兒。
雨滴絡繹不絕從天而降,雲先生的聲音也伴着憂心而來,“小姐今日太冒險了。”
我不語,他便接着道:“小姐可想過,若是這楊側妃真是當初害死小姐之人,那小姐如今這麼做豈不是引火上身。”
我看着從天而下的雨滴冷冷一笑,“先生不用擔心,我如今就是想要引火上身。”
雲先生面色一怔,“老奴不明白小姐之意?”
我微微向他轉了眸,看見他眸中的怔然不解之時,我依舊留了道冷笑,“先生可以試着想想,這把火燒起來的時候,也許就是她原形畢露之時。”
雲先生仍是不解的看着我,我微微加大了脣邊冷笑的弧度,轉了眸。
“先生不凡再想想,她若真是爲了復仇,想要將魏氏之後通通殺之,那她必會再次把眸光轉移到我的身上,我們不凡透露些我是華蝶衣的線索給她,這樣一來,不管我是不是華蝶衣,對她來說,我這張臉就是她最大的危險,她必會選擇再次對我下手。”
雲先生沉默思慮了半響,終是還猶存憂心,“小姐這招引蛇出洞,會不會過於冒險?”
我輕搖了頭,只道:“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走一步險棋,先下手爲強。”
我字字咬脣而出,雲先生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雖然此計風險極大,可我與其在這些明爭暗鬥之中徘徊不定,還不如先下手爲強,若是能引蛇出洞,那我就不怕擔此風險。
沉默半響後,一個念頭直入我的腦中,我開口問道:“火藥一事聰兒查得如何了?”
雲先生從方纔之事中斂回思緒,擡眸向我答了我的話,“己經查明,所有的火藥己貯藏在城外橋頭的一間倉庫之中,這幾日聰兒一直派人監視着,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所以老奴敢肯定,這火藥定是皇家祭祖所用。”
我微微擰了眉,在心底沉吟。
雲先生看出了我的思緒,便直接開口問道:“阻止這皇家祭祖一事,小姐可有妙計?”
我回眸望他,久久微露出一絲笑意。